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余光瞥见了副驾驶位的温暖，诧异溢满瞳仁。
但碍于江晏清冷的神色，警告性的眼神，陈宪死死抿着唇瓣。
忍着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有劳了，你回去吧。”江晏转手便把文件袋递给了副驾驶位的温暖。
顺便把车窗升上去，隔绝了陈宪那张满头大汗，一脸懵逼的脸。
他把车停在停车场另一边尽头的车位，一路跑过来的。
本来想趁机八卦点什么，结果江晏拿了东西直接关了车窗。
陈宪只好退开，把道让出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副驾驶位的那个女人。
一时间搞不清楚她和江晏是什么关系。
陈宪记得，那姑娘好像有男朋友的呀。
-
驱车去了附近一家星巴克。
江晏和温暖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落座。
点完单，男人看向还在翻看协议内容的温暖。
淡淡启唇：“这是我让公司法务拟定的协议书，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这份协议里，温暖被称作乙方。
基本上甲方对乙方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索求。
也可以说这是江晏专程为她准备的结婚福利。
江晏给了温暖两套房产，都在S市寸土寸金的地段。
还有每个月不限额的生活费等等。
温暖压根没看完。
她根本没想过向男人索取这些。
“江先生，你不用处处为我着想。”
“正如你之前所说，我们协议结婚是各取所需。”
“我想要的，只是我老家的老房子而已。”
温暖直言，她怕江晏不明白，便展开解释了一下：“那是我奶奶在世时我的家。”
和江晏结婚，是因为温暖想要一个家。
不仅仅是江晏给她的新家，还有她奶奶在世时住的老房子。
那个家在Z市一个小镇上。
奶奶去世后，还在念书的温暖迫不得已只能把老房子卖了，维持生计。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想赴死。
身边有陆修明和徐樱。
“另外还有一件事，在我们领证结婚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温暖搭在桌上的手不由握紧。
柔唇紧抿，半晌才闭上眼，以最低沉的声音徐徐道出年少时，姑父带给她阴影那件事。
对坐的江晏神色僵住。
他没想到温暖身上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心底翻涌出浪潮般的疼惜。
男人倾身，温热的掌心直接覆住了温暖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
打断了她艰难痛苦的回忆和叙述，“时间不早了，再耽搁下去，民政局该关门了。”
温暖心里咯噔一下。
心跳以排山倒海的趋势，彻底吞没她的思绪。
脑子里只剩下一片茫茫空白。
女孩睁开了眼睛。
被男人覆住的两只手也卸下了力道。
她满目诧异，毫不遮掩。
江晏被她眸中暗涌的水色乱了心绪。
一时不察，已然顺其本心，撑着桌面起身，凑过去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虽隔着薄薄一层额发，温暖还是真切感受到了男人唇上的炙热和柔软。
心跳乱如小鹿，死命撞着南墙。
直到男人坐回去，满眼珍视地朝她望过来。
温暖才吸了吸翘挺的鼻子，破涕为笑：“我没带户口本和身份证，得回一趟诊所。”
“我陪你一起？”
“你的带了？”温暖诧异。
江晏轻嗯了一声，唇畔笑意难绝：“在车里。”
第16章 狗粮。
温暖诧异了一秒。
男人似是怕她误会, 遂又补了一句：“之前电话里我不是说要耽搁一下，可能得晚一点去甜品店找你吗？”
“就是那时候回去拿的户口本。”
原来如此。
温暖心里的疑虑彻底解开了，但男人那一记蜻蜓点水的吻却还留有余热。
许是知道江晏那个吻是安慰的含义, 不带任何侵略性和其他意思。
她心里并不觉得反感, 也并没有刻意追问和提及。
江晏开车送她回诊所的路上，倒是提了起来。
他思来想去, 还是觉得自己在咖啡店里那个不受控的吻过于唐突。
且自上车后，温暖的神经好像一直紧绷着。
怕她是在介意那个吻, 却一直隐忍不发。
江晏轻咳了一声, 道了个歉，“刚才是我太莽撞了，以后所有亲密行为我一定会提前询问你的意愿。”
“所以温暖, 如果我以后的所作所为有让你生理或是心理上感到不舒服，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吗？”
刚平复的心境又被男人的话挑拨得动荡不安。
温暖偏头看向窗外, 藏住了脸上的滚烫却没藏住耳根的绯红。
好在江晏在开车，注意力都在前方。
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半晌, 江晏才听到女孩的回应。
她声音纤细温柔, 像冬日里飘落的雪, 带着点生硬的清寒：“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足以让江晏悬着的心回归原位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还有些微的窃喜。
至少温暖并没有排斥他的亲近，这说明，她应该并不反感自己。
这么一想, 江晏心情大好。
还抽空播放了一首轻音乐，缓解了车内严肃紧绷的氛围。
音乐声里，温暖的身子渐渐松软下来。
片刻后, 她扭头看向驾驶座的男人，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江晏刚才的解释，谢谢他在对待她时的小心翼翼。
-
车在诊所门口停稳，江晏刚要熄火。
温暖却让他在车上等，“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话落，温暖下了车，小跑着朝店里去。
彼时店里几位同事都在忙，倒也没人注意到她回来。
温暖直接拿钥匙打开了一号休息室的门。
温暖也没有打扰他们，拿了户口本和身份证，便又急急忙忙往外跑。
路边那辆黑色玛莎拉蒂已经熄火安静等着。
靠在驾驶座那边车门上打电话的江晏听见脚步声，回头朝温暖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女孩跑近之前，绕到副驾驶那边替她拉开了车门。殪崋
温暖道了谢，弯腰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侧目看向车外的江晏，他还在同别人讲电话，关车门的动作徐缓不苟，举手投足都是绅士的温柔。
“我刚给一个民政局认识的朋友打电话问了一下，他说今天下午去办手续的人不多。”
“所以我们过去以后，应该可以直接走流程。”
江晏系好了安全带，下意识侧目确定了一下温暖的安全带。
女孩盈盈美目望着他，两只手不自觉抓住了胸前的安全带，软声回应他的目光：“我自己系好了，开车吧。”
她话落，男人冲她笑了笑，角色俊容很难不让人惊艳。
温暖赶紧移开眼，扭头看向车窗外。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尴尬和害羞。
江晏轻咳了一声润桑，驱车往市民政局去。
路上他同温暖简单说了一下领证的流程。
流程倒是不复杂，他们得先去婚检，然后还要拍寸照填资料。
准备工作做好，就可以直接去办理结婚手续了。
温暖比较好奇婚检内容，她担心会有心理方面的检查。
江晏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探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又宠溺的语气：“别怕，只是一些常规检查。”
民政局安排的婚检是免费的。
温暖和江晏做完相关检查后，一起拍了红底双人寸照。
拍照的老师傅一直在夸他俩颜值高，俊男靓女，天生一对。
还以为他们是什么不知名的明星，悄悄跑来领证结婚。
温暖全程被老师傅夸得面红耳赤。
身板紧绷，言行拘谨，紧张显露无疑。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江晏，游刃有余地接下老师傅的话茬。
他就像一面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挡在温暖面前，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安全感满满。
好不容易拍完照填完资料，江晏和温暖总算在工作人员的见证下签字领到了结婚证。
然后进了旁边宣誓厅，一起宣读了相关誓词。
这一番折腾，一下午的时间晃眼就蹉跎没了。
温暖和江晏一起走出民政局时，天色已近黄昏。
男人又让陈宪送了一次协议书，按照温暖的要求附加了Z市秦淮镇一套老房子的产权。
其他事项没变。
江晏说这份合同是约束也是保障。
更是他对这段婚姻的诚意。
温暖终究没再坚持，接受了他所有的善意。
只是她这个人，一向是别人待她一分好，便恨不得十倍奉还的性子。
签完协议，夜色降临。
温暖银牙一咬，提出要请江晏吃晚饭。
毕竟白日里，她也平白收了他好些衣服、鞋子。
而且中午那顿饭也是他请客的。
江晏看她一副不请客于心不安的样子，笑着答应了。
“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温暖第一次请徐樱和陆修明以外的人吃饭。
而且她也不像了解徐樱和陆修明口味那样了解江晏。
毕竟是请客吃饭，当然是主随客便。
所以她才一边掂量自己的钱包一边问江晏的意见。
男人满目笑意地望住她，想说都可以的。
但转念一想，温暖既然开口问了，必然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若他回她都可以，显得敷衍不说，可能会增加她的烦恼。
所以思量了一番，江晏反问：“你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我？”温暖显然没想到，但她还是回答了男人的问题：“火锅吧，一个人的那种。”
“还有一个人吃的火锅？”江晏脸上毫不掩饰的诧异映入温暖眸中。
好像发现新大陆的表情，莫名有点呆萌。
温暖被逗笑了，连回话都带着些许笑音：“有的，你想吃的话我带你去。”
提到火锅，大部分人会觉得这玩意儿适合人多一起吃。
一帮人天南地北的侃，喝着酒吃着热气腾腾红油滚滚的火锅，一起热闹喧哗。
那才是吃火锅该有的氛围。
但温暖的性子，不适合那种很多人一起吃的火锅。
所以她来S市后，爱上的第一样美食就是一个人也可以吃的转转小火锅。
温暖喜欢吃火锅，且无辣不欢。
陆修明和徐樱口味都很淡，也不怎么喜欢火锅，所以她来S市之前基本没什么机会去火锅店。
因为一个人去火锅店，总会被店员或其他人用奇怪的眼光盯着看。
害怕应证了网上那句，一个人的火锅是孤独的最高境界。
在遇见陆修明以后，温暖其实挺害怕孤独的。
“那我们就去吃一个人的火锅。”江晏的声音拉回了温暖的思绪。
她略微诧异，期间男人倾身靠过来，似是下意识想替她系好安全带。
结果那双修若梅骨的手生生顿在半途。
江晏僵着身形望向她，突然冒了一句：“我要帮你系安全带了。”
温暖：“……”
想到江晏之前说以后再有亲密行为，他都会事先告知或征询她的意见。
一时竟有些想笑。
她乖乖坐好，静等男人为她系好安全带。
然后在江晏抽手离开时，温暖咬了一下唇，道：“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正如你所说，如果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适感，我一定会拒绝并告知你的。”
所以江晏他不用这样事事征询她的意见。
也不必事事先打报告。
感觉怪怪的，不像夫妻，倒是像上下级。
温暖的话无疑是给江晏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唇畔的弧度扩深，沉声应了，随后让温暖拿手机导航。
江晏没吃过一个人的火锅，他平日里连火锅都很少吃。
嫌火锅味道重，而且有涮口水的嫌疑，有点膈应。
但他看得出来温暖很喜欢。
心里便盘算着如何调剂自己的口味和心态，尽可能去接受那玩意儿。
车根据导航开到了S市比较有名的夜市九条街。
这里入夜后人来人往，鱼龙混杂，街边美食不胜其数。
江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露天停车场泊车，距离温暖要去的店还有一段距离。
他俩下车后只能步行过去。
沿途行人颇多，尤其是路过九条街最繁华那一段步行街时，温暖好几次被人撞到肩膀，落后江晏好几步。
偏偏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提醒他自己没跟上。
每次都是江晏及时发现，回头去找人。
如此反复了两次，男人直接牵住了温暖的手。
骨节修长的指从她白嫩指节的缝隙间穿插过去，动作自然且丝滑。
两人十指交叉后，江晏直接蜷了指节与温暖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他牵着她一路穿过人潮，高大的身躯在前面开路，将背后的温暖护得稳稳当当。
她眼里除了路灯的光，熙熙攘攘的树叶，便只剩下前面那道高大身影了。
即便耳边嘈杂声再盛，温暖也只能听见和看见江晏。
以及她自己天雷滚滚般的心跳声。
直至到了下一个路口，人烟少了些。
江晏找不着路了，停下来回头看向温暖。
女孩这制止住心头的异样，移开了视线一秒后，又鼓足勇气，满目星河地回望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