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这祸害绝不能留了,他会害死你的!”王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又使了劲来。
“对对对,杀了他!杀了他丢进荷花池里喂鱼,就再没有人能找到我头上了!”谢盈盈这才恍然大悟,她手指着犹在垂死挣扎的阿荣,面上的神色即狠厉又疯狂。
就在阿荣脸色发紫即将断气之时,卧房的门被人“咣当”一声自外面踹开了。紧接着,一群身形高大的内侍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我的寝殿,都反了不成?”谢盈盈色厉内荏着喊了起来。
可她话音还未落,就见得一黑影冲将过来,一脚踹开了王嬷嬷。让地上的阿荣又重新透起了气儿。
“卢公公,这人还有口气。”那黑影正是内侍杨喜,他踹开王嬷嬷之后,蹲下身伸手在阿荣的脖颈边探了一下,面上一喜对着门口方向道。
“有气儿有好,幸好洒家来得及时。”门口人传来尖细缓慢的一声,紧接着,卢公公一脸笑意,晃悠悠地就走了进来。
“卢公公,卢公公,这贱奴才刚才以下犯上,我,我正叫王嬷嬷罚,罚他呢。”谢盈盈见了卢公公,慌得解释着道。
“是吗,有这回事?这大夜里的,叫美人受惊了,老奴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卢公公慢着声音,脸上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可心里已是欢喜得想要蹦跳起来了。本来他还想着,今夜若是在丽正宫搜不出假太监,他还是费心思假捏一个出来。可没想到,他带着人闯进来一通喊打喊杀之后,有人竟是看见一个绿衣小太监一路狂奔着往谢盈盈的卧房方向来了。他顿时喜不自胜,带着人一路追了过来。进门之后居然就发现谢盈盈主仆正欲杀人藏尸。这还正应了那话,刚打瞌睡呢,正好有人就递枕头过来了。
“来啊,扒了这货的裤子!”卢公公走到阿荣的身边,抬脚踢了踢然后吩咐道。
卢公公话音才落,就有两个一脸凶相的小内侍上了前,一把扯掉了阿荣的裤子。谢盈盈与王嬷嬷见状忙闭了眼睛,两人浑身发着抖,脸上已呈现灰败之色。
“了不得,可是不得了!造孽呀造孽,竟留着半截东西秽乱后宫!”卢公公惊怒交加地喝了起来。
谢盈盈听得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起身仆到了卢公公的脚边,一把拽着他的衣摆着,口中哭喊着道:“卢公公,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卢公公你可要明察啊!”
“来啊,将这不知廉耻的妇人押到永巷去,严加看管!待回禀了圣上再发落她。”卢公公厉喝一声,随即就有内侍上前,一把按压住谢盈盈,然后拖着她就往门外去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天杀的奴才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我要见圣上,我要见上圣皇太后!”谢盈盈拼命叫唤了起来。
杨喜听得这声音烦躁了起来,一把扯了屋内的桌布,双手一扯撕烂了,又冲上前去,将手中的破布揉成个团塞进了谢盈盈的嘴里。谢盈盈呜咽着再喊叫不出来,就这样被一路拖着出去了。
屋内,卢公公先是扫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阿荣,又看了眼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嬷嬷。
“就地杖毙!”卢公公一向温和的脸上露一丝狠厉之色,说完这句之后,一拂袖子,然后脚下生风似地出了门。
……
已是深夜时分了,漪兰宫中的元瑜与郭小满仍然没有睡下。卢公公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将搜查丽正宫,在谢盈盈房内发现假太监一事仔细说了一遍。末了又小心问皇帝,已被拖去永巷的谢盈盈该是怎么处置。
元瑜沉着脸,正待脱口而出说一句,“赐三尺白绫”,可他眼一瞥,见得身侧的郭小满白着一张小脸,一双眼睛里隐有一丝余悸,他当即停了口。
“明日再说吧,朕与德妃都累了,其余诸事也都明日一并再说,你先退下。”元瑜缓着声音,看向卢公公的眼神却带着一丝犀利的暗示,那是一丝绝然的杀意。
“遵旨。”卢公公哪会看不出皇帝的意思,忙答应下来,又躬身施礼后才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没了旁人,元瑜伸手轻轻揽了郭小满入怀。
“你可知晓?今夜若不是珍珠淘气,将那木偶自墙角刨了出来。明日那毒妇去到万寿宫高密,母后势必会派人来搜宫。到时候你百口莫辩,我就是想救你,一时之间,恐怕也是束手无策。”元瑜低着嗓音,眉宇间皆是后怕之色。
郭小满听得点点头,又叹息一声,靠在他胸口处不发一言。
“对不起,叫你见了这般龌龊险恶的事……”元瑜突然也叹息了一声。
听得这话,郭小满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便见得元瑜面上竟是隐有一丝淡淡的忧伤之色。见她看着他,他勉强笑了下,然后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鬓发碎发,口中又轻叹着道:“有时候,我真希望没有做上这个皇帝,而只是个普通的莽夫。那样,我白天卖力气干活,夜间就能抱着你,在热炕头上踏踏实实地睡觉。”
本来初次经历后宫险恶,郭小满这心里着实有些惶然不安,可见得平日里莽汉子一样的人,这时候居然带着点忧郁,发了这样一通细腻的感慨之词,她突然间就感觉有些忍俊不住了。
“你说的那样的日子,的确是踏实,令人向往。只是,我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好歹也算得是言情书网。我爷爷还有爹娘,多半是不会让我嫁与一个只会卖力气的莽汉。”郭小满忍着笑,看着元瑜说得一本正经。
元瑜听得这话愣了会神,片刻后反应了过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她这话可是在理,他若真是个空有一身气力的莽汉,怕是这辈子连郭家的大门都进不去,还能妄想天天夜着抱着她睡热炕头?
“这么说好险啊!幸得我投了个好胎,又走了个好运,白捡了这皇帝当,又幸亏我阿娘让你进了宫!不然可了不得,定是要便宜哪家的书呆子娶你回去当娘子。”
元瑜越说越觉得后怕不已,忙伸手紧紧地搂了郭小满,生怕她被哪个文绉绉的读书人抢去了一样。
见得元瑜这般紧张神色,郭小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靠在他胸口处。心里也是好一阵感慨。她自小与家中兄长一道,跟在爷爷身后读书,尤其喜爱写写画画。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未来自己的夫君,定要是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温润才子,能与她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只是万万没想到,及笄不过两年,她竟是进了宫。兜兜转转之后,还是与这个不喜文墨动不动就要发脾气的糙汉子皇帝交了心。
“对了,有件事还忘了告诉你了。小满今日叫人带给我的龙眼,我都吃了,很甜……”元瑜突然想起下午的事来,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过去,唇瓣轻轻贴上她的粉唇。
第53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25 什么,床笫之欢……
“我也一件事想想问你。”郭小满伸手轻推了元瑜一把。
“何事?”元瑜低声应着, 又侧过脸去,转而在她小巧的耳垂上亲吻了起来。
“我明白你召贤妃姐姐侍寝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 我有一事我很是不明白。你为何又想起来要向她习字学画了?你平常不是最不耐烦舞文弄墨的吗?”郭小满一边避开他,一边又笑着问。
元瑜听得这话顿了下, 脸上掠过一阵尴尬之色, 也不说话, 只低头过来,又想要寻她的唇瓣。
“你倒是说呀?”郭小满躲开着,又追问道。
“不说。”元瑜有些气恼地嘟囔了一声, 然后又凑了过来,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原因。”郭小满伸手抵在他胸口,面上带着一丝笑意道。
“你知道什么?”元瑜愣住了。
“不过是你心底爱慕贤妃姐姐的才情,想讨她的欢心罢了。”郭小满眨巴着眼睛,使出了激将之法。
果然,元瑜听得这话立即就变了脸,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 他瞪一眼郭小满,口有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小没良心的, 我这样做,还不得为了讨好你?”
“讨好我?”郭小满用指头指了指自己, 问得一脸的惊诧之色。他去跟薛兰舟习字学画, 怎么会是讨好她?
“哼,你这又会写又会画的,连一个寿字都能写出那么些花样出来。能看得懂什么白鹤图, 又能被人夸有指点之功。我这样的粗人,若不学着点,早晚会遭了嫌弃。”元瑜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又觉是很是没面子,于是气恼地哼了一声,然后将背过身去,一副再不想理她的神情。
白鹤图?指点之功?郭小满愣了好一会儿,还是从这两个词找到了症结所在。那天夜里,她和他说了两次见太上皇的情形,说了白鹤图和夜景图的事,当时他表现得根本不大在意,听完也就迷迷糊糊的应了两声就过去了。当时她心里还暗自庆幸,这人看着大咧咧的气度也大,并不十分在意她与太上皇见面的事。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装的,面上表现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是小气得很,还赌气去习字学画了。
“你就是想学,为何要寻了那贤妃去?不能跟我学吗?”郭小满看着元瑜的背影,口中嘀咕道。
元瑜听得这话,心头倒是生了一阵惊喜。他转过身头,见得郭小满板着一张俏脸很是不高兴的模样,他越发欢喜了起来。
“你这是生气了?”元瑜凑近了问。
“你二人孤男寡女的在一处,天长日久耳鬓厮磨的,万一那天把持不住了怎么办?”郭小满佯装着一脸恼怒地道。
“好好,我依你,以后再不召她了,就跟着小满习字学画,学累了我和你就卧在一处说话,说上整整一夜,如何?”元瑜说得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郭小满听得这“卧一处说话”几个字,顿时面上一热,随即满面酥红了。她瞪一眼元瑜正待骂一声“不要脸”,可那不要脸的哪里还让她开口,伸手一把揽过了她,咬了她的粉唇,呼吸也凌乱了起来。
“小满,小满,我想你了……嗯,很想,求你了……”
元瑜一边吮着她,一边低哑着嗓音软声相哄,郭小满哪里还有抵挡之力,当即浑身酥软着任他肆意妄为了。
……
次日一大早,宫里便都传出两桩令人惊愕不已的消息,一桩是丽正宫半夜被内侍监卢公公带人突袭搜宫,当场将谢美人与一名假内监堵在房内。另一桩,是永巷传出来的,昨夜被送进去的谢美人,因做了那般丑事羞愧难当,大清早被人发现悬在梁上自尽了。各宫诸人闻之震惊不已,众内侍更是惊惶万分,纷纷去到内侍监,寻了专门查验的掌事太监自证清白。还有几个特别心虚的,或是投井,或是悬梁,匆匆了结了自己以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净身房更是打杀了一大批人。
消息传到万寿宫时,赵太后正在小佛堂里诵经。听完大太监沈德海说完谢盈盈的事之后,赵太后冷哼了一声。
“终究是烂泥扶不墙,做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死了到也干净。”赵太后一边往外走去一边道。
“太后,老奴着人打听过了,谢美人昨儿傍晚还去了一趟漪兰宫,听说她去闹了一阵,还是被人架着出来的。”赵德海伸着胳膊,扶着赵太后的一只手,边走边禀道。
“哦,是这回事,傍晚去闹了一回,夜里便就遭搜宫丢了性命?”赵太后立即生了警觉。
“是啊,老奴琢磨着这里面有事,想那谢美人就是再蠢,也不至于和个小太监胡来。八成啊,是做了冤死的鬼呢!”沈德海又道。
赵太后凝神想了一会儿,便又问起谢盈盈身边伺候的人可还在,沈德海忙又回道:“她身边有一个贴身的婆子,昨儿夜里同那小太监一道,被卢盛的人当场打死了。”
赵太后听得又冷哼一声,过了半晌才道:“看不出来,郭家那小蹄子能耐不小啊!”
“可不是吗?定是她仗着圣上的宠爱,挑唆皇帝对谢美人下了杀手。太后娘娘,您可得想想辙啊,想想咱们贵妃自那夜去了一回清思宫,回来之后减了大半用度,成日里只操心宫务,也不在圣上跟前露脸。长此下去,这郭小满越发受宠,岂不是要压了贵妃一头去?”沈德海说得一脸的焦虑之色。
赵太后听得脸色微微变了下,过了过晌才恨恨道:“哀家可还活着呢,绝不能叫旁人越过华儿去。”
“沈德海,你秘密去一趟司天监,去给监正叶裴如传几句话儿。”赵太后缓着声音,面上已是恢复了平日的雍容与威严。
……
自谢盈盈从后宫消失之后,宫里很是平静了一段时日。贤妃大多时候于兰陵宫闭门不出,而赵贵妃,则是大变了模样,一改过去奢靡华丽之风,不仅装扮平实衣着素雅,钟粹宫的用度更是减了又减,只一门心思操持宫务。平日闲暇之际,不仅对赵太后孝顺有加,对待容太后也是十分的殷勤贴心,每日晨昏定省,从不落下。以致宫中诸人一提到赵贵妃,皆都赞一声贵妃不愧为众妃之首,最是贤良淑慎。慢慢的,赵贵妃的贤名也传至了前朝。
宫中暂时得了平静,郭小满这一段时间过得也甚是平静自得。平日里于漪兰宫读书、学字,偶尔画上几副画儿,过个三五日便去容太后处,陪她说会儿话。容太后对她态度越发温和,只是偶尔想起来,便朝她的肚皮上瞄了一眼,这叫郭小满哭笑不得,十分的无奈。
有一回郭小满告退之后,出了内室正打算回漪兰宫时,杨嬷嬷自身后叫住她,她停住脚后,就见得杨嬷嬷将她请到一旁僻静之处,然后轻着嗓音开口了。
“德妃娘娘,老妪悄悄问一声,圣上他,他待你可好?”杨嬷嬷问得一脸的尴尬之色。
“嗯?嬷嬷为何这样问?圣上他待我一向很好啊。”郭小满眨巴着的眼睛一脸的茫然之色。
杨嬷嬷见她这样,一张老脸都憋得红了,过了半晌,才咬咬牙霍出去似的道:“娘娘,老妪问的,是床笫之欢?”
什么,床笫之欢?郭小满惊愕得说不出话?站在原地就跟发起了呆。杨嬷嬷见她这样,一时脸上越发尴尬,轻咳一声,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看她了。
“嬷嬷,你,你是老糊涂了呗……”回过神的郭小满嗔了一声,又丢给了杨嬷嬷一个白眼,而后抬腿就走。
“诶,德妃娘娘,娘娘……”杨嬷嬷看着郭小满的背影喊了一声,越发觉得老脸臊得慌,再喊不出声来,只跺跺脚一脸悻悻地回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