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破浪的假千金——念君清
时间:2021-10-30 09:16:05

  谢晋卿从小就不爱吃饭,即使是自己做的,也不过只是喝了碗汤,吃了半碗饭。往日有晏云清哄着劝着,多少还能吃点,现在晏云清懒得劝,也就随他去了。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回来后发生了那么多事。”
  就在晏云清将碗筷放进洗碗机时,身后突然出现了谢晋卿难得迟疑的声音。
  谢晋卿还会道歉?
  晏云清指尖微顿。
  这还真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道歉。
  可惜,道歉这种东西,不过就是一个社交语言而已,与你好,再见,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说这句话的人是谢晋卿。
  这就是晏云清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最难熬的时候她也已经熬过去了,如今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也不过是多一个人知道,她曾经的狼狈而已。
  晏云清骄傲,尤其是在谢晋卿面前。
  她受不了被他知道她一丝一毫的狼狈。所以,那天她一身泥水回家,在看到谢晋卿时,才会那么冷漠的将他拒之门外。
  她一身傲骨早就被生活折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唯独想在谢晋卿面前保留的一丝骄傲和体面,也被他拆穿了。
  她将头扭向他看不见的一侧,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可以发脾气,不可以哭,更不可以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态。
  她一遍遍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试图管控好自己的情绪。
  可是鼻子依然酸酸的,心中因为恼羞成怒的怒火也在燃烧,又怒又气又难过又恨他的多管闲事。
  嘴上却依然说得不痛不痒,“没事,已经过去了。”
  “云云,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不知道她经历的那些事前,谢晋卿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的。
  钱财傍身,住的又远离姜家那些人,她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呢?
  所以他走的很放心。
  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想的不同。
  晏云清不是姜家的孩子,这是他的疏忽,他只注意查她和晏家以及姜芸和晏家了,根本没有关注过姜家。
  晏云清其实根本不需要来沙溪的,她也不需要吃这么多苦的。
  甚至,百百也是不应该死的……
  这一切都是他的疏忽导致的。
  想到这些,想到晏云清在沙溪所受的委屈,总是薄情淡薄如谢晋卿,也萌生出了自厌情绪。
  他以为自从沙溪一别后,他就和晏云清彻底两清了,从此,他们可以是朋友,是兄妹,他们谁也不欠谁了。可是现在,事实告诉他,他错了,他将永远亏欠她,甚至,这种亏欠不是可以用金钱就能弥补的。
  谢晋卿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偿还这种亏欠。
  “电话?”
  闻言,晏云清忍不住笑了。
  想到当初她一个人站在马路上,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想到她两次独自一个人离开C市,孤独的正在人来人往的汽车站时的彷徨,想到她第一次来到沙溪时,对他还心存妄念的等待……
  她忍不住闭上眼,用力忍住心中尖锐的嘲讽和悲哀。
  “谢晋卿,就当我们两清了好不好?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去娶你的公主,办你的订婚宴去,你即将燕尔新婚琴瑟和鸣,身居高位事业也将更上一层楼,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呢?”
  这些话她说的声音很低,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咽下愤怒讥讽,只余平静和无奈。
  她永远记得,那天在生日宴上,她带着哭腔对他说“今天是我生日”时,他回得那句“今天也是姜芸生日”。
  她永远记得,他在十月份时,就已经在沙溪种了枇杷树。
  她永远记得,她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那个人的一句解释。
  她永远记得,在那些她独自痛哭的深夜,在那些她深陷绝望与自厌的无尽深海里挣扎的痛苦。
  她永远记得,这个男人从小到大都是运筹帷幄的,他那时候对她的放弃,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她永远记得,这个人不属于她了,他要娶的人是那个除了家世,什么都不如她的姜芸。
  她永远记得,她人生中所有的挫折和挫败感,都是来自这个男人!
  没有回头的人是他,放弃她的人也是他,权衡利弊后与她两清,让她坐在后座,让她身处异地,孑然一身的人也是他!
  凭什么他说了对不起她就要原谅?凭什么他回头来找她了,她就要笑脸相迎?凭什么这个一次次舍弃她的人,还可以来打扰她的生活?
  她已经主动祝福,主动退场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
  破镜难圆,被人一次次舍弃后,在他几句道歉、后悔后,就眼巴巴贴上去的人或许有很多。
  但那里面绝对不包括她晏云清!
  她养于清贵世家,学的是名门做派,做的是名媛之首,她晏云清素来骄傲,从不自甘下贱,绝不回头。
  舍弃你的人你得永远记得,他们不值得你半点怜悯原谅。
  她从河底一点一点挣扎着爬上岸,不是为了和他破镜重圆谈情说爱的。
  古人云,破镜难圆,你非要圆,那叫犯贱!
  “云云……”
  一直以来想要和她两清,互不打扰,祝她随心所欲,平安喜乐的人是他,要和另一个订婚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这会儿,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她更像是受害者呢?
  “谢晋卿,我承认,在我不知道你要和姜芸订婚时,我还依然心存妄念,我在刚来到沙溪的时候,也的确等过你的解释,甚至,在我一个人坐在镇上长椅上哭的时候,我也期待过,或许你会出现,带我走。”
  “我之前真的好傻,居然等了你这么久,我总觉得,那个人是我的阿晋哥哥呀,他一定有什么苦衷的,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呢?毫无预兆,一夜惊变,他总得要给我一个解释的。”
  “我甚至想过,如果你来的话,给我解释一下情况,我不会生你气的,我甚至期待过,如果你来了,我一定要向以前一样,扑到你怀里,娇蛮的埋怨你:你怎么才来呀,你慢死了,我差一点点就不要你了。”
  “你看,我当时好蠢对不对,明明,生日宴上你都是那个态度了,居然还心存期待……”
  这些话她说得心平气和,说到幼稚好笑处,还带了点揶揄笑意,可是这一字一句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挖着谢晋卿的心。
  他看得出来,晏云清是真的放下了,释怀了,所以她能像讲笑话似的,把这些事都告诉他。
  可是……他呢?
  捂着自己的胸口,陌生的情绪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他的手用力扶着墙,身体被那汹涌的情绪刺激的几乎无法站稳。
  “云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他失去了往日的运筹帷幄,嘴里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话。
  “难受?”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脏因她而疼痛,欣赏着他的失态,她的手从心脏处一点一点缓缓移到他的锁骨,然后是脖颈,喉结,颈动脉,下巴,脸颊……
  “一会儿就好了,情绪都是一时的,熬过去也就没什么了。”
  她像个过来人似的拉着他坐到椅子上,指尖拂过他的眼角,微微湿润。
  慢条斯理的给他递了罐苏打水,“喝点水会好点,然后,你就回去吧。你的订婚宴我就不去了,C市,我永远不会再踏足,往后遇到你,我也只当不认识,我们,各自安好吧,祝你幸福。”
  “云云……”
  他不愿意。
  他拉住她的手,不愿意再放手。
  可是,最毒妇人心啊,晏云清希望他好,又不希望他好。
  于是,她抱歉的朝他笑笑,“晋卿,算了吧。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身份更是云泥之别,该断则断,当舍即舍,应离就得离,为君者,当理智冷静清醒决绝,不可感情用事,不可率性而为,这是你教我的呀。”
  她一点一点甩开了他的手,冷漠清醒理智决绝一如他当日。
  我在最好的时候得到过你,在最恰当的时候失去过你,爱过,恨过,挣扎过,厌恶过,释怀过,我的青春没有被辜负,我在最好的年华,有幸得到过你独一无二的偏爱。
  我也曾那么肆意张扬热烈俗气的爱过一个人,我不后悔,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看着那矜冷清贵,向来欺霜赛雪,高不可攀如神佛的人,如今被情绪所左右的模样,晏云清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你难过什么呀?嗯?”
  “失去一切的是我,你什么也没有失去,一切都如你所愿啊。”
  “我不喜欢看你难过的样子,你是运筹帷幄的谢晋卿,他们尊你为太子爷,有人尊你为神祗,你怎么可以难过呢?”
  “谢家下一代领航人,C市的太子爷谢晋卿,就得理智清醒,断情绝爱,让人高不可攀。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掌权者,真的,谢晋卿,很好很好。”
 
 
第57章 :
  伤疤还在, 就说明还没有完全愈合。
  今天,晏云清当着他的面,将自己过去的伤疤一一揭下, 伤疤之下,血肉皆已自愈,完好无损, 揭去伤疤,从此过往了无痕。
  她放下了。
  可是他呢?
  情感与理智在彼此拉锯, 炽热的情感在心间奔涌, 冷静理智的思维在脑海中拼命维持秩序。
  他该如何?
  谢晋卿明显感觉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是他一直以来都贯彻落实, 有完整规划的康庄大道, 一条是布满云雾晦暗不明的狭小走道。
  命运看似公平的给了他选择的权力,可是, 他真的可以选择吗?
  “谢家下一代领航人,C市的太子爷谢晋卿, 就得理智清醒,断情绝爱, 让人高不可攀。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掌权者,真的, 谢晋卿,很好很好。”
  你看, 她总是最合他心意的。
  总是,为他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万千苦涩被他尽数咽下,他抬眸最后看了她一眼,认真仔细, 贪婪又绝望。
  晏家云清,冰雪聪明。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妻子,唯一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人,从小到大,甚至余生所有荣光,他都愿意与她共享。
  因为,她是他自幼就见之欢喜的存在,同样也是他长大后权衡利弊的选择。
  如果无意外,他们该是琴瑟和鸣的。
  她与他,本就该是天生一对。
  如果,无意外的话……
  看着眼前人阴郁苍白的脸,听着她温和无奈又带着自嘲笑意的声音,谢晋卿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明明应该是骄傲明艳,张扬似火,会哭会闹会撒娇,被众星捧月捧着手心里的小公主啊。
  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疑问刚刚冒出,他就明白了答案。
  她是……因为他啊。
  沉重的悔恨几乎将他彻底压垮,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几乎岌岌可危,可他,却只能强行咽下苦果,将错就错。
  谢家继承人谢晋卿,就该运筹帷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然已经选择了那条路,那就永远别后悔,别回头。
  不然,之前所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他贪婪的看了她最后一眼,随后闭眼阖眸,胸中郁气连同那再次被他舍弃的情感一同吐出,丢弃无用的情绪,深埋不可追忆的感情,藏匿好所有不符合继承人谢晋卿的东西,他再次睁开眼,眼中无悲无喜,一派清明理智。
  又一次,被舍弃了啊。
  何时才能真正看到,这无悲无喜清冷淡漠的神,染上无边欲色,跌下神坛,如凡人般深陷红尘挣扎痛苦呢?
  谢晋卿一如既往的想用卡补偿,这一次晏云清拒绝了。
  你看,这天之骄子做久了,补偿人都只会用这一种方法。
  前尘已清,该往前走啦。
  基层,尤其是最最底层的村里,琐事颇多。
  如果说曾经的晏云清是雄心壮志想要在基层作出一番事业的,如今也都消磨在这些日常琐事里了。
  人居环境整治。
  短短六个字,需要做的琐事就太多太多了,尤其是整治鸡鸭鹅。
  以前提起农村,不都是想到家里养着鸡鸭鹅,田里种着水稻小麦,油菜花田里,野蜂飞舞嘛。
  结果,现在居然是土地由村里统一招标发包给种田大户承包种植,村民只要在家等承包费分红就行了,最多也就是弄点小菜园,长长日常吃的蔬菜和榨菜籽油的油菜籽。
  田没了也就没了吧,反正有承包费,不用种田了倒也轻松,但是现在,说到要整治鸡鸭鹅,一律不许养殖,这谁能同意?
  平日里家里儿子女儿带着小孩回来了,不都得杀鸡宰鹅的弄点硬菜,平日里也靠那鸡蛋鸭蛋打打牙祭,都是吃个方便。
  现在一句话,不许养了。
  这刚刚抓回来的小鸡仔,还没有养成的半成鸡鸭鹅,可怎么办?
  哦,村里同意收购啊。
  一问收购价,小鸡一律十块钱一只,成鸡一律十块钱一斤……鸭子和鹅也差不多。
  都是家里用稻子喂的草鸡,就这个价?顿时,村里就吵翻了天。
  “你们也可以给其他村的亲戚朋友养,我们这个收购,全凭自愿,你要是觉得不划算,也可以自己杀了吃掉,或者放冰箱里冻着。反正就一条,村里不准养鸡鸭鹅,我王兴国做事,不留后遗症,这段时间是收,假如收购结束了,我还在村里看到有鸡鸭鹅在外面瞎跑,直接弄死,一分钱都不赔!”
  “我也不给酸话你们说,这个整治先从我们村干部党员家先开始,河东从姜家开始,河西就从我家开始,我家没养鸡鸭鹅,那就从我爸妈家开始。”
  说完,王兴国就让村队长从四个组里挑了几个有空的当杂工,开始从河东一家家走,处理鸡鸭鹅和鸡窝鸭棚。
  晏云清知道王兴国嘴上虽然说的狠,其实这几天基本都和村民做好思想工作了,尤其是党员干部的,一家家跑着做思想工作,挨了不少骂,才终于疏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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