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到这个消息,她连忙打开巴士管家,果然正如爷爷奶奶所说,客车停运了,她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这......
“你还是先在这里住着吧,不是报名了考试吗?先把试考了,反正在外面也要上班,在这边上班不也挺好的,王支书也说了,工资以后会涨的。再说了,在村里上班,不都是有事去开开会,没事就在家玩的,你去挺好的,离家又近。”
无论于公于私,爷爷都不太希望晏云清走,他们两个老了,很多事情到底是力不从心了,而且两个人又没有什么收入,全靠村集体的几百分红和每个月两个人加起来三四百块的养老保险和各种补贴度日,两个姑娘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给的也不多,有个年轻人在家工作,各方面帮衬些,倒也很好。
“对啊,你是个姑娘,不是个小伙子,你要是个小伙子,一个人在外地我们也不担心,可是你是个丫头,爸妈又不在身边,一个人在外地,不安全的。”
对于爷爷的话,奶奶也是赞成的。
“可是那个考试的报名。因为疫情推迟了,具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
“这样啊,那就再等等吧,反正你现在也出不去。”
“疫情疫情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呀?”奶奶无法理解。
“哎呀,就是和以前的非典差不多,那时候不是家家户户发口罩的,你忘啦?不过这次也奇怪的,我听说啊,好像是武汉那边开始的,好像是有人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
“蝙蝠。”晏云清补充了一句,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微博上很多都说是这个。
“蝙蝠?这个是什么?”奶奶用方言重复了一遍,还是没听懂。
“哎呀,就是盐老鼠吧,以前爷爷在世时,饥荒没有粮吃,好不容易煮了点粥,结果煮好了才发现有个盐老鼠掉进去了。不还是找个地方把盐老鼠扔掉,大家把粥分了吃掉了嘛。”
爷爷提及往事,不禁感慨道:“那个时候哪还管什么卫不卫生,有的吃就不错了。好多人吃树皮什么的,都饿死了。以前死鬼锦万还说过,一天能够吃到一碗白米饭,死了棺材板都可以不要,现在啊,唉。”
“霉话就不要说了啦。”奶奶说了爷爷一句,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哪块人这么没出息,弄盐老鼠吃,真的是。”
“有钱人,吃的不都这样,什么生吃猴脑,生吃小老鼠,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敢吃的。”
大姑奶奶摇摇头。
晏云清:......
不,不是所有有钱人都吃那些的,至少她过去的二十四年里,没有看到有人吃过那些东西。
“明天三十晚上了,你和爷爷一起把春联贴了啊。”
三十晚上?
晏云清一愣,不是奶奶说起,她都快忘了。
那后天不就是过年了嘛?
“好的。”看自己大概还要在姜家在住一段时间,晏云清同意了。
过年了啊。
去年过年她是怎么过来着?
好像依稀记得,那段时间C市久违的下了一场雪,谢家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傲雪红梅,漂亮极了。
她穿着一身明制汉服,披着白色斗篷,兴高采烈的跟着谢晋卿来赏梅吃年夜饭,在走到庭院时,看着厚厚的积雪,终究没忍住,捏了个雪球扔在了谢晋卿身上。
于是,白雪红梅下,一身清冷气质,欺霜赛雪的青年回眸,无奈又宠溺的朝她笑笑,然后,用一个超级大的雪球,给她砸雪地上去了。
“谢晋卿,你过分,呜呜呜,欺负人!”
;“云云,讲点道理啊,是你先动的手。”青年眼中寒霜不再,只有戏谑宠溺,还带了点看不讲理小朋友的无奈。
“我不管,就是你欺负我!”
“好好好,让你欺负回来好不好?”他的眼中有繁星万千,繁星之上,是骄傲明艳的少女倒影。
眼中是她,身边站着的是她,心中的人,也是她。
那个时候,真好啊。
第16章 莫名其妙
虽然爷爷奶奶都知道疫情的存在,可谁也没有当回事。
闹得再凶,那东西不也只存在于武汉,与他们这小乡村有什么关系。
于是,天天该吃吃该喝喝,偶尔还和别的老头老太玩玩小麻将,打打小牌,日子过得倒也舒服。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了。
今天是除夕,还没等晏云清起床,外面的大喇叭声就把她吵醒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多。
这是?
仔细听了半天,晏云清才认出,那是王支书的声音,大概就是交代着疫情的严重性以及过年期间不聚集之类的话。
说完后,村广播里又开始循环播放县城疫情防控组录制的疫情防控注意事项。
虽然被吵醒了,但是看到这样子晏云清也不打算继续睡了,穿好衣服就起床洗漱去了。
“起来啦?”
奶奶正在烧早饭,爷爷正在东门那点炉子烧水。
“嗯。爷爷奶奶,我那边还有点口罩,你们上街或者去哪儿,都戴上,尽量别出去打麻将了,不安全。”
虽然是小乡村,可是现在过年,外地返乡人员增加,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武汉的呢。
“哎呀,我们这又没事的,而且好端端的戴个口罩,被人看见不得笑死啊。”
爷爷尚且还不在意。
“你这话就不对了啊,老三,要是被顾书记听见,又要说你不讲政、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王兴国支书的声音。
不一会儿,他就从东门进来了,又对隔壁二爷爷家喊了几声二爷爷的名字,把二爷爷也喊过来后,对着两人道:
“这段时间因为疫情,镇里开会,让我们各个村里实行封村,设置卡口,外来人口一律不准放进来。这段时间你们几个老党员老干部要辛苦下了,三班倒,轮流值班。”
“这疫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啊?”
二爷爷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现在听到镇里开会,又要封村,又要值班的,心里也开始有点重视起来了。
“可不是嘛,武汉昨天都封城了,不过听说封城前,大概就有三十多万人逃出来了。三十多万啊,据说这病毒可以人传人,要是我们沙溪发现了一例,到时候别说沙溪封不封了,怕是整个县里都要封。现在书记镇长还有机关干部们哪个回去过年了,都绷着神经在沙溪各个进出口值班守着呢,这个可非比寻常,要是错漏一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兴国虽然也五十多了,可到底每天登学习强国学习,又是金炉村责任区的负责人,了解的消息自然要多些。
“我一会儿还要加紧去摸排情况,不晓得村里有没有从武汉、湖北回来的。唉,今年这个年,真不好过。”
眼看有的地方都正式启动重大公共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了,王兴国的政、治觉悟还是很高的,当即就重视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二爷爷和爷爷也都重视起来了,当即就开始行动,准备封村事宜。而王兴国交代几句后,又匆匆赶去下一家通知了。
风雨将至。
在这个信息化飞速发展的时代,网络大概是最快了解信息的渠道了。
可是,网络它只是一个载体,它无法辨别真假善恶,于是,这就给了很多生物可乘之机。
就如同一向被忽略被漠视的存在,一夕之间被放在了万人瞩目的位置,无数人愿意听它的声音,它获得了存在感,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它说的还是原原本本真实的吗?
他们可会造谣言,有时完全无中生有,有时把一分真事说成十分,以便显出他们并不愚傻与不作事。
————老舍。
在真相未曾揭露之前,正义与真理女神,对于冒用她名字之徒所造成的混乱,在不明真相者的推动下,在谎言与诡辩之神的讥讽下,默默闭上了眼睛,随着真理神殿一同陷入模糊。
听着村广播里循环播放的注意事项,晏云清抬头看看天,太阳还没有出来,整片天空雾蒙蒙的,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门口的电线杆上,一大群麻雀正栖息在电线上,像是没有察觉到天色,依然叽叽喳喳着蹦蹦跳跳,给了这份压抑,增添了一抹活力。
看着这些麻雀,晏云清敛眸。
她的24岁的生日愿望和新年愿望还没有来得及许,这次,希望我们都要好好的走进2020年呀。
加油,武汉。
今天是除夕夜,当辞旧迎新。
希望这个年过完,疫情和去年所有不好的,都一起结束吧。
***
虽然今年看起来不□□稳,但年总是要过的。
于是,一大早,爷爷奶奶和晏云清就开始贴春联,准备年夜饭。
等忙完了,终于可以拿起手机好好休息下,已经是晚上了。
看了看微、博,晏云清这才发现,外面已经翻天了。
湖北七地封城。
湖北正式进入重大公共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
除了个别偏远省份,其他省份皆出现了感染病例,甚至国外也出现了。
而今天,驻武汉的部队医院也派出了四十多名医护人员展开救治,缓解当地医护人员不足压力。
上海海军军医大学医疗队也已携带物资出发。
一个个热搜,看得人触目惊心。
往日的娱乐头条不见了,榜单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武汉,关于疫情,关于医疗队的消息。
今夜,注定彻夜难眠。今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辗转反侧。
……
通过一些武汉当地人的记录,晏云清终于清楚的了解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棘手严重。
这个病毒是可以人传人的,和03年的非典差不多,甚至要更加严重。想起王支书说的,至少有三十万人在封城前逃离武汉,晏云清的心立时揪住了。
他们这边小乡村还好,可是京市,C市那边呢?
大城市的人流量本就可观,又是春运人流高峰,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和楚宿他们……
晏云清连忙打开微信,发现里面的信息早就99+了,有爸爸妈妈发来的,楚宿发来的,姜芸发来的,还有一大堆不熟的人发来的除夕祝福消息。
几个人的意思基本都差不多,他们都好好的,让她自己也多注意安全,不要出门,并且还给她发了压岁钱,大概怕数额太大她不愿意收,都是转的2020。
这钱晏云清当然不肯收,退回去又不好看,于是她在2020后面又加了九毛九,重新发了回去。
表示这个心意自己领了,但钱真的不能收。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条消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回。
可能开始吃年夜饭了吧。
又翻了翻对话框,没有理会那些群发的除夕祝福,翻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好友顾清玲上午给她发的信息。
大概是在逛街,给她拍了张兔子睡衣的照片,表示买了两件,她们两个一人一件,已经让店员按照上次她给的地址给她寄过去了。又说现在疫情好像蛮严重的,昨天她把她的猫寄给她的同时,又给她寄了点口罩和防疫用品,让她在沙溪好好注意安全。
【好的,感谢顾小仙女,么么,除夕快乐,愿新的一年平安喜乐,早觅良缘~】
笑着给她录了一段祝福视频,晏云清等了一会儿,同样没有等到回复。
不过她也没在意,重新申请了一个微信,打算之前的那个微信,暂时还是不用了。
她现在又不在C市,与以前圈子里的那些人,如无意外,大概也见不到了。除了楚宿和顾清玲,其他人她也不打算再与他们有联系。
刚刚切换好新的微信。
一个晏云清怎么也想不到的电话拨进来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晏云清第一次发现,原来,有的人不是不念不想就可以当做不认识的。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那么刺眼又触目惊心。
谢晋卿。
他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是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
踌躇许久,晏云清终于还是划向了接听。
“……”
沉默。
只能隐隐听到些许风声,那边好像风还挺大的。
他没有说话,晏云清也没有说话。
只有屏幕上的计时在默默跳动着,显示这并非是无人接听。
晏云清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而谢晋卿,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拨打这一通电话吧。
房间里爷爷奶奶正在看春晚,晏云清这会儿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
于是拿着手机,干脆搬个小板凳走出门,来到院子里坐下。
今天星星同样很多,很亮,就是晚风吹着有点冷,但刚好可以抚平晏云清内心的烦躁。
“你……”终于,那边开口了。
与他往日的运筹帷幄不同,这声音很迟疑,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欲言又止。
“谢晋卿,怎么了?”
再次听到谢晋卿的声音,晏云清比她想象中的要冷静的多。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哭诉指责,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这是谢晋卿没有想到的。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晏云清往日在他面前娇蛮任性骄傲张扬,那都是她展现给亲近人的模样,对于陌生人,她一向是端庄得体进退有度,一分一厘的面子都不肯丢的。
她这是,打算和他当陌生人了。
谢晋卿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又看看不远处灯红酒绿的霓虹灯,喉间尽是难以下咽的苦涩。
他活该。
“我给你的卡上打了八百万,你、好好生活。”
“谢晋卿,你什么意思?”
这算什么?
分手费?
对面没有说话。
晏云清简直被他气笑了,无缘无故的突然揭开了她的身世,又无缘无故的突然那样对她,现在又无缘无故的给她转了这么一笔钱,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