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伊接过,握在手里,她又深吸了口气,这时刻,她两颊呈现出一点酡红:“我小时候……”
“又是小时候啊。”
底下喊。
美女的出现,总是会让那些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躁动,他们嚷:“换一个,换一个!”
翟伊没理他们,她抿抿嘴,视线直直地盯着台下的一个地方,手更加握紧了话筒。
沈双直觉有点不同寻常。
这种属于女人之间的直觉,让她盯紧了翟伊。
翟伊开口,声音带了丝紧绷:
“我从小起就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但我不敢说。”
“就这?”
底下一阵嘘声。
这时,T台上却又上来两人。
他们一人一边抬着样东西往上去,那东西用布蒙着,谁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隐约看出个四方轮廓——那东西被放到了翟伊旁边。
翟伊绕着它走了一圈。
底下人静了下来。
沈双隐约有了预感。
只见翟伊手轻轻抚着那东西,过了会,突然伸手一揭,那蒙着的布被拉了下来。
露出一副画。
明亮的底色,金色的向日葵,以及向日葵中绽放笑容的少年,与台上眼里带着深切挚爱的女孩的金色裙边,形成了一副和·谐而明媚的底色。
翟伊轻轻地抚过画中少年的脸庞,过了会,转过身来,说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我哥哥挺混蛋的,其实。”她笑,“就是那个小时候闹离家出走闹得大家都知道的那个,他小时候特爱欺负我,但我还是爱粘着他,为什么?因为只有跟着他,我才能看到我喜欢的人,不,不能说喜欢,应该说爱。”
“很奇怪吧?一个小女孩说爱,八岁起就开始的爱。”她的声音因陷入回忆而变得温软,“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最耀眼的人,耀眼到即使在最蒙昧的夜空,最拥挤的人群,你依然可以一眼看到他。就像这向日葵…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一大片向日葵里。”
“…当时我哥哥往我身上丢了条毛毛虫,我哭得稀里哗啦,这时,他出现了,他帮我把毛毛虫抓走了。”“所以,后来我看大话西游,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气色云彩来娶我,我就想——”
翟伊轻轻道,“我已经遇到了。”
美丽的女孩。
美丽的故事。
用长久岁月浇筑的守候。
即使不那么对题,依然感动了台下的观众。
他们鼓掌:
“告白!告白!告白!”
沈双看着台上的翟伊,又看向对面的季远,他究竟给多少人…做过盖世英雄?
当年,她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第一次出现在KTV的时候,在那阴暗的走廊被他拉着奔跑的时候,甚至在她离家出走、在那喧嚣的三岔路口的时候……
他真的像一个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盖世英雄啊。
每一个女孩爱做梦。
而遇到这样的人,真不知幸,还是不幸。
第92章 介意 可我介意啊,哥哥。
“告白!”
“告白!”
“告白!”
底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有节奏的掌声。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这个只在偶像剧里见过的情节竟然在现实上演, 人们忍不住群情激奋起来。
他们左顾右盼,试图寻找起女孩口中的主人公,T台上的女孩却突然将手指按在唇间, “嘘”了声:
“秘密。”
“嘁——”
人们发出齐齐一声嘲。
女孩却已经在说完这句“秘密”后,就将话筒丢还给驻唱歌手,转身下了舞台。
“就这样?!”
有人嚷了声。
杠精也在下面嘘了长长一声, 被方鸣之说了句:“杠精,行了,积点德,小姑娘家家的不容易。”
“还不是…”
杠精嘟囔了句, 不过到底没接着说。
这时,翟伊已经回了来,方鸣之往旁边又让了让,她大大方方地坐回去, 看看众人脸上表情, 问: “是…没过关?得和远哥一样, 罚酒?”
方鸣之:“倒也不必。”
“不过伊伊,”他不大怀好意地道, “你这……可烂尾了啊。”
这话倒也不错。
翟伊这么精心策划的一场盛大告白,灯光、壁画, 还有那么发自肺腑的一番话,一切都到位了, 也把大多数人给感动了——
可到最后, 却突然咔嚓,没了。
就像电视剧播到一半不播了,这不操蛋吗?
翟伊咳了声,抬起头, 状若无事般:
“要不方哥你给编个大团圆结局?”
方鸣之“哟呵”一声,心想这妞突然情商见长啊,他当然是不愿意趟这趟子浑水的:“哥可不是编剧系毕业的,没那本事,远子,你说,是不是?”
季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闻言抬眉:
“恩?”
浓漆的眉下,男人一双漆眸晕了路边的灯影,倒把翟伊看醉了、也看晕了。
她干巴巴一笑,那笑声突兀:
“远哥不管这个。”
说完,倒像是回过神来似的,道:“远哥,要不我把那画送你吧?”
她指了指重重绿影后的别墅:“就挂你那别墅,看起来还挺好看的。”
翟伊一脸笑嘻嘻的,像心血来潮。
可沈双知道,那不是心血来潮。
这是筹谋已久、又小心翼翼的一次试探——
每个女孩在心爱的人面前的试探。
试探他会不会接,试探他爱不爱她,试探他会不会容忍自己的一次主权僭越……
女孩的心啊,总是千回百转。
沈双想,她能理解。
能理解。
现在,就看那边怎么接了。
沈双抬头,看向季远。
他还是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并不看翟伊,而是低垂着睫看向手中的菱格纹酒杯,好像这酒杯中的酒比女孩捧来的、小心翼翼的爱要珍贵的多——
是了,他向来能得到许多许多爱。
所以,对爱也总尊重欠奉,任意挥霍。
翟伊看起来有些不安,又干巴巴地笑了下:
“不行吗,远哥?”
季远抬头:
“抱歉,伊伊,恐怕不行。”
“为什么?”
翟伊攥紧了拳头。
她的裙边被她揉得皱巴巴的。
季远笑了一下:
“如果一定要有原因的话……”
“我女朋友不喜欢。”
沈双一愣,下意识看向季远,却见朝自己看来的、弯着的眼里,是肆无忌惮的、仿佛不会被一切束缚的…光。
“靠!你有女朋友了?”
杠精跳了起来。
“谁?是谁?!”
胖子也道,“有女朋友居然不带来?!还带了女伴……”
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妥,看了眼那边红了眼的小丁香,胖子嘿嘿一笑,摸摸鼻子,不说了。
那边翟伊也是一惊。
她说不出此刻什么心里,只觉得那颗上台前还火热的心像浸在了一片冰水里,他身边人来来去去,她明明早该习惯了…
一阵“叮铃哐啷”里,等她意识到,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纱制的裙摆带起桌布一角,碗碟饮料东倒西歪,地面一片狼藉。
方鸣之跳了起来,看着被染上红酒渍的白西装,忍不住骂了声“娘”。
“我…”
翟伊想开口,谁知翟墨突然跳了出来,拽起她就走,边走边还挥手致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我处理点家务。”
“搞成这样…还怎么继续啊?”
杠精道,话说完,翟墨拉着翟伊就跟兔子似的消失在餐车后了。
杠精吃了个瘪,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这一片狼藉,“靠”了声:“远哥,你说咱最近是不是水逆?不是打翻香槟塔、就是拉翻桌布的?”
季远只笑,他还没答,方鸣之却替他答了:
“我看不是犯水逆,是犯女色……一个,两个的。”
“行了,这也坐不下去了,干脆我们换个地儿?”说着,他提议道,“既然是BBQ,干脆我们把厨师散了,自己烤?”
“好主意!”
一群二代们兴高采烈地应了。
——
那边翟墨将翟伊一路拖着,拽去去别墅,到了门厅,才把人放开。
翟伊恨恨地瞪他。
翟墨:“你瞪我干什么?!”
翟伊:“你拉我干什么?!”
翟墨“嘿”了一声:“不拉你让你在那继续丢人现眼?”
翟伊怒了:“怎么就丢人现眼了?我喜欢远哥,我跟他表白,怎么就丢人显眼了?”
“你那是表白吗?!”翟墨跳脚,“送副画?打量别人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伊伊,这儿没谁是蠢蛋,你要直接大大方方说一句‘远哥,我喜欢你,你接不接受’,我还高看你一眼——”
“——我不能说!”
翟伊喊。
这一声出,两人都静了下来。
翟墨叹了口气,靠着门廊:
“是,你不敢说。万一说出来,真被拒了,你就退不回去,当不了远哥身边那个邻家妹妹了,是不?”
翟伊咬着唇不说话。
她从小就有这个习惯,一被人戳穿就不发倔。
翟墨看着翟伊头顶上那个旋心就软了下来:“伊伊,哥刚才不拉你,你打算怎么着?问远哥女朋友谁,还是扯着嘴笑,说‘把嫂子带出来让人见见’?伊伊,远哥这么说就是拒绝你,你还不明白吗?”
翟伊抹了把眼睛:
“他很快就会分的。”
翟墨:“是,远哥的女朋友都不长久。”
“可那又怎样?远哥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未必清楚,可不想要什么,一定清楚。你看他谈了这么多女朋友,有对你另眼相看过吗?你自己都在台上说了,是因为你哥我,你才能一直跟着他。”
翟伊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
“也是因为你,他才会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她哭着道:“我要不是你妹妹,我跟他告白,他一定会像接受他从前那些女朋友一样接受我,只要他接受我,就会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爱他、更适合他的人……呜呜呜,都是你,都是你……”
翟墨被妹妹捶着,无奈地想:
他这胸大肌真没白练。
一点不疼。
“妹啊,你熊猫眼了。”
他道。
翟伊哭到一半噎了下,抬头,却见他哥指着她脸:
“妹啊,我是远哥,恐怕也不会看上一只熊猫。”
“滚!”
翟伊踩了他一脚,“蹬蹬蹬”回房去了。
翟伊看着小姑娘生龙活虎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季远发了条微信。
「一滴墨水:哥,我暂时把我妹除族了,您要不考虑下把她收到你的后备役里,等分手后,跟她谈个先?」
良久手机响了声。
翟墨点开——
「lejanía:要不你也来后备役?看在过去的交情,我让你插个队。」
过了会,又来一条:
「lejanía:我不介意男的。」
翟墨哭丧着脸:
可我介意啊。
哥哥。
第93章 让让 这我位置
在翟墨和翟伊聊天时, 一帮二代们积极响应方鸣之的提议,撵走大厨,纷纷跑到餐车后当起了大厨。
由于一辆餐车只能站两人, 于是又为了谁和谁搭档,吵翻了天。
沈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眯眼看不远处胖子和杠精为一辆餐车吵上演全武行。
低度的清酒不醉人, 却有种意外的醇厚。
她又抿了口。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沈小姐,这儿!”
沈双循声望去,竟然是方鸣之,他站在一辆标有小猪佩奇的餐车后, 正热情洋溢朝她招手。
旁边是……
她眯起眼睛,发现是季远。
季远和小丁香共用一辆餐车,听到声音,也抬了头。
沈双将酒杯放下, 走了过去:
“方先生叫我?”
说是方先生, 眼睛却睨向季远, 琉璃色的眼瞳映着头顶餐车的灯,竟有种流转的迷离感。
方鸣之咋舌, 下意识看向季远,却见他那双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眼睛正眯着, 看向沈双的方向。
他也看了回去。
只见那姑娘正朝自己这边过来,大约是多喝了点酒, 雪白的皮下淡淡晕出一层粉, 大大的眼睛像掺了水,明明穿着极清纯的背带裤,可不知怎的,被那眼睛一带, 他就有种神魂不受控制之感。
忙压了压,点头,接之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