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要走的那条路,等待骆姯回答。
骆姯记得,箐禾指的路便是他们来时走的那一条,一路上她并未看到什么宝物。
思量一番后,骆姯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既然如此,我便不过去了,师姐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将骆姯打发走,箐禾不再多做停留,很快便走出峡谷,再次进入密林之中。
她一边摘飞星果一边往林内走,待走出足够长的一段距离,四周已是无人,她这才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打开。
第31章 仙草(31) 你方才亲他,我都看到了……
待到四周无人, 箐禾这才将腰间的荷包摘下,打开。
一道光影闪过,商戎被放出来,他的脚刚一接触地面, 便立刻飞身将箐禾抱住, 纵身越上了旁边的一块巨石。
在这电光火石间, 箐禾方才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深不见底,漆黑异常, 四周的泥土仿佛都化了一般,变得粘稠起来, 软软弹弹。
商戎的手掌还贴在箐禾的腰侧,他扫视一眼周围, 道:“你运气不错。”
差点没命的箐禾一脑袋问号, “这还叫运气不错?”
她拽着商戎的衣袖, 勉强站在那块光秃的石头上,很显然, 现在只要她的脚一碰到底下的怪土, 立刻就会被吞噬。
不光如此, 她感觉脚下的石头像是也在被慢慢吞没。
原本的巨石,如今只剩他们站着的尖尖那一块了。
箐禾背上急出一层热汗来,因为紧张, 心跳声和呼吸声不断被放大,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怪物?”商戎却要淡定太多, 他望了眼脚下即将被泥土吞没的石头,来不及多解释,只说:“跳!”
箐禾头皮一炸。
跳?往哪儿跳?
四周都是会吃人的泥, 方才她瞧见一只灵猴不慎从树上跌落下来,刚接触到这黑土,便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瞬息功夫就消失不见,连声惨叫都没发出来。
然而没等箐禾有所反应,商戎搂在她腰间的手一紧,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看似范围在不断扩大,实际中央的小漩涡正逐渐缩小的黑洞之中。
箐禾的尖叫声堵在嗓子眼里,因身体失重,她下意识蹭进了身旁人的怀里头,大约过了几十秒才落到实处。
由下坠的时间来看,这个洞相当深。
箐禾小心翼翼地呼气,睁开眼睛,一团漆黑,就连她身边的商戎都看不太清。
还好她一直拽着对方的衣服,不至于将人弄丢,箐禾知道这大反派见多识广,微微抬头想要询问对方,“你……”
刚说了一个字,她猛地顿住,嘴唇碰到个软软的东西,却因处在极暗极黑的环境当中,只能勉强判断出那东西是什么。
似乎是商戎的唇。
带着他独有的清冽的味道,虽是一碰即分,却叫箐禾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身边人的呼吸也因这一举动粗重了不少。
意外的碰触,多了些旖旎的味道。
箐禾忘了要说的话,伸手推了商戎一把,然而又叫人给拽了回去,“这里是七曜莲花的腹地,必然会有地精把守,地精擅幻术,我们还是一起行动为好。”
“七曜莲花!”
箐禾顾不上害羞,随之而来的遏制不住的兴奋。
难怪商戎会说她运气好,七曜莲花乃是仙界至宝,据传两三万年才出一株,通常都长在灵气丰沛且地势险要之处,由本领高强的地精把守,若是处理不慎,很容易被毁坏。
这娇惯的宝贝万万年来只出现过几回,但因为对其习性了解不够透彻,起初采摘时处理不当,如今只剩一株完好的,被存放在天界的藏宝阁中。
七曜莲花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对根骨受损经脉不畅之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药材,仅是服用一片花瓣,就能让断掉的骨肉重新长回来,不可谓不神奇。
上回骆浚仙君为箐禾诊治时,便提到过七曜莲花,像是她如今的情况,也许只有服用七曜莲花才能弥补先天带来的不足,帮助她将余下的经脉给疏通。
箐禾从未曾想过在秘境中竟存在这样的仙界至宝,这趟来得真是不亏。
她当即连害怕都忘了,抬步便向前走。
大约是适应了此处的黑暗,勉强能看见前方有条不知通向何处的甬道,箐禾记着商戎的话,是以向前走时手上一直拉着他的袖袍。
这条甬道看上去不长,却像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耳畔除了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箐禾正纳闷呢,眼前豁然出现了些许亮光。
他们矮身钻出甬道,还未看清是到了何处,脚下便被数道粗壮的藤蔓缠住。
只眨眼的功夫二人便被分开,叫藤蔓困在石墙上不得动弹。
“嘻嘻,嘻嘻。”
箐禾越挣扎,那藤蔓困得便越紧,她干脆放松下来不再动弹,抬起头看向笑声的来源。
这里是一处石室,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放着块光滑平坦的大石头,石头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而石头之上横卧着一女子,身段婀娜妖娆,衣衫轻薄,一张脸更是生得风情万种。
她撑着头往二人瞧,视线从箐禾面上扫过顿了顿,从商戎面上扫过停顿的时间更久。
见商戎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女子收回目光,一边朝箐禾走一边娇娇地笑了起来,“嘻嘻,许久没有见到活人了,你修炼的这皮囊倒是和我眼缘,不若让给我罢。”
女子说着手指来到箐禾的脖子,似乎是在想从哪里下手才能让这幅皮囊完好地保存下来。
箐禾僵硬地朝她挤出个笑容,“姐姐你比我美得多,何苦要一副有瑕疵的皮囊,还要精心养护,多不省事呀。”
女子原本身上的杀气顿时收敛不少,她掩唇娇笑,“呀呀,你这娘子嘴巴甚甜,讨喜讨喜,我便不杀你了,只是这小郎君面冷心冷的,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箐禾几次在指尖想要调动灵力,奈何浑身像是被封印了一般,从进入这处开始,她便一丝灵力都使不出来,想来是被眼前这地精给压制住了。
再看商戎的样子,他的情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可能因为是男子的缘故,他身上的藤蔓比箐禾的更多些。
想到商戎也与晞衡一样,是压制修为进的秘境,估摸着此时应当也调用不了灵力。
箐禾挣脱不出去,只得和地精周旋,“姐姐,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女子走到商戎跟前,按她原本爱动手动脚的性子,在看到此人时,不知为何生不出半点儿亵渎的念头来,甚至膝盖有些软,想跪下来俯首称臣。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商戎,凭借她的修为,却半点看不出这男子的本体,不过他身上的气息却有些熟悉。
在想到某种可能的时候,女子挪开步子,重新与箐禾搭话,“你方才亲他,我都看到了,在姐姐面前就别装了。”
箐禾原本都快忘了那事,现在被她一提醒,雪腮重新爬上了粉色。
“你也不要不承认,我知道你们二人是为了七曜莲花来的,我守着这花已有几千年,早就腻味了,若是直接送你们,我心有不甘,若是打一架也没甚意思。”
女子一边说一边托着下巴想法子,忽而,她眼睛一亮,“这样好了,我素来最爱看人间那些痴男怨女的话本子,你们又是一对,若将这话本演好了给我看,我不仅放你们一条生路,还将七曜莲花送你们。
若是演不好,那你们就留下来陪我,总也有人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箐禾与商戎对视一眼,这地精不知想耍什么花招,但在她的地盘上,商戎灵力受限,又是重伤刚愈,真打起来也不知到底谁胜谁负。
如今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箐禾点点头,“好。”
她话音一落,二人身上缠着的藤蔓霎时便松了,周身不流通的血液也逐渐恢复,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灵力。
本身在这秘境之中就对灵力有所压制,现在箐禾更是同凡人无异。
逃也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是演戏,只要跟着剧本来,便没什么不妥。
这般想着,女子的娇笑声再度响起,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一片烟雾。
箐禾神思渐渐变得混沌起来,有种头重脚轻的不踏实感,而后便是脚下踉跄,整个人失重般往下坠。
她猛然回神,看清自己即将从台阶上跌落,不免惊叫出声。
这时,她的腰间缠上一只手臂,瞬间被人稳稳抱住,站到地面上。
她朝对方行礼道谢,不期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深渊一般的眼眸,叫箐禾一时间没能挪开目光,只是傻傻地与他对视。
“举手之劳。”
男子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以及棱角分明的下巴,明明看不清真容,却无端叫箐禾心跳加快了几分。
一瞬间的迷茫过后,她有些诧异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绞尽脑汁回想了半天,却没个头绪,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男子朝她微微颔首后便离开了,箐禾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追了两步,脚下踩上了个硬邦邦的异物,她将东西捡起来才发现,是一块玉坠子。
“喂,你的东西掉了。”
她扬声,然而男子的身影很快便被人群淹没,消失不见。
箐禾迷茫地站在原地,她这才发现所处的是一条极为热闹的街道,看样子像是上巳节,大多数百姓都戴着面具,她摸了摸自己脸上,也是一样。
“小姐,你怎跑到这儿来了,害得奴婢好找。时辰不早,咱们回府吧。”一圆脸小丫鬟找过来,将箐禾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没事后,这才带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箐禾频频回头,却在小丫鬟的催促下不得不上了马车。
她独自一人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将玉坠子放在掌心不断摩挲。
这一路上箐禾都在想,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余东西她差不多都忘得差不多,眼前的小丫鬟看上去倒是很眼熟。
未知的东西太多了,箐禾不想多说多错,将便乖乖巧巧地随着丫鬟回府。
进了自己的院落,关上房门,箐禾找了个借口,说想吃点儿东西,趁着小丫鬟忙活的功夫,她便不动声色地套话。
小丫鬟虽觉得小姐今日奇怪,但好歹是将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箐禾这才知晓,自己是当朝镇国公府的三小姐,今日的上巳节是她最后自由的时刻,因为再过几日,她便要进宫去伺候新帝。
“小姐你莫要自己吓自己,那些传闻都是在皇上登基之前传出来的,若皇上真是那种人,老爷断不会将您推进火坑。”
小丫鬟帮着箐禾洗漱,伺候人上床,见她脸色不太好看,便出言安慰。
箐禾朝小丫鬟笑笑,闭上眼后并未言语。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不过从小丫鬟这儿知道的信息,她渐渐想起了一些事情,也接受了自己镇国公第三女的设定。
新帝刚登基一年,后宫无人,这是第一次选妃,她便被选送了上去。
父亲素来疼她,不知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事情已成定局,箐禾那微弱的挣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心里到底有所不甘,她从漆黑的被窝中拿出那块玉坠来,上头的雕花精致,可惜却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记号。
不过此玉触手温热,是玉中上品,想来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箐禾待在闺阁中十六载,这是头一回萌生情愫,却还是对着一个连样貌都没看清的人,冲动之余,更多的却是欢欣。
她喜欢那双眼睛。
只可惜,她不日便要进宫了。
时间过得格外快,眨眼便到箐禾进宫的时候。
因是圣上赐婚,不用走选秀那套流程,她先被人带去太后那边请安,接过圣旨后,住进锦安宫。
由始至终都没有见过皇帝。
不光如此,之后的一段时间,皇帝都没有踏足过后宫。
据身边的宫女说,这段时日蛮夷频频侵扰边境,新帝忙着处理政务,没空过来看她们这些刚被送进宫的嫔妃。
箐禾倒是半点不着急,住在锦安宫内日子过得很是自在。
其余几位一起进宫的嫔妃可就没这么气定神闲,想着去御书房讨好这位新帝,却被新帝身边的大太监给敲打了一番,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箐禾的锦安宫与那几位的宫殿不靠在一处,她用过午膳后便爱去御花园走走。
这日御花园格外热闹,其他嫔妃也在,箐禾与她们寒暄了几句,便自己带着宫女朝往日常去的亭子走去。
亭子位置较偏,却胜在清幽,她最爱坐在这处赏景打盹,时间一耗便是半日。
箐禾与往常一样,让宫女们走远,自己手撑着脑袋正在酝酿睡意,忽而听见旁边游廊上传来阵阵笛声。
声音离得不远,她朝着笛声传来的地方看去,是一位穿着白袍的青年,身姿挺拔,配上悠扬的笛声,像是一幅画。
一不留神,箐禾便听得痴了,连那男子何时走到近处都不知道。
前来送茶的宫女注意到亭中多出的一人,连忙行礼,“参见四王爷。”
当朝四王爷,新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箐禾起身行礼,暗暗打量这位丰神俊秀的年轻郎君。
也许是他出现得太过突然,以至于箐禾未来得及将放在石桌上的玉坠给收起来,叫他给看见了。
四王爷似笑非笑地朝箐禾看去,撩袍坐下,“前阵子上巳节,本王出宫不巧丢了块玉坠,娘娘这块瞧着有些眼熟。”
箐禾当即愣住,“我正想寻这块玉坠的主人,不知可是王爷您的?”
四王爷拿至跟前看了眼,笑道:“确实是在下的不假。”
箐禾不想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心头微动,“多谢王爷当日出手相助。”
她偷偷将眼前人与上巳节救她那人比较,是同一个人没错,无论是眼睛还是下巴,都很像。
四王爷却将玉坠递还过来,“这坠子在寺庙中开过光,有保平安之效,既然娘娘捡到了,证明与这坠子有缘,还是由娘娘代为保管。”
箐禾自然不肯接受,她如今已成了后宫中的一员,怎能随随便便收旁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