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寒月崖,从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日了,许昭月发现她种的门缶果在开花了,她挺开心,又给它浇了一些水液,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能结果。
许昭月拿出她的躺椅舒舒服服躺在上面,今天天气很不错,寒月崖地势较高,躺在这里可以看到头顶的蓝天,许昭月突然想到她在星月阁见到的未来,大地一片焦土,天空笼罩着黑云,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好看的天空被毁了真是太可惜了。
许昭月正感叹着,就见安乾道君突然自门口走了出来,许昭月看到安乾道君,瞬间就有一种开小差突然被领导发现的感觉,她急忙坐正身体,问道:“道君打坐完了?”
安乾道君目光从她身上落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又在桌上摆着的茶壶茶碗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安乾道君一般都在屋里打坐,许昭月就在外面种她的菜,两人互不相干,此刻他突然走出来,在她的“地盘上”看来看去的,还真的就像极了领导在视察,昭月干笑两声道:“我泡了茶,道君要不要喝一口?”
“本君没有兴趣。”
“……”
他的目光从桌上移开,又在那一片门缶果的藤蔓上扫过,那门缶果的藤蔓生长得异常茂盛,将阁楼外面的围栏怕得密密实实的。
“你在外面捣鼓得这么久,就捣鼓的这个?”
许昭月急忙用一种给领导展示工作成果的语气说道:“道君,这里寒凉凄冷,能种出来已经不错了,而且这样装点了一下,这个地方看着也不再冷冷清清了不是?”
他没说话,他走到护栏旁边,目光望向远处,因这里地势较高,目光下望可以看到连绵不绝的群山。
许昭月也不清楚他怎么突然有心思赏景了了,她想了想便试探着说道:“我觉得这里景色挺好的,道君觉得呢?”
他依然没回答。
许昭月又道:“可以看到日出和日落,对面的山头被夕阳浸染的时候简直美极了,躺在这里还可以看到蓝天。”许昭月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说道:“道君你看这个世界这么美,为什么一定要让它变成炼狱呢?”
“你又怎知炼狱不美?”
许昭月想起自己曾看过的焦黑的土和黑不溜秋的天空,说道:“炼狱怎么会美?”
他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对着她,他脸上有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道:“本君就爱炼狱。”
许昭月:“……”
行吧行吧,果然疯子的想法是无法理解的。许昭月也怕再劝他惹他不快,她便懒得多费唇舌了,干脆又重新躺了回去。
安乾道君在此地停了一会儿说道:“本君出去办点事情,你且在这里好好呆着。”
许昭月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干嘛,他的身体就消失没影了。安乾道君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没有他在许昭月反而还更自在一些。
安乾道君回来再次的时候,许昭月种在外面门缶果又茂盛了一些,门缶果的藤蔓从围栏长出来,阁楼外面一半的平台都被爬满了。安乾道君的身体从天上落下时被藤蔓绊了一下,本来就看这些玩意儿不太顺眼了,之前没影响到他也就懒得过问了,可今天竟然绊了一下他,他就不是那种会容忍的性子,立时将长袖一挥,只听得一阵沙沙沙的声音,那门缶果的藤茎就直接被他用法力齐根斩断。
许昭月正在里面打坐,听到声音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看到安乾道君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正要跟他打招呼,再看向他身后她瞬间就惊呆了,那被她连日滋养,生长繁茂,已经浓郁成荫的门缶果竟被斩断了根茎倒成一片,见到这一幕的许昭月简直如遭雷击。
她一脸不敢置信望着那罪魁祸首,“道……道君……道君为何毁了它们?”
他一脸理所当然,“挡了本君的路。”
许昭月简直要气炸了,天知道她花费了多少心思,那些灌溉瓜果苗的水液可都是她身体凝结出的精华,就像是自己精心哺育的孩子突然被人杀了,哪个做母亲的会不生气。
“这些都是我种的,道君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直接将它们毁了?就算它们挡了道君的路,道君只消冲屋里喊一声我便可以出来帮道君清理,根本没必要毁了它们。”
安乾道君停下脚步,慢悠悠转头向她看过来,“本君的地方,该怎么做,自当有本君决定。”
许昭月:“……”
许昭月双手紧紧握成拳,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冲天的愤怒竟让她胆子大起来,竟也不惧他的威慑,狠狠瞪着他,然而不过片刻她便败下阵来,直接转身走了。
许昭月真是气得想打人,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安乾道君。
太气了,实在是太气人!
这个碎肉机,这个死变态,这个杀人狂,这个混蛋!许昭月在心里将这个人骂了个遍。
许昭月很气,尤其看着那被斩断的一根根她精心养大的果藤,她所能做的反抗方式就是不想再和安乾道君呆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她在外面找了个藏身的地方呆了一晚。
这里是虹光派的地盘,许昭月也不敢跑太远,依然还是在寒月崖附近。
安乾道君打坐完向床上看了一眼,没看到许昭月的人,他倒也没太大的反应,用神识探查了一遍,她依然还留在他寒月崖中,既然她没跑他就更不想去管了,复又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第二日安乾道君打算再去闯一次秘境,他从那门缶果院经过的时候,看着那倒了一地的藤茎又觉得不太好看,他一时心血来潮,运转法力,让那藤茎又重新生长回去。
而且因为他法力太强,那长回去的藤茎被法力滋养竟越来越强壮,很快便开了花,结了果。
所以当许昭月在外面呆了一天,一边骂着安乾道君一边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那被斩断的门缶果藤蔓又重新长了回去,不仅如此,那栅栏上还缀满了门缶果的果实。
许昭月简直惊呆了,她记得门缶果被斩断的时候还没开花来着,一转眼竟然连果实都结了,能做到这事儿的就只有安乾道君的。
看着那缀满的累累果实,许昭月顿时转悲为喜,心里憋着的那股火顿时就散了。
嗯,他好像也还没讨厌到那种地步,许昭月觉得这是安乾道君对她做出的退让,她觉得她也没必要那么计较了,既然他都退一步了,那么她也该退一步,反正嘛,既然注定了要留在他身边那就好好相处呗。
是以晚上安乾道君回来之后许昭月便采了新鲜的门缶果果子去找他。
安乾道君回来之后就去了屋子里面的温泉,许昭月猜想这温泉跟他秘境中的温泉差不多,他偶尔也会来这里泡一下,此时他正浑身赤裸靠在温泉边上,温泉上水汽蒸腾,只能看到他肩膀往上的地方。
许昭月走到他旁边蹲下,捻起一颗大果递过去,轻声问他:“道君,门缶果成熟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安乾道君连头都没回一下,他微阖双眼,声音淡漠,“不尝。”
许昭月:“……”
许昭月撇撇嘴,将门缶果塞口中。
“道君是怕我会对你下毒吗?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而且你看我不也自己吃了吗?”
他终于慢悠悠将头转过来,眼神不善,许昭月顿时就禁了声,知趣道:“我,我马上走,不打扰道君泡澡了。”
许昭月此时是蹲着的,因为被安乾道君那眼神震到,慌忙起身间,身体重心却没稳住,她脚下一滑就向那温泉中栽去。
许昭月猝不及防间呛了几口水,好在手臂被人及时握住,下一刻便被人从水中提了出来。
本来压制噬魂毒就不太好受,如今又被人打扰了,安乾道君心情很不好。
许昭月难受的咳了几声,又摸了几把脸上的水,这才看清眼前场景,此时她就站在温泉中,和安乾道君站得极近,她的一条手臂还被他提在手中,虽然两人的距离不至于紧挨着彼此,但也足够暧昧。
许昭月暗道一声不妙,因为此时安乾道君的面色不太好,却见他脸覆寒霜,眼底一片冰冷,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
许昭月急忙告罪道:“道君息怒啊,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我并不是有意打扰道君的。”
不过安乾道君那冰冷危险的面色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无意间一低头,目光扫到了她胸口上……
许昭月穿的纱衣虽层层叠叠,然而每一层却薄如蝉翼,这会儿沾了水,衣服几乎就成了透明粘在她身上,形状被勾勒得很明显,甚至还能看到她白嫩的肤色。
安乾道君捏住许昭月手臂的手指渐渐松了开来,许昭月如蒙大赦,慌慌张张爬上岸,说道:“我就不打扰道君了。”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许昭月回到房间中,揉了揉发软的腿,妈呀,他刚刚那眼神太可怕了。
许昭月正在腹谤的时候就见安乾道君走了进来,许昭月急忙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又一个惹他不快。
安乾道君走到上首坐下,照例倒了一杯酒,许昭月却觉得奇怪,他一般泡澡要泡到傍晚,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完了?
许昭月心下疑惑,目光悄咪咪向他扫了一眼,这一扫才发现他也正盯着他看,他手上握着酒杯也不喝,似有些漫不经心,然而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却近乎失神。
许昭月很快就意识到他看她的地方不太对劲……
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骤然想起刚刚在温泉中,她衣服被浸湿了,完全贴在皮肤上,那时她对着他那眼神又惊又怕,却也注意到了他微眯的双眼落在她胸口上,那会儿她心里正害怕,也没想那么多,这下被他看着,她一时有些恼怒。
怎么会有这种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别人胸看?
呵,果然再疯的男人也是个男人
第34章 他的偏爱
许昭月稍微侧了一下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听到上首的他从鼻端发出一阵轻轻的哼笑声,并未带着太多情绪,可许昭月却极不自在。
就在这时候只见门口突然飞进一张传令符, 坐于软塌上的安乾道君手指一伸稳稳夹住,他打开传令符看了看, 而后手指一抖, 那传令符便在他手中化成灰烬。
他站起身往外间走去, 走过许昭月身边的时候丢来一句,“跟上。”
许昭月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 只见他走到外间平台上,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没一会儿孰湖兽拉的车子便从天上缓缓飞下。
“道君我们去哪儿?”许昭月问他。
“赴宴。”
虹光派的主建筑距离安乾道君所住的地方挺远,熟湖车所停的地点在一座亭台旁,这里像是虹光派的后花园。
要穿过一条曲折的廊桥才能到达亭台,廊桥两侧池水满盛,上面瞟着朵朵睡莲,亭台中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安乾道君没骗她, 他确实是来带她赴宴的。
安乾道君出现,众人似乎都挺意外, 不少人急忙起身向他伏地行礼,已经有侍者迅速将他的座位整理了出来, 安乾道君都没向人看一眼, 直接走到上首左侧的位置坐下。
掌门和掌门夫人坐在上首的主位,安乾道君的位置就在掌门旁边,他的下面是他的两个哥哥, 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即便他两个哥哥为长,地位却还是不如他。
许昭月随着他入席,她觉得奇怪,既然给了安乾道君传令符邀请他入宴却又没准备他的位置?是不是他从未参加过这种宴席,所以就没准备他的位置?而传令符只是走个过场?以许昭月对安乾道君的了解,他也不像那种对宴会感兴趣的人。
许昭月很纳闷,既然如此他为何会带她来赴宴?这家伙不会又心血来潮想开杀戒了吧?
安乾道君和许昭月入座之后,蒋正罡便笑呵呵说道:“大家也都入座吧,此乃家宴,大家都无需拘谨。”
周围那一群瑟瑟发抖的虹光派家臣们听到这话才重新坐下。
能来参加宴会许昭月还挺开心的,毕竟又能好好吃喝了,有安乾道君在,许昭月也不用担心有人在她食物中做手脚。不过修仙门派,饮食都以养生为主,大鱼大肉在仙门看来都是有污圣体的东西,吃的都是一些精巧的糕点,还有灵植熬的汤药。
这糕点入口香甜绵软倒是是挺符合许昭月口味的。安乾道君对于宴会确实没太大的兴趣,坐了一会儿便有些烦躁,他侧头看了一眼自从入宴嘴巴就没停过的人,又耐着性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喝着。
“许姑娘这些时日住得可还习惯?”
上首突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许昭月的思绪,这话是掌门夫人问的。许昭月忙回答道:“都挺习惯的。”
“习惯就好,我便也不多求什么,你既然选择和小三儿在一起,那我便也只求你们二人能和和美美,不过你现在虽已不在清虚派,可你也知道我派和清虚派交恶已久,二派先辈曾发过血誓,两派誓死不相来往,也不得通婚,若有违者,当受七七四十九道天罚处置,不知许姑娘可愿为了小三儿经受天罚?”
听到这话许昭月惊呆了,她只知道这两派向来不对付,从未听说过两派通婚要受天罚,所以即便她现在没在清虚派也不能幸免吗?
许昭月很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么严肃的场合,掌门夫人不可能故意说假话来吓唬她。
宴会中不少人向她这边看过来,似都在好奇她会怎么回答。许昭月面色僵硬了许久才干笑两声说道:“我心系道君,愿意与他共一切苦难。”
掌门夫人笑了笑,“很好,看来你二人是真心想要在一起的,既如此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在此祝你们和和美美,长相厮守。”
许昭月简直快哭了,被迫成了道侣就算了,不仅知道了这人就是炼狱制造者罗刹王还得被逼无奈留在他身边,现在还他妈的要因此受天罚,她这是什么命啊?许昭月侧头看了安乾道君一眼,他完全一副局外人若无其事的模样,也是哦,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法力那么高。
许昭月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然她怕真的会哭出来,她从宴席上告别出来,想着要不要直接逃了算了,但转念又想,比起天罚来,安乾道君好像更可怕,要是她逃了被他抓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识亦长老要她留在安乾道君身边阻止炼狱,为了天下苍生她也不能逃。
许昭月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无意间听到附近灌木丛中传来议论声,她在议论声中听到“安乾道君”和“许姑娘”几个字,许昭月意识到议论的对象是她,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悄悄凑过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