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闲眼看这些灵力已然控制不住,竟是索性放开操盘,任由灵力在体内随处游走,开括新的经脉路径。
体内经脉一边被强行拓开,一边却又被迅速加固,大股大股的灵力在体内完成循环后汇聚到燕闲的丹田灵台二处。
燕闲强忍住撕裂的痛感,强迫自己每一寸能感知到的肌肤都沉浸于灵气之中。
这具身体没有真正经历过雷火的淬炼,所缺失的强度都需要在这金光中补足。如若吸收不来,那就是另一次渡劫失败。
燕闲的字典里绝没有败!
体内的灵力飓风般裹挟肆虐,却又被逐个归拢,死死按在丹田灵台,最终驯服成流,汇于识海之中,凝成丹丸大小。
“成丹了!”
不远处为小美女护法的师姐,也分了些心神关注着燕闲,见状便与身边人通报道。
但她话音刚落,燕闲周身气势又是一变。
师姐目瞪口呆,喃喃道:“……结婴了,竟然结婴了。”
燕闲突破金丹后,境界未停,反如同火箭一般飙升,短短时间跨遍金丹初期中期末期,竟是直接突破了元婴!
竟然直接突破两个境界,闻所未闻!
此等奇事让为小美女护法的掌门弟子们都纷纷躁动,不住交头接耳。
一直站在殿前的掌门仍是远远的望着,目光中分辨不出丝毫情绪。
第8章 三分颜色开染坊
飞仙门的掌门七星道人独掌星月峰,在门内众多长老护法中,他的修为不是最好的,资历也不是最高的,却是最适合宗门发展的掌门。
因为他修卜算与星象——也就是传说中的神棍。
不过他适合当掌门,并不是因为他能在观星之后提前预知祸福凶吉,从而改变宗门命运。
而是因为——神棍能当国师。
修真界与凡尘之间的关系是密切而复杂的。
一方面修真界的一切都碾压着凡尘,无数凡人的终极梦想就是踏上修仙路。
另一方面,修真使人绝育,单纯看修真界自身的人口繁殖数量,可能年年都是负增长,能保持目前的全面开花,都靠从凡尘薅人口。
凡人虽然源源不断在诞生,但有仙缘,有天赋的人毕竟只占少数。可修真界却有大大小小数千个宗门,个个都对着这批生源虎视眈眈。
这种时候就要考验各宗门的交际能力了,哪个宗门和凡尘势力关系处得最好,自然就会在势力范围内有着更优势的传教地位。
凡间势力最大的是君主和帝王,而君主帝王几乎得到了一切,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更长久更稳固的统治,以及长生。
这种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身份,比国师更适合作为沟通的桥梁了。
也因此,被赋予重任的七星道人披着马甲上路,开始了他在人间当招生广告的生涯。
燕闲和七星接触不多,印象里,她在兄长这边小住时,只偶尔见过他几次。但实不相瞒,从第一眼见到七星起,燕闲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有着严重的相性不和。
毕竟七星这人,简直是长在了燕闲的雷点上。
燕闲生平谁不服干谁,活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怂过哪怕一次,正正宗宗地将“修真乃是逆天而行”这句话贯彻到底。
七星他却完全相反,他是“命运永恒”派的忠实拥趸,因为算命且信命,所以始终认为命运恒定,任何试图改变的行为,从宏观角度看都是水中捞月,白费功夫罢了。
换句话来说,这是个还没开打就先一步投降的人。
这完全是燕闲的性格所无法理解的。
而更让她反感的是,七星同所有神棍一样,最擅长的便是沉默不语,高深莫测。什么都只放在心里盘算,每一句从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知道盘过了多少遍,有着多少目的。
吃这一套的人会认为七星道人果然得天之授意。
思维跳跃、时不时的闭口不言都是因为触及了不能言说的天机,所以他们会自动为七星找好理由,在心中暗暗揣测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开启下一个话题。
但对燕闲这样直来直往,以一力破十会的人来说,七星道人不过是个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总在欲盖弥彰,误导他人的人。
相性不和到和他说话都嫌累的地步。
而另一边的七星道人对燕闲这样的人也颇为无奈。
燕闲这类人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最擅长的便是蛮不讲理的强行插入,只要认定了目标,自己陷入其中也就算了,还总是将其他人都或骗或强迫地赶上同一辆车。
更可怕的是,她还确确实实有些许能力,给她三分颜色,她搞不好就真把染坊开起来了。
总之,两边都是互看生厌。
此刻,劫云在送上两道金光,顺便阴了燕闲一次后,失望地看着燕闲成功挺过难关,连跨两境,结丹又结婴,一举突破了元婴期,最终随着燕闲的收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元婴中期。
劫云气呼呼地憋了半天,硬生生又搜刮出一道手指粗细的小雷,直直打在刚起身的燕闲脚边,将她惊得踉跄了一下,险些崴了脚之后,方才感觉找回了场子,得意洋洋的就地消散于天地之间。
燕闲借势蹲下揉着脚踝,脑中却是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复了个盘。
她的飞升中绝对存在着猫腻,为什么突然回来且失去了身体与贼老天脱不了关系,这从贼老天之后突然的暴起和追杀中可以印证。
燕闲捏了贼老天一个大把柄,贼老天无疑是想要燕闲死的。
但通过刚刚的两轮试探,也能看出来,贼老天有着追杀她的权限,却似乎也受着某种制约。
正因为如此,贼老天的追杀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被迫偃旗息鼓,事后燕闲试探的讨要奖励,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这也充分证明了,贼老天的追杀权限也需要某种名目,既然披着一层渡劫的皮,就得一五一十的按着渡劫的标准来善后。
燕闲满意地起身。
有弱点就好,只要有了弱点,就无法肆无忌惮。
既然没有在游戏规则上被直接碾压,那之后就有的是方式慢慢阴回来。
只希望,不要太无趣才好。
燕闲这边结束了,不远处的小美女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不过看样子,给她金光奖励只是因为她正面承受了雷劫的压力,并没有将她看做也渡了劫。给的奖励远远不足以让她突破境界,但她在其中也是受益良多,这一波除去心灵创伤之外,一点都不亏了。
想到这里,燕闲掏了掏袖子,将方才差点引得她功亏一篑的小红蛇,连蛇带扇地掏了出来。
此刻的小红蛇还沉浸在吸收金光的过程中,全靠本能缠绕着扇子保持身体的平衡。
燕闲先前一直没有功夫仔细端详过它,这会儿顺带着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小红蛇虽然通体红色,却也不是大红那么耀目。相反它整条背脊呈水红色,越靠近腹部的地方颜色越淡,整体上呈现出了一种渐变红的感觉。
燕闲想了想,捏住它的七寸在空中抖了两下。
小红蛇意识虽还未清醒,身体的条件反射却让它放开了对扇子的缠绕,整个身子僵在空中,像条笔直的细棍。
燕闲满意地点了点头,顶着一众星月峰弟子愤懑的视线,一脸淡定,重新将扇子放回了袖里,随后继续细细打量小红蛇。
她这才发现,这条小红蛇虽然颜色很好看,但身上却有很多地方的细鳞都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些缺失的凹陷,这样的陈旧疤痕有着一大片,连成了数条线,直将小红蛇整个包裹环绕起来。
燕闲想了想,索性将小红蛇按在手腕上随意绕起了圈,不多不少可以绕上一圈半。这样不细看,还以为是个红玉碎镯。
加上阳光照耀下有着些许反光的细鳞,衬得小红蛇身上丢失鳞片和本有些突兀疤痕的地方也没那么丑陋了,反而更像是水玉自带的天然纹路一般。
出乎意料的是,小红蛇身上不仅没有冰冰凉凉滑滑腻腻的感觉,相反还带着些许温润的温度。
燕闲更加满意了,内心自作主张给小红蛇起了个新名字:阿鳞。
阿鳞被迫换到新的环境,颇为不安地顺着燕闲的手腕蜿蜒爬行了半圈。
细鳞还有疤痕与肌肤的亲密接触,带来了酥酥麻麻的痒感,燕闲伸出手指点了点阿鳞的脑袋,强迫它将脑袋搁在了手腕上,停止了爬行的动作。
大概是本就习惯了燕闲袖中的气味,它也没再反抗,只微微收紧肢体的缠绕,确认安全后便不在动弹,继续全心全意的吸收着金光。
全程看着燕闲这边动静的星月峰弟子们心下颇为复杂。
这燕婉怎的如此无礼!
闯下这般弥天大祸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竟然还有功夫摆弄蛇?
一想到蛇,他们立时又回忆起方才自家含星师妹与燕闲交手时的情形。
师父能指派含星师妹独自应对,自然是相信以含星师妹的境界足以应付这燕婉。
事实上,含星师妹虽入门最晚,修行时间尚短,但她天赋出众,不过短短时间便已经突破到金丹。而那燕婉,虽然以前也是金丹,但今日来时,分明是又跌落回筑基的模样。
从来只听说过境界跌落后内伤难愈,心魔根深蒂固,之后便一蹶不振,再无消息传出的例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在跌落后重新爬回去,甚至还连破两境,直接晋升元婴的。
也难怪她的雷劫这般与众不同。
但这样一想,他们郁卒的心情却分毫没有减弱。
这燕婉渡劫方式也同样不同凡响,她竟是一下雷都没有去扛!
在场的众人渡劫时,哪个不是耗尽法宝仍勉力前行,在雷劫中锻体炼心,方才求得一分生机。
这燕婉,竟是一路耍着小聪明,最后甚至用师妹威逼师父出手,这般渡过了劫!
如此下作!
星月门的弟子憋了一肚子气却愣是没法说出来,因为天道竟然认可了这种渡劫方式,甚至还连降两道金光。
这也太没道理了!
天道简直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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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闲才不管这些弟子们的内心戏如何。她从不否认自己行事肆意,也并不在意那些弱鸡们对她的看法。
修真界说到底就是这么个强者为尊的地方,莫说燕闲行事无愧于心,她便是当真作恶多端,也只要做好有因必有果的心理准备就好。
连个武器都拿不牢,甚至还是自己扔出去的人,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再把这武器拿回去!
也不知道这七星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这般的也敢放出来丢人,简直不知所谓!
远处,被燕闲在内心疯狂喷洒毒液的七星道人心中一动,袖中长满薄茧的手指快速捻拨,竟是就地卜了一卦。
片刻后,他的目光再次锁定了燕闲,审视的目光缓缓扫描过她后,再开口却道:“你且上前来。”
第9章 让我颠颠你的狗头几斤几两……
“你且上前来。”
燕闲一听到七星道人这话便连连摇头,还往后退了几步。
她刚刚血虐了一把他徒弟,把人家法宝抢走了一个,又玩坏了一个,还发表了一番嘲讽,成功对小美女的身心造成爆炸输出,顺带还阴了一把面前这位七星道人。
燕闲虽然对这七星挺看不上眼,但不妨碍她认同七星也是个阴人王者。
这世上就没有哪个招生办主任是不会忽悠的!
作为同样的阴人王者,燕闲将心比心,如果她和七星互换位置,被这么阴过之后,想让她轻轻放过,不再报复回去是绝不可能的。
“你且上前来……”这句话若是燕闲说的,那后面跟的必定是:“让我颠颠你的狗头几斤几两重。”
为了防止惨案发生,燕闲是绝不会给七星道人这个机会的。
她摆了摆手,直接婉拒道:“谢邀,你就这么说吧,这个距离特别让我有安全感。”
燕闲话音刚落,一旁憋气许久的星月峰弟子第一个炸了。
他怒发冲冠,横眉冷目:“放肆,谁允你这般与掌门说话的!”
燕闲完全不怵他,尖牙利嘴回道:“放肆,谁允你代替掌门说话的!”
星月峰弟子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一时想不起该回什么。
自家师父他还不了解吗,平日里想多听他说句话都难,更别说让他参与进这种类似于斗嘴的事了。
果然,七星道人并没有对燕闲借用他名义还嘴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静静的将目光驻足在燕闲身上许久。
以燕闲对神棍的了解,这人心中肯定已经卜完了好几卦。像是将燕闲身在此处的来龙去脉都通通卜算清楚,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但就算是如此,燕闲也不打算与七星道人多交谈两句。
经验告诉燕闲,信什么都不要信天师那张嘴。
这帮热衷于窥探天机的神棍,一个比一个难以捉摸。
说着不得窥探天机的是他们,龟甲铜币罗盘各个甩得溜的也是他们。
说着天机不能泄露的是他们,在凡间大张旗鼓代天择主的也是他们。
说着万物皆有因果、命中早已注定的是他们,意图推算运势,掌握天机的还是他们。
燕闲的师父曾经教过她一个道理,让她始终铭记于心:“凡是为天代言之人,皆不可信。”
反正天道又不会说话,它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底下人随便掰。
便是解说差之分毫,结果也可能谬以千里,要是故意瞒报误报虚报,那更是坑爹于无形。
怎样能减少被人忽悠的可能性?
少与他说话。
燕闲打算身体力行的贯彻到底。
与其听他一言,然后耗费大量心神去辨别真伪,燕闲宁愿自己听,自己看,自己寻,自己信。
心之所向,便是前进的道路。
七星道人的视线停驻了很久,久到让燕闲怀疑他把自个儿的面相都刻进了脑子里。
燕闲也不说话,自娱自乐地玩起了目光反制。
七星盯她眼睛,她便回望;七星端详她的三庭五眼,她便打量他的五官六府;七星算她命里数术,她便记他起卦走势。
七星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她也拍拍屁.股甩袖走人。
全程两人竟是一言不发,徒留下一窝无所适从的弟子们,站在原地彷徨得似是一群退了潮还傻傻站在沙滩上的虾兵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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