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才睡，第二天书院上课，她都不犯困么？”
“暗卫回禀，楚姑娘偶尔会在课堂打盹，不过大部分听课还是认真的。”
“她女红掌握如何了？”
“这两日开始尝试苏绣技法绣花样。楚老太君说，按照这个进度，再过半年可以入双面绣的门径。”
“不错，进步挺快。也不枉她对自己这么狠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南宫琰之所以年纪轻轻便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也是因为从小就对自己下狠心。所吃的苦，是常人百倍，方成就了现在的他。
他理解小丫头的苦心。
南宫琰看了一眼白浔手里拿着的万花镜，道：“你去，把你手里的万花镜给她，也让她看看自己发明的东西，成品如何。”
他知道小丫头有能力设计，没能力制造，更没能力买自己的设计品。
白浔撇撇嘴。
世子你手里也有一个，咋不送你的，我这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呢！
嘴上道：“只怕楚姑娘不方便要呢。”
南宫琰皱眉，“为何？”
白浔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世子，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要说，就得从有人想送万花镜给楚姑娘说起……”
“你说谁送万花镜给她？”南宫琰冷冷打断，脸色不由地沉了几分。
白浔一抖。
这也是刚回来，负责盯着楚灵玥的暗卫传回的信儿。
白浔知道，这话若是跟世子说，世子肯定不高兴。可若不跟世子提，等世子从别人嘴里听说，怪自己知情不报，更上火。
思来想去，还是老实交代。
“林小侯爷。”
永昌侯爵府小侯爷，林琛。
南宫琰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他又跟楚灵玥什么关系，瞎献什么殷勤？”
林家的家世，可看不上楚家，哪怕楚家挂着侯府的牌匾。
侯府和侯府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肯定是姓林的主动示好。
混账东西，楚灵玥可是他的人。
敢跟他的人示好？
白浔的表情就有点尴尬，“世子息怒。听说事情是这样的……”
……
半个时辰前，巨鹿书院。
这几天，匠心阁的万花镜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巨鹿书院的学子们也在纷纷讨论这事。
墨画一脸悲色，小声嘀咕道：“小姐亏了，早知道再卖贵点……”
今日学堂提前半个时辰放学。由于突然，各家的马车还没来接，学子们就三五个成堆，或是在廊下，或是在院落凉亭中，凑一起聊天。
这对那些家世略微低一些的人来说，正是和那些豪门望族攀交情的好机会。
楚灵玥守着南宫琰这棵大树已很知足。这山望着那山高，最后只会两头不捞好。
她找了一处偏僻长廊坐下。手里抓着自己做的糕点，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和同窗讨论策论的楚云荣，懒洋洋道：“唉，我心太善。”
小青一捅墨画，小声笑了：“咱们小姐才不在乎这点小钱呢。”
没没没，她在乎。只不过，她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
若万花镜有价无市，她就是把图纸以一万两卖出，又如何？想要钱滚钱利滚利，总不可能指望一笔生意，做一锤子买卖。
可现在，万花镜是有市无价。
她作为这件珍品的设计者，还愁以后和匠心阁没有生意做么。
第一笔买卖给人家一个良心价，这样人家也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
匠心阁财大气粗，没你这件商品，照样是大盛第一商。
楚灵玥拿出诚意对待匠心阁，匠心阁也会拿出诚意来对待她。
若是能跟匠心阁套上近乎，其商业价值绝非几万两银子可比。
不过她现在，是真缺钱了。
这一阵子，为了笼络人心，她效仿韦小宝，出手阔卓，手底下的银钱快砸光了。
好在，成效颇丰。
现在侯府半数家仆都得过她的好处。楚灵芸、楚歌瑶和楚灵汐还不知道，她们身边，除了从小伺候她们一起长大的大丫鬟，剩下的，多数都是楚灵玥的人。
而在下京城的某区，几乎有一条街的住宅，都是他们百晓生的家属院。
楚灵玥都快成了这大盛的“社会保障局座”了。
真羡慕那些权贵世家，这光是养自己家族的情报专员，每年就得砸多少银子啊？
那些家族的情报网，就比如说南宫家，遍布全国各地。楚灵玥这点网络跟人家比起来，规模简直不值一提。
唉，该死的有钱人。
楚灵玥下一步准备卖给匠心阁的专利图纸，她还没画。
虽然万花镜上市了，但是她还没有见过成品，是不是符合她的要求。
确定符合，她才能画下一个物件的绘制图。
那绘制图极其复杂，光是换算成这个世界的九数算法，大概就要花费她半年时间。
她现在一心专攻女红，即便拿到了万花镜的成品，也没时间画绘制图。
可她现在又超级缺钱……
没办法，只能把自己以后想独占专利的膳方，拿出来卖了。
唉，该死的有钱人。
她从书箱拿出纸笔，刷刷刷快速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吹干，折起来，交给小青。
“小青，一会儿你不必跟我回府。把这个膳方交给你爹，让他尽快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那些大的酒楼。还有我做的点心，也一并带去给你爹吃。”
“小姐，卖多少才算合适？”小青可以肯定，她爹偷东西在行，卖东西，绝壁不在行。
“这……”她写的这个药膳方子，虽然是个宝贝，但也不是万花镜那种跨时代的产品可以比的。开多少价，她也不知道。
“要不，要不还是委屈小姐，亲自商谈吧。再过三天就是休沐日了，小姐可以大大方方出门。”
“不行不行，这个膳方，我不适合出面的。”
“为什么呀？”小青和墨画都是一脸迷茫。
楚灵玥勾勾手指，让她俩附耳过来，轻轻吐出四个字。
补肾壮阳。
两个小丫头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所以，我不能出面。荣儿也不行！”
他还小，卖这个方，别人怎么看他。
小青红着脸将膳方收好，“奴婢明白了。”
墨画道：“小姐，一会儿让奴婢去送给大长老吧。”
这些楚灵玥的心腹丫鬟们，现在都是百晓生的门徒。
“跑腿这种差事小姐就交给奴婢办，咱们护法可得时时刻刻跟在门主身边，保护您安全呢。”
青山是楚灵玥亲封的大长老。至于小青和祈这一人一兽左右护法，是他们这些女婢小厮们，开的玩笑。
楚灵玥有些忍俊不禁，小青也失笑道：“行。那就有劳咱们墨堂主亲自跑一趟咯。”
墨画刚想福身，忽然想起江湖人的做派，又改为抱拳，粗着声音道：“护法大人，好说好说。”
楚灵玥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声如银铃般悦耳。
“六妹妹，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第10章 他不配喜欢楚灵玥 世子说了……
就见一个小厮陪着一位贵公子，越过树梢，含笑而来。
他身穿一件苍蓝玉锦长袍，腰间绑着一根涡纹银带。墨发如瀑，俊目灵动，风度翩翩，雅人深致。
永昌侯府小侯爷，林琛。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见他毫不避讳地靠近，立于廊下，与她对视，楚灵玥有点慌。
哥哎，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行走的台风眼啊？
这位小侯爷，无论是相貌，才情，还是家世，都是女孩们众星捧月的对象。
不是现在的楚灵玥可以攀谈相交的人物。
同是侯府，但永昌侯世代袭爵已历三代，不是定远侯府这种连世袭都需要朝廷考核的落魄门第可以攀比的。
楚灵玥急忙起身，连嘴边沾着的桂花糕末都顾不上擦，向后连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小侯爷。”楚灵玥行礼，却不看他的脸。
“你嘴角……”
林琛见她嘴角沾着糕末，唇边噙着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楚灵玥赶忙擦了擦，低头道：“臣女失礼了。不知小侯爷找臣女，可有要事？”
这么偏僻的地儿，若不是专程来寻她的，怎么会往这个方向来。
“没要事，就不能来找你么？”
“啊呵呵……”
“你家几位姐姐，都喊我一声琛哥哥。平日里也总是爱找我闲谈诗赋，偏你如此疏远。”林琛见她如此，心里很是失落。
“小侯爷，我……”
“匠心阁出了新鲜玩意。”林琛打断她的话头。他这么说只是一抒心中苦闷，并不曾打算让她难堪。
“这两日大家都在聊这新玩意，六妹妹可也感兴趣？”
“匠心出品，必属精品。却不是我这样的家世出身，配玩赏的。”
“你的家世出身怎么了？”林琛见她如此自污，心里又生气又心疼，“你是定远侯嫡女，在我心里，门当户对，尊贵得很。”
“我穷。”
楚灵玥知道他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懵懂，情愫萌动的时候。
这巨鹿书院那么多闺秀佳人，林小侯爷却频频找她说话，她岂不知他心意。
她不敢受，也不会受。
权贵世家的公子，皆不在她考虑之列。
何况她还未及笄，谈婚论嫁得三年后。
三年。
谁知三年之后又是何变数，花落谁家少年郎。
林琛却被楚灵玥的话搞得一噎。
楚家的确是买不起。
他的告白，人家小姑娘没听懂，他还不能生气。
这话，本来就看个人理解。人家按照字面意思回答，没错啊。
林琛取出万花镜，递到楚灵玥面前。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送给六妹妹赏玩。”
见她不接，林琛干脆抓住她手，把万花镜放到她手中，握住。
“小侯爷，这……”
楚灵玥心里还是欢喜的。
倒不是因为林琛送她礼物使她欢喜，而是没想到自己能白得一支万花镜，让她终于可以看看产品是否合格而欢喜。
面由心生，林琛见她脸上有了笑意，心底那一丁点苦涩之意顿时一扫而空，也随着她的笑，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平时不爱笑。
可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楚灵玥认真审视着匠心阁的做工。从外观，到孔内成像，仔细检验。
“喜欢吗？”
楚灵玥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认真地对待一个物件。看来自己投石问路是问对了。
楚灵玥忽然脸色一板，将万花镜往他面前一递，“谢谢小侯爷好意，但臣女不喜欢，更不能接受小侯爷如此贵重的东西，还请小侯爷收回去。”
东西她看完了，确认了，留她手里也没什么用了。反而怀璧其罪。
林琛先是一愕，然后一脸受伤地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想要，扔了便是。”
她怎么可以说翻脸就翻脸呢？
林琛很想跟她理论，可也不想被她瞧见自己难过的样子，便负气转身走了。
“万花镜？看来小侯爷很喜欢你，舍得送你这么贵的礼物。”
楚云荣早就和同窗说完话了。之所以现在才过来，是怕打扰他们。
“烫手山芋。”楚灵玥无奈，“整个巨鹿书院，就只有小侯爷能把这东西弄到手。他送我，他道是喜欢，可却害了我。”
“他是优渥日子过惯了，不懂人心。不过我看他对你还挺有心的，知道避讳着旁人来找你。万花镜你悄悄收下，别的女孩子又不会知道。”
这要是换成楚歌瑶或者楚灵汐，早就高兴得四处炫耀了。还管别的女人嫉妒与否？
楚灵玥敲了弟弟脑袋一下，“傻荣儿，我接受了他的东西，才更麻烦。他会觉得，他还有机会。”
“其实，小侯爷相貌清秀，又有才情，家世又好。对你……也不像是虚情假意。你以后若能进永昌侯府，将来也会过上舒服日子。这书院这么多女孩子，为了能让他多看一眼，花样百出。你就不怕那些女孩子，抢了你在小侯爷心中的位置？”
“那是因为她们还没见过更好的，才觉得只有这一个，是天下第一好。”
论相貌，论才情，论家世，普天之下，谁敢与南宫琰争锋？
“更好的？这书院里还有比小侯爷家世更好的？”楚云荣一讶。
“不是书院里的。在别处，我见过更在小侯爷之上的，人上人。”
“玥儿是指……世子？”
楚灵玥点点头，“你若是见过世子，就会知道，小侯爷再好，在世子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平淡无奇。”
她面对世子那样的妖孽都没春心萌动，何况林琛。
楚灵玥看了看手中的万花镜，叹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我和小侯爷是不可能的。你也别总想着，我若是能嫁到永昌侯府，将来会有多么大富大贵。”
世家水太深，她甘愿做一世一生平凡人。
“你呀，别跟着乱操心。我现在心思全在考进凌音书院上，可没时间应付男人。”
行吧，楚云荣尊重她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