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卿轻声道：“所以，我们是夫妻？”
白世欢轻咳了一下：“当然不是，这只是方才情急之下，胡乱编造的这个身份。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不能让人看出问题。”
徐望卿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好，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
不爱说话的人心思就是难猜。
第十章 这是甜的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两人默默无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沉闷蔓延在两人之间，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徐望卿突然开口：“你方才不是说你饿了？”
她其实并不饿，但既然话说出了口，她便不好再改口。
白世欢让小二上了两道菜。
菜很快端上来，她招呼徐望卿一起吃，徐望卿没说话，坐在她旁边，并没有动筷的意思。
白世欢知道他这是不打算吃了，她其实也没有胃口，于是一边吃得极慢，一边跟系统说话：“系统，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两名修士的事你总该有个解释了。”
系统装傻充愣：[什么修士？宿主你在说什么？]
白世欢非常有耐心地重复道：“我在说你总是提起的一男一女两名修士，他们是什么来头？你为何如此忌讳？”
系统：[没有啊，我什么时候提起过一男一女的修士？宿主你听岔了。我说的是，如果任务对象屠城，会引来天下修士的围攻，这修士嘛，自然是有男有女的，没有特指谁。]
白世欢耐心宣布告罄：“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系统还在挣扎：[……宿主，你就别问了，这跟你关系不大，你好好做任务就行了。]
“关系不大吗？”白世欢慢悠悠道：“这两个人的存在会威胁我的任务对象的安全，这也算没关系吗？”
“既然如此，那我这叫让徐望卿屠城。”
系统急了：[屠城是肯定不行的啊！北荣城有上万百姓，其中不乏无辜之人，若是他屠了城，这些杀孽都会算在他身上，就算他顺利渡劫，以后也会道心不稳！宿主，你慎重啊！]
“胡说。”白世欢反驳道：“这叫一报还一报，因果相抵，北荣城欠了他的自然就该还，算什么杀孽？再说了，你看徐望卿会害怕这些杀孽吗？”
系统苦苦相劝：[宿主，你深思啊！北荣城决策人做的事与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你们若真要找无妄报仇，我绝对不会拦着，但屠城万万不可！]
白世欢当然不会怂恿徐望卿屠城，正如系统所说，这座城有上万条人命，她可背不起这笔债。
白世欢悠悠然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面上不显，慢条斯理和系统讨价还价：“可以啊，那你告诉我那两名修士的来头。”
系统立刻吞吐起来：[……可是——]
白世欢放下筷子，张口喊道：“徐望卿——”
系统：[好，我说！宿主你等一下，我立刻就说！]
徐望卿正靠在椅子上假寐，听到白世欢唤他，睁开眼问道：“何事？”
白世欢笑笑：“无事，我只是想说，若你累了，可以去床上休息，不必顾及我。”
徐望卿摇头：“我不累。”
白世欢神情自然地点头：“那就好。”
白世欢敷衍了徐望卿，继续追问系统：“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若让我听出你骗我，我立刻拽着徐望卿屠城。”
系统妥协了：[他们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白世欢皱眉：“什么意思？他们难道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是和你一样的……东西？”
这话一听乍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对白世欢而言，她经历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便是重生和绑定系统，至于外来人种，她也就只知道系统了。
系统：[……也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有个主系统，管理着众多的小世界，他们是来自不同的两个小世界的人，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他们二人，一人熟知这个世界的剧情，一人手握金手指，靠着这些能力，将这个小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几近崩溃。]
为了稳住小世界，它被派来执行任务，但小世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它也不能干涉太多，于是它选出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来替它纠正重要剧情。
白世欢就是它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选。
但这些它并不打算告诉白世欢，系统说道：[宿主，你的实力不强，任务对象又是渡劫之身，你们二人若是与他二人对上，根本没有优势。所以，你必须要阻止屠城这件事的发生！]
白世欢反问：“不屠城，我们就不会与他们对上？”
系统：[自然。若不屠城，你们便是正义的一方，他二人虽阴险狡诈，但目前能力尚弱，又自诩正义，正急着为自己攒名气，拉盟友，绝不会无故对你们动手的。]
白世欢明白了：“所以，如果我们一直站在正义的这方，他们不仅不会与我们作对，还会反过来帮我们讨回公道？毕竟我们是弱者嘛。”她悠悠说道，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惹得徐望卿频频看了她好几眼。
她一无所觉，只听系统犹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二人皆不是好人，宿主不如杀了无妄后速速离开此处，避免和他二人撞上。]
白世欢没回答，她问道：“他们还有多久到北荣城？”
系统：[女子最多三日，男子五日左右。]
居然不是一起的。
白世欢用完菜，抿了口茶，看向徐望卿：“我们出去转一转吧。”
——
北荣城很繁华，比之他们途经的所有城镇都繁华，小贩的叫卖声，路边的说书声，阁楼上的谱曲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点心铺子里刚出炉的糕点被端上来，伙计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替客人将糕点装好。
桂花糕的香味顺着微风飘进白世欢的鼻子里，勾起了她的食欲。
她走到铺子前，对伙计说道：“伙计，我要一份桂花糕。”
徐望卿始终一言不发地跟在她旁边。
“好嘞。”伙计麻利地装好十块桂花糕：“客官您拿好，一共二十块灵石。”
白世欢准备掏灵石的手顿了顿，确认道：“二十块灵石？”
“没错。”伙计道：“就是二十块灵石。”
这桂花糕若在别的地方卖，即使是最贵的酒楼，撑死也就五块灵石，此处居然卖二十块？
白世欢一边掏灵石一边用开玩笑地语气说道：“你们这儿的桂花糕卖得可比别处的贵，难不成有什么秘方，做出来的桂花糕格外好吃？”
见她态度好，伙计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叹口气道：“客官有所不知，咱们北荣城沃土稀薄，粮食产量低，价钱自然也就上来了，前段时日不知仙师大人找到了什么宝贝，咱们整个北荣城粮食产量大增，可算是过上了好日子，谁知好日子没过多久，产量又不行了。”
徐望卿在旁边静静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讨论的对象不是他。
白世欢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露出异样，于是继续问伙计：“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是宝贝丢了？”
她颇为感兴趣地问道：“也不知道这宝贝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有如此妙用。”
正好没什么客人，伙计就多解释了一句：“宝贝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城主大人从上月底起就下达命令，要求戒严，产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行的，想来宝贝可能也是那时候丢了。”
上月底？差不多就是他们离开的时间。
这个宝贝，难道是徐望卿？
徐望卿还能让作物丰收？她一直以为他们关着他只是想要他的心头血，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用处，怪不得不肯放他离开。
白世欢还想再问，恰巧铺子来了客人，伙计对她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招呼客人去了。
白世欢拿好桂花糕，静静看了看徐望卿的神色，徐望卿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对她说道：“走吧。”
白世欢将想问的话咽了回去，她站在原地没动，将抱着糕点的油纸打开，取出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我喜欢吃甜的，它能让我心情好，你要不要试试？”
徐望卿迟疑地看着递到嘴边的桂花糕。
她这次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没有勉强自己对他笑，动作自然得仿佛就应该这么做。他却仓促起来，比以往每一次都更难接受她的示好。
徐望卿看着她明亮干净的眼睛，最终微微张嘴，将桂花糕吞咽下去。
“多谢。”他听见自己说。
他这一路上吃过很多食物，都是她喂他的，但没有一次尝出里头的滋味。只有这一次，桂花糕的浓香渐渐在他嘴里散开，甜而不腻的香味充斥着他的口舌，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尝出了里头的滋味，还是他的心告诉他，这是甜的。
“不客气。”白世欢说，她将一块桂花糕扔进嘴里，含糊道：“咱们走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是时候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
无妄就住在城主府里，这是白世欢从系统那儿知道的信息。
至于徐望卿是怎么知道的，白世欢也好奇，于是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无妄住在城主府？”
徐望卿平静道：“我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见白世欢目露不解，徐望卿轻嗤一声：“我在他身上留下了我的一片龙鳞，他不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当真会乖乖被他们关起来吗？”
怪不得。
白世欢赞赏道：“不错，以后不管他逃到哪里，我们都能把他找出来了。”
徐望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如此无防备心，若她真是北荣城派来的卧底，他的准备便会付诸东流。
但一对上她的目光，他就忍不住说出了实话。
徐望卿皱起眉，有点不开心地拧开了头。
白世欢没察觉到他这点小情绪，在城主府后墙下转了一圈，然后道：“此处如何？这里防守最薄弱，咱们不如从此处翻进去探查情况。”
徐望卿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的态度太诚恳，他甚至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找的这个地方。
徐望卿：“从这里翻进去，便是无妄的居所。”
“这里？”白世欢惊了：“那咱们离得那么近，会不会早就被发现了？”
“嗯。”徐望卿看向无妄住所的方向，淡淡道：“从我们踏入这里开始，他就已经察觉了。”
可他却一直没出来阻拦过，如果他们当真从这里跳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白世欢轻咳了一声：“怪我尚未打探清楚情况。”
“无碍。”徐望卿很快释然了，如果她真是卧底，怎么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勾他过来，除了自爆身份，毫无用处。
徐望卿打消了内心的怀疑。
徐望卿：“我们回去。”
“嗯？”白世欢问：“就这么回去了吗？”
她朝府墙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不会出来拦着我们吗？”
徐望卿微微眯眼，冷嘲道：“他不敢。”
坐在书房里的无妄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捏紧了拳头：“狂妄小儿，迟早让你知道厉害。”
第十一章 默默红了耳朵
回到客栈时已至深夜。
回来的路上很安全，完全在白世欢和徐望卿的预料当中，无妄当初将徐望卿关在地牢时，不仅用堪比高级法器的天阶锁链将他锁起来，还在地牢上设了一层又一层法阵和结界，如今他尚未有所准备，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在白世欢预料之外的是，她本来还以为徐望卿会忍不住对无妄出手，但谁知他竟然当真只是去探一探。
居然全然没有找他算账的意思。
白世欢心里这么想，于是也这么问了。
客栈里，白世欢坐在椅子上晃着腿：“你此次为何放过了无妄？”
徐望卿知道她的疑问后，解释道：“他在那周围设下了法阵。”
他能察觉到，无妄设下的法阵和地牢里的法阵同出一辙，能够用来压制他的修为，且此法阵更加强大，他虽然可以硬闯，但如此一来，便无法控制波及范围，周围的百姓们会受到连累。
他看了一眼白世欢，罢了，诚如她所说，百姓是无辜的，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他没有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平静解释道：“我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
白世欢想了想，目光闪动：“我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配合？”
徐望卿：“可以。”
白世欢：“……你还是先听我说完。”
她说：“我之前曾同你说过有人追杀我。我离开之时在那人身上留下了印记，如今我能探到她已接近此处，想来是一路追过来的。我有一个主意……”
白世欢不疾不徐将自己的计划说完。
徐望卿没什么表情地听完，平静道：“不必这么麻烦，我直接把人杀了就是。”
那不行。系统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们和那两人对上，若那两人身上真有克制徐望卿的法器，徐望卿未必能讨得了好。
白世欢说道：“那人不是善茬，且无妄还在暗处盯着我们，若是你与那人对上，受了伤，无妄便找到了可趁之机，届时情况对我们不利。”
徐望卿不认为自己会受伤，但对上白世欢认真的眼神，他还是不自觉松了口：“可以。”
白世欢想了想，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徐望卿不解。
白世欢温声道：“你拿出来，我不会害你。”
他知道她不会害他。
徐望卿垂下眉眼，伸出了右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