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瑜擦掉自己脸上的混合着阿喀琉斯唾液的冰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反应这么大干嘛?顾辞川还帮了我呢。说真的,他人还挺好的,你以后别说他坏话了。”
“顾辞川帮你?”阿喀琉斯简直像只急红了眼的兔子一样大惊小怪:“他刚才还来查寝呢,要不是鸿羽灵机一动装作是你睡着了帮你掩饰过去了,他说不定当时早就上报了。”
晏瑜怔了怔:“可是顾辞川刚才还因为帮我还被我砸了一下呢,他也没怪我,他没我们想象得那么……”
“谁知道顾辞川他打着什么鬼点子?”阿喀琉斯情绪激动起来,语气厌恶:“他就是一个看见我们犯错就恨不得拿校规整死我们的魔鬼,怎么总是偏偏对你这么特殊?说不定是对你有什么企图呢?”
“企图?”晏瑜被阿喀琉斯逗笑了:“难不成他觉得讨好我这个晏氏未来的家主能捞到什么好处?但你们的身世也不差啊,也没见他有什么企图。”
在某些方面过分敏锐的阿喀琉斯一看见顾辞川对晏瑜那么特殊,就开始凭直觉讨厌这个男人。他忍不住小声嘀咕着:“万一顾辞川是个弯的呢,他是个喜欢AA恋的基佬。”
这话却被晏瑜听清楚了,她笑得更开心了:“阿喀琉斯,你真是会讲笑话。就算顾辞川是弯的,我也不可能是弯的。我只喜欢Omega,不对,应该说我只喜欢我家阿瑾。”
阿喀琉斯闻言愣了愣,脸色微微有些煞白,顿了一会儿,他才勉强蠕动了一下双唇,僵硬得像是从晒干了的海绵一样挤出了一个笑容:“谁不知道你把宁瑾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喜欢啊。”
“那是。”晏瑜得意洋洋地放下水杯:“我都计划好了,一毕业就要向阿瑾求婚。”
“这么早?”阿喀琉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晏瑜肯定地点点头:“到时候你和鸿宇一定要来当我们的伴郎啊,至于伴娘嘛,肯定有阿璎一份。”
提起晏璎,晏瑜忍不住想起她每次见到曲鸿羽都羞红的脸庞,连目光都不敢多望向曲鸿羽一眼。
晏璎也要满十六岁了,这个年纪的Omega是时候可以议亲了。
曲鸿羽为人踏实肯干,长相也一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俊逸模样,让少女怀春也是正常的。
她这个做姐姐的,可一定要帮妹妹多撮合撮合。
阿喀琉斯勉强地弯了弯嘴角:“好,今天时候不太早了,我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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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打闹声隐隐约约地透过房门穿了进来,曲鸿羽的目光从投影的讲解专业课知识光屏上冷冷地望向门外,似乎能隔着这扇厚重的门看见晏瑜和阿喀琉斯两个人打闹嬉笑的样子。
他的指尖忍不住紧紧地捏紧,为什么同样的年纪,他们就能这么万事不愁,而自己却只能日日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地勤加苦练就只是为了两年后的帝国军校机甲大赛能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为今后的仕途好有个保障。
而晏瑜和阿喀琉斯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家族给他们铺路,一毕业就能进入军部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忽然曲鸿羽的光脑传来一声消息的提示音,他发现是母亲发送过来的,消息的内容弹出来之后,他的脸色猛然变得一片惨白。
【鸿羽,你快来帝都星市首府区中心医院,你父亲今天驾驶悬浮车出了车祸,他不仅受了重伤,甚至还撞了人,现在两个人都在抢救中。】
第16章 突发 安静点,别怕。
顾辞川回到教师宿舍的时候,他路过桓州的房间,虚掩的房门有轻微的鼾声传来,听得出桓州已经入睡良久了。
顾辞川放轻了脚步,把房门反锁,随后将房间的落地窗自动窗帘关闭,再无一丝月光或是灯火能投进来,浓浓夜色瞬间席卷吞噬了整个房间,昏沉阴暗,他的脸色却比夜色更死寂阴沉。
他打开光脑之后用手指拉开了数个泛着荧光的光屏,随后分别输入复杂冗长的密码,整个过程繁琐,他却一脸谨慎郑重。
随着一声提示音,一个泛着红芒的光屏闪烁被打开,这是一个供于地下交易的暗网,虽然价格高昂,但许多帝国明面上严禁交易的物品只能在这里买到,比如说顾辞川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抑制剂。
讽刺的是,alpha们想要买抑制剂不仅价格低廉,而且十分方便,街头所有药店甚至便利店都可以买到,而Omega们却被帝国明面上禁止买卖抑制剂,管控得十分严格。
这条法规和那条《帝国守则》里第二十七条的‘Omega成年之后,十年内若无配偶,将会被基因库部门进行强制配对’联系起来就更是可笑。
Omega在帝国这些掌权的alpha们眼里只是生育和繁殖后代的工具,根本不配有自由和选择人生的权力。
顾辞川打开自己的订单记录,物流显示抑制剂还停留在帝都星的航空港口,已经三天了。
还是他大意了。
他也是才知道帝都星作为帝国的首都星航空关口的检查比其他星球都要严厉得多,没有一周的时间根本不能出检查关口,但只要过了这关,要不到一天他就能收到新的一盒抑制剂了。
可最大的问题就是,万一这两三天里顾辞川的发情期突然来了,那他就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
《帝国法》明确提到Omega无入仕或参军的权力,一经发现,相关人员俱被严肃处理。
他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他是一个Omega。
一旦被人发现他是Omega并上报,他不仅会被剥夺军衔和军职,秘密送入军事法庭最后被判处刑罚,这还算是好的结果了。如果事情闹大了,引发了社会级别的舆论影响,或许他会被秘密处死也说不定。
顾辞川知道那些身处高位的alpha们有多害怕Omega们妄图打破身上这些无形的枷锁,不肯再乖乖当一个生育机器,所以他们会将一切不好的端倪都从源头掐灭。
这些年来,他也曾遇到过突发情况。
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刚入伍不久的普通士兵的时候,曾经在战场上发情期突发,抑制剂却在与虫族的战斗中丢失了,很快被随行的一队士兵发现。
队长表情狰狞地扑在他的身上,其他人则是嬉笑着说把他玩够了再送去军事法庭,甚至还开始划拳,说什么以输赢论先后。
而仅仅在一个小时前,顾辞川为他们挡下了一只蠕虫的致命攻击。
顾辞川突然觉得这些所谓的战友比吃人的虫族还恶心。
他杀光了这个小队所有的人,哪怕他们涕泗横流地苦苦哀求。
从此以后,他知道双手沾满血污的自己已经彻底坠入了泥潭,就如同刀尖悬丝上的舞者,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也曾试图在深渊中仰望星空,目之所及却皆被厚重的浓雾遮挡,独留他在没有尽头的炼狱中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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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川,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好像昨晚没有休息好?”桓州担心地问道。
顾辞川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他揉了揉额头,语气夹着愧疚地开口:“我这两天可能上不了课……”万一这两天上课的时候他发情期突然来了,人多眼杂,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音未落,光脑却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音。
顾辞川草草地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购买的那一盒抑制剂竟然已经离开了航空港口,正处于配送中,中午午休的时候便能送到学校的一个快递驿站,那个驿站离军训场馆很近,不到一千米。
……只要上午的这四个小时一过,他就可以拿到新购买的抑制剂了,就算他的发情期突然来了,他只要趁着身体发热的半个小时内,信息素还没有爆发之前离开教室躲起来,也没人会发现。
于是顾辞川改口道:“算了,没什么,我们去上课吧。”
“真的吗?”桓州眼含担忧:“如果你确实身体不适的话,我帮你代课吧。”
顾辞川摇了摇头:“没事,你一个人带两个班太累了,这样学生们也学不到东西。”
桓州还想说什么,顾辞川却已经开始穿军靴了,桓州只好摇了摇头,叮嘱道:“你不舒服随时给我说啊。”
顾辞川点了点头,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隐秘的念头,让他倍感不堪和羞耻到不愿承认。
他想要见晏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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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11:43
还有十七分钟下课。
抑制剂也早在十点多钟的时候就到了驿站。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可有的时候,就是人心存侥幸的心理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
AM.11:55
还有五分钟下课,顾辞川的身体却忽然开始发热,呼吸不自主变得急促,额头不自觉地沁出冷汗,一股得不到纾解的烦躁和难耐充斥着身体,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顾辞川狠狠地咬了咬唇,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没什么好慌的,事情还有转圜。
他要趁着身体发热的半个小时内快速回到宿舍,然后给桓州发条信息让他代取一下快递放在自己的门口。
他正要强忍着不适开口,让正在重力教室训练的一班的学生们先自由活动,一双手却忽然伸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顾教官,你怎么了?”晏瑜忍不住问道。
她看见顾辞川双颊染着不自然的潮红,额上满是虚汗,脸色难看至极,她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训练上前关心两句。
发情期又称易感期,晏瑜只是靠近到他的身侧,她浓烈的alpha气息便犹如滚滚巨浪般迎面扑来,包裹着顾辞川的所有的感知感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晏瑜有着隐秘的心思,他的身体几乎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反应,这股冲动差点让他一个踉跄跌倒,只感觉着自己体内信息素迅速叫嚣着就要不受控制地升腾浮动出来,他连忙用力地推开晏瑜,冷声道:“别碰我。”
再顾不得多说一句甚至多看一眼,他拔腿匆匆离开。
但才刚下到一楼大厅时他就只觉自己体内的信息素如野马脱缰般流泻而出,空气中已经隐隐浮现一股白桃乌龙的甜味,完了,他根本就撑不到回教师宿舍!
楼梯拐角的大厅便是人来人往,顾辞川的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学生更衣室,狠狠咬了咬舌尖,快步走向更衣室的大门之后。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走进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更衣室虽然都是单间,但却不是彻底封闭的,门上方有着一个不小的通风口,根本无法隔绝他浓重的信息素的味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声响起了。
不到五分钟,下课的学生们就会围拥到这个地方,闻到属于Omega才有的发情期的信息素。
顾辞川眼露绝望地瘫在更衣室最里面单间的墙角。
浑身无力,眼前发黑的他正要挣扎着锁上门,缝隙却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用力拦住。
“谁?!”他声音喑哑又绝望地吼道,像是一只无能为力的被拔掉了所有尖刺的刺猬,徒有虚表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恐吓敌人。
下一瞬他的嘴却被人用力捂住,他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呜咽,无力的身体让他的眼前的视线几乎变得一切模糊,他心头恐惧而绝望,牙齿慌张无措地咬在来人的手背上,瞬间鲜血淋漓,一股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
“顾教官,安静点。”
熟悉的女声附在他的耳畔沉声安抚他:“别怕。”
第17章 明月光 入V三合一章。
九月夏末的午后, 声嘶力竭的蝉鸣,毒辣的日光如同强弩之末一般拼尽最后一点气力炙烤着大地,热浪席卷。
“别怕。”
晏瑜这句带着宽慰安抚的话说出口后, 情绪激动的顾辞川竟然真的不再挣扎了。
如果说原本的他躁动悍戾得如同一只穷凶极恶的凶兽,如今却乖顺得犹如一只幼崽般翻着柔软肚皮渴求抚慰, 温驯地不像话。
狭□□仄的更衣室里, 容纳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困难, 晏瑜几乎是和顾辞川贴在了一起,耳厮鬓摩。
浓烈的白桃乌龙的气味游荡在更衣室里,犹如一只四处乱窜的惊鹊, 不住地扑腾着翅膀,让整个空间都开始漫流着白桃乌龙的甜味。
一向在外人面前阴鸷冷厉、淡漠桀骜的男人如今却满脸潮红,眼尾氤氲晕染着一簇桃瓣似的绛色,蜜色的肌肤沾了红晕,就就如同褐土地盛绽出靡丽的春桃吐蕊一般。
顾辞川的双眉紧蹙,呼吸急促,双唇无助地张开,唇角残留着误伤啃咬晏瑜留下的血液,殷红的唇瓣水润得艳靡。他湛蓝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 鸦羽般的纤长睫毛轻颤,被润湿得攒成一缕缕黏在一起, 一副欲泣不泣的模样。
湛蓝的眸子潋滟,蔚然清殊, 细碎的波光犹如漫天星子投影在水面般摇曳生光。普天下所有的海都在他的眼里荡开。
他从前的清冷孤傲, 与而今的烟媚殊丽交织着糅杂在一起,攒成颗颗令人沦陷嗔痴的欲念。
“顾教官,趁着其他人还没来, 我现在帮你临时标记盖住你的信息素,你别挣扎,好吗?”晏瑜轻声问道。
在晏瑜的眼里,临时标记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她的身边时常会有Omega们在特殊情况不能被伴侣进入生殖腔终生标记的时候,便会由亲人或者朋友代为咬后颈的腺体临时标记一下,来暂缓发情期的痛苦,所以晏瑜觉得临时标记就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顾辞川的喉结轻轻滚动,低应了一声。
既然事出紧急,晏瑜也不再犹豫,俯下身子咬上了顾辞川后颈的腺体。
就如同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盛夏横斜枝头两只互相对唱的蝉,灯下依偎的两粒尘埃,紧紧地交融。
顾辞川闷哼一声,紧抿薄唇,喉咙深处却还是忍不住溢出微弱而甜腻的嘤咛。
一股更加浓烈的薄荷味猛然蹿升,很快包裹住了空气中白桃乌龙嚣张的气焰,犹如夜空中炸开的焰火,缠绕着逐渐归于岑寂寥落。
这股清爽的薄荷味让顾辞川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小时候他要受伤到非常严重的地步,才能被允许抹一种不知名的药膏,那药膏在伤口处清清凉凉的,就有着这样相似的薄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