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呢,小孩脸上的表情丰富,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孙宝宝凑过头,十分好奇问:“告诉姐姐,哪一碗更咸?”
灯光下,小月亮没理会孙宝宝的话,直到她两碗吃完后, 讲究地抽张纸擦了擦嘴巴和小手,然后指着右手边的碗点点头。
孙宝宝愣了片刻, 睁大眼睛问:“这碗更咸?”
不能啊,看了眼那个碗底的荷花图案,这小孩猜错了吧, 她是在桃花底的那个碗里多放了一丢丢丢盐的。
小月亮撇嘴,好似挣扎了一会儿,幽幽吐出来一句:“更好吃。”
语气中不仅隐隐藏着嫌弃,说完还面带疑惑的看着孙宝宝, 似乎在怀疑她是怎么做出这些菜的。
风吹过,把头顶的叶子吹得簌簌响。
孙宝宝深深憋下一口气,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拍了自己额头一掌。
好的,她从前把人家当聋子,人家现在拿她当傻子……
也确实,三岁多的小孩,才植入耳蜗,哪里晓得“咸”是什么味儿,她只知道哪一碗更好吃。
……
半夜时分,孙宝宝依旧不死心地带着同样的两碗汤来到空间,放到二爷爷面前让他辨认辨认。
二爷爷各喝一口,不需要思考,指着一边脱口而出,“这边咸一些……”
孙宝宝抬起碗看下碗底,眼睛瞪大,桃花碗!
二爷爷没看到她脸上的惊奇,继续道:“咸的那碗味道比不上淡的那碗。”
说着,还开始点拨宝宝:“神仙鸭子原本就有火腿片了,再加上这道菜最该要的是一个鲜,所以你以后少放些盐。”
孙宝宝完全没听到二爷爷在说些什么,面上表情凝滞,心里头就:我屮艸芔茻……
金舌头,果然是真的!
直到睡觉前孙宝宝还有些恍惚,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人家是怎么尝出来。
有这种舌头的人,吃到菜是个什么感觉?
第二天清晨。
孙存宜听到鸡打鸣便醒了,起床推开门,看了眼天色,到房间中背着采茶篓就出门。
清晨的露水气重,风吹来都带着水汽,仿佛多待一会儿会把人头发打湿了似的。
这会儿外头是初秋,空间里头竟然也碰上初秋,不冷不热,让人精神抖擞。
孙存宜在院子里洗漱片刻,接着又换上上山的鞋子,然后推开篱笆门。
突然间,脚下一顿,随后往回走,来到孙宝宝门口:“叩叩叩,叩叩叩。”
孙宝宝听到朦朦胧胧中听到声音,舒展了下身体,嘴巴无实物的嚼两下,然后翻个声继续睡。
门外孙存宜又敲了两下门,“宝宝,宝宝!”
房中安安静静,唯有一声声响声从门外传来,孙宝宝终于听到了,揉了揉眼睛,挣扎开眼,伸个懒腰坐起身。
她趿拉拖鞋,走到门边开门,打个哈欠,声音还有些沙哑:“大爷爷啥事儿啊?”
孙存宜拍拍采茶篓,“走,起床跟我去采茶!”
孙宝宝愣住。
不可思议的看了眼还没大亮的天,“真、真的?”
孙存宜点点头:“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当然是真的。赶紧换个能上山的衣服走吧,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就离开了,没给孙宝宝询问的机会。
孙宝宝挠挠头,寻思这个天色上山可不得找摔?
想着赶紧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和鞋子,然后把披着的头发盘起来出门。
外面的空气十分清新,孙宝宝一到院子就打了个激灵,人马上彻底清醒了。
茶园应该不会很远,站在院子中都能看到茶山。
孙宝宝跟在孙存宜后头,十分疑惑:“大爷爷采茶这种事儿还要你来做吗?”
五六个子孙都在这里呢,怎么也不能让辈分最大的去干活吧?
孙存宜笑了笑:“那你说我几百年,或许、甚至上千年待在这儿,不找点事儿干人不得废了?”
孙宝宝相当疑惑:“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呢?”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可天际处已经有了隐隐亮光,是黑暗中的一抹光明,正在慢慢铺散到整个天空。
孙存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孙宝宝,言语似是调侃,但孙宝宝又听到一丝认真。
虽然他离的近,但孙宝宝却莫名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他说道:“我们离不离开,当然是看你了。”
说完,又转身往前走。
孙宝宝杵在原地不动,想了好一会儿都不晓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祖宗们想把她教导成才后才舍得走?
应该是这样吧!
孙宝宝突然感觉背上一重,压力猛变大了。
那啥,呃,倒也……不必。
他们从竹屋出来,经过一座桥,再走过田野边的羊肠小路。脚边花草上的露珠把人的裤脚打湿,冰凉的触觉立刻如电流一般串过全身。
孙宝宝有些不明白,“爷爷,咱们为什么要这么早来采茶?”
就不能等这些露珠挥发后再来吗?
她虽不了解茶,但也听人说过露水茶是不好的,采茶最好的季节是在春季,最好的时间是在上午七点后到十点前。
孙存宜也是一个健壮老头,孙宝宝都气不稳了,他的语气还没有任何波动。
他仿佛知道孙宝宝在想什么一般,侧头说:“从前的人都是早起采茶的,我们那会儿没有机器,全都是人工采,哪有早晚一说。”
“茶的味道关键还是在茶本身,我今天就是想让你试试手工采茶,所以……”
孙宝宝走的气都喘不匀了,“所以啥?”
她深深感受到望山跑死马的意思,在院子中看这茶园挺近的,没想到这么难走。
孙存宜转头,眼神带着笑:“所以你得把这一个采茶篓装满一半才能回去。”
孙宝宝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看了眼采茶篓,也没有很大,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不可置信这么简单。
她怕老祖宗反悔,赶紧说道:“爷你说的,就一半!”
孙存宜笑着点点头,“就一半。”
茶园上,太阳从东方的山上渐渐升起。
孙宝宝累得整个人趴在茶树上,和茶叶零距离接触,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
“爷爷~”
孙存宜坐在一旁的板栗树底下,一只手拿着树枝,一只脚踩着板栗外壳。脚踩紧了,树枝再狠狠往壳里一插,拨动两下,把带着刺的外壳给弄了下来,露出里头棕色或暗红色的板栗。
“叫也没用,半篓茶是你自个儿答应的。”孙存宜施施然道。
孙宝宝气得拍了一下茶树,差点把自己拍得摔个狗吃屎。
她又不晓得这茶会这么难采!
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站起身开始采。
“得好好采,用爷教的法子,有不对的都不算,我待会儿一看就晓得。”
孙宝宝苦着脸点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孙宝宝额头也已出汗。
她当时太想当然了,以为采茶和掰大白菜一样简单。
可她采的是芽心和芽尖!
关键是自己茫茫一片全是茶叶,看得人眼睛发晕。
不仅如此,还需要连续几个小时重复同一种动作,精神临近崩溃,孙宝宝都想死一死了。
孙存宜靠在树下,旁边放着装了满满板栗的箩筐,手里头用各种草做了好几种小动物,偶尔抬头看看宝宝,悄悄点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满意的。
一般人,一整天也就采摘三斤。
看了眼天色,站起身走过去看了下宝宝的采茶篓,“不错啊,倒也快了。”
孙宝宝点点头,“可不嘛,我的手已经形成本能了。”
孙存宜也帮她采,面上十分满意:“你上手倒是挺快的,等爷回去帮你炒一下,这些茶就给你了。”
孙宝宝手头一顿,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这茶值不值钱?”
孙存宜幽幽看了她一眼,叹口气:“这是一般的肉桂,我也舍不得拿好茶给你糟蹋,但是喝着味道不错。
若你要拿到外面卖,那品质就算好的了,一斤两三千元倒也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孙宝宝紧接着问。
“不过隔壁山头还有好几棵老枞水仙,那个可就值钱了。”孙存宜手指指了指,眼睛中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孙宝宝:“……”
我就知道,又是给我下套!
你以为钱能诱惑得了我吗!
孙宝宝心想她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价钱嘛,可达数万元一斤。”
孙宝宝抓着茶树的手猛的一紧,脸上立刻就带笑了,眼睛饱含喜悦的看着老祖宗。
她倒也不是贪图钱,就是想试试那万元一斤的茶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第33章 拨霞供 浪涌晴江雪,风翻照晚霞……
话说清城山以旅游业为支柱, 市区中酒店宾馆众多,而景区中的农民们在务农之余,大多也会接待来旅游的游客。
这种现象并不是望天村才有的, 整个清城山风景区内的大大小小村庄都在做这份民宿生意。
靠着这个生意, 赚大钱不太可能,但维持平常甚至较为舒服的生活却是没问题的。
不过清城山的客人本就那些, 市区大量的旅馆就分去了大部分,其他的分散到各个村子中。
若是某个村子游客去的多了, 其他村子就能很敏锐的觉察出来。
上龙村就是这样。
上龙村和望天村相隔不远, 有公交车从两村村口经过,若乘坐公交车,只要十分钟左右就可到达邻村,就算是走路也只需半个小时。
清城山的风景点众多,两村做的都是望天山和仙鹤峰两个景点的生意。所以相对其他村子而言,上龙村和望天村的关系是更加紧密的。
上龙村魏家。
魏家在自家房子后头加盖了一栋三层小洋楼,统共六个房间。村中别的人还有做卖菜之类的生意,而他们家却是完完全全靠民宿为生了。
今日是中秋,可魏家人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咱……嘶, 咱们家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魏成辉说着话,嘴角的伤口被牵扯得发痛。
他额头包着纱布, 是秦惠打的。
但他脸上还青青紫紫的,好几处破了皮,甚至手肘处还有大片擦伤, 这是秦惠的父亲带着几个本家侄子昨天晚上来打的。
红药水一涂,看着瘆人极了。
不过一家子只能在家里骂骂咧咧,根本不敢到处宣扬和报警。
一是这事儿确实是他们理亏;二是人家趁着夜晚打的,没有人证也没有监控, 报了也白报啊。
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报复回去呢,可家中民宿越来越惨淡的生意让他们根本没空在意这件事儿。
魏母烦躁的叹口气,透过窗户,看了眼后边的小洋楼。
她们家小洋楼是这两年新建的,用了不少钱,对于村中其他民宿来说,环境算得上最好。
魏母翻了翻账本,“从八月中旬开始生意就下降不少了,按去年算,每天少说也有四间房是住着人的,今年平均一下每天才三间。”
他们家民宿是专门找人设计的高品质民宿,一间房一天可是四百五,全家人都指着这个过活,所以每天少了几百块钱也是够肉疼的。
“本来也就七八月份和小假期挣钱,你说这……唉,这客人都上哪去了?”魏母扶额摇头。
魏父坐在一旁抽烟,等抽没了后才慢慢说道:“会不会是今年来清城山的客人少了?”
“那不能,”魏母肯定摇头,“我看新闻了,都在说今年这段时间的旅游人数比去年多了百分之三。”
“还有,”魏母停顿了一下,“还有昨天,咱们家的房间都被退了两间了,剩下那一家子还是我答应免了吃饭钱后才不退的。”
不过昨天可能是因为客人中午被吓到才退房的。
“那是哪里出问题了?辉子……算了,”魏父又点了一根烟,原本想让儿子去问问村里其他人的,不过看儿子这熊样还是别了吧,他们家都成笑话了。
想着,转头对魏母说,“你找个时间去问问其他人,看看其他人生意怎么样。”
魏母点点头。
她心里头存着事儿,连做饭时都出了许多纰漏。
看着盐又放多的菜,气急把锅勺往锅中一扔,差点没把锅给打翻了。
秦惠在的时候每日的菜都是秦惠做的,她做的菜可比自己做的好吃。平常不觉着没了她能有什么,现在倒是感觉出不便来了。
魏母性子有些小气,舍不得锅中鸡肉被倒了,更舍不得自己吃。于是想了想,往锅中倒了些水,晃荡两下后又把水倒了继续炒。
午间吃饭时,唯一住在这里的一家人把饭带到房间中吃。
“这菜怎么味道怪怪的,一股子糊味,还涩。”女人皱眉咽下,“从昨天晚上就这样了,别是咱们没给饭钱就故意给不好吃的菜吧,前几天也没这么难吃啊。”
男人用筷子挑了挑,看鸡块上面都占着黑色的烧焦物,顿时没了食欲,只夹一些青菜给一旁的儿子吃。
“我看隔壁两间房的人都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回家了还是换民宿了。”男人盛杯白开水来,肉放开水中漂一漂才吃。
“隔壁那对小情侣来的时候我加了那女孩子的微信,等等问问她……”
“好。”
本身就是想高高兴兴旅个游的,遇到这么糟心的事儿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望天村。
涛子坐在门口,今天人非常多,他登记得手都要登记酸了。
正想趁着这下子没人歇会儿时,桌子上的电话响起,“喂,哦是郭先生,请问有啥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