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还装的特淡定,一点不像是来偷听的。
这年头孩子扒在录像厅门口看电影的也不是少数,其他人就算看见了也不当个稀奇。
录像厅大门敞开着,分成里屋和外屋,周爱女就在里面跟小混混说话。
“什么叫那个女的太泼?你不是拿着棍子吗?打她啊!你们之前不是干的挺好吗,怎么一到她那就跟只老鼠似的?”周爱女把桌子拍的砰砰直响,咆哮了一句。
“但她说她是军属啊。”其中一个小混混搓着手,烟都不抽了,为难的说。
周爱女的声音听上去特别的愤怒,“军属怎么了?听见军属你就孬了?不就是个女人吗,让你们吓唬一顿都不敢,滚出去!”
“一群没出息的,要你们有啥用,对付个女人都不敢,孬种!”周爱女一股脑儿的发泄自己的怒气,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
她现在对乔曼,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
一开始工作被开除,那只让周爱女回家气了好几天,过年前就想开了,反正她丈夫有钱,直接开个厂子当厂长,谁稀罕那个破牛奶厂?
真正让周爱女愤怒的,恨不得亲自打乔曼一顿的是因为她儿子。
那小胖墩上次在校长办公室被拆穿了之后,校长就再也不肯教她儿子写作业了。
周爱女自己不把儿子哄着小孩喝尿的事情当回事,但事情在学校一传开,她儿子直接被孤立了,谁也不敢跟他搭话。
这不,期末考试从班级前几名掉到了倒数第十名。
周爱女为了让儿子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个好大学,跟校长装孙子笑的脸皮都疼,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乔曼,直接让她儿子的成绩一落千丈。
“周大姐,真对不住啊,我们那次确实给吓了一跳。”两个小混混悻悻的说着。
“甭管上次了,这次你们必须给我做到。”周爱女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几个小混混的鼻子,勒令道:“必须给我把乔曼教训一顿,不然这火我就消不下去!给我狠狠打一顿,我就不信了!”
录像厅里,周爱女说的唾沫横飞。
录像厅外,两个孩子听得咬牙切齿。
她居然还要指使小混混再堵一次 ?
自立气得拳头都攥紧了,一扭头,发现胡杨没什么表情,目光森冷的盯着里面的周爱女。
非要说的话,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没有任何温度。
“哥,你别吓我。”自立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抓住了胡杨的手。
看胡杨拿起了一块板砖就要往里走,自立更是如临大敌,赶紧劝说,“咱们现在没有证据,打人是要犯法的,咱们有了证据,叫公安过来抓不就行了,昨天你不还说人赃并获吗?”
里面周爱女还在叫嚣,“谁要是去把乔曼打一顿,我给他钱!踩她一脚,我还给钱!”
胡杨一声冷笑,提着块砖头就窜进去了。
“你等等啊,咱们想个办法找证据啊!”自立在外面急的团团转,想抓住胡杨,但手一落空,就看见他已经朝着里面走了。
里面少说四五个小混混,还有一个周爱女,都是成年人,胡杨就算提着板砖,能打得过吗?
自立左右看了看,忽然眼睛一亮。
录像厅隔壁就是一家维修小家电的,柜台上堆了一堆收音机录音机手电筒。
看店的是个老头,皮肤黑巴巴的,带着一副眼镜,正闭着双眼如痴如醉的吹着笛子,现在就算有人进店偷东西他都不一定能发现。
情况紧急,自立拿上一个空磁带,又提上了一架录音机,也跟着窜进了录像厅里。
先把录音机放在角落,按下录音,自立这才有空抬头就看里面的情况。
就看见胡杨提着板砖缩在角落里,谁靠近砸谁。
那些小混混多少还有点理智,不敢对小孩下重手,时不时的踢上一脚,扇一巴掌。
胡杨一小孩,凶狠的像不要命了一样,居然占了上风。
“算了吧哥,咱们先回去。”自立冲进了人堆,正准备拉着胡杨跑路。
这时候周爱女在外面叫嚣着,指着胡杨就说,“有娘教没娘养的东西,我告诉你,你这个后妈我必须赶走!”
胡杨跳起来,对着周爱女的脑袋就是一板砖。
啪!
自立也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脸。
没眼看了。
……
时针指向早上九点,乔曼才睡醒了。
起来第一件事是先监督小鱼儿和忍冬洗漱,洗漱完了之后在把他们放到主卧去玩,练习说话。
至于两个大的,乔曼起来之后一摸电视,后面还是温的,估计也没跑出去多久。
自从学校放假之后,每天这个点他们都不在家,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不上学就会在外面疯玩,乔曼说了几次,看他们玩归玩,没惹出什么乱子,也就随他们去了。
家里的包子和饺子几家分一分,吃了几天终于吃完了,几个孩子看见白菜馅儿的包子就要咧嘴大哭。
乔曼从屋檐下剪了腊猪头,今天准备炖个猪头,这是年前跟张大嫂一起做的,经过腊月的风一吹,别有风味。
先把猪头上的脏东西都用刀子给刮干洗净,然后放进锅子里煮,狠心在灶膛里放上一根木柴,它能把猪头的香味全都炖出来。
刚填上木柴,乔曼拍了拍手准备去逗逗两个孩子,门突然就哐当哐当的响了起来。
“小乔,赶紧开门。”这是张团长家的爱人在敲门。
乔曼临时掉头就往门口走,一边打开一边问说,“怎么了嫂子?”
“你赶紧收拾一下,村里来了个公安,说是来找你的。”张团长家的爱人脸色不大好看,进来先给乔曼解开了围裙,想了想,又轻声说,“到了派出所,千万别发火,我听说是两个孩子捅娄子了。”
乔曼心跳顿时停了一下。
是两个孩子伤了人,还是被人弄伤了?!
这种场合肯定不好带小的,乔曼赶紧把小鱼儿和忍冬都送到了张嫂子家,自己换了身衣服就往村口走。
刚走出家门口,把门关上,就看见一个穿着军绿色警服的公安朝着自己走过来,啪的就敬了个礼,张口喊道:“嫂子!”
乔曼给吓了一跳,心想秦见洲究竟有多少弟弟,为什么个个见了自己都叫嫂子。
“您现在得跟我去一趟派出所,胡杨在那呢。”公安又说。
边走边说,乔曼从接到这个消息心跳就没下来过,特别不安的就问,“是不是我家孩子让人给打了?”
“我不清楚,但两个孩子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公安思索着说。
乔曼松了口气,又问,“那就是他们把人给打了?”
“嫂子,我真的不清楚。”公安解释说,“我是秦团原来手下的兵,后来转业到了地方,今天因为我认识路才让我过来的,具体情况咱们得到了才知道。”
走到派出所门口,乔曼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周爱女的声音。
她在里面高声的叫嚣着,“才几岁的孩子啊?敢提着板砖拍人,你瞧瞧我脑袋让他打的,要是再用点力气,是不是要直接打死我啊?”
“早就说了胡杨不学好,你们就应该把他抓起来,赶紧抓起来送监狱去!”
这事儿怎么又跟周爱女扯上关系了?
一脚踏进派出所大门,乔曼就看见两边正对峙着。
周爱女坐在凳子上,头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额头的位置包扎起来,还在往外渗血。
她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指上了站在对面的胡杨,嘴里骂骂咧咧没个消停。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乔曼就看见胡杨特别狼狈的站在桌子旁边,也没坐下,衣服上都是灰尘,脸上还青了一块,小手一直背在后面。
看见大人来了,胡杨还把手往后藏了藏,移开目光不敢跟她对视。
乔曼先走过去,给孩子检查了一下,脸上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就是手上擦破了点皮。
“自立呢?”她轻声问了一句。
妈妈没有发火,没有因为他跟人打架就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或者打人,更没有一气之下要离婚走人,胡杨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伸手指了指屋子里。
乔曼赶过去一看,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他怎么了?”扶着桌子,她感觉头晕眼花。
自立转过头,第一次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妈妈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坐好了小朋友,等我给你检查!”医生赶紧把自立按了回去。
说着,转过来跟乔曼解释,“同志你别害怕,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打架的时候撞到了脑袋,不严重,我现在在检查有没有脑震荡,他现在觉得有点晕,你先去处理事情吧。”
说话的同时,周爱女又开始在外面嚷嚷,“这小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处理?拍了我一板砖就这么算了?哎呦我恶心,我想吐,我恐怕是被他拍出病了。”
胡杨始终是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周爱女。
“你们瞧,这是普通孩子的眼神吗?这就是个预备的杀人犯,要不是我命大,这就被他拍死了。”周爱女又叫了起来。
这时候刚才带路的公安走到了胡杨面前,蹲下来问道:“胡杨,我认识你爸爸,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打人?”
胡杨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算了,我来问吧。”乔曼走过去说。
揽着胡杨,她先给孩子拍打身上的灰尘。
一抬头,看胡杨满脸紧张的盯着,乔曼顿时笑了,“现在才知道害怕?”
“你不怪我?”胡杨迟疑的问。
“为什么要怪你?我给你当了半年的妈,知道你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人。”拍打干净,乔曼这才开始问情况,“说说吧,究竟怎么啦?怎么把人打成那样?”
胡杨想了想,凑过来低声说,“还记得我们一起去买年货,遇到的两个小混混吗?他们不是认错了人,就是那个女的指使小混混过来找麻烦的,她还想再找人打你,我气不过,就拍了一砖头。”
“真的吗?”乔曼也懵了一下,一开始只以为周爱女是恶毒,但她没那么大的胆子伤人,现在看来,要是再给周爱女点权利,她得成□□了吧?
“真的。”胡杨点头,满脸冷静的解释,“我跟自立早上跟过去,听见她跟小混混说的。”
这孩子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小,好像生怕被人听见。
“那你们怎么不告诉公安,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打人了吗?”乔曼给他擦着小花脸。
说到这个胡杨一脸懊恼,“是我冲动了,她说要打你,我气得提着板砖就进去了。”
“我相信你说的,这个世界上有法律,可以制裁她,但这次没找到证据,我怕打草惊蛇。”胡杨又低声补充道。
“但现在关系闹成这样,不是也打草惊蛇了吗?周爱女呀,估计下次看见你都得绕道走。”乔曼一句话把胡杨给问住了。
“即使以后她再想对我做什么,也会更加的小心警惕,不会让你看见的,所以儿子,咱们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公安,让他们去查,好吗?”
胡杨本来皱着眉的,因为这声儿子,就点了头。
“什么叫他还是个孩子,什么叫他还没到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就能拿着板砖砸我脑袋了?”周爱女突然一嗓子给吼了出来,把她身边围着的几个公安都给震远了几步,“不行,他必须进监狱,这种孩子没有人教养能行吗?整个一杀人犯,黑老大吗?!”
“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公安站在旁边解释着,“但话我也跟你说明白了,这孩子现在年龄还小,根本不可能坐牢,而且也不能进收容所,咱们只有教育调解,这不是把他妈妈叫来了吗?”
周爱女一手指着乔曼,不敢置信的说,“你们还指望这女人教育好她儿子?”
乔曼终于安抚好了胡杨,转过来一巴掌拍上了周爱女的胳膊,把她给拍开了。
冷冷的盯着周爱女,乔曼质问道:“你怎么不跟公安说说,我儿子究竟为什么打你?”
“过年之前我被两个小混混堵住,他们故意来骚扰我,还想打人,今天我儿子又听见你亲口跟那群小混混说还要再报复我一次,周爱女,做人没你这样儿的吧?自己在厂子里严重被违规开除了,就找人私下报复我,要说杀人犯,黑老大,你不就是头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写了好几个伏笔,布吉岛有没有人全都看出来
第51章 、51
“教唆小混混故意伤人, 你还有脸说我儿子是杀人犯?”乔曼又是一句逼问,直接把周爱女给问蒙圈了。
脑袋上被砸了一砖头,周爱女从录像厅到派出所, 甚至一直到刚才, 脑子里一直有个想法。
她心说, 这一砖头挨的不亏,我要让乔曼跟个孙子似的道歉, 要让秦胡杨那小子进看守所, 给他档案上留下一笔污点!
让他永永远远都找不到好工作, 让他父母脸上都蒙羞。
但乔曼这几句话一问出口,周爱女直接就哑了。
是啊, 她怎么就忘了, 胡杨之所以会冲进来打人, 是因为她要挑唆小混混打他妈!
周爱女眼神一闪,简直哑口无言, 捂着脑袋半天不说话。
就她沉默的这会儿功夫, 几个公安察觉到不对劲, 都过来询问情况。
“同志,什么叫她挑唆小混混故意报复你, 你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情?先跟我们说说。”其中一个公安给乔曼拖来一条椅子,满脸严肃道。
乔曼先把胡杨按着坐下,这才说道:“腊月二十八那天我领着孩子去市场买年货,就碰见两个小混混想抢东西, 想打人。”
“当时他们说认错人了,但我后来跟了几天,觉得他们是被人指使的。”胡杨接话,仰起头继续说道:“今天看见几个小混混往录像厅去了, 那天堵我们的两个也在,就过去听了。”
“听见什么?”之前给乔曼送消息的年轻公安赶紧追问。
“小杜,你还不下班?几点了!”其他人赶紧催他下班,“从前天执勤到现在,赶紧回家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