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她攀着他胸膛的姿势微微低头,两人一下子就显得极为亲昵,她像是被他笼罩在怀里。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 沈双仿佛能感觉到他在用他的嘴唇爱抚她的肩、她的颈, 气息一点点往上, 最后,落到她的耳尖。
他停住了:
“事实如何, 你心知肚明。”
他话落的当下,沈双几乎感觉到肌肤在一颗颗地起颤栗。
他明明没碰触到她, 却又让她感觉他在安抚她,以眼神, 以气息。
他棉质衬衫上的气味, 是清淡的冷杉,让人想起冬日干净的雪,混杂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最后形成一种独特的独属于季远的气息。
那气息围绕着她。
沈双想, 这人可真是作孽,竟一丝弱点也没有,来点体味也成啊。
可上帝太偏爱他了,以至于将所有迷人的元素都堆砌到他沈双,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还给了他一双敏锐的眼睛。
是的,他又一次像之前那样,对她的打算一清二楚了。
沈双将头枕上他的胸膛:
“季先生,看得太清楚,人生很没趣的。”
季远没动:“沈小姐,比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我倒更喜欢清醒。”
“是,没错,”沈双幽幽地道,同一个聪明人狡辩最没有意义,“我不爱翟墨,我也没答应做他女朋友。我爱的还是季先生你,可季先生不要我,我便只好去找翟墨了。”
“翟墨他不是你的牵线木偶。”
季远道。
沈双笑了下,她仰头,尖尖的下巴磕在他的胸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对方:
“真让人嫉妒,季先生对翟墨真好。”
“可是季先生,在做交易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
这也是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在他将她拉进这个包厢时,她还不确定,此时,却有点确定了。
“你问。”
季远换了个姿势。
沈双顺着,让自己靠得更舒服,她168的身高对比季远,竟显得娇小。
“季先生从没亲过别人,却亲了我,对不对?”
季远似乎预料到她要问什么了,弯了弯眼睛:
“对。”
“季先生从没和女朋友做过爱,却和我做1爱了,对不对?”
“也对。”
季远低头看向她,却只看见女人眼睛妩媚的一滴泪痣。
那滴泪痣,将她的娇憨衬出了三分妩媚,七分风流。
“一个人之前一直任另一个人在他附近蹦跶,像看耍猴戏一样看着这个人千方百计地接近自己,把她当个闷子,可突然有一天,他不愿意了,要把她赶出自己的世界,这……是为什么?”
季远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闪烁,他没回答,沈双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接了下去:
“我只想到两种可能。一种,他厌烦了,这个人的存在让他糟心。第二种,他发现自己受到了这个耍猴戏的人的吸引,也被带入了戏。季先生,你是哪种?”
季远低头,轻抚摸她的头发,连声音都算得上温柔:
“那沈小姐觉得,我是哪一种呢?”
沈双皱了皱鼻子:
“季先生,你想亲我。”
“哦?”季远勾了勾唇,“怎么说?”
沈双伸手,他往后躲开头,她固定住他头:
“别动。”
于是,季远不动了。
沈双轻而易举就摘下了他的眼镜,他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在今晚第一次那般清晰地展露在她面前。
黑黢黢的,像一望无际的广袤原野。
沈双将眼镜丢到了一旁,手环住他脖子,细细观察他的眼睛。
他仍然没动,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触。
沈双踮起脚,嘴唇凑过去,他依然没动,可在她嘴唇几乎要碰触到他的一刹那,季远撇开了头:
“沈双。”
声音低沉,似乎夹杂着一丝薄怒。
沈双将他的头掰回来,迫他看向自己:
“季先生看过自己的眼睛吗?”
她细白的手指沿着他狭而美的眼尾弧度缓缓滑过:“在牌桌下,季先生碰到我的手指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那晚……”手指一路往下,鼻梁、嘴唇、锁骨……“季先生你同我做1爱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它在说,”那声音轻轻的,却仿佛石破天惊,“它要吞了我。”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彼此。
“砰——”
走廊外传来一道剧烈的碰门声,将门内的静打破。
季远几乎是立刻扯开了她。
“沈小姐,你偏题了。”他像是渐渐找回了神智,“给你个建议,我有很多钱,足够重金捧你,让你做娱乐圈第一人。所以,离开翟墨。”
“不。”
“沈小姐不会想知道拒绝的后果。”
季远弯眸。
“难道季先生竟然卑劣到要对付一个女人?”
“敌人不分男女。”
季远淡淡地道。
他似是想抽烟,伸手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才夹在手里,又突然放弃了。
沈双从他指缝里抽出那支烟,朝他摊开掌心:
“打火机。”
一只打火机落到了她掌心。
铁灰色的外壳,和他今天的衬衫颜色一个灰度。
沈双看了他一眼,这样不经意流露出的讲究,自然不是普通家庭养得出的。她以前怎会这么眼瞎,竟然认为这样雅致的王子,会降临在她灰扑扑的人生。
她亲手将那支烟点燃,又递了过去。
季远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接过吸了一口。
袅袅的烟雾上升。
沈双眯起眼看向对面,隔了一层烟雾,那个男人简直英俊到让人发指:
“季先生为了翟墨,什么…都肯出么?”
“说说看。”
季远掸了掸烟灰。
“那我要你。”
沈双道。
“我?”季远手一顿,半点诧异都没有,抬头,“不行,换一个。”
“不,就你。”
沈双道,“除了季先生,其他条件都不行。”
“沈小姐,除了我,都可以。”
“看来谈判要破裂了。”沈双挑挑眉,“季先生,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再多一个我而已。你在……怕什么?”
季远的手停在那,一动不动了。
只有烟头的火星在指间明灭,沈双往前进了一步,身体几乎要贴在他身上,她踮脚,嘴唇快要碰到他嘴角时,突然弯了弯:
“季先生,考虑下,你不吃亏。”
说着,手往下,穿过他的腰搭上门把手,轻轻一旋,人走了出去。
季远站在原地,目光掠过包厢内的沙发茶几,看向窗外,月光悄悄地爬进来,照亮了一束蓝色色的绣球花。
手机震动了下。
他拿起看了一眼:
[孙助理:季总,星辰娱乐的黄董已经同意和我们签约。]
季远手在屏幕上滑了下,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好”字。
**
沈双进包厢时,才发现包厢里面热闹得很。
刚才的牌桌已经撤了。
长沙发被搬开,空出正中央大大的一块空地来。
胖子、方鸣之们不知在玩什么,和其他人围成一圈,在那鼓掌叫好:
“墨水,可以啊!有一分钟了没?这气憋的,经常在巴厘岛潜水玩的吧?”
“方鸣之,干他!”
沈双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在玩什么?”
正中央的人立刻散开了。
翟墨惊魂未定地看着她,一脸心虚:
“两、两只?”
沈双的目光落到翟墨的嘴角,艳丽的口红印就这么暧1昧地在他嘴角蔓延,不难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他手还搭在一个女人的细腰上,那女人正是方鸣之的女伴。
方鸣之女伴忙不迭退开:
“沈小姐,别误会,我们、我们是在玩游戏呢。”
“哦,对,对,”翟墨觑了一眼沈双的面色,“两只,你别误会,我们是在玩游戏,玩游戏。”
沈双好笑地看着:
“怎么搞得跟我抓奸似的?”
“两只,你不生气?”
翟墨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他理想中的女朋友就得是这样的,大大方方,开得起玩笑,玩得起游戏,不小气吧啦。
“不生气,游戏而已。”沈双摊手,“你们继续。”
她知道这个游戏。
聚会里不少见,男男女女排成排,一张纸从头传到尾,在谁那掉了就算谁输——
只能用嘴,手不可以碰,碰就算输。
小小一个游戏,却将暧1昧和心跳发挥到极致,这么多年来在各种聚会上都长盛不衰。
“那弟妹,来不来玩?很好玩的。”
方鸣之见她不介意,扬高声问。
沈双正要拒绝,包厢的门又打开了。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季远。
灰衬衫,黑西裤,一派斯文,像亭亭的修竹。
沈双到嘴边的拒绝顿时又收了回去,她朝着来人笑,那笑里带着丝丝妩媚和挑衅,嘴里回方鸣之:
“玩啊,怎么不玩?”
季远站定,看着那抹轻盈的身影站到那一列队伍后。
旁边的胖子看到了他,忙招手:
“远哥,我们玩传纸呢,你来不来?”
方鸣之鼻子里“嗤”了一声:“胖子,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他不玩这些玩意儿——”
“——来。”
季远解下一边袖扣,丢到侍者的托盘里。
托盘发出“叮”的一声,而季远已经长腿一迈,站到了沈双后面。
第42章 成交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嘿, 我没搞错吧,”方鸣之怪叫了一声,“是不是哥哥留学太久, 都脱离大集体了?咱远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哦?不行?不让玩?”
季远探手将另一只袖扣解下,侍者恭恭敬敬地将袖扣接了,跟之前的放在一起。
“玩, 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方鸣之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们这个圈里,如果说谁的性子最难琢磨, 那必定是季远。你说他绅士吧,他会冷不丁给你个猛的,一点情面都不给。可你要说他不绅士吧,可他又挺绅士的, 基本不给女士当面难堪, 男的也少。
方鸣之:“胖子, 方脸,你俩下来, 都玩三轮了吧?既然远子要玩,咱就让他玩得尽兴, 可别纸头没到他那儿呢,就掉了。”
“行行行, 下来就下来。”
胖子悻悻地下来。
果然, 前面队伍窸窸窣窣下来几个,不一会儿,队伍前面就只剩四个了。
方鸣之第一,胖子女伴第二, 之后是翟墨和方鸣之女伴,再之后才是沈双,季远就站沈双后面,而其他人——
都排他后面去了。
很显然,季远后面是风水宝地,沈双听着后面俩女人娇嗲着谁也不让谁,非要排季远后面,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两只,你乐什么呢?”
翟墨不知什么时候到她边上了,屁颠屁颠地要来拉她去自己后边,沈双没肯动,目光往他嘴角一落,从旁边抽了张纸巾:
“擦擦。”
翟墨初始还没明白,等对上沈双的眼睛,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明白过来:“啊,那……那游戏闹的。”
说着,接了纸巾死命地想将嘴角沾上的口红印擦了。
沈双就笑着看,大约是她眼神的缘故,翟墨这下也不再提之前的事,灰溜溜站回原位。
不一会,侍者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一打漂漂亮亮的彩纸,这彩纸手掌大小,倒像是幼儿园用来哄孩子用的玻璃纸,半透明,被包厢的霓虹灯一照,五颜六色,十分漂亮。
“开始了开始了!”胖子在旁边嚷,“都给老子站好了啊!”
方鸣之笑在前面骂了句“犊子”:“在老子面前叫老子?”
胖子又“呸”:“谁是老子?!”
游戏在闹哄哄中开始。
方鸣之排第一个。
他剪了个周润发头,一身白西装白西裤,此时手一捋额头,一脸的轻薄样:“今儿庆祝远子下凡,哥哥给你挑张红的?”
季远睨他:
“行,方哥哥既然这么喜欢红,赶明儿给你捎块红盖头去。”
“损!”
旁边人一阵哄堂大笑。
沈双在旁边弯了弯眼睛,这一刻说话的季远,倒和从前那个少年有些相似。嬉笑怒骂,漫不经心得好像谁也没能进他心里。
沈双想着,回头看了一眼。
季远眼角微弯,桃花眼里是一片融融春光,好像要将暧1昧的包厢也融了似的。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的眸光微微往下一落,沈双便给了个甜甜的笑,而后,回过头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游戏上。
玻璃纸这时已经从方鸣之传到了胖子女伴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