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芸心里自是对楚歌瑶嗤之以鼻，表面却不显，而是装出同情楚歌瑶遭遇的样子，伤感道：
“唉……谁承想那黄栋竟然如此卑鄙，真是苦了瑶儿妹妹了。不过，她今后好歹也是黄家的当家主母，操持黄家顺便也能为我们家谋些私利，也算是上天对她的一些补偿吧。”
楚元韬点头，不错不错，芸儿所言，再次合他心意。
“爹，我死也不要嫁给黄栋！就是不嫁！”
谁承想婢女们竟然没拦住，让楚歌瑶给闯了进来。
她双眼深陷，面如枯槁，显然这几天也受了不少精神上的折磨。加上她不好好吃饭，身体也消瘦了许多。
“混账！”楚元韬板起脸，狠绝地一拍桌子，“是谁准你用这种口气对爹说话的？”
楚歌瑶气的抿唇，发现楚灵芸竟然也在，冲到她面前，拽住她的头发，恨恨道：“楚灵芸！是你害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楚歌瑶将她拽起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嘴里不停咒骂着。
那日崔向明审黄栋时，他说，他想睡的人是楚灵芸，并不是她。
还说，他是被人给坑了。
是谁坑的黄栋？是谁害的自己？
——楚灵芸！就只有楚灵芸。
而范正豪被杀的消息传回盛京，更让楚歌瑶确信了这一点。
范家就是因为黄栋的案子，才被寰王党针对。
而范正豪一直暗恋楚灵芸。衢南山庄也是他提议去的，庄主又是他表叔……
楚歌瑶现在恨不得将楚灵芸碎尸万段！
楚灵芸与她对视，眸中满是嘲弄之色。
就算被你知道是我又怎么样？——太迟了。
楚灵芸是故意被她掐住的。
从小到大，楚歌瑶夺走她的东西太多了。
父亲的关爱，还有嫡小姐的尊严等等……
楚歌瑶，这些东西，攥在你手里实在太久了。现在，该是让它们从你手里消失的时候了。
先是尊严，由黄栋践踏。
再是父爱，由我们的爹，亲手剥夺。
楚灵芸悲鸣着，泪珠滚落。
“瑶儿，你做什么？快放开你姐姐！”
楚元韬腾地从座位上跳起，用力扳着楚歌瑶的肩膀。见她还是不撒手，一挥手，狠狠扇了楚歌瑶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楚歌瑶吃痛，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脸不可置信。
楚元韬怒吼道：“混账东西！还有没有规矩，你竟然想掐死你姐姐？”
楚歌瑶哭诉道：“爹……是她害我的！都是她设计我，失身给黄栋的！本来嫁到黄府的，就应该是她，而不是我！”
“你住嘴！”楚元韬又是一巴掌。
楚元韬好歹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这其中有蹊跷，他岂能意识不到？
但如今，他已经不会去细想了——因为根本没有意义。
楚歌瑶失身黄栋，被大众所知，已是既成事实。
而楚灵芸，如今是星罗二段棋士，有望考进凌音书院。她还是楚府嫡女，将来取得贵籍后身份只会更高贵——又一个既成事实。
舍谁，取谁，这还要问吗？
楚元韬指着楚歌瑶的脸，愤愤道：“孽障！我楚元韬聪明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笨的女儿？你看看你姐姐，你怎么就连你姐姐一半的聪慧都没有？”
楚歌瑶呆住。
而被楚元韬护在身后的楚灵芸，嘴角的嘲色在不断扩大。
“同样是每天去仙音阁，你姐姐已经成了星罗二段棋士，你呢？只会给我惹是生非，还得罪了罗家的嫡小姐。你不知道罗家背后，是四大门阀的上官家吗？你敢在她面前耍横？”
“……”
“还有，你不要嫁黄栋，那你还能嫁给谁？这上京，还有哪门哪户肯娶你进门！难不成你还想让爹娘养活你一辈子？”
“你觉得你委屈？我比你还要委屈。当初你失身于黄栋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以死，来保全你的名声，保全楚家和你爹的脸面！你不是说死也不嫁给他么，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楚歌瑶眼泪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你一个庶女，如今能成为朱雀区黄府的当家主母，你还有什么不满？你可知，这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跟你说，你都不明白？”
楚歌瑶悲恸地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眼也渐渐黯淡。
“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下月初一乖乖嫁给黄栋，要么，你现在就去死！”楚元韬拂袖，沉着脸出了书房。
楚灵芸整了整被她抓乱的衣领，嗤笑一声，也走了出去。
只留楚歌瑶像尊雕像一样，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
楚元韬书房发生的事，很快就有隶属于百晓生的婢女，报给了楚灵玥知道。
楚灵玥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对小青的转述，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应该说，楚灵玥在布局时，就已经想到了。
楚元韬是一个仕途为上的人，如何取舍，根本不用想。
楚歌瑶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去黄府，给楚元韬的坦荡仕途搭个桥。
可是，楚元韬的仕途，真的能如他所愿，藉由楚歌瑶的“牺牲”，一路坦荡么？
想通过黄家，上寰王的车么？
呵！
楚灵玥嗤笑。
天真，天真，实在太过天真。
他这人刚愎自用惯了，有点太过小瞧黄栋，太过小瞧寰王侧妃和黄夫人，也太过小瞧她嫡亲女儿楚灵芸了。
倒是把楚歌瑶看得那么高——愚蠢。
即便是正妻又如何？黄栋吃了这么大亏，能待她亲善？
就算他傻，上面还有寰王侧妃和黄夫人。
说到底，黄府还是黄夫人掌家。一个刚过门的媳妇，还是个不受黄家所有人待见的媳妇，能分得什么权？——黄家主又还没死。
还有，楚灵芸给她下的绝育的药。
黄栋是黄家唯一的嫡子。
一个没办法为黄家传宗接代的女人，还能在正妻的位置上待多久。
本来，楚灵玥是绝对不允许楚元韬搭上寰王的车的。
因为世子保持中立。楚元韬的一切行动，现在均代表的是定远侯府的立场。
身为定远侯的女儿，楚灵玥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定远侯的名义，给世子带来困扰。
不过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楚灵芸帮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楚歌瑶从正妻的位置被罢黜的那一刻，黄家和楚家的纽带自然也就断掉了。
楚灵芸倒是个值得警惕的人物。
虽然她也犯了一些失误——就比如说，在自己乖乖和范正豪的婢女回客房的时候，她忽视了小青的存在。
身为楚灵玥的贴身大丫鬟，小青怎么可能没有跟在她身边？
还是她们平时太轻视下人们了。如果她没有算漏这一点，那楚灵玥就会过早地暴露，自己是在后的黄雀。
楚灵玥一向示敌以弱，过早暴露，只会把楚灵玥提前逼出水面。
于现在楚家的形式来看，楚灵芸要是明着和楚灵玥斗，将有六成胜算。
胜率还是很高的。
可惜啊……楚灵芸失误了。
不过楚灵玥也差点玩砸了，所以也没脸沾沾自喜数落楚灵芸的失误。
算平局吧。
至于楚元韬侵吞的沈家赔款……
楚灵玥派婢女打听了，不过几千两银子。
以沈家在江北的势力和朝廷中的威望，赔银千两，不就打发狗呢。
楚元韬乐意当狗让他当去，楚灵玥可不当狗。
沈家倒是给世子赔钱万金，聊表歉意。
一向不收礼的世子，这次破天荒地收了。
第二天就送去了百晓生。知道赔楚家的银子根本就到不了楚灵玥手上，这笔就是给她弄的。
楚灵玥便用这笔巨款，找匠心阁购置了馨月斋开业所需的一切食材。剩下的，也都入了百晓生的账。
听小青说完，楚灵玥淡淡问道：“楚灵芸现在星罗几段了？”
小青道：“对不起，小姐。芮和不敢靠书房太近，只知道楚灵芸有资格去星罗棋社深造，并没有听到她现在的段位。”
“唔……”楚灵玥手点着桌子，陷入沉思。
墨画这时轻敲房门，禀报：“小姐，祈回来了。”
小青将祈带回来的信转交给楚灵玥。
南宫琰写的。
笔力遒劲，只有四个字：拿着就是。
楚灵玥叹气，看着手中玉佩，只觉沉淀的有如一座大山。
沈婉瑜的环佩，小白宁的玉佩——这两样分别代表沈家和白家的家族信物的图案制式，让楚灵玥忽然联想起，许久以前，世子送给她的玉佩。
那特别的玉纹——该不会，那是南宫家的家族玉佩吧？
如果是，那吓死她也不敢要。
能被皇帝允许制家族玉佩的勋贵世家，都有旁支。
嫡系是本家，而旁系是分家。就是由家族历代的庶出子孙分家出去的那些族人。
这玉佩，除了彰显显赫身份外，还可号令分家族人听命。
那些旁系族人散布在全国各地，不一定认识本家嫡系子孙。
所以他们遵从本家号令，都是只认信物，不认人的。
如果她手里这个真是南宫家的家族玉佩……那她就可以号令南宫家旁支族人，听命于她。
妈耶，这就是个核-弹啊！
所以她赶紧写了封信，找南宫琰确认，这枚玉佩是否是南宫家的家族玉佩。并表明，如果真的是，那么她立即归还，绝不敢私藏。
结果，南宫琰就回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复她的问题，但是以楚灵玥对他的了解，从这四个字的语气来看，这玉，绝逼是了。
楚灵玥双手覆面。
世子，你是怕我命长，想减我几年阳寿吗！
家族玉佩，除了嫡系子孙可以持有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可以获准持有。
家主的嫡夫人。
楚灵玥不知道南宫琰想干嘛，但这枚玉佩在自己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怀璧其罪，怀璧其罪，她现在是真·怀璧其罪了。
“小青、小青！”楚灵玥慌慌张张唤来小青，“快，把这个核弹给我锁在箱子里头，并寄存进万象钱庄！”
小青听得一脸莫名，啥？
荷蛋？
这玉佩形状也不像个蛋啊。
“你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呀！”
“哦……哦。”
这玩意儿，绝对不能留自己手里头。万象钱庄是世子的，那么寄存进钱庄，也等于变相归还给世子了！
对！
我真聪明哈哈哈哈哈哈！（已经疯了）
小青取来一个精致带锁扣的木箱，疑惑道：“可是小姐，这玉佩不是世子给你的吗？”
“这不是玉佩，是核弹！”
“荷蛋？呃……小姐，奴婢的意思是，世子不是说你若去世子府找他，全凭此物让侍卫放行吗？”
“我现在去世子府还用得着这玩意儿吗？刷脸就行了！”
“刷脸？”小姐又整新词儿了。
“你觉得现在世子府还有不认识我这张脸的人吗？”楚灵玥翻白眼。
小青一愣，旋即笑道：“这倒是。”
楚灵玥第一次拜访世子府的第二天，白浔就让全府上下都熟知了楚灵玥的容貌。并告诫他们，如果对这位不敬，或者错把这位当成那些意图攀附世子的千金们给赶出去的，别怪世子咔嚓了你们。
世子对我们小姐的宠爱，那还真是没得说。
这事让几个随侍楚灵玥的小婢女们，津津乐道了好久。
可惜……
小青看着手里，装着世子玉佩的檀木盒。
我家小姐却是个木头。
第43章 他眼中的柔情，只专属于她 ……
钟离忧伤风一养好, 下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楚灵玥送请帖。
楚歌瑶的事他听说了，也明白楚歌瑶不过是那背后之人计谋中的一环。真正该被设计陷害的人，应当是她这个侯爷嫡女。
毕竟楚灵玥身败名裂, 楚云荣就会直接没了依靠。那么, 侯爵的爵位, 就会落在楚元韬手中。
这些大宅门中的是是非非，盛京之中，再没有人能比钟离忧看得更明白。
世人均猜测, 范正豪的死是寰王党或者睿王党动的手。但只有钟离忧清楚，是南宫琰。
太像他的作风。
趁他大病在床, 南宫琰倒是没少去小丫头那献殷勤！
可恶。
巳时起刻，玉衡轩庭院, 墨画打水正打算伺候小姐洗漱。
近来小姐犯懒, 每每都睡到日上三竿了才起床。
就看见地上一个烫金请帖, 上面只书聪辩先生四字。
墨画也是个机灵人，瞬间明白, 这是钟离少主差暗卫送来的帖子。
小姐上次说, 你让暗卫丢我院子里来吧, 他就真的这么做了。
在这大盛之中，除皇室外，最不好惹的两个主, 却都被我家小姐拿捏在手。
墨画笑吟吟的, 将请帖交给小青。
楚灵玥刚睡醒, 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就看见这有着淡淡蔷薇香气的请帖。
蔷薇清馥可人，萌蘖性强, 无论是气质还是傲骨，都很衬她。所以，他也爱用这蔷薇香，印进给她的帖子上。
“啊，什么？望远镜的试做品做出来了？”楚灵玥边打哈欠，边问小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