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冷笑话让车内气温都降了几度。
隔了会儿,陆征忽然说:“钟晚枫……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嗯?”许知恩挑眉。
他们正好行驶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对面商场的大屏上正放着钟晚枫代言的口红。
偌大的“代言人:钟晚枫”映入眼帘,陆征恍然大悟:“她是明星。”
许知恩:“……是。”
“你竟然不记得她名字。”许知恩说:“她名字很好记。”
“有吗?”陆征很平静地说:“我感觉你的更好记。”
许知恩:“嗯?”
“知恩图报。”陆征说的时候,前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许知恩竟听得耳朵一热。
她看向窗外,车内安静下来。
许知恩又受不了这安静,于是挑了个轻松的话题聊,“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陆征已经开到了目的地,车子停在路边车位上,他瞟了眼许知恩脖子里贴的膏药,忽而一笑:“过来看看要不要帮你上个大病医疗险。”
许知恩:“???”
陆征:“毕竟我现在是法定第一受益人。”
第27章 027 许知恩,你怎么不说话?……
晚上九点多, 钟晚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别墅。
别墅里灯火通明,傅景深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读,是许知恩买的小说《彷徨之刃》。
隔了近一分钟, 他才翻页。
钟晚枫瞟了他一眼,没什么精力和他打招呼,直接迈步上楼。
“站住。”傅景深这才严肃出声, 他把手上的书阖上,缓缓站起来:“你今天下午4点就收工了, 这么晚回来。”
“有点事。”钟晚枫站在楼梯上回答。
傅景深问:“什么事?”
钟晚枫不想和他说自己去找知恩姐姐的事, 于是换了个话题说:“我饿了。”
傅景深盯着她看, 良久才道:“一起吃吧。”
因着许知恩离开别墅, 周姨也从晚上回家变成了常住别墅, 傅景深和钟晚枫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做什么事儿都得旁边有人候着。
周姨给他们端上饭菜, 傅景深吩咐她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她知道傅先生这是有事要和钟小姐商量,看着面如土色的钟小姐, 她无奈叹了口气。
临回房间时还在想,傅先生当真是把钟小姐管得太严了。
照这样下去, 两人总是要走向分崩离析的。
可她一个打工的, 哪能对主家的事儿多嘴?尤其那位还是个上市公司的总裁,手底下管着多少号精英人才, 岂容她劝?
周姨回房间关门时还看了眼钟晚枫,也不知道这姑娘遇上傅景深, 是福还是祸呐。
“咔哒”的关门声响起。
客厅里重归寂静。
钟晚枫一点儿都不饿,哪怕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吃不下饭,不过这会儿和傅景深坐在一起,她不想还傅景深问东问西的, 要是问得急了,她说出了知恩姐姐,估计今晚又不得安宁。
她不想这样。
于是她逼迫自己端起碗,筷子上的米都是一粒一粒的,慢悠悠地嚼。
食之无味。
“今天去忙了什么?”傅景深又把这话拿出来问。
钟晚枫只吃饭,一言不发。
这一言不发的态度在傅景深看来就是在无声和他作对,他眉头皱得愈紧,颇有压迫感地喊道:“晚枫。”
钟晚枫抿唇,继续吃饭。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傅景深坐在她对面,语气严肃,宛若坐在谈判桌上,锱铢必较。
钟晚枫仍旧不说话。
“钟晚枫。”傅景深生气到喊了她的全名,这时钟晚枫才仰起头来看他,眼眶泛红,眼里盈满了泪,似乎他再多说一个字,她立刻就能嚎啕大哭出来,但他仍旧用极具压迫感的腔调说:“见到许知恩……”
“哥哥不是都知道了吗?”钟晚枫打断了他的话。
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就像是奶猫受了欺负,想反抗却不敢,可也顽强地伸出了小爪子。
“你知道我见到了知恩姐姐。”钟晚枫放下碗,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那你还一直问我做什么?反正我身边都是哥哥安排的人,哥哥想知道什么不是易如反掌吗?”
傅景深哑然。
客厅内昏黄的灯光折射在钟晚枫的脸上,一滴晶莹的泪落下。
“晚枫。”傅景深的声音变得温和,“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钟晚枫坐在位置上,吸了吸鼻子,“所以哥哥也应该知道我今天很难过吧。”
先被知恩姐姐讨厌,又发现喜欢的人和知恩姐姐结了婚。
她很难过啊。
可是傅景深不懂。
他的世界里只有无休止的工作。
“见到许知恩你很难过?”傅景深挑眉:“她欺负你?”
“没有。”钟晚枫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你知道知恩姐姐结婚了吗?”
傅景深沉默。
“我以为你们只是吵架,知恩姐姐那么喜欢你,你会把她哄回来,她会做我嫂子。”钟晚枫说话时有些哽咽,但起码能保持咬字清晰,“可是没想到你把知恩姐姐气走了,她和别人结婚。她结婚的那个人是我喜欢的男孩子,我……我失恋了,我好难过。我什么都不想说的,哥哥你明明就知道我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要问,难道知道我失恋……”
“啪。”
傅景深忽地拍在桌子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怒气冲冲,“够了!”
钟晚枫说话时连带的抽气声戛然而止,她红着眼睛惊恐地看向傅景深。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不就跟那人见了一面就谈喜欢,你喜欢他,他又不喜欢你!”傅景深皱着眉,严厉道:“以后别去找许知恩……算了,我会让王途给你安排好行程,正好李导那边有部戏,去南方拍三个月,你身体虚,去那边养养。”
说完拎着IPad上了楼。
钟晚枫坐在那儿,忽然打了个哭嗝。
她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地,眼泪悉数落在餐桌上。
-
许知恩和陆征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
许知恩脖子上的膏药该换了,撕扯的时候她不方便,于是喊陆征帮忙撕的。
这膏药止疼效果一般,但脱毛效果很好。
撕扯时只听那声音“呲拉”,许知恩立马反手摁在了陆征的手上,但陆征手快,知道这东西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在她手盖上来那瞬间,已经把膏药撕了下来。
许知恩疼得直踢脚。
不过后来陆征帮她用红花油揉过,温热的指腹掠过她脖颈的肌肤,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
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子爬过伤口处一样。
挣扎不了就开始享受。
许知恩坐在沙发上被他按摩得昏昏欲睡,很快意识弥散睡了过去。
而陆征便坐在沙发上,任由她躺在腿上睡。
许知恩这一觉睡得昏沉,像是昏过去了似的。
但又在天空一声闷雷中惊醒。
遥远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又一声地动山摇般的闷雷,很快,瓢泼大雨就洗刷了这座城市。
许知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陆征的睡颜。
他坐得笔直,肩部的线条流畅又硬朗,头微微垂下来,眼睛紧闭,和醒着时不同,整个人都在客厅昏黄灯光照耀下显得柔和许多。
尤其他的头发留长了些。
许知恩小心翼翼地起身,她还记得厨房的窗户没关,这会儿下着大雨,雨点容易被风吹乱,吹进房间里,到时收拾又是麻烦。
孰料她刚一坐起来,陆征便抬手揉了揉眉骨,声音带着哑意,“醒了?”
“嗯。”许知恩起身去关窗。
猫对天气向来敏感,这会儿小草莓和小新也都从它们的窝里出来,四只猫眼睛看着被大雨冲刷的玻璃窗,颇有格调的“赏雨”。
凌晨1点,北城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许知恩睡过一觉后意识格外清醒,正好小草莓和小新都醒了,许知恩又在关厨房窗户时,在厨房的角落找到了丢失已久的逗猫棒。
她难得好心情地开始逗猫。
陆征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许知恩其实说了让他不用等她,但陆征没回房间,他开了罐啤酒打开电视看起了球赛。
电视里的声音很热闹,许知恩和两只猫玩得不亦乐乎。
自从搬离别墅后,她很少有这种闲暇得和猫独处的时间,不是在忙感情就是在忙工作。
她心无旁骛地逗着猫,这玩具刚买来的时候一直被她拿来逗小草莓,起先小草莓还会上当,但后来对它已经失了效,那只猫不仅脾气大还懒,玩过几天后怎么都不可能蹦跶起来抢上边的小玩具。
但今天不知是无聊还是给许知恩面子,竟然也和小新一起抢起来。
许知恩蹲累了就搬了个垫子,坐在地上和两只猫玩。
电视里的球员刚进了一个球,陆征捧起啤酒罐喝了口,眼里带着笑意。
他看球不像许知恩以前班里男生看球一样,情绪激动还爱指点江山,他看得时候很安静,如果
他喜欢的球员进了球,他会像刚才那样呷着笑灌口啤酒,如果没有进球,他就岿然不动,只是眉头会皱起来。
许知恩回头瞟了他一眼,继续逗猫。
凌晨1:40,这城市渐渐起了雾。
小草莓玩得累了便仰天躺着,小新已经窝在它身边睡着了。
许知恩把逗猫棒放在一边,去卫生间洗手,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手机铃声响。
她和陆征的手机都放在茶几上,而且两人手机同一款,只不过两人的手机壳不一样。
陆征比较喜欢裸机的手感,许知恩的工作使然,她买的是那种全包裹的软胶手机壳,图案是——不谈恋爱,搞钱。
“是谁的电话?”许知恩急着洗手,没绕回去接电话,站在门口开了水龙头冲刷手指问陆征。
陆征:“一个陌生号码。”
许知恩:“你接一下。”
陆征抿唇,犹豫地问:“确定?”
“接了以后先不要出声,看对方说什么。”
陆征:“……哦。”
陆征的手指划过屏幕,又问:“需不需要开公放?”
许知恩看他的表情不太对,喊人家接电话又开公放,显得多不信任人家似的,反正只是个陌生号码,估计是什么推销人员。
她任由水流冲刷过手指,敛声道:“不必。”
陆征那边已经接起来电话,是一道带着醉意的男声,“许知恩。”
陆征没有出声,把电视按了暂停,微抬头往许知恩的方向瞟了眼,随后又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易拉罐。
“许知恩。”傅景深喑哑着声音又喊了一遍,“我哪点对不起你?”
“跟在我身边这几年,你要什么没给?你怎么就能跟别人结婚呢?你这女人,没有心的么?”傅景深说到这里哑然失笑,“你从我这拿到钱去养个男大学生?你还当你年纪小么?”
外边忽然又响起一声闷雷。
“那男的没钱没势,也就跟你玩玩,玩过了还能找下一个,你呢?你跟他在一起图什么?”傅景深喝多了,哪怕没得到回应也还在说:“许知恩,你怎么还能这么天真?”
那边安静了几秒,陆征的手指摩挲过易拉罐,隔了会儿,傅景深轻哼,“许知恩,你怎么不说话?”
陆征顿了几秒,“我是陆征。”
第28章 028 那傅总看我和谁合适?
许知恩刚好洗完手出来。
小草莓和小新睡着以后,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许知恩听到了傅景深的声音。
不过她隔得远,听不清说什么。
陆征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表情, 她也无法从他的表情上窥出什么,但她一直都蛮信任陆征的界限感,此刻犹豫了会儿, 选择留在原地。
而陆征说完名字后便再没说话,听筒里也沉默了许久。
傅景深大抵没想到深夜给许知恩打电话竟会是别的男人接, 以往两人在一起时从不会碰彼此的手机, 她所有的社交圈傅景深都不会去融, 最过界的便是和乔依吃过两次饭, 有一次他还中途离席了。
许知恩的电话无论是在凌晨响起或是在深夜响起, 无论她在忙什么,他都不会去接。
而现在, 他给她打电话,竟然是一个男人接的。
傅景深震惊了许久, 莫名打了个酒嗝,连带着酒意都消散了不少。
这段漫长的沉默就像是两个男人隔空对峙。
最终还是傅景深先开口, “怎么会是你?”
“她在忙。”陆征说。
傅景深冷笑, “忙什么?”
陆征抿唇,顿了顿,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
又是沉默。
傅景深多精明一人,自小就被当做集团接班人来培养, 学的就是如何与人周旋以及说话的艺术,二十四岁就能在集团里力排众议,坐上总经理的位置,一步步把实权握在自己手里, 平日里说话、听话都是弯弯绕绕,还能听不出陆征话外之意?
不可否认,刚听到这话时是很生气。
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又调整好情绪,“许知恩知道你接她的电话吗?”
虽是疑问,却充满了讽刺意味。
陆征不卑不亢地回答:“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