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果真在躲起来哭鼻子,裴修寒有些头疼,“是不是哥哥之前的话,让你难过了?”
晓晓怔了一下,连忙摇头,她当时心中确实不太舒服,觉得裴哥哥回来后,与她疏远了,其实仔细想想,他根本没做错什么呀,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确实不该乱闯男子的房间,她清楚裴哥哥肯定没有恶意。
晓晓只是想哥哥了,他若不受伤,本该今日归来,可惜却伤了腿,边疆距离京城那么遥远,晓晓想去看看他都做不到,只能胡乱猜测,他有没有好一点。
见小丫头没生气,裴修寒略微松口气,他隐约猜出了晓晓的心思,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哥的腿应该好多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骑马归来了,不必担心,起来,跟我一起用晚膳去。”
他的手,很是温暖,之前每次被他揉脑袋,晓晓都会忍不住弯唇,很喜欢他的亲近,如今见他依然将她当成孩子,晓晓也不知为何,心中无端有些失落。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小声道:“哥哥,我都长大了。”
“哪里大?”他上下扫了她一眼。
小姑娘虽长高了些,依然比他矮了一头多,只堪堪到他脖颈上,在他眼中,其实还是个小丫头。
听到这句话,晓晓的一张小脸却火辣辣烧了起来,不知怎地,就想起了牧雯打趣她的话。
她们三个在宫里住的是一个宫殿,三个小姑娘十分要好,同吃同睡,连沐浴时,也一起,之前一起泡澡时,牧雯就说她发育有些跟不上,比同龄小姑娘小了一圈。
晓晓被他挑剔地审视了一番,明明清楚,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她胸前,她还是有些面红耳赤,甚至结结巴巴回了一句,“早、早晚会长大。”
她说完就狼狈跑了出去,还带了点儿恼羞成怒的感觉。
扫到她泛红的耳根后,裴修寒挑了挑眉。见小丫头如此不禁逗,他眼中不自觉多了丝笑。
他施施然跟在她身后,去了膳厅。
*
接下来两日,裴修寒都不曾出府,皇上按功勋,给将领们颁发奖励时,他都没有现身。
大家都在传他受伤的事,甚至有人说他快不行了,没看到太医整日往他府上跑吗?
他们哪里知晓,这都是裴景的意思,裴景一是担心他的伤,二是存了报复的心思。
他想去探望皇叔,皇叔却不许他出宫,自己竟也迟迟不入宫,裴景只觉得,他再不出现,他都要忘记皇叔长什么样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长辈!
裴景只好暗搓搓地让太医一遍遍去烦他。
贵女们也有些担心裴修寒,他位高权重,又俊美无俦,许多女子,都想嫁入燕王府,体验一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见裴修寒受了伤,甭管她们心中怎么想的,都盼着他赶紧恢复。
甚至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晓晓身上。
大年初七是李思思的生辰。
李思思是李阁老的小孙女,她跟郑丹芸一向合不来,两人从小斗到大,如今又都盯上了裴修寒,也都以拉拢晓晓为己任,过去的一年,晓晓见过她好几次,逐渐也熟悉了起来。
晓晓是初六上午,收到的请帖。
她却有些迟疑。
李思思的丫鬟还特意道:“我们姑娘还邀请了镇国公府的两位姑娘,您去了也不用担心没人说话。”
晓晓倒不是担心没人玩,她其实应该走一趟,李思思生就一颗玲珑心,过年时,还给晓晓和钟淼等人送了礼物,就算为了还人情,晓晓也理应过去,她是怕万一李府的人盯上她。
身边有裴景在,这一年多,晓晓对朝中的事,多少有些了解,李阁老就一直盼着裴哥哥出事,她若去了裴府,不啻于羊入虎穴,万一给裴哥哥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她早就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她甚至觉得李思思之所以接近她,心思也有些不纯,说不准就是李阁老让她接近的她。
万一不知不觉被套了话,可如何是好?
晓晓想了想,让人请示了一下杨昊,见杨昊说无碍,她便应了下来。
初七这日,是个晴天,外面风和日丽,暖洋洋的阳光驱散了一些寒冷,晓晓没抱手炉,带上礼物,便上了马车。
她没要李管家备的礼物,裴哥哥养她已经很费银子了,总不好连送的礼物也花裴哥哥的银子,晓晓干脆连夜绣了个帕子,虽不贵重,也算她一点心意。
马车在李府停下后,晓晓便带着绿珠走了进去,门口有专门迎客的丫鬟,直接将她们带去了李思思的住处。
瞧见晓晓,李思思亲自迎了出来,她身着淡紫锻地大镶边窄袖袄,下身配月华裙,脚踩雪青缎绣穿珠福寿绣鞋,耳带红宝石耳坠,手上还戴着色泽极好的翡翠玉镯,从头到脚无一不金贵,就连妆容也精致极了。
相反,晓晓只用发带绑起两个发髻,仅头上插了一只羊脂白玉簪。
尽管如此,两人走在一起时,晓晓依然没被比下去,她那张脸实在生得太美,哪怕粉黛未施,也依然美得倾城,再简洁的衣裙,穿在她身上,都难以遮掩她的光彩夺目。
众位贵女原本还有些嫉妒她的相貌,自从得知她是摄政王为皇上准备的后,大家心中什么嫉妒都没了,毕竟比起入宫,她们更想当摄政王妃,皇上还尚未成长起来,就算侥幸被他立为皇后,也同样没有实权,哪比得上当王妃风光。
晓晓定然是因为生得美,才被摄政王以恩人的名义带回了府,毕竟,若没有倾城倾国的相貌,以后怎么可能迷得住皇上?
她再美,也不过只是摄政王的一个棋子,不过目前,也唯有通过讨好她,来接近摄政王,想当摄政王妃的贵女们,对晓晓皆很友好。
晓晓将丝帕递给了李思思,笑道:“这是我昨日绣的,一点心意。”
丝帕上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小白兔手里还捧着一根胡萝卜,正眯着眼睛啃得很幸福,瞧着怪可爱的。
李思思笑着道了谢,“谢谢晓晓。”
晓晓弯了弯唇,“李姑娘喜欢就行。”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李思思的寝室,室内已经来了好几个小姑娘,牧雯今日也早就过来了,瞧见晓晓,她眨了眨眼,给晓晓使了个眼色。
晓晓乖乖走到了她跟前,与众位贵女打了招呼,京城的贵女也分为了好几派,贵女们的交友不像乡下的小姑娘那么随意,长辈之间若是政见不合,贵女们也很少玩到一起。
今日到的,基本都是与李思思交好的。
人都到后,李思思带着大家去了花房,府里种了不少花,女孩们都喜欢花花草草的,单是瞧着都赏心悦目。
李思思先是带大家看了花房里的珍藏,她母亲格外喜欢养花,花房里有迎春花、春兰、金盏菊等等,五颜六色的花朵,将花房点缀的漂亮极了。
李思思十分健谈,有她在,气氛永远不会尴尬,说着说着,话题就提到了边疆上的战场上。
李思思笑道:“多亏了有摄政王,不然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对了,听说他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见她果真打探起了哥哥的消息,晓晓心中立马升起了戒备之心,她面上带了愁绪。
“具体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摄政王受伤后,就一直待在无涯堂养伤,无涯堂被侍卫包围了起来,不许旁人进去,我虽去了两次,也没见到他,只在小厨房,帮他烧了些菜,也不知他吃了没。”
晓晓不傻,自然清楚裴哥哥是想拿受伤之事做文章,她才不会泄露他的消息,她言辞间万分小心,还刻意想了想远在边疆的哥哥,眸中十分自然地就含了水光。
见她担心成这样,李思思也有些担心了,难怪爷爷这两日如此亢奋,难不成王爷伤得真的很重?
她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晓晓也不知她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她倒也没观察出太多东西,实在是李思思演技太好,瞧着竟真像在关心裴哥哥。
在李府用完午膳,大家就一一告辞了,晓晓也不例外。
牧雯有话与晓晓说,就上了燕王府的马车,见她们如此亲近,牧熙有些不爽,也硬是挤上了马车。
牧雯赶她,她也不下去,反而抱起手臂,一副悠哉的模样,“就你有事,我就不能有事?”
晓晓拉了拉牧雯的衣袖,两人才没继续吵下去。
牧雯要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便没再理她,“这个李思思你小心着些,在你出现前,她和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遇见了也不过点点头而已,根本没什么交情。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再三邀请你,肯定是对你有所图谋。”
晓晓赞同地点头,“我知道,李阁老与哥哥一向不合,说不准就是她的家人派她接近的我,想打探哥哥的消息。”
见她们一个敢说,一个敢听,牧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生得娇俏可人,却总喜欢翻白眼,每次瞧见她翻白眼时,晓晓都忍不住想伸手将她的眼睛合上。
下一刻,就听她嗤笑道:“你们俩还能再蠢点吗?她能刺探什么消息,李府又不是没人了,犯得着让自己的孙女亲自上场?”
她此言也有道理,晓晓也曾疑惑过,但是她又想不出,李思思为何会故意接近她,清楚牧熙一向聪慧,晓晓好奇地看向了她,想听听她的想法。
谁料牧熙竟道:“她分明是看上了表哥,想嫁入燕王府当王妃,你以为她为何要讨好你?”
晓晓闻言,彻底怔住了,“她、她不是只比我大一岁吗?”
“大一岁怎么了?女孩十五,不正是适合婚配的年龄?若非想嫁给表哥,她又岂会对你百般献殷勤。”
晓晓心中乱成了一团,不知为何,莫名有些不舒服,她粉嫩的唇抿了抿,才想出另一个理由,“裴哥哥比她大了那么多!”
“谁规定年龄大,就不能嫁?她要是搞定了表哥,表哥又岂会在乎她的年龄。现在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她如果想让你帮忙,你要不要帮?若不想帮,日后就远着她点,不止她,还有那个郑丹芸,接近你的心思同样不纯,也就你们俩傻乎乎的,看不出她们是喜欢表哥。”
晓晓抿紧了唇,小脸不由紧绷了起来,神情无端有些凝重,“她们竟都喜欢裴哥哥?”
“不然你以为呢?表哥没娶妻,又不是因为没姑娘喜欢他,难不成你以为,是没人嫁他吗?”
晓晓有些答不上来,她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呀,哥哥今年确实不小了,村里的男子,像他这么大时,孩子少说也有两三个了,旁人暂且不提,奶奶当初,都已经开始存钱了,想为哥哥娶媳妇,可惜,不等存上钱,哥哥就去了战场。
裴哥哥这般好,怎么可能没人愿意嫁给他?肯定喊谁谁愿意,就算不图他这个人,他的身份地位,也能让无数女子折腰。
晓晓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这么多人喜欢哥哥,她理应高兴才对。
可是她心中却闷闷的,有些不开心,这让晓晓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她好不容易采了一筐野果子,却被村里的孩子抢走了,一个都没给她留下。
晓晓那天是哭着回的家,直到哥哥又抢回了她的果子,她脸上才有了笑。
第28章 口水
牧雯最看不惯牧熙这副尾巴能翘上天的得意样, 似乎全京城的姑娘都是傻的,就她自个聪明。
她没好气道:“喜欢他的再多又怎样?他还不是不肯娶。”
晓晓这才压下心中莫名涌起的急躁,好奇道:“裴哥哥为什么不肯娶妻?”
牧熙抢先道:“能为什么, 肯定是惹他厌烦的女子太多了呗,表哥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我记得之前听爹爹说过,他十几岁的时候, 特别受女子的青睐,好像还有人当街拦他,一次两次, 他还能忍, 次数多了, 他就愈发厌恶女子, 瞧见女子, 基本没什么好脸色,我见了他,都觉得怕。”
晓晓听得不由怔住了, 只觉得她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裴哥哥虽然个别时候脾气确实不大好,整体来说,明明很好相处。
谁料牧雯立马反驳了牧熙的话, “才不是,定然是顾蓁伤了他的心, 他才有些厌恶女子。”
晓晓心中不由紧了紧,她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对牧雯的话,也莫名有些在意, 下意识追问道:“顾蓁是谁?”
牧雯没瞒她。
顾蓁是前丞相的女儿,她的母亲,与裴修寒的母亲是手帕交,两人都生得极美,一个入了宫,被封了皇后,一个则嫁给了位高权重的丞相。
因为长辈关系好,顾蓁小时候时常随着母亲入宫,她比裴修寒小三岁,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听说当时皇后很喜欢顾蓁,一直有意让她嫁给裴修寒,虽然两人的婚事,没有正式定下来,父母却都默认了此事,只等顾蓁及笄。
她及笄前夕,却发生了变故。
当时边疆不太平,裴修寒背着父皇去了战场。他走后,皇上的身体却每况日下,淑妃所出的三皇子竟是选择了逼宫,将太子囚禁了起来,裴修寒的母后也被三皇子控制了起来,裴景那时才三岁,因为被太子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
当时直接变了天,丞相也选择了站在三皇子一队,将顾蓁许给了三皇子,最后裴修寒赶回来时,他的父皇和母后都已经没了,他杀了无数人,才救出太子。
太子登基后,才开始清算身边人,他正是遭到了背叛,才轻易被三皇子抓了起来。
那一年,京城可谓动荡不安。
丞相府的众人也没什么好下场,要么被问斩,要么被流放,仅顾蓁母女没受牵连,好好留在京城,听说是裴修寒顾念旧情,才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牧雯讲完当初的事,感慨道:“如果相府没将顾蓁许给三皇子,表哥肯定早将她娶回府了。”
牧熙翻了个白眼,并不赞同她的观点,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她敏感地察觉到晓晓情绪有些低落,想到小丫头心底一向善良,牧熙还以为,是三皇子谋反的事,令她有些不适。
她索性转移了话题,“还讲之前的事作甚?怪无聊的,上元节时,我要去街上赏灯,晓晓要不要随我一起?”
牧雯鼓了鼓腮,眸底染上一丝愤怒,“我早就邀请晓晓了,你想挖墙脚,就挖旁人的去。”
牧熙哼了一声,懒洋洋靠在了身后的木板上,比起牧雯,显得淡定多了,“你邀请了又怎样?难不成晓晓是你一个人的吗?凭什么整日被你霸占着?”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吵了。”
晓晓被她们吵得脑壳疼,软声劝架,“咱们可以一起出去嘛,街上又不是只允许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