“会不会穿得太简单了啊,一点没有气势。”
陆月梨看着许星身上简单的装束,开始了今天的第一百零八次发问。
许星今天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职业装,纯白色的衬衫,淡粉色的包臀鱼尾裙,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腿。
长发披散着,一枚粉色钻石耳钉隐在发里,熠熠生辉。
“我只是来参加比赛,又不是走红毯。”许星有些无奈地看着皱眉的陆月梨,开始今天的第一百零八次回答。
“要我说,你就该穿那件红裙,艳压群芳,”顿了顿,陆月梨有些紧张,她按着许星的手:“宝贝儿,你画交了么?”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许星笑着说:“交了。”
“那就好,这可是荣誉之战,能不紧张......”
“好巧啊。”
许星抬眼,看见了身着一身黑裙的林梦璃,她施施然坐在右边,正笑吟吟朝她打招呼。
许星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转到陆月梨身上,再没回头看过她。
“星,你觉得林梦璃是不是脑子有病?”
许星平日里从不说人坏话,可遇到这件事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觉得指定是有一点的。”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林梦璃每天闲着没事干要来挑衅她。
林梦璃手还保持着打招呼的姿势,看见许星回头,她的笑容瞬间凝固,手也尴尬地放了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场下的灯光彻底变得昏暗,偌大的舞台上一道光亮起洒在典礼主持人身上。
“请各位评委入场。”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评委席上。
一共五位评委,左边两位和右边两位都是业内知名的画师。
而坐在最中间的那一位,松松垮垮地穿着件白衬衫,顶上两颗扣子散开,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嘴角勾着笑,一副散漫随意的模样。
冷白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倒更显得他清冷疏离。
许星坐在他的正后方,害怕触及到他的目光,她便一直垂着眸。但还是感觉到有一抹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过很快便移开了。
与此同时,直播开始,透明颜色的弹幕一股脑涌出来。
【在吗,姐妹,三年一度的飞花奖又开始了,我猜今年的冠军肯定是清梦!】
【当然!我最爱清梦太太了,当初那一幅《惊梦》真的!绝绝子!】
【姐妹们,评委席中间的是哪位画师啊?好帅!!】
【孤陋寡闻,那不是颜氏集团总裁么!】
主持人看气氛到位了就开始cue流程:“本次飞花主题是《青春》,各位画师都带来了自己的作品,现在有请各位画师来讲讲自己作品的创作灵感吧!”
“首先,有请我们上一届飞花奖冠军得主清梦。”
聚光灯落在林梦璃身上,她唇角勾勒出一抹明媚微笑,踏着掌声走上舞台。
一幅画卷在大荧幕上展开。
纯白的画卷上,一间空荡荡的教室,缺角的坏书桌,一个少女坐在蓝色塑料椅上,桌子上是泛黄的试卷,试卷上有着鲜红的数字96。
少女瘫在桌上,眸中是清亮的泪花。
弹幕:
【妈的,好写实啊,青春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都是白花花试卷啊!】
【附议,哎,想当年我模拟考考了六十九,状态和这也差不了多少。】
【我永远喜欢清梦!!】
【清梦太太yyds!】
陆月梨打开直播,看见这一条弹幕,忍不住笑出声,她将手机递给许星:“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讽刺的事。”
确实,有人对着你说最喜欢别人,可真是够讽刺的了。
“梨子,嘘。”许星笑了声,将手机递给陆月梨。
台上,林梦璃正声情并茂地演讲着自己的创作灵感:
“我那天回家翻到一张泛黄的诗卷,上面是极低的分数。青春,我的青春就是由一张张试卷堆叠出来,很简单。”
评委席上的画师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其中一位画师说:“不错的,虽然比不上上一幅《惊梦》,但也算不错的作品。”
另一位画师表示赞同:“确实,画手灵感消退也是正常现象。”
“颜总,您觉得如何?”
颜词靠着椅背,神色漠然:“一般。”
接下来各个画师开始轮番讲解自己的作品,虽然都很出色,但都比林梦璃的画差了一截。
主持人看了眼名单,念出最后一个名字:“有请画师许星!”
许星将原先搭在膝盖上的外衣放在椅背上,踏着脚下一截截红毯,走上了带着万丈光的舞台中央。
弹幕:
【这位太太我怎么没见过,是新人么,不过长得好漂亮啊!】
【同上,但是新人不可能超过清梦的,已经在静静等着结果颁发了。】
【同上,我先去洗洗,等冠军颁给清梦,我再来。】
“大家好。”
许星垂眸,将黑色话筒向上拔高了一截,清亮的嗓音回荡在整个礼堂:“我是许星,带来的作品是《梦》。”
舞台和评委席没有任何阻隔,她看见颜词抬眼看她,神色毫无波澜,只是一眼,便又重新低头看起了桌上的资料。
荧幕上,画卷展开。
疯涨的树桠、细碎的光斑、聒噪的蝉鸣交织着,用清淡的颜料勾勒出最灿烂盛大的夏天。
操场上,劣质的红毯,上面还有许多破洞,一看便是反复循环用过许多年的。
用最烂漫的红色勾勒出一个简易的气球门,上面是烫金色的字--成年门。
人影绰约,大部分人只有一层淡淡的影。
她穿着件粉色连衣裙,层层轻纱上散落着星星。她走过那道气球门,五彩斑斓的礼花落在她的肩膀。
她仰脸,看着站在她身旁的少年,眉眼都染上笑与光。
少年穿着得体的西装,领带和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好。他脸转向女孩那边,轻轻弯腰,似是在说些什么。
明明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可就是觉得他们是最亲近的人。
光影绰约,微风正好,她和他站在画布的最中间。
底下的评委点点头,其中一位轻声对身旁人说:“我感觉这小姑娘画技甚至比当年的清梦还要高一些。”
那位点点头:“的确,果然是人才辈出。”
弹幕炸了:
【这是什么神仙太太?粉了粉了,绝啊!】
【这不是第一说不过去啊,给我第一,冲啊啊啊啊!】
颜词紧紧盯着大屏幕上的那幅画,唇角微微勾起,可眸中却一片清冷看不见一点细碎笑意。
台上主持人又在cue流程:“那这位选手能给我们说说这幅画的灵感来源么?画题为《梦》是不是您做的一场梦呢?”
“可以说算吧,”许星点点头,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声音很轻:“有些事情就像是海上的泡沫一样,可望而不可得,干脆就当成一场梦。”
离颜词最近的那位画师点点头,他撇过头,却看见颜词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了想,说:“颜总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颜词表情平静,淡声说:“很差。”
--
大约过了半小时,比赛结果出来。
几乎是没有悬念的,许星第一,林梦璃第二。
陆月梨激动地快哭了,她不停摇着许星的肩膀:“星星,你第一哎!!”
许星感觉肩膀都被她摇散了,她一把按住陆月梨的爪子,神情平静:“知道了,我第一,有钱了,陆月梨,你今晚就给我住到医院去。”
陆月梨一想到医院里那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就萎了,她蔫儿吧唧地靠在许星身上:“我不要嘛,星星大人,饶了我吧。你向右看看。”
许星向陆月梨说的方向看去。
林梦璃面上的微笑已经挂不住了,察觉到许星的视线,她勉强笑了一下,随即便收回了视线。
“我看到她那失意的样子就爽。”陆月梨轻轻说。
台上突然响起一阵话筒的声音。
主持人带着微笑说:“下面有请各位获奖选手到台上领奖。”
许星踏着鲜花和掌声走到台前,按照主持人的指示站在最中央,那个本来就属于她的位置。
漂亮的礼仪小姐抱着鲜花和奖牌走向许星,她刚打算伸手接,就听到台下一片哗然,所有选手都转身看着后面的大荧幕。
许星转身,原先黑屏的大荧幕出现了一抹彩色,紧接着便是一幅画。
盛大灿烂的夏天、简陋的红毯、红色的气球门,穿着西装的少年和穿着粉色纱裙的少女,这很像许星的画。
但这不是许星的画,这幅画的着墨明显更重了些,技法也稍差些。
她突然间想起那天林梦璃到她家来,看见了这幅画。
好无聊的栽赃嫁祸。
许星眸子清淡,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她转过身,接过一脸呆滞的礼仪小姐手里的鲜花和奖杯。
“许星小姐,”林梦璃看见她的动作,有些不满:“我想您应该将这件事解决才可以正大光明地拿奖杯吧?”
许星勾了勾唇角,周身气质有些冷:“好啊,你想要我怎么解释。”
“那天许小姐来找我,这幅画我当时就放在客厅里,”林梦璃说:“那时候我虽然不相信许小姐是这样的人,但还是担心,就改了画。没想到创意终究有限。”
弹幕:
【怪不得啊,我就说清梦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新人画家,原来是盗用创意!】
【退赛!退赛!】
【srds,我觉得画同一幅画,这位太太画的明显好很多。】
【附议楼上,但创意无价!】
现场一片嘈杂,一抹暗光笼在男人地眉眼上,黑漆漆的眸子清冷一片,看不出一点情绪。
“词哥,”江岭站在颜词旁边,生怕他未来后悔,于是小心提醒道:“你不帮一下?”
那一届天中一班的人都知道,这个场景是真实存在过的。
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就是颜词和许星。
所以,只要颜词此时出声,林梦璃的所有谎言都会被拆穿。
男人沉默着盯着画卷的一角,语气淡淡的:“为什么要帮她?”
江岭:“......”
行吧,您日后不后悔就成。
台下细细碎碎的声音越来越大,都在等着这届飞花奖的得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星垂眼,看见颜词仍旧在沉默地看资料,她原先清凌凌的眸子突然间暗了一瞬。
紧接着,她说:“如果我说,这幅画有原型呢?”
清冽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播在礼堂的每个角落。
当时因为天中的操场不够大,所以成人礼是分成两拨举行,一到六班和七到十二班。
她在一班,而林梦璃在十二班。
而且当时林梦璃在学校里属于最孤僻的性子,没什么好友,自然不会有人和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八卦。
林梦璃笑了声:“那所有的抄袭都说有原型就可以了?”
“如果我说,原型就在现场呢?”
许星看向了评委席的最中间,男人抬起眸看着她,眸中闪着些玩味的色彩。
“谁?”林梦璃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颜词。”
第17章 第十七颗星星那就让她在业内彻底混不下去
高三的夏天,刚刚进行完最后一场模拟考。
蝉鸣聒噪,树桠疯涨,烈阳透过枝叶落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块块光斑,晒得人快要融化。
操场正中央搭了个大台子,身穿西装的校领导站在台上,握着话筒声情并茂地读他手里冗长又无聊的演讲稿。
台下的学生头深深地埋着,手上是英语单词书或者是各种各样的便携背书资料。
无聊又烦闷,让人喘不过气。
旁的同学身边都有父母或者兄长陪着,看自己孩子认真地学习,家长也心疼,拿手中的天中资料单给他们扇风。
颜词也坐在她旁边给她扇风。
烈阳直直照在单词书上,黑色字体被光晕染,有些模糊不清。
许星干脆合上书,她坐在天蓝色的塑料椅上,仰起脸看身旁的少年。
少年平日里总穿着白色体恤和黑色中裤,说那些正式的衣服裹在身上像是裹尸布。
可今儿个艳阳天,他却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服,还打着领带,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看起来真有几分男人的模样。
“颜词,”许星拿书挡着头顶这烈阳:“你今天怎么穿西装,不热么?”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书本落在她的睫毛,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不为什么。”
颜词说着,还整理了一下金色的袖口。
许星已经热得不想再讲话,她瞥了眼靠在塑料椅的包装精美的袋子,心中起了歹意,她真的好想知道颜词送她的成年礼是什么。
可惜颜词一直不让她打开。
“颜词,”许星突然开口,采用了最古老的转移他人注意力的方法:“看,有飞碟。”
可古老不代表不好用,颜词真的转头了。
许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那个袋子,心情颇好地拆开,却看见了一个录取通知书的纸袋子。
红色纸袋子上用烫金字体大大地写着“湾洱大学”,袋子明显是拆开了,但又用胶水重新黏好了。
许星有些震惊:“你送你的录取通知书给我做什么?”
颜词见袋子已经拆掉了大半,事情已经没办法挽回了,就干脆开口说:“你把它拆开看看。”
话音刚落,他的耳尖有些泛红,而且是愈来愈深的趋势。
身边全是嘈杂声。
台上的领导突然拍了下话筒:“安静一下,别吵了!都马上要高考的人了,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