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小鬼修不能带回冥王宫,花玥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办才好时,小猫又“喵喵”叫了两声,像是在前面带路一般,领着她一直往前走。
花玥跟着它走了半刻钟,在一棵足有十人抱,黑漆漆的大树前停下。
那小猫伸出爪子在地上按了几下,那大树上竟然开出一道三尺高的柳木小矮门,需要人弯腰才进去。
花玥才一进去,只见十数只品种不同的猫灵围上来,想要上前,却又十分惧怕她身上的气息,远远地,朝着她龇牙咧嘴,弓起脊背似要攻击她。
镜灵也化作与它们一般大小,嗷嗷直叫唤。
那些猫灵根本就瞧不见它,却似乎感受到寒意,炸着猫往后退,却又不甘心被旁人占了地盘。
那只小奶猫连忙冲到前面,“喵喵”叫了几声那群猫灵这才罢休。
花玥这才扶着那少年进屋,发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只见眼前是一处一进一出的小院子,布置得十分的温馨,到处挂着人间的小灯笼,将里面照得亮堂堂。
倒像是陵城普通人家住的屋子。
她将那小鬼修放好在一张竹制的简陋床榻上。
他伤的实在太重,她眼下身上也没有什么药能够替他治伤,只能是修复好他被离问捏碎的骨骼。
也不知离问与他有多大仇怨,她足足往他体内注入一刻钟的灵力,才勉强将他身上的骨骼修复好。
床上的小鬼修还没醒来,花玥心里惦记着百里溪,伸手摸摸那只乖巧趴在小鬼修肩头的小奶猫的小脑袋瓜子,道:
“他可能要过两天才能醒来,到时候我再过来看他。”
那小猫又对着她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花玥最怕旁人哭,哪怕猫也一样,起身就要走,谁知那小猫追了上来,口里像是衔着一颗熠熠发光的珠子。
花玥伸手去接,它将那粒珠子放在她手中,又“喵喵”叫了两声。
花玥道:
“这是给我的报酬?”
小奶猫点点头,花玥伸手摸摸它的脑袋,转身出了树屋。
*外面依旧是无边的夜色。
花玥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想起前两日百里溪还背着她走在幽都城的街道上,如今才不过两日的功夫,两人之间竟好像有些东西变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
镜灵几次想要跟她说说那个人类少年的事情,却见她神色郁郁,只好按捺下来。
它正准备闭上眼睛睡会儿,突然听到她道:
“他究竟为何生我的气?”
镜灵心里“咯噔”一下,“谁?
百里溪?”
她“嗯”了一声,皱眉,“他要双修,我也答应了。
明明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他便那般生气。”
“你怎知他很生气?”
“他管我叫花玥大人。
他一不高兴,就管我叫花玥大人。”
镜灵:
“……”
隔了好一会儿,它实在憋不住,道:
“也许他并不是生主人的气,他只是,只是吃醋了。”
“吃醋?”
她惊道:
“什么是吃醋?”
镜灵只好道:
“因为在主人心里君父比他重要。”
花玥不解,“君父本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
这,这为何要吃醋?”
镜灵:
“……”
这叫它怎么解释!
两人说话间回了冥王宫,花玥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起身拉开门要出去。
镜灵忙道:
“主人要去哪儿?”
花玥道:
“他今日受伤,心情又看着不太好,我去看看他。”
“他也许根本不如主人见到的那般柔弱可怜!”
镜灵连忙拦在她面前,“否则他一个凡人,如何在冥王宫这样的地方还能活得好好的。”
她不说话,伸手关了门回到桌前坐下。
镜灵最是了解她,只要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要么就是躲起来睡觉,要么就是沉默。
哦,不对,如今还学会饮酒。
只见她从戒指空间里摸出一坛酒,开始坐在那儿饮酒。
看看,这都跟那个少年学的什么坏毛病!
它打了个哈欠,托着腮坐在那儿看着她一言不发地饮酒,忍不住吸了两口酒气,有些昏昏欲睡。
等镜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内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桌子上半壶酒。
镜灵大惊,立刻飞出窗外,看了一眼那人类少年所居宫殿的方向,飞到房中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算了,不过就几天的功夫,左右也翻不了天。
主人太孤独了,就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高兴高兴。
反正修都修过了,还能怎么办!
*花玥不知怎么就出了门。
等到清醒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百里溪所居的宫殿。
她见门口还站着守卫,不想从正门进去,便悄悄使了个隐身术从窗口处闪了进去。
殿内没有点灯,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似是酒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花玥的一颗心都要提起来了,寻着那股气息疾步走进内殿,菜一进去,就瞧见伸手不见五指的宫殿地上坐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百里溪?”
她大步走上前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急道:
“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他声音低哑,“花玥大人怎么来了?”
花玥听见他的称呼收回手,低声道:
“你胸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
花玥在他旁边坐下,见他周身酒气极重,道:
“你怎么独自一个在这里饮酒?”
他不说话,拿起手边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花玥总觉得他有些奇怪,想要点灯,却被他一把捉住手。
“别点灯。”
“为何?”
“我习惯黑夜。”
两人坐了一会儿,他摸摸她的头,“乖,快回去睡吧。
我怕我待会儿饮醉酒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什么不好的事情?”
花玥看着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楚模样的少年,总觉得他今夜看起来格外诡异。
他不回答,只一味饮酒。
花玥见他不愿与自己说话,只好起身,“那你早些休息,等明日一早我送你回人间。”
他“嗯”了一声。
花玥转身就走,行至门口,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问:
“你,你为何生我的气?”
“我没有。”
“你骗人!”
她又走回来,悄悄摸出他放在手旁的酒,背着他饮了一口。
唔,好辣,这是什么酒!
黑暗中,只听眼前的少年嗤笑一声。
他道:
“大人不想走,是不是想偷偷饮我的酒?”
花玥连忙把酒放回去,“我没有,我只是尝尝你饮的什么酒!”
她说完连忙站起来,正要走,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
他抬眸看她,声音格外的低沉,“真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想!”
“确定?”
“确定。”
她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被他扯到怀里。
他圈住她的腰,在她颈窝嗅了嗅,贴着她耳朵与她亲昵的咬耳朵。
“今夜大人留下来,我便慢慢在床上告诉大人,如何?”
第77章
花玥察觉出身下有什么抵着自己, 犹豫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话,“我, 我不想知道了, 你好好休息吧。”
她说着连忙从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怀里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好在他这次并没有为难她,直接松了手。
花玥松了一口气, 转身就走,谁知才走到门口, 突然听见身后的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连忙回头疾步走到他面前蹲下, 拍拍他的背,急道:
“百里溪你没事吧?”
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伸手推开她, 气若游丝,“我无事, 大人快走吧, 不用管我。”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管你!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花玥硬拉着他的胳膊搭在脖颈上,赶紧将他扶到床上去。
她才将他放平,又听他咳嗽几声。
花玥慌得不行, 摸黑替他倒了一杯茶。
他就着她的手喝完茶,气喘吁吁的躺回到床上, “大人快回去睡觉吧。”
花玥替他盖好被子, 又伸手摸摸他的脸,一直到确定他无事之后, 道:
“那你好好睡一觉,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她说完, 转身出了宫殿。
床上的人见她居然真就这么走了,起身坐了起来,一伸手,地上的酒又回到他手里。
他仰头灌了一口酒,眼里憋出一股涩意,在那儿坐了许久,直到一壶酒饮完,又摸出一坛酒,才打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响。
他顿了片刻,收了酒坛放到床头,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背过身去,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片刻的功夫,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隔着被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然后掀开被子停留在他额头上,反复摸了又摸,确定他无事之后松了口气,随即轻轻贴在他耳边道:
“百里溪你睡了没有?”
百里溪不作声。
她也不走,坐在床上自言自语,“你为什么生我气呀?
是因为君父吗?”
百里溪想要回头看她一眼,只听她好像是摸到床边的那坛酒,惊讶一声,随即传来她饮酒的声音。
她不知在他床边坐了多久,直到那坛酒被她饮完,就在他以为她要走时,她突然掀开被子躺到被窝里。
她在他额头上又摸了一会儿,停留在他被她打过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
“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她说完这句话,从背后环着他的腰,在他背上蹭了蹭,再没有说话。
百里溪回头看她,只见她已经阖上眼睛睡着了。
这个呆头鹅,贯会在醉酒时来勾他,却从来都不负责。
他捧着她的脸,亲亲她柔软的唇,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
“我没有生你的气。
我只是……”
只是嫉妒而已。
嫉妒那个即便是死了,却永远活在她心里的男人!
*次日一早。
花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睡在百里溪的房中。
她愣了一下,随即环顾殿内,空无一人。
百里溪去哪儿了?
她立刻出去找。
行至殿外,也不顾不得鬼差们惊讶的眼神,道:
“住在这里的公子呢?”
其中一个胖些的圆脸鬼差道:
“半个时辰就走了。”
“走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去哪儿了?”
“好像说是回人间去了。”
回人间。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一个凡人怎么能够自己就这么走了,万一要是跌入三途川怎么办?
万一要是被那些不认识的妖鬼抓走了怎么办?
花玥顿时不敢再想下去,赶紧找人去了。
那两个鬼差见她面色惨白,相视一眼,那圆脸鬼差道:
“那公子几时说回人间了?”
瘦些的鬼差道:
“我就随便猜猜。
谁知道神使大人这么紧张。”
“不过话说回来,那公子不是离问大人的男宠吗?
怎么神使大人昨晚睡到这儿了?”
“你可别胡说,待会儿姜护法听见要扒了你的皮!”
*花玥一路出了冥王宫朝着三途川的方向去了,她怕途中错过百里溪,连法术也不敢用,只一路跑过去。
可她一路跑过去,别说百里溪,就连鬼修都没见着几个。
等到她跑到三途川的时候,还没到近前就听到川内传来的万鬼哭嚎的声音。
她举目望去,被黑色雾气笼罩着的三途川附近只有开得极为妖冶的曼珠沙华与守川的鬼差,根本没有那抹白影。
走了也好。
总是留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都不肯同她告别,看来真是气极了她。
花玥失魂落魄的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就听见不远处的两个鬼差扶着桥往下看。
“哎哟喂,死的可真是惨啊。”
“就是就是,人还没落进去,脚就被一口吞了。
啧啧啧,实在太惨了。”
“谁说不是呢,这年头,好端端地往幽都城闯什么呀。
还是个凡人,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听说是喜欢的人来这儿了,不甘心就追着过来了。”
“……”
后面的话花玥一句都没听进去。
死了?
百里溪死了?
她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口处仿佛裂开了口子,看着三途川不断翻滚着的惊涛骇浪,无数的被永远禁锢在三途川的恶灵们朝路过的鬼修们伸出骷髅一般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