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怎么不自己亲自试试,感觉更真实,更直观。”
天地良心,陈为民绝对是出于气愤,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想到裴应许沉默几秒后,竟然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我应该自己来试。那,你会骑单车吗?”
陈为民如遭雷劈,眼看着裴应许就要来抢他怀里的枕头,陈为民眼疾手快,一把将抱枕塞到小腹处,用大衣紧紧裹住。
还是他来吧。
让裴应许扮孕妇,他以后都没办法在会议室里直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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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许回到家时,邵云上已经洗完澡,正靠在床头看书。
看到他进来,她放下书,笑盈盈地看着他。
“今天有点晚,有很多事要做吗?”
裴应许回想了一下练车的经过,虽然前面险象环生,好再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主要归功于陈为民反应尚算迅速,身体也十分灵活。
毕竟抱枕还是不如真实的胎儿那么麻烦。
明天还得再练一次。
他走上前,弯腰亲了下她的额头,很是认真的:“是啊,年底了,事比较多,明天可能还得加班。”
邵云上感叹于裴应许的辛苦,叹了口气:“那你快去洗澡休息吧。事情要做,你自己的身体也要多注意……”目光一顿,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你的手怎么了?”
裴应许的手背上,擦掉很大一块油皮,最严重处,还有一道已经凝了血的口子。
最开始用单车带陈为民,没掌握好带人的技巧,不小心摔了一下。
陈为民当时很轻松就跳车躲开。
本来裴应许抛下车就没事了,只是他心里总想着后座的人是邵云上,硬是想抵住车,不让车倾倒,结果手刮到了旁边的树上。
“没事。”他缩回手,不想再让邵云上看到,“可能不小心在哪里碰到了。”
邵云上白了他一眼,丢开书,掀被下床。
“都伤成这样还说没事。越是小伤口,越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裴应许轻笑:“现在这种天气……”
“那也不行。”邵云上凶得不行,“你别动,我拿药过来。”
她趿拉着拖鞋,吧嗒吧嗒的走出卧室。
裴应许慢慢的在床边坐下,盯着邵云上的背影,嘴角越翘越高。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背,想了想,用手指狠狠地在最严重的地方豁了一下。
血立即流了出来,像一只蚯蚓般顺着手背滑下去,滴到床边毯上。
邵云上拿了小药箱上来,看到忽然流血的手时,整个人都呆掉了。
“不是,这是怎么弄的,刚才明明没流血了啊。”
裴应许抬眼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我觉得不疼了,应该没事,就想用手抠抠看,然后……”
然后就把自己的手抠得出血了?
邵云上挺着大肚子,抱着小药箱,简直要被他气晕过去。
“你……我都不想理你了。”
她抱着药箱,转身想走,被裴应许在身后一把抱住。
“西西,我手疼。”
身前紧紧箍着她的某只手上,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渗。
邵云上又气又疼,气呼呼的转过身,双手被占着,只能照着裴应许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让你手贱乱抠!
裴应许被咬了,却笑了。等邵云上松开口,他笑着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解气了没有?”
邵云上重重地哼了一声,把他推到床上坐好,不肯看他,只专心清理伤口,抹药,又拿出一卷医用纱布,把那只手裹得严严实实。
裴应许无奈的举起被裹成粽子般的手。
“等下我怎么洗澡?”
“自己想办法!”邵云上把药箱收拾好,狠狠往他怀里一摞,绕到床的另一边,气鼓鼓的爬上床,背对着裴应许躺下。
她以为裴应许肯定要过来求饶,说好话,没想到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过后,竟然一声不吭的去洗澡了。
邵云上:……
等了好久,传来浴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脚步声从门边一路到了床侧,然后床轻微的颠了一下,裴应许掀开被子,从背后抱住她,受了伤的那只手,还特地伸到被子外。
裹成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还一下下往下滴着水。
“西西,再帮我包扎一下吧,伤口沾水了。”
邵云上大着肚子,硬是被他气得灵活无比。
她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叉着腰站在床边,双眼如利剑,快要把裴应许瞪成血窟窿。
“裴应许!”
裴应许坐起来,仍固执地伸着那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手。
“你要再不管它,就真该感染发炎了。”
邵云上:……
怎么有他这么无赖的人?!
终究担心伤口真被感染,邵云上气归气,还是帮裴应许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这一下,她连药箱都不肯收拾,一起塞到裴应许怀里,鼓着腮,打算到其他房间随便凑合一晚。
刚迈出第一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狠狠拉住,裴应许手上很有分寸,把她压到床上时,还小心的避开她的肚子。
邵云上一声尖叫,刚要骂人,嘴唇就被他狠狠堵住。
36. 第 36 章 “你这样买东西,真的从……
年三十前几天, 裴应许就不再去公司,开始为过年做准备。
邵云上之前提过荣许写对联的事,裴应许明显放在了心上, 一下拿了大大小小一大叠红彤彤的对联纸回来。
邵云上看得目瞪口呆。
“这么多?”
“家里门多,还有窗户。”
邵云上更惊讶了:“去年没贴这么多对联啊。”
她去年在这里过的年,记得也就最外面的院门上贴了, 还有院子里挂了一些红灯笼,算是应了景, 其余的, 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不是, 可能比平时还要冷清一点。
年三十和初一两天, 红姨他们都会休假, 去和家人团聚。
听红姨说,她过来做事这几年, 年年如此,每次除夕前一晚, 她就会做很多菜放冰箱里,后面两天, 裴应许就靠这些过年。
裴应许把大小不一的对联纸分好, 拿了毛笔和墨水出来,垂着眼, 解着衬衣的袖扣。
“今年不一样。”
今年哪一点不一样,他知, 她也知。
卷好衣袖,裴应许将一张很长的对联纸铺到书桌上,看样子应该是最外面的大门要贴的。
“帮我压着纸啊。”
邵云上走上前,双手一起压着纸头。
裴应许低下头, 拿起毛笔,蘸饱了墨汁,上身前倾,在红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上联:美景良辰,喜见天时初转泰
裴应许的字写得非常好,大概是特地练过,笔力遒劲,可谓是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凭心而论,比荣许的字还要好看一点点。
当然,只是一点点。
而他垂眸挥毫时,神情看起来异常“静”,这种静,并不是他平时最常见的冷静,而是带着一点温度,是很平和,很温暖,荣许脸上最常见到的那种“宁静”。
“西西,小时候练过字没有?”
邵云上摇头:“没有。”
裴应许抬眼,眸中含笑:“我也觉得应该没有。”
邵云上:……你什么意思啊你?!
“我的字也不丑的好吧?”她不服气的鼓了下腮。
裴应许笑意更深:“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那么皮,明显静不下心来。”
原来是她误会了啊。
邵云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那么多好玩的,谁想坐在那里练字。”
上联写好了,裴应许示意邵云上帮忙,两人一起把它放到房间的角落里,等着墨迹完全干透。
邵云上抢着帮他铺好下联的纸,双手压紧。
“你小心肚子。”裴应许说。
看得出来她以前的确是十分好动活泼,稍微心情好一点,就想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完全忘了自己孕妇的身妇。
邵云上不以为意:“没事,我心里有数。”
裴应许无奈的笑了笑,低头继续写。
“我小时候,每次看着别人玩,自己又不能动时,就逼着自己练字。这个最容易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邵云上心中略微有点心疼,笑道:“也好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你的字这么好看,就是你以前练字的回报。”
裴应许弯着腰,垂着眼,隐约可以看到他在笑。
这个角度看他微笑的样子,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荣许。
邵云上一下子看呆了,直到裴应许叫她。
“西西。”
“……啊?”
“松手,扯一下。”
邵云上回过神,看到桌面上的纸已经写满了,忙小心地往前扯一截。
裴应许写下最后三个字“又重新”。
下联:光风霁月,幸逢人事又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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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上的“福”字,邵云上坚持要留给她来写。邵云上的字偏圆润,力度较轻,看起来十分娟秀。
所有的春联写完,晾干,分类收拾好。最后邵云上惊讶的发现,明明大部分的活都是裴应许做的,可是他身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她的手上和衣服,全都不知何时蹭上了黑墨。
邵云上满脸黑线,却把裴应许乐坏了,捉了她的手,亲自帮她洗掉手上的墨。
他洗得很有耐心,耐心到邵云上总怀疑他是趁机占自己摸自己的手占便宜。
“喂,够了吧,都洗脱皮了。”
其实没这么夸张,不过只是稍微红了一些。
裴应许把她的手擦干,拿了管护手霜,挤到自己的手心里,搓开,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两只手拢在手心里,从手腕,一直揉到指尖。
大概是十指连心,邵云上的心,不可遏制加速跳动。
“裴应许……”
裴应许的手还攥着她的,低下头,很轻易地找到她的嘴唇。
非常浅的一个吻,大概只是嘴唇碰了一下。
可是,邵云上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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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一天,照例给红姨他们放假。这一次,裴应许没有让红姨提前准备饭菜。
今年的年夜饭,自然是他们两个亲自来煮。
一大早,裴应许就起了床,准备贴对联。浆糊是按照邵云上所说的,她老家常用的那种方法自己熬制的。
刚把一大锅浆糊熬好,邵云上起床下了楼。
看着那满满一大锅,她瞬时瞪大了眼睛。
“裴应许,你已经开始煮我们的年夜饭了吗?”不等裴应许反应过来,她先笑得前仰后合,“你做这么一大锅,是准备拿来吃对吧?”
裴应许终于弄明白她的笑点,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邵云上笑够了,卷起袖子:“我帮你吧。你一个人不行,会贴歪的。”
最开始是贴院门。
裴应许贴,邵云上就站远了瞅。
“上一点,再上一点,对,好了……不是,好像有点歪,向左斜一点……好好好……好像又斜了。”
裴应许没理她,按照自己的估计将对联贴好,站在梯子上转过身,笑着瞪了她一眼。
“乱指挥!”
邵云上又笑得快喘不过气。
天冷,邵云上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戴着顶鹅黄色的帽子,帽顶上还有两只小绒球随着她的动作晃晃悠悠的,衬着她本来就小小的脸,大大的眼睛,加上鼓鼓的肚子,简直就像一个可爱的小雪人。
贴完对联,也才十点多一点,裴应许在外面加上那件蓝色的羽绒服,带着邵云上去超市购物。
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吃不了多少,只是邵云上说毕竟是过年,在她老家那边,要做足十道菜,才叫“十全十美”。
“而且一定要有鱼,年年有余。”
裴应许点头:“可能全国各地都差不多。你想吃什么鱼?”
两人正好水产区,邵云上沿着水箱瞅了一圈,手往某个方向一指;“就它吧,多宝鱼。明年多挣一点元宝,意头好。”
裴应许微微笑:“好。”
裴应许选了一条上来,邵云上一看,就连连摆手:“太大了,太大了。个头小一点,要不然我们吃不完。”
裴应许看着她笑:“不是要年年有余吗?都吃完了,还怎么余?”
邵云上:……
懵了几秒,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你会说话,哼。”
最后还是依着邵云上,买了一条小一点的多宝鱼。
害怕剩下太多的菜,后面每一样东西,邵云上买得都格外“精打细算”,有些大个一点,恨不得掰成小块。
裴应许看着她将一把金针茹拿在手里,掐了又掐,还是掰下一小半放回去时,终于忍不住凑到邵云上耳边。
“你这样买东西,真的从来没有挨打过吗?”
邵云上一愣,下一秒,就让裴应许体会到什么叫“祸从口出”。
买好菜,两人又去逛零食区。邵云上在一堆巧克力里,选了那种元宝造型的,挑了六颗,用小袋子装好。
不等裴应许再调侃她,她主动解释。
“其实我也不爱吃的,就是小时候特别馋这个,长大了不爱吃,也觉得过年时一定要有。童年回忆,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