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穷。
与那些有家世背景的弟子不一样,箐禾每一笔钱都赚得很艰难,从能够接一些低级的任务开始,她就一直在攒钱,连去山脚下的小餐馆敞开肚皮吃上一顿都没有过。
这回去制衣宗,估摸着又得出一大笔钱,想想就肉痛。
她将荷包放好,未用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制衣宗在昆仑所占的面积很小,门口往来的人远没有炼丹宗和炼器宗多。
箐禾找到一位管事的弟子,说了自己的需求,对方打量了一番她的衣角,道:“上头的损坏程度已经达到了八成,我建议你还是买一件新的。”
低阶法器损坏程度超过五成,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箐禾问:“新的要多少灵石?”
弟子扬了扬手指,“二十枚中品灵石。”
箐禾买到是买得起,就是买了之后只能吃土了……
“那若是修呢?”
弟子道:“若是修的话,只需五枚中品灵石,不过……效果也不可能恢复原样。这不是马上就要到年考了,我认为你还是买件新的为好。”
箐禾差点忘了再过不久就是昆仑一年一次考试的时候,到时弟子间相互比武切磋,身上穿的衣服损毁程度越低,效果就越好。
一般来说,弟子们都会买一套新的备着,以便不时之需。
箐禾这件衣服穿了好多年,一直都挺小心的,她捏了捏扁扁的荷包,叹了口气,“师兄,还是帮我修一下吧,这是五枚中品灵石。”
她将灵石放下,朝着这位弟子淡淡的笑了一下,这笑中饱含着无奈与辛酸。
弟子的心瞬间软成了棉花,特别是箐禾这副模样,若不是出身不好,昆仑十美榜定不会榜上无名。
论姿色,排第一名的绫波仙子可能还比不上眼前这位。
整个昆仑都知晓箐禾毫无背景的出身,制衣宗的弟子瞧见她这幅可怜的模样,当即退还了一个中品灵石回去,“四枚也够了,师妹将衣服留下,因损毁比较严重,可能需要几日才能修复好,届时好了我会用传讯石通知你。”
箐禾笑了起来,将那枚省下来的灵石放回荷包,“多谢师兄。”
她纤长的五指,就是掐诀都比旁人好看些,瞬间,昆仑统一的服饰折叠完好躺在了她的掌心,那弟子接过,贴上防止弄混的名条,箐禾签好字后离开。
天色还早,她看了下时辰,扶詹仙君多半还在炼药宗未走,正抬步前去,忽的想起曲梓给她的迟金花落在屋内没有带,只得再跑一趟。
可怜她这个穷鬼,到现在连个储物戒都买不起,去哪儿都贴身带着荷包,毕竟里头装着她的全部财产。
回到住所,已不见曲梓,迟金花被她放置在屋内圆桌的竹篮内,上头还有张纸条。
曲梓已经先去扶詹仙君那儿交作业了。
箐禾不再耽搁,挎上竹篮,施法便往炼药宗去。
昆仑教学涉及范围颇广,不仅仅是教弟子们修炼的本事,像是炼药、制器、阵法、谋略等等,都会有所涉及,有专门的师傅进行教导,并且布置作业。
箐禾没穿书之前,学习成绩都是中等水平,可是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天生的体质差,灵气不足导致她什么都学的不是很精,唯有炼药这一门还能拿得出手。
她带着迟金花到炼药宗时,里头已经站了许多人,都是来给扶詹仙君交作业的。
扶詹是个外表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仙君,据说他飞升之前在人间是位赤脚医生,痴迷炼药,成仙后来到昆仑,担任炼药宗宗主。
原本他是很不想当的,后来被殷墟说服,肯留在昆仑作为一名仙师,他也是昆仑出了名作业最多,脾气最臭的仙师。
因炼药所需药材甚多,扶詹自从当了宗主后,每日便教这些弟子出去寻草药,草药寻来了,若是不符合他的规定,那是铁定不要的,并且还会在成绩册上记上一笔。
成绩册则是用来衡量弟子学业成绩的标杆之一,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往家长手上,但凡要点面子的弟子都很看重,所以不敢不好好完成作业。
箐禾找到正在排队的曲梓,对方朝她招了招手,箐禾不愿插队,便规规矩矩排在最后。
曲梓先将作业交了,而后站到箐禾身边陪她等。
“扶詹仙君今日脾气不好,听闻一味药丸炼制过程出了点差错,有好几位师兄弟被他训斥了,你一会儿可千万当心着点。”
箐禾探出脑袋,瞧见扶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点了点头,将篮子中的迟金花好好摆放整齐。
没一会儿便轮到了她。
箐禾将篮子交给扶詹,扶詹先是翻了一下迟金花的质量,而后才说:“你这个作业已经是我好几天前布置的了,现在才来交?”
“仙君恕罪,弟子的确耽搁了交作业的时间,请仙君责罚。”
扶詹心情不好,当即哼了一声,找出箐禾的成绩册,提笔便要在上头落下,箐禾赶忙出声,“仙君且慢,虽然作业未能及时上交,但希望仙君能网开一面。”
“我为何要饶你。”
成绩册上若是扣分太多,是要有惩罚的,箐禾虽然回回排名都不行,但不意味着她想要被罚。
“不知此物能不能让仙君消气?”她说着,从荷包中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扶詹跟前。
扶詹眼睛瞬间一亮,“飞星果!”
这飞星果乃是炼制丹药的一味重要药材,并不常见,需要一定运气才能寻到。
箐禾之所以会误打误撞闯进禁地,完全是因为它的缘故。
经历了一番危险好歹把它给带了回来,也能弥补一点她的损失。
扶詹仙君咳嗽一声,碍于后面还有排队交作业的人,他收起脸上的欣喜,依旧抬笔,不过这回是给箐禾记上一功。
“看在飞星果的份上,便饶你这回,下次不可再犯。”
箐禾拱手,“多谢仙君。”
扶詹朝她招了招手,低声道:“一会儿将寻得飞星果的位置告诉我。”
箐禾笑笑点头,“是。”
曲梓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箐禾出来,以为她被责罚了,便上去问出了何事。
箐禾将经过同她讲了,换来曲梓一脸惊讶,“你真的找到飞星果了?”
“碰巧遇到的。”
曲梓说:“你这运气也太好了,飞星果百年才有一颗,并且地点还不定,怪不得仙君没与你计较呢!”
箐禾勾住她的肩膀,两人一道儿往外头走去,交完作业总算能歇一歇。
“我准备去静心室待一会儿,你要不要一同过去。”
曲梓闻言,道:“好啊,我们一起,再有半月就到年考了,我还有好些法术没练会呢。不过你的衣服呢?怎的换了?”
箐禾耸耸肩,“送去制衣宗修了。”
曲梓闻言,从储物戒拿出几枚灵石来,“我这里还有些灵石,你去买件新的吧。”
箐禾将她的手推回去,“行啦,我的衣服修修就成,这钱你留着自己花吧,乖。”
曲梓手头也挺紧的,作为庶女,她到手的零花钱只有别人的零头,和箐禾一样拮据。
到了静心室,箐禾盘腿打坐,开始修炼,曲梓同样如此。
每间静心室都带有专门的禁制,能与外界隔离,让弟子最快进入修炼状态。
曲梓很爱同箐禾一块来此处,她天资不够高,但与箐禾在一块修炼,总感觉比自己一个人修炼要快上许多。
在她们静心修炼的空档,昆仑后山悄悄腾出了一间空院子。
第6章 仙草(6) 请你、求你、拜托你……
箐禾闭着眼,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慢慢的,灵力在她经脉中游走,最终汇聚于丹田那一点。
随着灵力不断增加,箐禾的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她试图再将外界的灵气引入自己体内,已是越来越吃力。
当丹田内的灵力汇聚成小小的一汪,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外界的灵气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办法吸收。
纵然已经试过无数次,箐禾还是不愿就这么放弃,她咬紧牙关,努力克服经脉中不适的感觉,再度施法。
灵气从指尖入体,每在经络中游走一分,箐禾的表情便痛苦一分。
渐渐的,汗从下巴滴落,而灵气在体内走得也越来越慢。
眼看便要进入丹田,一股剧痛袭来,箐禾实在招架不住,闷哼一声,卸了力道,那点子微薄的灵气消散无形,一点儿都没有留下。
在昆仑修炼这么些年来,别人的修炼早见成效,不论是施法也好,对战也罢,都有大量的灵力可供驱使,只有她,依旧这么微薄,只能撑起简单的阵法,毫无长进。
箐禾因这一遭,胸口疼痛难当,她睁开眼,不愿打扰身旁的曲梓,悄悄歪倒在一旁休息。
曲梓修炼的速度要比她快得多,外界的灵气从指尖输送,逐渐转化为她自身的灵力。
箐禾也是穿进书内才知晓,她能帮助旁人修炼。
离她近点儿,有利于吸收日月精华。
曲梓当初开玩笑似的和她说这话,她长了个心眼,与其他几位关系还不错的师兄弟试验了一下,果真如此。
她怀疑这和她仙草的体质有关。
知道此事后,箐禾更多的时候是与曲梓在一块儿修炼,她可不想自己这个本事用在那些讨厌的人身上。
既然修炼也无成效,箐禾干脆不在尝试,她拿出一张药方来,琢磨怎么改进。
在静心室内,时间仿佛过得格外快,曲梓睁开双目,感觉通身轻省了许多,她伸了个懒腰,朝箐禾的方向看去。
箐禾合衣睡在榻上,瞧着似乎压根没有修炼的样子。
曲梓作为她的朋友,自然是知道她与常人不同的体质,便也没有打扰,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不一会儿端了碗东西进来,这才把箐禾叫醒。
“这是我用西山银耳炖的羹,加了细白糖,你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箐禾睡醒,嘴巴刚好有些寂寞,便拿起勺子舀了口,西山银耳是仙品,内含仙灵之气,她吃了一口下去,因强制引灵气入体的难受劲散了不少。
“既不过分甜,又保持了银耳的软糯,好吃,还很补。”箐禾又吃了一口,西山银耳算不得什么贵品,曲梓却把它加工得颇为可口。
曲梓最爱瞧她吃东西的模样,“那你多吃点。”
箐禾不负所望,吃了个干净,她舔了舔唇,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曲梓,“我刚研制的雪参膏,你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曲梓如获至宝,“你上回给我抹手的,我回去用了后,连母亲都说我的手比之前的细腻了许多呢。”
箐禾道:“这回的是抹脸的,名叫雪参膏,你再回去用用看。”
“好,多谢。”曲梓将小圆盒收起来,“我母亲上次还问我抹手在哪里得的,箐禾,我感觉你这都能送凝香楼去卖了。”
箐禾原也是这么打算的。
在修炼上没什么进展,钱还是要赚的。
她的雪参膏经过反复改进配方,应当不会太差,等过两日有空了,她便去凝香楼一趟,看看能不能赚些钱来。
昆仑的任务虽多,但是她又要完成作业,还得去做任务,精力不够不说,有时候费心费力完成一项任务,才得一枚中品灵石,来钱慢得很。
与曲梓从静心室出来,两人分开,各自回屋休息,准备明天的课程。
第二日一早,箐禾便背上一个自制的布包,去往昆仑主峰的大堂,在那里做早课。
昆仑的山主殷墟仙尊每日都会坐在最前方给众弟子传授道法,箐禾同往常一样,找了个无人的小角落坐下。
大堂很是气派,面积也极广,能容纳三五百人同时坐在里头,而昆仑总共弟子加起来才一百五十余人,人与人之间隔得不是一点半点。
还有一些去做任务或者完成作业未能及时回来的弟子位置空着,这么一来就离得更远了,通常是三五成群的在一块儿,形成各自的圈子。
箐禾端坐在角落,她修炼进度缓慢,听殷墟那低沉的语调听得是昏昏欲睡,直到堂内悬着的钟被敲了三下,她才有些精神。
上殷墟的早课,打盹的大有人在,殷墟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例行公事罢了。
早课散了,昆仑弟子没有吃早膳的习惯,而是紧赶着去上第一堂课。
箐禾觉着现在的生活和上大学有点儿像,早读下课,按照课表来进行上课,很有规律,学生之间互不打扰。
她从大堂出门出的篮子里拿了个红果在手上啃,这是每日免费发放的,可惜大多数弟子都瞧不上,因为所补充的灵气太少了,篮子里往往都剩了一大堆。
发放红果的弟子有时便会给需要的人多分几个。
像今天,她就能拿到三个。
箐禾晃晃悠悠地往学阵法的地儿走去,进到室内,里头最好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她向来是找无人的角落,省得麻烦,在这儿也是。
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空着,她走上前,手一挥,将书以及一些需要的文具摆好,等着上课。
渐渐的,教室内人多起来,箐禾扫了眼,有几位眼生的,估计是刚进昆仑的新弟子,瞧着对什么都挺好奇的模样。
今天曲梓和她不是一节课,是以她旁边还有个位置多半是会空着。
昆仑这地儿,对身份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像她这样的,人家都敬而远之,时间久了箐禾觉着一个人也挺好的。
可是今日,她正在翻阵法书,思索着落了这么些天课,进度该到哪儿了,还没翻几页,旁边便有个人坐了下来。
她扭头一看。
是骆姯……
骆姯问:“师姐,我能坐这儿么?”
箐禾扯扯嘴角,“请便。”
她都坐下了,自己还能把人赶走?
骆姯立马笑起来,“谢谢师姐。”
箐禾开始琢磨剧情进展到哪儿了,她当时看书太不仔细,时间又过去了好久,早已经记不太清现今骆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想着,一人从门外进来,引起一片惊呼赞叹之声。
今日来授课的居然是晞衡。
难怪骆姯会出现在这儿,原来是冲着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