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最近老师们都心照不宣的事,季远他们是管不着,可沈又又……既然她妈妈都问了,还是提醒下比较好。“还是要提醒您一句,这个时间段谈恋爱,对学生来说都是有害无利。”
“谈恋爱?你说我女儿早恋?这不可能。”
陈秀娟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可她突然又想起,有几次进女儿房间,她猛地藏起来的手机,还有头发上花样变多的发绳:草莓的,菠萝的,甚至还有糖果的……
“沈又又妈妈,您别激动,这件事您应该坐下来,好好跟女儿谈谈。沈又又这个孩子,品行还是不错的,做事情也踏实,每次布置的作业也都是认认真真完成的……”
班主任后面那些话,陈秀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有点茫然:她那乖女儿,学人谈恋爱?
李敏一走,沈又又就背着书包过了去:
“妈。”
陈秀娟看了她一眼,着重看了看她马尾上那颗小草莓,板着脸:
“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校门,上了公交,绷着沉闷的气氛回了家。
一到家,陈秀娟就道:
“小灵通给我。”
“妈……”沈又又垂着头,敷衍过去,“我小灵通没电了……”
陈秀娟声音更重了几分:“小灵通!给我!”
“妈!”
沈又又有些难堪。
陈秀娟望着她:“你给不给?”
沈又又看了她一眼,咬着唇,从书包夹层里拿出小灵通。
陈秀娟接了过去。
她的手快速下滑,直到底,盯着一处看了良久:
“季远是谁?”
她的声音不重,沈又又却下意识抖了下:
“妈……”
“你在跟他谈恋爱?”
陈秀娟将小灵通随手一丢。
沈又又垂下头去,闷闷地道:“恩。”
“恩?还恩?”
陈秀娟一路强压着的气陡然间蹿到顶,怎么也压不住:“沈又又,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高三!这种关键时候,别人看书都来不及,你跑去跟人谈恋爱,你怎么想的?你对得起我跟你爸吗?!”
“妈,我……”
“书包打开。”
沈又又僵在那没动。
“打开!”
见她不动,陈秀娟更是心从火起,一把抢过去,“撕拉”一声,拉开拉链,猛地往地上一抖,课本、试卷、衣服、相机等东西像天女散花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妈!”
沈又又扑过去接相机,没接住——
相机砸地上,一下四分五裂。
“妈!你在干什么!”
她尖叫了一声,“那是爸爸的相机!”
“我在干什么?!沈又又,你看看你在干什么,哪里有点学生的样子?!看看你的头绳,看看你自己的成绩单,三门总分360的试卷,你统共考了118,就这烂成绩,还学着跟人谈恋爱?跟那个叫季远的分手!分手听到没?!”
沈又又红着眼睛:“就不,我就不分——”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
两人都愣住了。
空气像是凝固住了。
沈又又伸手捂住脸,垂着头,额发遮住她眼睛。
半晌,她才道:
“妈,哪怕能有一次,你能停下来认真听一听我想要什么该多好。”
声音很轻,带着几丝哽咽。
陈秀娟心中一酸。
“又又啊,对、对不起……”
陈秀娟伸手过来,沈又又下意识一挡,呜咽一声,人已经转身出了去。
“又又!”
陈秀娟追了出去,可哪里还见人影。
时已近六点,夜幕悄悄笼罩住这片土地。
当沈又又再一次走到公交车站牌附近时,突然有了境遇轮回的错觉,只是这一回比上一回幸运,她穿的是运动鞋。
她看着站牌,发了会呆,而后问旁边看起来面善的阿姨:“阿姨你好,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阿姨将手机借给了她,沈又又拨出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面接得很慢:“喂,哪位?”
他的声音飘到耳朵里,沈又又的眼泪一下子下了来。
她似乎变得脆弱了,声音掺杂着鼻音:
“季远,我跟妈妈吵架了。”
“你在哪儿?”
那边传来的声音很稳,沈又又的心定了定:
“我家门口的公交车站。”
“在那等着。”
那边挂了电话。
十五分钟后,一辆流线型蓝色跑车一个横甩,停在了公交车站牌前,车窗降下来,季远那张英俊非凡的脸露了出来。
风吹拂着他的碎发,他目光灼灼:
“又又,要不要去兜风?”
第15章 飙车 那我就恭候你的到来了,辛德瑞拉……
“好。”
沈又又道。
路边的车灯打在超跑幽蓝色的外壳,发射出某种昂贵而美丽的光线,呼啸的引擎声早在刚才就将周围的目光吸引过来,一个初中生骑着自行车经过,吹了声口哨:
“酷!阿斯顿马丁!”
季远下车来。
蓝色超跑的一边车门打开,像某种鸟类的翅膀——
在这老而旧的城区,它太过闪耀了。
而比超跑更抓人眼球的,却是季远。
和学校不同,他穿一身深色系机车服,黑白底的夹克外套,领子却是一条炫目的红,更衬得皮肤冷而白,头发整个后梳,露出俊挺的五官,高鼻梁,眼睛墨一样黑。宽肩窄腰大长腿,整个人站那,就像个偏瘦些的男模,又酷又帅。
这是和学校截然不同的一个季远,可同样令沈又又怦然心动,挪不开眼。
她几乎要被这先声夺人,忘了刚才的争吵。
“上车。”
季远拉开车门,沈又又上了车。
“砰——”
季远关了车门,回到驾驶座,蓝色超跑像箭一样飞驰在江城的夜色里。
沈又又先是看了会季远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戴戒指,克罗心戒,粗粗的戒圈,做旧的冷灰银,整个戒指都透着股古朴华丽的强调,戴在他白皙劲瘦的指骨上,有种迷离的酷劲。季远不说话,她就又看向窗外,一排排车灯被迅速抛在脑后。
跑车从老城区开出,驶入国道,似乎是……出城的方向?
她没问。
车内一时陷入寂静,只有音响慢悠悠地放着一首老歌。
跑车一路往外开,开了也不知多久,直到一声“到了”,沈又又才发现,她在盘山公路前的一大块空地上,这儿停了不少跑车,霓虹与车灯交织,将这空地渲染得光怪陆离,不似人间。
四周都是引擎声、哄闹声。
一群年轻人聚拢在空地前,时不时爆出一阵大笑,还有的印着大花臂,生冷的天气,大花臂还露在外。
“不是说兜风吗?”
沈又又奇怪地问。
“这不是在兜?”
季远将跑车开出个刁钻的弧度,插进车流里,停了下来。
“季少!”
一个短平头小跑过来,“他们都在等你。”
季远降下车窗:“翟墨还没来?”
“翟少去机场接翟小姐了,应该也快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一个甩尾,直接停到旁边,车窗降下,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露出来,他也是穿的黑色,只是这黑也压不住他眉眼间的朝气:“远哥!感动吗?我可是从北市千里迢迢赶来给你过生日的!咱说好了啊,这两天开销归你。”
季远一阵笑:
“零花钱被老爷子扣光了?你最近又做了什么事?”
红色法拉利副驾的车门开了。
一个优雅高挑的女孩下了来,她穿白色蕾丝裙,黑长直,气质优雅娴静,只是一说话,那股北市大妞的气就流了出来:“远哥你是不知道,我哥他睡了我二叔最近包的一个小网红,还是被捉奸在床的,我家好一顿人仰马翻,我爸气得把他卡禁了,要不是要来给你庆生,连门都不让出。”
说着就过来拉季远的副驾驶车门,门一开,愣住了:
“远哥,她是……”
“沈又又。”
季远又指指对面,简短地道:“翟伊。”
沈又又朝她抿出个笑:“你好。”
谁知翟伊连个笑模样都没,那边翟墨下车来,眼睛往这一瞅:
“妹啊,一会你就坐我副驾,给我当跑车女郎,哥哥带你赢!”
“我才不要!”翟伊朝沈又又看一眼,“你下来,到我哥哥车上去。”
沈又又没动。
翟伊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嗳,你这人……这样,一会得的彩头,甭管是我哥的,还是远哥的,我都让你好不好?”见她不动,忍不住抱怨,“远哥,你找的这什么人啊,像个木头。”
“你指望他?每次都路上随便抓个人上副驾,”翟墨摁了摁方向盘,“还走不走?一会比赛要开始了。”
“喂,下来!”
翟伊气鼓鼓的。
“伊伊,这我女朋友。”
石破天惊的一声,翟伊眼睛瞪得都快从框子里出来了,“她?你女朋友?”
“恩,所以,我有资格坐副驾了吗?”
沈又又硬邦邦地道。
她不喜欢翟伊的口气,好像跟她谈恋爱拉低了季远品味似的——虽然在外人看来,两人确实很不相配,而且她身上还穿着土土的校服。
“好了,伊伊,”季远似有些不耐烦了,“回翟墨车里。”
翟伊气咻咻地关了车门,沈又又看了她背影一眼,季远在旁边笑。
“笑什么。”
“哟,会撅人了?”
沈又又抿紧嘴,她今天情绪很坏。
过了会才道:“你说的兜风,是指飙…车?”
她听人说过,江城和昆城中间有条盘山盘山公路,平时没什么车去,一群富二代时常跑这儿来飙车。
季远朝旁边几辆车闪了闪车灯,对面也闪了闪灯作回应,过会才转过头,朝公路旁指了指:
“恩,一会开起来时,我将你放那边。”
沈又又这才发现,那儿也杵着不少人,大多是年轻漂亮的女孩,穿得火辣,个个美艳。
她想起刚才那声“季少”。
“不,”心里有股劲儿出来,她道,“我就坐这。”
季远像是愣住了,下一刻却笑了出来。
“也许会有危险,”说到危险,他眼里依然带着点漫不经心,可这让他更有种残酷的魅力,“又又,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不,我就要。”
沈又又执拗地道。
“行。”
季远发动引擎,跑车一下掉头,穿过车流,重新回到公路上。
沈又又这才发现,地上被人用红色彩纸拉了条线。
随着季远跑车停在线前,其他车也陆陆续续地动了,二十多辆跑车将盘山公路的一头堵得严严实实。
一个人降下车窗:
“远哥,要开始了?”
“恩。”
沈又又发现,这人副驾还坐着个美艳的兔女郎,那兔女郎还透过车窗,给了季远一个wink,季远笑了下,伸手过来替沈又又将安全带卡紧,又拉了拉。
“你们每次飙车都要带个人吗?”
她问。
季远捏了捏她脸颊:“吃醋了?”
沈又又没说话,她见识少,可是也看得出来,这帮人身边带的,大都不是正经对象。
“我们这有个说法,”季远也没说以前带没带,只道,“飙车时旁边要坐个人,压魂,免得飘。”
要照以前听到这话,沈又又必定一身冷汗。
她最怕压魂啊、鬼啊这种玄乎玩意,可这时脑子里乱糟糟的,反倒什么都不怕了。
随着一声响,车如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沈又又一下抓住了上面的把手,季远的车开得飞快,她瞄了下时速表,已经飙到80,油门还在不断加压,90,100,110……前后左右都有车紧紧跟着,轰鸣的机动声在寂静的深夜,即使隔着车窗,也能听得分明。
季远改成了手刹,手势不断变幻着。
沈又又的心,开始提了起来。
不断有车被超了过去,盘山公路的景色像撞的一样撞进眼睛,又迅速后抛,即使在车里,也能感觉像流矢一样的速度。
突然,一辆车从后面猛地加速,妄图从左面冲出封锁——
季远方向盘一打,直接别住了对方。
沈又又往前面看了眼,突然惊叫起来:
“弯道!”
“季远!弯道!”
车身几乎飞起来,随着一个大漂移,沈又又身子往旁边倒,只觉得路边的树杈都快戳进眼睛,车身似乎要被甩出公路路面,下一刻,却又被拉了回来,车胎和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车身重新进入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