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杏寿郎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和你一起去,无限列车对吗?”阿音点了下头,“还请不要拒绝。我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那里的鬼,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唔姆,这样啊。”热情洋溢的炼狱大哥只沉思了不到两秒,就欣然应允了,“虽说让非鬼杀队的阿音少女你参与任务,我有点过意不去。但既然主公默许,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炼狱杏寿郎,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好说话。
金红猫头鹰又神采奕奕地问道:“阿音少女,只有你一个人吗?”
阿音:“……?”话题跳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只听炼狱杏寿郎解释道:“因为我看阿音少女总和那两个人形影不离,就擅自做出猜测了!我以为这一次那两个人也要跟过来。”
啊,是在说五条阁下和禅院阁下。
阿音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她讪笑道:“他们当然也会来啦,我只是先行一步而已。形影不离什么的,哪有炼狱先生说得那么夸张……”
越说声音越小,心虚感愈来愈重。
她想起了这一个月来那俩人的表现,一天不说二十四小时,但起码十四小时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每逢鬼杀队的人遇见她,她身边至少会有两人中的一个作陪,落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连体婴儿吗。
阿音也不知他俩是怎么了,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窜到她的身边,今天指导咒术,明天带回咒灵,两人就像较劲一般开始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这一回无限列车之行,阿音是打定主意先以自身为诱饵,再利用猗窝座,把鸣女的无限城引出来,五条和禅院这两个天大的变数就暂且不要掺和,她怕打草惊蛇,一不小心就给屑老板引发了ptsd,一苟就是上百年。
她先行离开,随着炼狱杏寿郎登上无限列车,至于那俩人,伺机而动吧。
大正时代莫得美瞳,无法,阿音只能买真·有色眼镜佩戴,以遮掩自己眼珠里明晃晃的字迹。
和炼狱杏寿郎一同买好车票,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阿音欣赏了一番这个时代的火车内部,然后她忽然想起现在这列火车已经不是火车,而是下弦一魇梦的肚子。
阿音:……
忽然反胃。
无限号列车仍静静地停靠在站台,他们上车的时间较早,所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浪费。
阿音靠着车窗,发现了三个探头探脑的少年身影。
一个猪头脑袋,一个金色蒲公英,还有一个背负木箱、额头有焰色纹路的少年,特征鲜明,三人组笨手笨脚地藏好了日轮刀,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阿音不禁会心一笑,随即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另外两道身影。
她的眼神凝固。
五条阁下,禅院阁下,你们在干什么……?
两位身价过亿的尊贵家主在和车站的检票员交谈着什么,阿音看不清他们的口型,只能看到随着交流的推进,那位可怜的检票员愈发惶恐,头颅低垂,局促不安,最后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把两个大佬放了进去。
阿音眯着眼,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最先找到他们的,是性急的少年们,以灶门炭治郎为首,特立独行的主角三人组在拉开他们这一节车厢的门后,立刻就被炼狱杏寿郎复读机般的“好吃!”吓了一跳。
阿音对人类的食物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懒懒地对主角团少女们招了招手。
其中猪头少年的反应很大,“唰”地一下就抽出了两把日轮刀,“这就是火车怪物里的鬼吗?看本大爷砍了——”
善逸吓得炸毛,和炭治郎一人一边死死地拖住了猪头少年的四肢。
“不是啊你个白痴!鬼杀队的通知你没看吗?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位是阿音小姐啊!伊之助,不能失礼!”
当初阿音在鬼杀队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些少年怎么可能没有耳闻,“鬼杀队入住了一位上弦鬼”一事太过如魔似幻,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懂事礼貌的灶门炭治郎率先对阿音鞠躬,为失礼的队友道歉:“伊之助就是这种冲动的性子,让您见笑了,阿音小姐。”
“没关系啦。”阿音摆了摆手,她的视线流转到炭治郎身后的木箱上,“这位就是你的妹妹吗?”
“是的,她是祢豆子。”炭治郎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这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的确是上弦的等级不会错。但并不让人反感,可能是因为这位鬼小姐身上没有浓重的人血味?
就像是祢豆子和珠世夫人一样……也是被鬼舞辻无惨强行转化为鬼的受害者吧。
三位少年入座,和炼狱杏寿郎交换起了信息,阿音正在此时瞥见前方的车厢门大开,两道熟悉的人影甫一亮相,霎时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五条径直走向了阿音,轻佻的声线一如既往:“呀,找到阿音了~”
“你们之前在检票口干什么了,耽搁这么久?”
“也没什么。”五条笑眯眯地合上纸扇,拍着掌心,轻描淡写地扔了个天雷炸.弹,“就是问工作人员,能不能把前面的车厢都包下来。”
钱不是问题。
主角团三人组:……
炼狱杏寿郎:唔姆!
阿音:??
“你再说一遍,把什么包下来?”阿音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俩。
卧槽,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吗?穷孩子没见过世面,人都傻了。
山里野娃的炭治郎张大了嘴巴,似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而善逸眼球瞪成了铜铃,几乎脱眶。
善逸的金发炸成蒲公英,惊恐地抱紧了椅背。炭治郎情不自禁地掰起了手指,开始算这得要花多少钱,最后被一串串数字绕得眼冒金星。
而伊之助,他对金钱压根没有概念,现在还认定火车是一个会活动的怪物。
和被两位家主的钞能力深深震撼到的他们不同,炼狱杏寿郎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
炼狱大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无限号列车肯定有问题,只要提前把车厢都包下来,就能减少上车的普通人数量,这样他们规避了列车上的危险,也不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防患于未然。不愧是两位阁下,真是思虑周全!”炼狱大哥不吝称赞。
禅院矜持地点了点头,五条则仍旧挂着微笑,表情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阿音默默盯着他们,在心里想:不,我觉得他们更大的可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出行质量。
令人窒息的是,五条这套砸钱的法子还真的有用,无往不利的钞能力首次显现神威,前排的车厢被他俩包下,原先无限列车载座的两百余名乘客被削减到了一百多名,大大减少了鬼杀队成员保护普通人的压力。
可能魇梦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骚操作,火车在驶离站台之前,他还停滞了两秒。
阿音喝了口白开水,压压惊。
窗外的景色缓缓挪动,伴随着火车速度加快,风景连绵成片,晃出了残影。
无限号列车驶动了。
阿音阖目,刻意收敛了自身恶鬼的气息,让鬼杀队的人们放开手脚去打。
位于列车内的两只杂兵小鬼,包括和车身融为一体的魇梦,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她真正的目标是——上弦之三,猗窝座阁下。
第23章 对弈有声
咒术界发展千年,底蕴深厚,千奇百怪的术式如参天巨树的开枝茂叶,而其中,可追溯本源、享誉天下的术式唯有三个。
加茂家,赤血操术。
禅院家,影子术法。
五条家,无下限术式。
咒术界的深潭不可窥测,“术师”这一概念都是平安京那群星荟萃的传奇时代孕育而生的又一结果,自此,人类的神秘侧不断分支、延续,传承至千年以后。
术师的世界,知识奥秘浩如烟海,星辰广袤,就连御三家的藏书房,关于这千年来咒术界的记载,也十不存一。
阿音就如同一个懵懵懂懂的初生婴儿,她身怀咒灵操术,然而咒术界的相关知识却只能从五条和禅院二人口中透露一二。
她的知识空白区太多太广,正因此,她不了解隐匿在自己额头的、由五条悟亲手施下的封印术究竟是何种等级的存在。
五条家至高术式“无下限”的延展,硬生生压制住了鬼王霸道的血脉,连同那流淌在鬼血中的咒缚一起,被禁锢在了无下限的封锁之下。
她亦不知,在那一日,鬼舞辻无惨发现自己失去了和阿音的感应时,他的心里刮起了何等风暴。
平白断裂的联系,如人间蒸发。无惨却肯定阿音并没有死,纵使她遭遇生命危机,他也能透过她的视角,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无惨是一个又怂又苟的人,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对于手下恶鬼的极端掌控欲,他不允许鬼逾越雷池一步,一旦有脱出他掌握的事情发生,他就会惊怒交织,恐慌滋生。
阿音那边信号失踪,他没法定位她,自然就不能让鸣女把阿音带回来。
在原因尚不明朗的情况下,鬼舞辻无惨更不可能走出无限城去冒险。
所以屑老板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事推给了上弦鬼。
“猗窝座,把上弦之零给我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猗窝座单膝跪下,俯首领命。
粉发的上弦之三面色冷淡,对于自己捉拿曾经同僚的任务没有半点心理波动。
三味线琴弦拨响。
凭空出现的纸门大开,猗窝座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眨眼间就被那扇门吞没。
无限城内,再无他的身影。
………
无限号列车前排的包厢内。
因着车厢都被包下,无人打扰,四方静谧。一白一黑的两位青年家主颇具闲情逸致地开了棋盘,手边搁置着热雾未散的茶水,不时抿上一口,修身又养性。
五条捻起一颗黑棋,轻描淡写地放在白色棋子的交错线上,角度刁钻地堵死了白棋的退路。
禅院三个回合的精心布局就这样被他一个棋子拆散,然而黑发青年眸色淡然,半点不觉意外。
说到底,天生六眼的五条不论与谁对弈,都是妥妥的开挂局。
禅院抬眸轻瞥一眼五条,果断放弃围堵的死局,重拾一颗白棋,落在了右下偏侧的一个空白区域。
他的棋风正如他的人。
处处思量,步步稳重,以手中白子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防守无懈可击,每一个落子都是布局,如同建造城池,缓慢、平稳,却在悄无声息地侵蚀整张棋盘,让自己的领地一点点扩张。
即使一时被对手勘破局势,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小块领土,他还有大把翻盘的机会。
相比起禅院的精心布局,五条的落棋就显得散漫了许多。
他似乎没有明确目的,黑子落下,却颇为分散,正如他这人的玩世不恭,滑溜地跳跃在禅院织就的棋网里,每一次都被逼到险而又险的境地,但在下一刻瞬间截住命脉,化险为夷,让倾斜的局势再度胶着起来。
“禅院阁下,你总是这样。”五条悠悠地抿茶,又落下一棋子,“太稳实敛势,专于布局,想把事态的发展都掌控于手心。却往往因此而错失一举刺杀的时机,不觉得可惜吗?”
“你再这么玩,小心终有一日阴沟翻船。”禅院神色淡漠,不为所动,白子落上棋盘的清响过后,只听他说道,“享受于游走刀锋的危险快意,越是极端的险境越是让你兴奋。但这一点很容易利用,比如……现在。”
“啪”——是白子拍上棋盘网格的脆声。
残月的最后一个缺口被封上,白色的城池陡然屹立,而寥寥几个黑子困囿于城池之中,不得解围。
禅院的唇角是一丝极淡的笑意。
“五条阁下,你输了。”
“诶……”白发青年呆怔着眨了眨眼,似是没想到杀机暗藏在层层掩盖之下,如毒蛇窥伺、潜伏,待得一击毙命的时刻。
禅院此前故意专注布置棋局,失却了数个截杀他的机会,以此迷惑住了他,给了他“稳而不进”的错觉。
他演戏可真有一手的。
五条无奈地摊手,黑子从指尖落下,“好吧,这一局我输了。禅院阁下的心思深沉,倒是远出我的意料。”
禅院垂眸,收拾起了棋盘:“不过是想告诉你,盲目自信、依仗六眼,不是一件好事。你迟早会因为这散漫的态度而吃亏。”
大千世界何其辽阔,总有六眼也无法看透的事物,五条并非神明,他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虽是这个道理,这一局却实在赢得艰难。
他们二人平日忙碌,对弈鲜少,因此其实五条不知道,禅院的惯常棋风并不是这样的。
他有意更改下棋风格,不是对自己棋艺有多自信,而是他明白,想要下赢五条,他只能选择这种方法。
隐匿,再隐匿,藏得再深一点,沉气凝神,稳住心态,千万别在此之前泄露一点杀机。
五条敏锐得可怕。
“这样……多谢指教。”五条歪头。
他的毛病自己也知道,但御三家无聊透顶,生活沉闷,他养成了喜欢寻求刺激的癖好也不能怪他是不是?
毕竟不是谁都像禅院阁下一样,二十来岁的年纪,八十来岁的心境,五条至今不明白他怎么还沉得住气,没被无聊死。
禅院把最后一颗棋子收入盒内,嘴唇翕动,刚想说些什么,车厢却陡然剧烈震动起来!
棋盘跌落,棋盒倾倒,黑白如玉的棋子落雨般纷纷洒洒了一地,又在下一刻轻微跳动了起来,车厢仍然在晃动,震摇。
五条和禅院反应极快地起身,避开了车窗破碎时迸出的玻璃,二人眉间轻蹙,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最是挂心的那个名字。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