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选择变成哪个亡灵，而且我变成亡灵后会很脆弱，容易被趁虚而入，你忘了我们上个副本的时候吗？”他捂着胸口的伤口，一副“我柔弱，我受了伤，我不能再冒险”的娇气样子。
“我们上个副本是带着玄幻色彩的古代副本，我不相信现代办公室一个普通的大叔也能掌握换魂技能侵占你身体。”路靖尧残酷无情地指出了现实，“而且，如果没法变成张先生就更好了，我们还能在这个支线任务里发现下一个支线任务的亡灵线索。”
贺言章：“……”
他沉着一张脸看了一圈，就连刚才一直拍他马屁的宁兴业都用看任性小孩子的表情望着他，仿佛他真的在无理取闹一样。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调出系统面板点击使用技能。
他和路靖尧刚才的对话包含了太多信息，玩家们其实心里早就问题满满，只是考虑到个人隐私原因没有问出口罢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贺言章，男人的身上开始淌下一层层的粘稠液体，他的面貌和身形都开始发生改变，一分钟后，穿着病号服的高大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穿着深蓝色老式西装、西装上还染着一块块血迹的中年男人。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眼神呆滞动作僵硬。他抬手在西装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张员工身份卡，上面的照片是这张脸还正常的样子，平平无奇的面容带着点愁苦，下面写着员工姓名：张学明。
“是张先生没错了。”贺言章说。
……还有这种技能？！
三个玩家看着贺言章的变化目瞪口呆。只有路靖尧看起来还有些不太满意的样子。
她绕着贺言章走了两圈：“身上有血迹，脸部基本正常，没有窒息或者溺水等死亡特点，看起来像是受外伤死的，而且是致命伤。不太像是该含冤死在办公室里的样子……你把衣服脱下来看看？这个亡灵到底怎么死的？”
“……你这不但非常不尊重我，而且也非常不尊重亡灵。”贺言章谴责地看着她。不过他还是掀开西装自己看了一眼里面，“胸口插了一把美工刀，有大量喷射状血迹，好像是被人捅死的？”
路靖尧看着他流畅的动作略显遗憾：“为什么你都变成亡灵了，说话的方式和行动敏捷程度还是和玩家一样呢？这样就没法通过尸僵程度和能否发音判断亡灵死亡时间长短和特色了——虽然我不懂，但是这些信息保留下来总会有法医或者刑警玩家懂的吧？”
贺言章赞同点头：“是这样，所以我前两个副本装鬼骗你的时候，都尽可能避免说话或者大动作的。”
橘猫永不为奴：“……这就是四过矣大佬的世界吗？怕了怕了。”
宁兴业：“……贺少比较特别一点，我们过了四次的一般不这样。”
找不到其他关于亡灵的信息，路靖尧只能遗憾作罢。她扭头对玩家们说：“至少我们知道张先生的长相了，先在这间办公室里找一找吧，看看哪里是他的工位。”
贺言章提供的技能还是有一些线索的。毕竟“张”是大姓，一个办公室里随手一抓可能就有三四个张先生。凭借已知长相，他们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张先生的座位——那张办公桌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张先生和两个女性，从他们亲密的姿态上来看，那两人应该是他的妻子和小女儿。
张学明的办公桌上的东西相当杂乱。各种文件混乱地堆叠在一起，书立之间夹着的书本从产品手册到《你不可不知的人性弱点》，全部没有按照大小尺寸排列，隔断上毫无规律地贴着各种便签，有的已经因为时间久远卷翘发黄，也依然没有清理。桌面上甚至还有打翻的茶渍。这是一张看一眼就能让强迫症扭头走人的桌子，比如如今的宁兴业。
“这种人……”他皱起眉，“要是在我们公司，三次卫生评比不合格就要开除了。”
伊川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按了按电脑开关，屏幕亮起来。这台电脑没有设置开机密码，他们畅通无阻地一路进到了桌面，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桌面上几乎快要堆满的各种文件。
她移动鼠标，仔细检查着桌面上的文件并快速分类，一边说道：“这个张先生，应该只是年纪大了，用不太习惯电脑。他的工作做得都还可以，我看之前的报表完成度也不错，就是排版略有些乱。你看，他把没完成的文件都加上了‘未完’的标记，已经很负责了。这几份文件应该是正在进行中的，最后修改时间是9月30日，而现在是……”
她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10月29日，他应该死了一个月了。”
“9月30日晚上10点修改的，国庆前一天加班到这个点。”橘猫永不为奴感慨道，“好没人性的资本家啊。”
“也不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他老板是不是也忙到这时候呢？”宁兴业辩解。
“这是老板的公司，他给员工哪怕0.1%的股份了吗？”
“行了别吵了，”伊川静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组长，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路靖尧一直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喊她的声音，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你们看，聊天app上面的联系人，虽然只有20个玩家，可最上面这个数字可是20/50，如果和我们平时用的聊天软件一样代表着有30个人没上线的话，这30个是谁？”
伊川静一怔，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在张学明的电脑里搜索起来，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和大楼聊天室一样的APP，然后毫不犹豫双击点了进去。
一瞬间，玩家们手机上的联系人后面数字变成了21/50，多出来的那一个，赫然就是“张学明”。
“这剩下的30个联系人都是亡灵！”宁兴业脱口而出，抢了路靖尧破解世界观的机会。
“……”她幽怨地看了宁兴业一眼，有气无力地吩咐伊川静，“检查一下聊天记录，看看上面有什么线索。”
这不用她说，有了突破口的玩家们已经围拢在电脑前。张学明的联系人窗口和他们不同，没有玩家，聊天对象都是同事，内容除了工作没有别的，就连工作的内容也多是其他同事对他的抱怨，什么发送文件不及时、扫描仪被他搞坏了、打印机用完后没有调成原来设置……男人的回答多是谦卑的道歉，翻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他充满歉意地对某位同事说自己的电脑连接不了打印机，询问打印机的IP地址。
伊川静毫不犹豫地就把那一串IP输入到电脑中，与此同时，墙角的打印机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开始缓慢朝外吐起了纸张。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贺狗新功能：亡灵探测仪。
所以说垃圾其实不是垃圾，只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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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若定义在R上的奇函数f(x)在（-∞, 0）上单调递减，且f(x)=2, 则满足……”
“一简谐横波沿x轴正方向传播，在t=T/2时刻，该波的波形图……”
橘猫永不为奴一开始听从组长的吩咐守在打印机边收集印出来的东西，可随着一张张纸张吐出，圆脸男生的表情渐渐从惊讶变成一种学渣特有的呆滞，最后他干脆催眠自己忘记有眼睛这件器官，木然地接收打印纸一张张排在旁边。
“这是……高考题？”伊川静看出来点东西。
“嗯……”橘猫永不为奴木然点头, “看着像是理科数学和理综……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用再看到这些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居然利用公司的资源给自己孩子打印高考模拟题！”宁兴业很是义愤填膺, “这种员工，平时总是犯错就算了，还做这种假公济私的事情, 活该他……”
“这可不是他给自己打的。”路靖尧冷冷打断了他，“你看照片, 他的女儿最多四五岁, 你让一个可能正在上幼儿园的小女孩做高考题，是多看得起他孩子的智商？”
宁兴业噎住, 随后强词夺理：“那也可能是他给其他亲戚打印的啊！”
路靖尧敲了敲电脑屏幕, 不耐烦地说：“你看清楚, 打印机正在打印的文件是用这个聊天软件传送的一张张图片, 发信人是他同事，时间是9月30日晚上九点五十七分。就是说那天他正在加班, 接到了同事拜托打印的要求，然后就放下了自己的工作帮忙同事打印他的东西。这人就算工作能力普通了点，也是个智商不太高的老好人罢了。”
宁兴业被她噎得没话说, 他恨恨地想要说什么，却瞟到了看着没啥事就又坐到椅子上的贺言章。他仍是那副男鬼的状态，坐在路靖尧身后的位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珠子正直直落在他身上。
宁兴业生生把所有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Write a poem about how courage， determination， and strength……”
“一列质量为m的动车，初速度为V，以恒定功率Р在平直轨道上运动……”
“写一篇文章，谈谈自己的看法……”
刷，刷，刷。
打印机吐纸的速度越来越快，嗡嗡的声音也越来越有种逼人的紧迫感，在一边看着的众人竟然产生了错觉，仿佛打印机是个已经陷入疯狂的奋笔疾书的人，到后面印出的字已经完全脱离了图片内容，开始出现墨迹叠压和字体错漏的情况。
“停！”路靖尧忽然拦住了橘猫永不为奴机械性收集纸张的动作，她拿着那张刚刚印出来的纸，目光凝在夹杂在题目中的明显图片上并没有的三个字上。
“对不起”
下一张，仍然有这三个字。只是比起上一张的字体略大了些。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一张比一张霸道的三个字逐渐侵占了题目的空间，到了最后，整张A4纸都已经被血红的三个字占满了。
“没有了？”橘猫永不为奴盯着很久不出纸的打印机问道。
“不是，没有纸张了。”伊川静指着打印机上面的小显示屏说，“这里显示下一张是A3的，A3大小的纸盒在下面。”
她看了看旁边的桌子，上面确实放有A3的空白打印纸。她抽出一叠拉开纸盒，打算把白纸放进去。
刚进入支线任务的时候，所有玩家都提着一颗心，可接下来的一连串平静和按部就班寻找线索让他们的警惕已经变成了麻木，所以没人意识到伊川静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就在她拉开纸盒的一刹那，一只手骤然从里面伸出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
伊川静猝不及防，吓得尖叫起来。旁边的宁兴业反应倒是不慢，他飞快的拿出了一把菜刀，砰地一声砍到了那只鬼手上！
啪嚓——
刀子直接穿透了鬼手砍碎了下面的纸盒，塑料片四处迸溅，可那只手却依然死死抓着伊川静的手腕，似乎还要把她往打印机里面拖去。
“道具伤不了她？”橘猫永不为奴惊诧道，他也拿出了道具——一把改锥，试着戳了戳那只手，不出意外也穿了过去。
伊川静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寸寸拖进纸盒，她拼命挣扎着，只是那只孱弱的手却好像有无穷的力量。她的指尖已经伸了进去，惊恐地感受到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那里面有一只无形的磨盘，要把所有进入的东西都压成肉泥一般。
“救我！救救我啊！”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队友们。宁兴业咬了咬牙，举起了刀喊道：“你撑住，我把你的手砍下来。”
“别动！”路靖尧厉声喊住了他，“你忘了吗？我们现在可是现实中的身体参与副本，游戏里的血瓶对我们治愈效果有限，要是没办法把手接回去，你想让她一辈子当残疾人吗？！”
宁兴业冷笑了一声：“当残疾人又怎么了？少了一只手，总比她丢了命强！你是哪来的圣母啊？这么有本事你来救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