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欢连声答应,“好好好。”
待柳玉音走了之后,徐望卿才走过来。
白世欢有些心虚地问:“你方才有没有听见我们在说什么?”
以他的修为,若他有心,她们说了什么根本瞒不住他。
但徐望卿却道:“你既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会偷听。”
白世欢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她笑眯眯问:“那你想不想知道?”
徐望卿:“你若愿说,我便想知道。”
白世欢:“我不告诉你。”
徐望卿难得目露无奈,他好脾气道:“好。”
白世欢又说:“等你晚上就知道了。”
‘晚上’是个微妙的时间点,徐望卿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直把她看得心虚不已。
白世欢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想去我住的院子看看吗?”
徐望卿颔首:“好。”
看,这个人说话还是改不了上位者的习惯,她不满意了。
白世欢纠正他:“你应该说想。”
徐望卿从善如流,“想。”
白世欢这才满意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她住的庭院其实不大,还很偏,除了柳玉音,这个院子原本还住了两个师姐,也一起搬走了。
庭院不大,自然也种不了多少花草,唯一的花还是因为白世欢天天待在合欢宗,无趣之下种了些花,若不然,这院子便是光秃秃一片。
“你看,这是我种的。”白世欢指着一丛绿楹花,不见花朵,只有光秃秃一丛枝丫,她有些遗憾:“可惜,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
“施个术法便是了。”
“那有什么意思?”白世欢从前在合欢宗里,无趣时便读些志怪小说,偶尔去找宗里别的相熟姐妹谈天说地,但她们经常不在宗门,十次有八次找不到人,于她而言,等待这些花开是一年到头最有趣的事。
她又问:“所以问霄殿门前终年不谢的桃花林便是这么来的吗?”
徐望卿默然。
他对问霄殿门前到底种的是桃花还是绿楹毫无兴趣,这些花是易无忧在侍弄,后来他才得知,易无忧用灵石堆了一个法阵,才能保持桃花林终年不谢。
“你不喜欢?”她若不喜欢,他便回去让易无忧将法阵撤了。
“倒也没有,还挺好看的。”白世欢的语气不似作假,于是徐望卿决定暂时放过那片桃花林。
庭院实在太小,种了绿楹,便种不了其他的,于是便也没什么好看的,白世欢又拉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白世欢的房间同样很小,若是和徐望卿的寝殿相比,他的寝殿足足是她房间的四个大小。
虽然小,但很整洁,床帘是蓝色的,梳妆台和书桌一应俱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青花,摆在梳妆台前的发簪小巧可爱,铜镜正对着白世欢,清晰地照过她的脸。
明显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白世欢叹声道:“这面镜子跟了我好多年,是我师姐外出给我带回来的。”她说:“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它了。”
徐望卿顺着她问:“为何?”
“我喜欢这个。”白世欢拿出玉华镜,“仙君,你看这面镜子好不好看?”
听到她夸好看,玉华镜欢快地闪着光,镜子面上出现一张羞红的美人脸。
“你看,玉华镜不仅好看,还特别可爱。”她将镜子在徐望卿面前晃了晃,“仙君你说呢?”
徐望卿镇静道:“是很好。”
“嗯。”白世欢将玉华镜收好,“听说玉华镜是世间仅有的宝物,成渝师兄愿意割爱送给我,我得好好拿着。”
徐望卿淡淡瞥了她一眼,提醒道:“成渝至今尚未出关。”
“我知道呀,掌门不是说了吗,当初同我一起上九天玄塔的人是成渝师兄的傀儡,我明白。”
徐望卿抿平了嘴角,不说话了。
白世欢有点想笑,她接着说道:“待师兄出了关,我定要好好谢谢他,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请他来参加我们的结道大典。”
“他在闭关,来不了。”
白世欢遗憾道:“这样啊。”她思考片刻,用商量的语气道:“仙君,不如我们将举办结道大典的时间推迟吧,成渝师兄不仅送我玉华镜,在九天玄塔里,他还为我挡了菩泠的致命一击,否则,今日我便不能活着站在你面前了。”
徐望卿沉默半晌,没说话。
白世欢同他较起了劲,她就不信,还不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白世欢继续说道:“仙君,你说好不好?成渝师兄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他不来,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越说越过分了,徐望卿扭头道:“他不会来。”
白世欢好奇:“为何?”
徐望卿僵硬道:“我们的结道大典不会推迟。”
白世欢:“真的,不能推迟吗?”
徐望卿:“……你便如此希望他来吗?”
白世欢诚恳点头,“对啊,毕竟成渝师兄在九天玄塔里很照顾我,又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希望他能来。”
徐望卿微微靠近她,她下意识往后一靠,他顿住脚步,一张脸忽然变化,“你看,我现在像成渝吗?”
那是成渝的脸,连神态动作都与九天玄塔时见到的成渝一模一样。
白世欢忽然觉得自己很迟钝,这人当初除了变张脸,不管是神情还是气质都与他本人一般无二,她居然一直没有认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张微微含着醋意的脸,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徐望卿便意识到了什么,他也不恼,只是耳根微红,声音愈发冷淡,“闹够了吗?”
“所以仙君你承认了吗?”
徐望卿无奈看了她一眼。
白世欢笑眯眯道:“多谢仙君赠与我的玉华镜,我很喜欢。”
她又拿出玉华镜左右照了照,“以后,我便用它来梳妆了。”
堂堂玉华镜被用来梳妆,它也不生气,再次害羞的闪着银光。
她发现自己的发髻有点歪,透过镜子看到身后的人,她心血来潮,“仙君,你替我梳头吧。”
徐望卿犹豫了一瞬,“……好。”
白世欢又问:“你会吗?”
徐望卿坦然道:“不会,但我可以学。”
‘不会’两个字被他咬的极冷淡,但却理直气壮的仿佛在说‘会’一样。
白世欢坐到梳妆台前,将面前的窗棂推开,露出窗外一院绿楹花。
她将一头秀发散下,将梳子递给徐望卿,“仙君。”
徐望卿接过,生疏地替她挽着头。
“仙君,你这样不对。”
“我再试试。”他的神情很认真,比他追杀血阳尊者时的神情还认真。
“师妹!”柳玉音忽然跑进院门,“师妹我同你说,你们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定在——”
透过窗棂,她看见了正低着头认真为自家师妹挽发的男人,她想也不想便往回走,“打扰了,我这就告辞。”
合欢宗众人见她快步进了院子,又飞快退了回来,好奇追问:“怎么样?白师妹和仙君知道了吗?他们是什么反应?”
柳玉音摇摇头,张了张嘴,没有回答,表情有点懵,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问霄仙君,居然也会有替人挽发的一天吗?
第六十六章 叶画失踪了
白世欢还没来得及喊住柳玉音, 便见她如见厉鬼般转身就跑。
白世欢:“……师姐刚才说什么?”
徐望卿正认真研究她的发髻,头也不抬道:“应该是来说婚期的事。”
“两位长老与掌门应该已经商量出来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白世欢却心里一紧,“是吗?定在了什么时候?”
话一出口, 她便知自己犯了傻, 徐望卿明明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又怎么会知道。
徐望卿淡声道:“不会太快,大典需要时间准备,快则一月, 慢则半年。”
听到半年这个词,白世欢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良久, 她悠悠叹一声,“半年, 也太久了吧。”
徐望卿停下绾发的动作, “我去同两位长老说一声, 将时间定在下月。”
“不不不。”白世欢连忙拉住他,“定在多久都可以, 不必特意改时间。”她不想显得自己太急不可耐, 轻咳一声道:“定下的日子肯定是特意算过的, 贸然改时间,恐怕不妥。”
徐望卿顿了顿,应道:“好。”
时间太赶, 多少显得仓促不郑重。
半个时辰后, 从未替人挽过发的仙君终于将那头柔顺的长发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
白世欢对着镜子照了照,表情一言难尽,“仙君, 你觉得你挽的这个发髻,它好看吗?”
徐望卿认真看了看,肯定点头:“好看。”
白世欢想到他之前也是这般夸那串闪亮亮的项链,对他这话保留质疑。
她问:“仙君,你为何会觉得好看?”她找补道:“我不是说仙君头发梳得不好,我只是想知道,在仙君眼里,什么叫做好看?”
徐望卿认真地打量她,语气平静而诚恳,“很整齐。”
白世欢懂了,他眼里的好看便是整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挺整齐的,每一根头发都服服帖帖地印在头上,完全找不到漏网之鱼。
只是,它也太服帖了,服帖得毫无美感之言。
她的头发被分成了歪歪扭扭三股,每一股都梳成了不一样的发髻,靠上两股梳成了两团,顶在头上,剩下那股被他认真挽成一朵花,剩下一点发尾,贴在脖子后。
白世欢能看出他很用心地替她梳头,否则也梳不出这般一看便知是煞费苦心才能想出来的发髻,只是这份用心实在让人有点难以承受。
徐望卿抿了抿唇,“不好看?”
白世欢透过镜面看见他的表情,赶紧哄道:“好看,真的好看。”
白世欢没骗他,虽说一眼看去是有些奇怪,但看久了居然还挺可爱,尤其是她侧身照去看见了那朵了绿楹花,不得不说,他的手真的很巧。
她摸了摸头上的两团,面带微笑,“自从我十岁以后便再也没梳过这种发髻了,还挺好看的。”
徐望卿却不信,动手欲将发髻拆下来。
白世欢偏过头,不让他拆,“不信我现在出去转一圈。”她赶紧轻声哄:“我真的觉得好看。”
见他表情依旧带着怀疑,白世欢索性拉着他,“走,我们去找两位长老,问一下婚期的事。”
她便顶着这发髻出去了。
合欢宗难得如此人齐,两人一出去,便碰上了好几个合欢宗的姐妹。
她们同她打过招呼后,目光总是下意识放在她的头上,欲言又止,但又在触及徐望卿冷淡的目光之后,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当着仙君的面,她们多少得给白师妹留点面子。
白世欢坦然自若同她们打完招呼,一本正经地对徐望卿道:“你看,我就说这发髻挺好看的。”
两人快要穿过一条回廊,正要走到正厅时,迎面撞见了包括柳玉音在内的几位合欢宗弟子。
柳玉音和其他合欢宗弟子一起向徐望卿行了礼。
站直后,看见她的发髻,柳玉音忍不住低咳一声,暗示道:“师妹,你这,你这……”
白世欢不明所以,“怎么了?”
柳玉音看了徐望卿,将话憋了回去,“没什么。”
白世欢又问:“对了,师姐你方才是不是来找过我?”
“对。”柳玉音这才似想起来道:“我来找你说婚期的事。”
白世欢:“我们也正打算去找长老们询问此事。”
谁知柳玉音却道:“两位微云仙宗的长老已经走了。”
“他们要回去准备结道大典。”她看了一眼徐望卿,小声道:“时间定在了三月后。”
三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白世欢喜意浮上脸颊,她低喃道:“好像也不错。”
柳玉音说完,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将她拉到了一边。
“小欢儿,虽说仙君现在喜爱你,可你也不能仗着仙君的喜爱为所欲为啊。”
白世欢看了眼徐望卿,有点茫然,同样低声道:“师姐,我怎么为所欲为了?”
柳玉音看了眼她头上的发髻,忍不住别过了头。
实在不忍直视。
“师妹。”柳玉音含蓄道:“你今日梳的发髻今后便不要再梳了,仙君瞧多了,我担心仙君会……”她将‘嫌弃你’三个字说得极轻。
白世欢哑了片刻,这头发便是他梳的,他有何资格嫌弃她?
她真心实意地问:“师姐不觉得这发髻挺好看的吗?”
柳玉音见她神态不似作伪,一言难尽道:“师妹,师姐记得你以前不喜欢梳这样的发髻。”她看着白世欢头上的两个团子,“这未免也太……”
白世欢承认,她的心被扎了一刀。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不死心地再问了一遍,“第一眼瞧去确实与常人不一样,但多看两眼,明明也挺好看的,师姐你再多瞧瞧,是不是,还挺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