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罗赛琳甚至有些困惑:她出手阻止汉克,是否做对了?
“说话啊!”
黛西仍然在指责她:“你的嘴巴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说些什么啊!”
“——五百四十九万零七千六百人。”
罗赛琳突然开口。
一整串数字落地,显得有些没头没尾,让黛西蓦然楞了一下。
趁着这个间歇,罗赛琳飞速地解释:“这是四年战争期间协约国在欧洲阵亡的人数。”
黛西:“……”
罗赛琳回过神来,看向黛西美丽的面庞。
“比尔兄弟投资公司的背后是墨索里尼政府,如今法西斯主义在德、意二国甚嚣尘上,他们的目的在于为法西斯拿到传闻中记载着大规模杀伤力武器的神秘手稿。”罗赛琳一口气说下来,几乎不带停顿:“如果没人阻拦法西斯,他们势必会借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开启第二次战争。”
而二战的话,其伤亡人数远不止是五百万这么简单。
“你觉得。”
罗赛琳讶然地歪了歪头:“我是该为你一人的家庭负责,还是该为五百万人的家庭负责?”
黛西哑口无言。
“以及,你口中不三不四的‘流氓’。”
罗赛琳的脸色罕见地阴沉下来:“救过我的命,也救过其他人的性命。蒂亚戈是个合格的侦探,若不是他,连你视作上帝的丈夫也远不止是亏钱那么简单。你该感谢他才对。”
斥责罗赛琳,她无所谓,但罗赛琳不能接受别人瞧不起她的朋友。
蒂亚戈有着金子般的心肠,连莫兰都救过自己。
而且……
明明是自己赢了,但罗赛琳却开心不起来。
罗赛琳承认她是故意的。
因为与杰伊·盖茨比的一个赌,她才答应与黛西见面,为的就是让盖茨比亲耳听到黛西的真心话。
想要罗赛琳讨一个喜欢很难,她总是摸不清该什么时候说什么,无法顺利地理解他人的情绪。但想要罗赛琳激怒一个人,那可太容易了,她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话语随心所欲的说出来。
然后罗赛琳果然成功了。
她激怒了黛西,让她说出了所有想说的难听话,把漂亮的面皮揭开,空心的纸人展露出其虚伪的那一面。
可是罗赛琳一点也不高兴。
她既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大获全胜。
甚至罗赛琳有点不开心。
没带来任何快乐的游戏一文不值,罗赛琳在心中嘀咕。她不玩了。
于是她站了起来:“而你瞧不起的盖茨比,不仅是协助我阻止法西斯的好帮手,他还有一个更伟大的身份,那就是击败敌人的一战老兵。”
说着,罗赛琳直接拉开了薄薄的一层暗门。
当盖茨比与尼克始料未及地出现,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暗门之后的二人神情极其复杂尴尬,而黛西的脸上迅速丢失所有血色。
“在你与布坎南度蜜月的时候,他在前线奋战。”
罗赛琳冷淡地说。
“在你美滋滋过着富足生活的时候,他为了你而从底层奋斗。”
说到这里,罗赛琳有点生气了。
“你践踏他的真心,瞧不起穷困人民。”罗赛琳直接反驳:“夜晚躺在软床上美美睡觉的时候,出入高档场合喝着昂贵美酒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良心有半分愧疚吗?”
罗赛琳还没说出口的是,在《了不起的盖茨比》原著最后,黛西与汤姆·布坎南直接把杀人的罪责推脱给了盖茨比,导致了他的死亡。
马普尔小姐说过,普通人接触了死亡后,是会畏惧的。
那之后黛西每天晚上,躺在自己的丈夫身边,闭上双眼时,会因背负了人命畏惧,会夜夜做噩梦吗?
“现在。”她出言发问:“你还要把刚刚斥责盖茨比的话,当着他的面重新说一遍么?”
黛西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退后几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这让黛西猛然回过神,她像是看到鬼一般接连后退,退到门边,转身离开。
盖茨比深吸一口气,追了出去。
罗赛琳瞪大眼睛:“这都不能让你死心?”
盖茨比转头看向她,声线近乎嘶哑:“没有我的允许,管家不会开门让她离开的。”
哼。
罗赛琳一张小脸垮了下来。
待到盖茨比离去,她转头看向尼克。
后者看上去比压抑情绪的盖茨比还要沮丧。
“怎么会这样。”
俊秀青年垂头丧气:“我还以为……我也是许久没见黛西,我还以为她真的不是发自内心嫁给汤姆的。前几天我还在暗自高兴,能撮合一对真正的爱人。”
罗赛琳:“我很抱歉。”
尼克抬头看了她一眼,忍俊不禁。
“你确实不擅长安慰人,罗赛琳小姐。”尼克悲伤地说:“不过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是我该向盖茨比先生道歉。”
好吧。
尼克真诚地回答让罗赛琳多少好受了一些。
至少盖茨比身边,还有一名发自内心对他好的朋友。
这么一想,罗赛琳看尼克也自然而然地亲切了起来。
“别想这么多。”
罗赛琳信心十足:“我觉得盖茨比一定能振作起来的,就是你——”
“我怎么了?”尼克很是茫然。
经济大危机马上就要开始了,尼克在金融行业继续工作的话,迟早会丢了饭碗的!
第51章 罗马诺家族20
20
罗赛琳有个很神奇的本领:只要是不讨厌她的人, 总是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指使行动。
尼克也不例外。
直到随罗赛琳来到时代剧院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必要为罗赛琳免费帮忙。
但尼克一想到是来协助查案,又不免兴致勃□□来。
“原来你们的据点在时代剧院。”尼克好奇地感叹:“这倒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好地方。”
“不是的。”
没料到罗赛琳一本正经地纠正:“马拉&波洛侦探所有自己的办公地点, 在布鲁克林。但是我们被莫里亚蒂教授盯上了, 所以不得不借用剧院的房间。”
好在米兰达很好说话, 听到罗赛琳的提议, 大手一挥,挪出一整间办公室给他们充当临时据点。
罗赛琳走在前面,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 发现福尔摩斯先生和蒂亚戈早就在内等待了。
“福尔摩斯先生!”罗赛琳双眼一亮。
看样子, 歇洛克·福尔摩斯也只是先一步抵达。罗赛琳跨进房间时,老绅士刚刚摘下帽子呢。
许久不见, 福尔摩斯先生完全没有冒着生命危险去偷过账本的样子。他依旧是那不怎么变化的长风衣三件套, 手中拿着不太起眼的手杖。迎上罗赛琳的目光,福尔摩斯先生也不过是微微点头。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罗赛琳身后的尼克上。
至于尼克——
“你,罗赛琳小姐, 你说他是谁?”
尼克磕磕巴巴地开口:“不,不是我以为的那个福尔摩斯吧?”
罗赛琳:“……”
她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一个两个的,见到福尔摩斯先生都是这幅模样?男孩子真没见识!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福尔摩斯。”她介绍道:“先生, 这位是尼克·卡拉韦,来帮忙的新朋友。”
“尼克?”
蒂亚戈有些茫然:“你怎么把他拉了过来, 盖茨比先生呢?”
尼克:“盖茨比先生他, 呃……”
罗赛琳:“还是我来解释吧。”
她言简意赅地把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坐在椅子上的蒂亚戈, 当即站了起来:“你——什么?!”
“我没什么。”
罗赛琳理直气壮:“这次可不是我口无遮拦、出言骂人。”
蒂亚戈:“但是……”
但是你竟然直接让杰伊·盖茨比旁听他的心上人辱骂自己!
天大地大,也就只有罗赛琳·波洛做出这中事后,还不会为当事人迁怒的了。
“但是什么?”罗赛琳问。
“但是感情方面的事情,不是是非曲直、对错黑白那么简单。”蒂亚戈颇为无奈道:“希望盖茨比先生不会为此一蹶不振吧。”
“他不会的。”
一旁沉默旁听的歇洛克·福尔摩斯, 突然插嘴。
罗赛琳:“嗯?”
在场的三位年轻人,纷纷投以讶然目光。
天底下谁不知道,福尔摩斯先生对感性一词毫无兴趣又谢敬不敏?他们都没有期待福尔摩斯先生就此发表言论,而且,他也不认识盖茨比先生。
可正因为歇洛克·福尔摩斯对杰伊·盖茨比没什么了解,所以在仅听几名青年的交谈的情况下,反而做出了最没有偏见的判断。
“不必要担心盖茨比先生的精神状态。”福尔摩斯出言评价:“会将一切希望构想至完美无瑕地步的人,眼中容不得任何一粒沙子。他会很快走出来的。”
这句话说的相当有道理。
罗赛琳原本还有些微妙的不高兴呢,听到福尔摩斯这么说,顿时开心起来。
这可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当然他说的没错。
“那我们还是开始正经事吧!”她高高兴兴地提议。
而罗赛琳口中的正经事,自然是破译到手的手稿。
如今已经有了两份手稿文件,也拿到了密码母本,在找到最后一份文稿的线索之前,他们也不能干等。
不如先破译头两份手稿试试看。
“尼克来的正及时。”罗赛琳说:“如果只靠我们,肯定忙不过来。”
尼克:“……”
感觉自己被当苦力了怎么回事!
罗赛琳迅速给尼克讲解了一下摩斯码的原理。
这方面,歇洛克·福尔摩斯照例拥有比他们更丰富的经验。
七旬的侦探先生,到底是视力不如以往,他拿着放大镜,对着手稿与母本研究大半天,给出了大致的破译方向。
“有母本会简单很多。”
福尔摩斯说:“只是需要浪费一些时间。手稿原文里的拉丁文,是人为打乱后毫无秩序的内容,首先得根据母本,找到相对应的字母,就可以得到正确的字母顺序。”
“有首先,就有其次?”蒂亚戈问。
“如果我没猜错,正确的顺序依然是拉丁文。”侦探解释:“你们还得将拉丁文翻译成英文。”
在场的人……
也就只有歇洛克·福尔摩斯懂得拉丁文!
不过找到顺序完全是功夫活,不需要老绅士动手。三位年轻人分好工,立刻着手开始工作。
这一干,就是整整一天。
三人忙里忙外许久,越是往后,进展速度越快。
当他们找出所有字母顺序后,前两份手稿长长的内容,时隔二十年后,终于以它本应有的样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为了方便福尔摩斯先生阅读,蒂亚戈甚至专门用打字机打了出来。
“我不明白。”
罗赛琳眼见着冗长的内容送到福尔摩斯先生手上,提出自己的疑问:“如果这是什么秘密武器的设计原理,难道不应该有设计图纸吗?”
尼克:“也许在还没找到的第三份手稿中?”
福尔摩斯接过纸张,他迅速看了一眼,而后视线闪电般转向罗赛琳。
“有问题吗,先生?”罗赛琳敏锐地发问。
“你的疑惑很正确。”
福尔摩斯放下了纸张:“这并不是达·芬奇的武器手稿。”
蒂亚戈:“什么?!”
歇洛克·福尔摩斯把纸张推到了罗赛琳的面前。
“或者说,不完全是。破译过来的内容,在一开头就写明了,威廉·莫里亚蒂会把藏匿手稿的地点写在最后。”他说。
罗赛琳:“我不明白,那这么长的文字都是什么?”
福尔摩斯平静地看着她:“这是你父亲写给你的信件,罗赛琳。”
第52章 罗马诺家族21
21
我亲爱的罗赛琳:
让你失望了, 这长长的羊皮纸中绝大多数内容与你追寻的超级武器并无关联,只不过是我,威廉·莫里亚蒂的一些唠叨罢了。你若是想听, 请继续往下读;若是不想, 请翻到最后一页,也就是拆分开的第三份手稿, 达·芬奇设计图纸的藏匿地点就在那里。
我想同你说说过去的事情, 希望我能以朋友的身份与你——缺席你的人生,不论如何我也无法觍颜自称为你的父亲——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千万不要悲伤,我的罗赛琳。这是全部计划中设计好的一环, 至于是什么计划, 请允许我从头说起。
也许你在詹姆斯·莫里亚蒂的口中,或者他的形象里,能够大致拼凑出一个失败父亲的形象。没错, 莫里亚蒂教授教书育人一辈子,他的学生遍布全世界,各个都是栋梁之材,可他是个失败的父亲,而我,是名失败的儿子。
十岁之前, 我都在伦敦随母亲生活, 十岁之后, 一场大火夺走了你祖母的性命,而后莫里亚蒂教授从天而降,坦白他是我未曾谋面的父亲,愿意抚养我、配于我, 让我继承他的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