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苏舜
时间:2021-10-30 09:22:34

  “可恶!实在是可恶!”元瑜听到最后一句,已是怒不可遏,“噌”地自坐上站起身,伸手指着茜喜,口中喝道:“拖她出去,乱棍打死!”
  见得皇帝如此震怒,杨喜等人哪敢怠慢,正待一拥上前拖了茜喜出去。茜喜一时慌了神,忙冲着郭小满又喊了起来。
  “娘娘,宸妃娘娘,你救救我吧,我是被逼的,我是被沈德海打怕了,不敢不听他的!”
  听得茜喜的喊叫之声,又想想一会儿之会的惨烈场景,郭小满不由皱起了眉头。
  “娘娘,救命啊!娘娘一向菩萨心肠,如今怎能见死不救?茜喜虽是命贱,可除夕之夜死在漪兰宫,岂不是有损娘娘的清誉?也有损娘娘腹中小皇子的福德啊!”茜喜见了郭小满的神色,又拼了命一样地大叫了起来。
  元瑜听得茜喜这般胡言乱语,一时面上越发震怒,杨喜等人忙捂了茜喜的嘴巴,正待拖她出门去。
  “且慢。”郭小满突然间冲着杨喜等人开口了。
  听得郭小满的声音,杨喜等人皆都顿了下,一起将眼光投了过来。
  “圣上,今儿大过年的,若是见了血光的确是有些不吉利,不如先将她关押起来,待过了正月十月再行发落她。”郭小满看着元瑜道。
  元瑜刚才一时气极,这会儿也回过一些神来了,若是今夜真的在漪兰宫直接将茜喜处死,郭小满心里定是不会好受,若是影响她的情绪引发异常胎动,那后果可是严重了。
  “好,就依宸妃的,将人先关起来!”元瑜对着杨喜又吩咐了一声。
  片刻之后,杨喜带着押着茜喜离去了,屋内一时变得安静了下来。元瑜转过身来,看得郭小满面上露了些疲惫之色,他的心头顿时就是一阵心疼。
  “小满,困了吧,去歇着吧。”元瑜轻着声音,上前牵了郭小满的手,带着往卧房走去,又小心翼翼地扶她躺了下来。
  郭小满躺在榻上,看了着坐在榻边元瑜的脸色,她心里明白,他此时心里一定不好受,是在她跟前强压着怒火。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对上圣皇太后对赵家的隐忍已是到了极限,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必将有一番惊天变故了。
  “夫君……”郭小满有些担心地唤了他一声。
  元瑜听得她唤,立即附身过来,伸手将她的手攥在了掌心,又在她额上轻吻了下。
  “小满,你安心睡吧,什么都不要想,只要顾着自己身子就好。”元瑜轻缓声音,面上又露了一丝温软的笑意。
  “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万事也得小心。”郭小满点点头,又叮嘱了元瑜一声。
  “你放心,我自会小心应对,不会鲁莽行事。”
  元瑜重重点头,郭小满这才放下心,朝元瑜又轻笑了下,这才闭上眼睛睡了。
  元瑜在榻边坐了好一会儿,有伸手替郭小满掖了下被子,这才站起身,转身正打算离去。
  “圣上,你等一下。”郭小满却是睁开了眼睛。
  “小满,你还有何事?”元瑜忙又回转身问道。
  “我适才又想了想,总觉得茜喜好似还隐瞒着什么,感觉她的身份还有些蹊跷之处……”郭小满微蹙着眉,说的一脸的思忖之色。
  元瑜听得这话,忙凑近一点,将郭小满的双手放入了被窝之中,然后软声道:“不要再琢磨了,现在就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反正那贱婢已经被关起来了,以后我再着人细细地审问她。”
  郭小满还想说话,可元瑜却是低头过来,将自己的唇瓣抵在了她唇上阻止了她。
  “乖,睡吧……”元瑜轻着声音哄着似的道。
  郭小满听得心里一软,再不说话,而后一阵困意袭来,果然闭上眼睛乖乖地睡了。
  看着郭小满睡得恬静,元瑜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轻着脚步走了出去。
  “阿茉,小心伺候着。”门口处,元瑜低声交待着阿茉道。
  “圣上放心,婢子如今一刻也不会离开娘娘身边。另外,婢子让俞嬷嬷带着两个产婆、两个医婆子已在偏殿住下了。沈医官如今也一直守在值房之内。娘娘一旦有动静,他们必会第一时间赶到。”阿茉忙恭敬声音回答道。
  元瑜听得这下略略放下心来,抬眼见得卢盛一脸急匆匆的正自外面赶了进来,元瑜面色一沉,一拂袖子就往外走去了。
  一会儿功夫之后,元瑜就回到了紫宸殿内,他坐到御案之后,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卢盛,传朕密旨,密诏郭御史进宫,此外,让萧威、王诚一道前来。”元瑜冷着声音吩咐道。
  卢公公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变,除夕之夜密诏大臣进见,已是非常之事。更何况,皇帝口中说的萧威、王诚,那可是禁卫军的正副都指挥使。
  “圣上,是要提前动手了吗?”卢盛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嗯,原来朕还顾念着情面,想等过了正月,先找机会知会她一声,然后再行事。只是朕怎么也想不到,她用心竟是如此险恶,竟想要害了朕的宸妃和她腹中皇儿。她既是如此狠毒,那就也不能怪朕辣手了!”元瑜沉着脸,声音里带着一丝阴鸷来。
  “老奴遵旨。”
  卢盛答应了一声,面上也出现了一丝振奋之色。皇帝隐忍这么久了,终于下定决心要对赵家动手了。此时正值除夕之夜,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中,赵府也不会例外,赵太师怕是做梦也想不到,皇帝会突发奇想,要在大年夜里召集禁卫军去抄他的家。
 
 
第90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61   你自己做的好事,……
  大年初一的早上, 一个消息震惊了朝野。除夕夜里,禁卫军正副都指挥史领着三千禁卫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将赵太师府团团围住了。
  待赵太师慌忙出府之时,御史郭铮手持圣旨, 当众宣布了赵太师的罪状, 将赵太师现场缉拿下狱, 更将赵府家产查抄充公。同时被抄家的,还有户部尚书江云兆为首一干人等。原来在赵太师的授意之下,江云兆与一众地方官员相互勾结, 多年以来,私吞地方赋税,隐匿秋粮,更兼巧立名目,向地方征收税款,涉案数目庞大得令人咂舌。
  赵太家的家产,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且不提那些数目众多的房屋田产铺面,就单单自赵府内金库搜出的赤金, 有十万两之多,银库里元宝就有六万八千个。更不提, 还有那些数不胜数的珠玉以及古玩字画了。怪不得人都传赵家“富可敌国”,如今看来的确是名副其实, 赵家这一查抄, 这国库一下子都充盈了起来。
  赵太师啷当入了大狱,三个成年的儿子也跟前一道被关了进去,家中数百仆从皆都充了公, 只剩了赵母领着一众儿媳及未成年的孙辈,被连夜迁到赵家一处祖宅之内。
  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朝野都震动了,那些平日受赵太师一党压制的清廉之臣,一时如同得了重生,喜得一边涕泪交流,一边纷纷高呼皇帝乃是当世明主。
  ……
  万寿宫内,沈德海弯着腰,战战兢兢将赵府被查抄,赵太师同其三了被下狱的消息都说了一遍。赵太后听得没有久久说话,她端坐得椅上,脊背仍是挺得笔直。就连沈德海与周嬷嬷都感觉她表现得太过安静时,就发现赵太后突然身子一歪,然后捂着胸口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太后……”周嬷嬷扑了过来,看着赵太后嘴角的血迹,一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哭什么?扶哀家起来,哀家要去见面圣!”赵太后冷冷地看了周嬷嬷一眼,声音里的威仪之息丝毫不减。
  周嬷嬷慌忙抬双手扶了赵太后起身,沈德海也忙上前来,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开口了。
  “太后,这个时候,圣上怕是不会见太后的面。”沈德海一脸惶恐地道。
  “笑话?他为何不肯见哀家,是心里有愧不敢见哀家吗?”赵太后怒喝了起来。
  沈德海不敢再劝,只好在前迎路,与周嬷嬷一道扶着赵太后上了肩舆,又往紫宸殿方向去了。
  ……
  元瑜此刻正坐在紫宸殿内,他面色看着平静,眼下却是隐隐有些青色。昨夜他一宿未睡,一直等在殿内,等内卫郎将燕小五快马奔进宫来,将赵太师诸人皆都押进了大狱的消息禀报给他时,他才稍稍放松了些。这时,天已放亮了,他又急匆匆赶去了奉天殿,去接受文武大臣们的新年恭贺。
  “圣上,上圣皇太后的凤辇到了!”卢盛快着脚步进来禀道。
  搁在往日,元瑜此时定是会急急起身,然后往殿外一路相迎。可经历了昨夜之事,他哪还能如从前一般,待赵太后那般敬重有加?他只在口中“嗯”了一声,还将眼光落在案上的一本奏章之上,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样。
  “圣上,虽说上圣太后行事过了份,可,怎么说,她都是圣上的嫡母,当朝皇太后,我朝又一向崇尚以孝为先,圣上还是出去迎一迎吧。”卢公公赔着小心劝道。
  元瑜不听这话倒好,一听卢公公提起“嫡母”,顿时脸色一沉,口中冷哼一声道:“哼,她所行之事,哪里还有一点身为嫡母身为太后的样子?朕又如何向这样的人行孝道?”
  “圣上请息怒,老奴以为,还是出门迎一迎的好……”卢公公只得硬着头皮再劝。
  听得卢盛之言,元瑜心头也松动了些,仔细想想,卢盛说的也并不道理,上圣皇太后再怎么过份,可身份都摆在那里,更何况他连夜叫人查抄了赵家,已是将她的颜面置之不顾了,如今她既前来,自己这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卢盛,你不要劝了!哀家如今可不敢劳皇帝大驾相迎!”就在元瑜打算起身之时,门外已是传来一阵声音来。再一抬眼,就见得赵太后已是站在了门口处。
  “儿臣见过母后。”元瑜顿了顿,还是起了身,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哀家不敢当皇帝的大礼!”赵太后竟是侧身避开了皇帝的礼。
  “母后何出此言?儿臣昨夜查抄了赵家,母后心中有气,也是应当的,还请母后先坐下来,或打或骂,儿臣皆受了就是。”元瑜站得直直的,面色平静得很,说出的话也极是淡定,不带一丝感情。
  赵太后见得元瑜这般,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抬手指了指元瑜,手指颤抖着,眼眶一时红了起来,忍了又忍,最后竟是道:“我哪里还敢打骂皇帝?我如今是赵家的一个罪妇,我今日来,是请皇帝再下一道旨意,废了我这太后,再将我关起来治罪的!”
  赵太后说到最后一句,情绪犹为激动,身子摇晃着,然后剧烈咳嗽了起来。元瑜见她这样,脸色微微变了下,忙上前了两步。
  “母后你不必说这样的气话,您是儿臣的嫡母,无论如何,儿臣都会让您颐养天年的。”元瑜对着赵太拱手道。
  “颐养天年?呵,颐养天年?哀家还有什么天年可以颐养?皇帝如此对我,如此对赵家?哀家哪里还敢让皇帝行孝养老?该是就此了结了,去见了先帝,去问一问先帝,他教的好儿子,为什么要这般无情无义?”赵太后指着元瑜的鼻子,厉着声音喝了起来。
  “母后请息怒!”元瑜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还是强忍着劝了一声。
  “哟,这儿还真热闹啊!”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说话声,这声音缓慢轻柔,还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殿内一众伺候的听得这声音,一时脸上都又变了弯,纷纷转身往门口方向恭身行礼。
  “恭迎容太后。”众人齐口道。
  “阿娘,你来了?”元瑜也朝门口行了一礼。
  “可不是要来吗?我听说上圣太后大发雷霆,正在紫宸殿责问皇儿,我不得前来看看?”容太后仍是缓着声音,一步步慢慢走到了赵太后的跟前。
  “臣妾给姐姐请安了!”容太后朝赵太后福身行了一礼。
  赵太后瞥了容太后一眼,口中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容太后。
  “姐姐,我适才听你说什么无情无义,这说的是谁啊?”容太后却是丝毫不在意赵太后的态度,她走近一点,面上笑盈盈地道。
  “哀家还能说谁?自然说的是你那好孝顺儿子!”赵太后怒颜相对。
  “是吗?我儿一向对姐姐孝顺有加,怎么会让姐姐生这么大的气了?”容太后笑笑又问。
  “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别以为哀家不知你母子二人打的好如意算盘。自打皇帝一意冷落华儿时开始,哀家便心知肚明,你母子必是容不下哀家,更容不下我赵家了!”赵太后厉声喝了起来。
  “哀家原本还想着,让华儿曲意承迎,若是得个一儿半女,看在亲生骨血的份上,皇帝或许会对赵家留一份情。可华儿是个没脑子的,做出那般糊涂事,哀家也认了,褫夺了她的封号又把她关了起来,实指望我这般隐忍退让,能叫皇帝心里感激一二,以后能对赵家网开一面。可结果怎么样?皇帝真的好手段啊,大年夜里又是抄家又是下狱的……”
  赵太后说到这里,一时情绪越发激动,她转脸盯着元瑜,口中嘶哑着声音道:“皇帝,你何苦做得这般绝情?总算是赵光他做了有违国纪的事,你事先知会哀家一声,等过了正月再发落他不成吗?还有,赵光犯了事,你押他一人下大狱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他三子一同抓了?还让哀家年近八旬的老母带着一众妇孺弱小连夜搬离,那祖宅尚在百里之外,这样的寒冷天气,一路颠沛流离,她还能有性命撑到地方吗?”
  提起自己的老母亲,赵太后一时间悲从中来,这个一辈子要强的妇人,竟也掉落两行泪来。
  元瑜见得赵太后露了这般伤悲之状,一时心中也有些不忍了,可转念又想到她对郭小满所做之事后,顿时心头又起怒意,于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
  见了赵太后这副悲戚气愤之状,容太后却是面不改色,她口中冷哼一声,然后慢腾腾地开口道:“姐姐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赵家沦落到如此下场,还不是姐姐一意纵容而致?赵光他倚仗你是皇太后之尊,一向有恃无恐,以致利权欲熏心,视国家律法如同无物!还有,若不是姐姐心狠手辣在前,我儿又何必这般快刀斩乱麻,不留一丝情面与你?”
  “你不要血口喷人!哀家怎么心狠手辣了?你别忘了,当初是哀家一力促成,将你儿子自边疆召回来做了这天启的皇帝。此后你与哀家平起平坐也称了太后,后宫事务哀家全都放手不管了,前朝之事,更是由着皇帝自己的性子来。哀家这样做,如今竟还要被你指摘不是?”赵太后气极,指着容太后的鼻子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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