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患重症后我有了五具身体——骊逐
时间:2021-10-28 10:42:18

  “其他家属也要看望她,是吧?”
  青年很不甘愿地点了下头,“他们也都很在意她,我不能总是占走探望她的机会。”
  这话说的,让病房里的医生护士们互相对视一眼,皆是难得地叹息出声。
  要说牧云今天探视前,他们有没有设想过,他来时会是怎么个情况,那肯定是有的。
  牧云,牧家贵公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富人,在外总是情绪冷漠、克制,少见外放。
  唯一一次是因为秦池在医院看病时被狗仔堵,狗仔恶言相对,他在镜头下毫不在意形象地怒喝出声。
  他们也就想,此次牧云进来看他的爱人——他的未婚妻,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们设想过很多情况,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极致的温柔。
  极致的耐心。
  他珍惜与她接近的每一分每一秒,有许多家属在悲恸大哭之时,因影响到仪器运作,被医生委婉劝告要低声,或是简短看望时间。
  他没有流露出过分悲伤的表情,在接触到病人后,感知到她对他的存在有所反应,便兀自当做她能听到身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
  不曾落泪、不曾哽咽,他温柔而低雅地和她说话,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伤心。
  全程都用手握住她的手。
  再到分别时刻,他难得祈求,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男人。
  可他也不独占病人的探望时间,恳求医生时说,秦池的其他家属还要探望她。
  论谁最有资格来探望秦池,谁都会认为是牧云。
  他是她的爱人,是她的未婚夫。医院账户的支出是他付的钱,前后病人病情的跟进,也都是他来负责。
  林毅被牧云这句话说得心里头不好受,他明白牧云肯定舍不得现在就走。
  装作看了下时间的样子,说:“可能我手表时间出错了,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过去。
  青年这才离开。
  离开ICU病房,门外也站着秦池的其他家属。
  林毅看了一下,年长的中年人、美丽的年轻影后、清俊明朗的少年。
  牧云出来时,冲他们颔首,礼貌客气。
  林毅注意到路易斯的鼻尖有点红,他说:“你是不是刚才擤鼻涕了?感冒了?”
  这个年轻的孩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擤鼻涕,就是打了几个喷嚏。”
  “要注意身体。”
  林毅耐心叮嘱说,又看了下他身边的成年人几位:“你们也都是,注意身体。”
  “不要她醒来后,你们做家属的全都病倒了。”
  几人点着头应和,林毅在这几号家属面前,温声继续说:“等她的情况稳定下来,就能去专科病房,到时候家属们都能陪着。”
  “病人也对家人的接触有反应——”这句话说的就是方才牧云进去探望,他接触秦池,秦池的心率加快,“也许你们多陪陪,她也会早点醒来。”
  话虽如此说,但林毅心中并不十分肯定。
  他不想多给他们希望,可又总是看到希望——
  隔日,顾如渠进重症监护室探望秦池。
  他以掌轻抚她的额,她的心率在正常范围内,稳健加快。
  医护们面面相觑。
  两位家属探望以后,病人秦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有轻微好转,像是她知道身边有家人陪伴,努力在康复起来。
  只是依旧昏迷,未醒。
  第三天探望的是苏一杳。
  她进病房后,问过医生,知道可以帮助病人按摩腿部,避免肌肉萎缩后,就开始耐心地给病床上的年轻病人按着小腿。毕竟是明星,戴着口罩依旧美丽,有年轻医生忍不住看她,美人侧脸线条优美,虽有口罩挡着下半截,但依旧能看出优越的骨相。
  她专注、手劲儿轻柔地给病人按摩小腿肌肉,雪白修长的指落在秦池细而白的腿肤上,玉石与珍珠般的对比。
  第四天,路易斯。
  他的A国亲友们也都知道他近期的行程,直到这天终于忍不住要来医院找他。
  理查德从这一层,与同事换班的重症监护室医生口中听到这么个对话:
  “那个大男孩,进来看望秦池的时候,抱着一本书,给她念故事。”
  “我听说他是A国长大的,华夏语也是今年刚学,你知道吗,刚在病房里,完全听不出他的第一语言是英文,我还以为他是实打实在华夏长大的孩子呢。”
  “哦,对了,病人的心跳,在他念故事时……”
  家属们探望,病人依旧没醒。但她像是知道自己有人在乎、有人在爱她,于是很努力很努力地一点点好转起来。
  秦池进重症监护室的第七天,林毅仔仔细细地比较了她目前身体信息状态,决定可以将病人安排进专科病房。
  虽然依旧没醒,但她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太多的仪器监控,也许对她来说,身边有更多家人陪伴,是比现在更好的选择。
  林毅做出决定,他疲惫地靠在办公室的椅背上,闭眼之时,想起了秦池在家属探望之际,明明正处昏迷,却仿佛有所察觉般的反应。
  ——她的心脏为他们的到来而悦动。
 
 
第88章 文案情节前奏/她的家人……
  北方的雪, 犹如大被盖地,厚厚雪白压在枝丫上,车碾冰辙, 柏油路面不见交通局统一漆印的红白道路标。过往行人有的戴帽, 有的撑伞,躲避着雪落肩头、脖颈, 沾湿衣领发梢。
  今年京市的雪季格外漫长。
  从十一月二十三第一场初雪,到十二月一日, 中间停停歇歇, 雪云笼罩城区,终于迎来了灿烂太阳。
  宋护士从八楼的走廊阳台往外看去,看见一片白茫茫之色, 还注意到地面上有几道熟悉身影在往住院部走。
  其中一位,因为太过熟悉——出现在电视、网络上太多次。当然, 其余两位, 她也见过太多次现实中的他们。宋护士嘴里喃喃:“今天工作日,应该是请假了来看小池的。”
  专科病房里, 秦池每日的陪护对象都是她的几个家属。
  “家属”这个词, 放在除了牧云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其实不太恰当。
  毕竟,他们严格来说不算是一个家庭的亲属。
  秦池真正意义,法定上的父母——以及秦臻、秦余洋,才算得上是“她的家属”。
  牧云因着是她的未婚夫,便也勉强沾了“家庭”的范围。
  苏一杳、顾如渠, 乃至于A国国籍路易斯,他们在身份上,仅仅只是外人而已。
  不过, 宋护士从熟知他们这么久,和同事们一样,完全没把他们当做是秦池的“外人”,平素里都是一并喊家属。
  原因也很简单,秦池的身世实在特殊,按照普世价值观来算,这些照顾她、关心她的人才能算是家人。
  专科病房位于住院部十一楼,809病房里的东西一直没有统一收拾,宋护士从牧云那里得知,等秦池从专科病房醒来后,届时遵医嘱,如需继续住院,便再住809病房。
  雪在日光的折射,投映出恍恍的光斑,从树下走过,有风吹过,刷啦地吹散一大团雪包。
  雪粒子砸落在风衣上,进入住院楼,室内暖气将雪融化,肩头、衣角微洇湿。
  青年与中年人、少年站立在电梯间,直达11楼。
  林毅看到他们几人到来,指了指病房内:“小苏刚才和我说你们一会就到,果然是到了。”
  “人多好办事儿,你们等着一下,我有事要你们做。”
  “一个去办手续,一个待会帮小苏给病人护理——”
  “小孩呢就先找个地方坐着,你看起来有点感冒的样子是不是?”
  林毅敏锐察觉到路易斯鼻尖的微红,他皱了皱眉头:“一会去门诊部看看,要是真的发烧感冒了,要吃药。”
  清俊少年乖乖地点了下头。
  【顾如渠】去办手续,【苏一杳】原本就在病床边陪着自己的主身体,在医生的细心叮嘱下,躯壳【牧云】与【苏一杳】一块开始擦洗、护理自己。
  在重症监护室里,护理工作多是护士来做;到了专科病房,秦池的家属们显然也没有想请私人护工的意思。
  转入专科病房的第一天,苏一杳暂时有空,先来病人身边陪伴。林毅得知其他人都有工作、私事,需要一小时后到,果然,一小时后,几人都来了。
  来了以后,他安排家属该办事儿去办事儿,该护理就去护理。
  门窗一关,家属们给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正处昏迷的病人擦手脚、按摩肌肉。
  他们亲力亲为,完全不打算将病人交给别人来照顾。
  这点也让林毅感到颇为惊讶。
  他注意到,关乎于病人较为隐私的护理,总是秦池的男友牧云,和好友苏一杳帮着来一块做。苏一杳——女性的力气可能没有男性的大,有时候帮着翻身时,需要多加一把劲儿,两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另外两人,年长的顾先生顾如渠、年轻的大男孩路易斯,就不在这种护理的范畴内。
  医院是人这一生中,最大可能遭遇“没有体面”的地方。
  病人的尊严被疾病无情摁压、摩擦,因为想活,“体面”二字在生死面前,好似完全不是那么重要。
  秦池的家属们给了她最大的体面。
  充裕的财力、悉心的照顾,作为家属,以耐心、细致的呵护来对待她。
  事实上,顾如渠、路易斯难道不是秦池非常在意的“家人”吗?
  肯定是的。
  林毅见过许多回顾如渠带她来复查,在最初住院时,也了解过路易斯特意来看过她。在她这一次发烧住院,顾如渠、路易斯也都是陪护她的家属之一。
  他们对她的关照绝不比牧云、苏一杳来得浅薄。
  他们同样在意她。
  只是他们的关系不带血缘,又皆是男性。倘若真要像牧云、苏一杳那样照顾她,为她擦拭光//裸身体,医生护士不会觉得有什么,却怕有心人传出什么谣言,对她不好。
  因此,就算是牧云、苏一杳再忙碌,他们也总事必躬亲,将属于年轻女孩的体面一点点攥在手里,绝不漏走,绝对不给别人茶余饭后八卦谈论的机会。
  这种关爱、在乎,不仅仅是林毅注意到,他带的几个医科大学的博士生来秦池这个“久昏不醒”的病例床头前观察时,私底下也这样说。
  “秦池的男友真的特爱她欸……一只手敲着键盘,一只手就握着她的手。”
  “听说他都请了半年的假,好像这段时间有出差的活都交给员工去干。”
  “他还真的蛮好,给女友擦身子的活都是亲手干,很少见有男人这么做。大部分跟他一样有钱的,真不会亲自来照顾,都是找高价私人护工。”
  “谁说不是呢,私人护工照顾起来肯定是面面俱到点,但家属这么在意、照顾她,其实也是蛮好的,老师之前不就说她在ICU里,只有她这几个家属进来探望才有反应吗……”
  “还有苏一杳,我真没想到一个大明星真就啥也不顾,就陪着她。”
  “那个老帅哥、小帅哥也是……给念书的念书,给按摩的按摩。”
  ICU病房转专科病房,即十一月二十四日到十二月一日。
  从专科病房再到转进809病房,是十二月一日到十二月五日。
  病人依旧没醒,可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往好走。
  不管是各项检查,都无法检查出她昏迷的真正原因,林毅联络了国内外的医疗大牛,不仅仅是心内科,还有脑科——逐一将片子发去,请求帮助。
  很遗憾,谁都没能得出她持续昏迷不醒的诱发原因。
  好在她的身体状况各项指标都在缓慢转好,林毅也只能期冀于她能在家属的照顾下,有朝一日奇迹发生。
  安排进809病房那天,京市的太阳格外大,灿烂到让人有点疑心是不是进入春季。
  十二月六日这天。
  宋护士敲了敲809病房的门,温声询问家属:“今天情况怎么样?体温给小池量了吗?”
  陪床的是年轻俊俏的亚裔少年,长得很秀气,雪白肌肤、乌黑双眸,鼻梁挺直,他正在看着一本棋谱——疑似从医院门口老书店借来的,瞧着特别破,翻书的时候,纸页都有点损,他小心翼翼捏着,嘴里喃喃念着书中文字。
  听到宋护士的声音,他点了个头,“量了,今天37℃整。”
  宋护士记录下来,“再过三小时继续测噢。”
  “好的,没问题。”
  大男孩痛快地应下来。
  宋护士与他闲聊:“对了,路易斯,你今年圣诞节怎么过?十二月平安夜、圣诞节……要回A国吗?”
  路易斯愣了一下。
  好半天,他的目光温存而留恋地落在病人秦池的身上,“等她。”
  这两字说得,宋护士禁不住心房打颤,她侧过脸,轻轻地揉了一下鼻子,忍下丁点泪意:“A国的家人不会担心吗?会不会想让你回去?”
  她问出口,完全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最简单的,护士、家属间的闲聊。
  他们也确实很熟了,路易斯也并不觉得这个询问冒犯到他。
  “我和他们说了,他们理解我。”
  棋社老板、Lily、理查德等人在数日前已经返回A国,留下了他们心心念念、担忧不安的小孩路易斯。
  在他们眼中,十六岁的路易斯,真的就只是个小孩而已。
  即便这个月过去,就要整十七岁,路易斯还是他们心目中的小朋友。
  不过,很显然,路易斯已经在他们没预料的时候,因为一个女孩而成长为如今,肩膀宽厚、可以依靠的大人模样。
  他很认真地告诉他们,说他会照顾好自己。
  如果她醒了,他会把好消息告诉他们。
  宋护士:“那很好。”
  宋护士想了一想:“我们医院去年平安夜给送苹果吃,到时候别忘记找我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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