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会儿塔纳托斯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心理调节能力接受了现实,询问麦莉丝医生一些相关知识后,就抱着还晕晕乎乎的小妻子回了布朗太太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苏晚晚沉溺在自我怀疑的忐忑中,塔纳托斯则还需要再消化消化,刚开始气氛有些莫名的沉默。
最先恢复过来的还是塔纳托斯,或许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塔纳托斯蹲靠在苏晚晚腿边,半垂的眼眸冷淡地看了一眼小妻子腹部,嘴上问的是体贴温和,脑子里衡量的却是留或不留。
虽然多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对他而言,激不起多少情绪波动。可若是小妻子对孩子的到来也并不如何期盼坚持,少一个碍眼的东西自然比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来分享他的家来得舒坦。
纷杂的思绪在男人温和的言语中一点点沉淀下去,苏晚晚吐出一口气,拉起塔纳托斯搭在自己腿上的手,让他总是微凉的手掌隔着衣服贴在自己肚子上,“感觉好魔幻,没想到突然就有了一个小家伙来到我们身边。”
歪头侧眸看向他,看他傻傻愣愣的,显然也跟自己一样被吓住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苏晚晚笑了出来,眸底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不过想到是你跟我一起努力制造出来的小生命,又觉得还挺好的,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是长得像我还是像你”
不说则已,一说起来,对孩子的期待就飞快地溢满了心田,苏晚晚软下身子,歪靠到他肩膀上。
她是坐着的,他是蹲跪着的,其实靠起来不会多舒服,但只要是跟他靠近,将重量交托给他,苏晚晚就觉得很安心,很自在。
小妻子柔软的话语还在继续,满满都是对孩子的期待和爱意。
塔纳托斯拧眉,薄唇抿紧,眼眸中却全是困惑。
小妻子明显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所以她既没有背叛他,也没有怀疑过。
孩子就是他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
“亲爱的,”塔纳托斯打直腰身,好让小妻子靠得更舒服一些,揽着她肩膀迟疑片刻,等她说累了期待与设想时,才试探着询问:“现在你有什么感觉?刚才为什么会感觉痛?”
苏晚晚懒洋洋闭着眼认真感受了一下,“现在好像没什么感觉了,刚才就是觉得很冷,跟揣了瓶冷冻矿泉水一样。”
说到这里,苏晚晚重新坐起来,笑着以打趣的眼神睨他:“就像第一次抱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哎说起来,托纳斯,不会是你的体质现在就开始影响孩子了吧?”
在认识塔纳托斯之前,苏晚晚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一个男人,体质能寒冷到这种地步。刚开始她还很担心,每次都给对方泡各种祛除湿寒的药茶。
等后来亲身体验过他一点也不虚,甚至比普通男人更加生龙活虎好几十倍后,苏晚晚才放下心来没再继续给他灌味道千奇百怪的热饮。
塔纳托斯若有所思。
恰好布朗太太忙完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苏晚晚立马抛弃他,转而投向妈妈的怀抱:“妈妈,你知道吗?刚才麦莉丝阿姨给我检查我才知道”
怀孕的好消息,苏晚晚迫不及待跟布朗太太分享。
虽然对于女儿现在就生孩子有些不赞同,可既然孩子已经来了,自然不能选择抛弃,只能在分享过女儿快乐兴奋的心情后,理智地提醒两人要把工作、学习以及养育孩子的时间精力提前计划好。
“这是当然!托纳斯可会写计划书了!”苏晚晚点头,挽着布朗太太胳膊,回眸对塔纳托斯一笑:“是吧亲爱的?你会搞定的对吧?”
面对小妻子如此全心全意的信任与依赖,塔纳托斯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全都点头应下。
这也算是一件喜事,当天布朗先生就推了工作从公司赶回来,一家四口在外吃了顿大餐以作庆祝。期间布朗先生拉着塔纳托斯好一番传授自己当年如何照顾孕妻如何准备婴儿用品的经验。
因为都是跟小妻子有关的,塔纳托斯听得格外认真,这副状态叫布朗先生回家后跟妻子很是夸赞了一番。
“我相信托纳斯会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的,就像我一样!”布朗先生如何骄傲地宣布。
布朗太太笑着点头:“是的,跟你一样。”
男人啊,无论多大年纪了,总需要一点来自爱人的赞美,不是吗?
突然怀孕了,苏晚晚睡了一觉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坐在马桶盖上思索半晌,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改变的,毕竟她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蹦迪。挠了挠头发,苏晚晚起身,挤牙膏刷牙洗脸,下楼吃过塔纳托斯提前准备的早餐,就开始做家务。
家里需要收拾的并不多,因为每天晚上塔纳托斯都会打扫一遍,每周还会有一次大扫除。
苏晚晚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自己吃过早餐的盘子洗刷好收起来,另外两人昨晚睡前洗澡换下来的衣物分分类,丢进洗衣机里,再等它洗完了晾起来。
翻到塔纳托斯的裤子时,从裤兜里翻出了一张黑色便签纸,苏晚晚好奇地展开看了一眼,格式很简单,只有一个名字,后面写着绞木机。
可正是那个名字让她一愣。
因为居然是凯柏莉·卡曼。
那不是前几天那个女生吗?
为什么写着她名字的便签纸会在塔纳托斯这里?
记忆中昨天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一张脸一闪即逝,苏晚晚恍然大悟:原来是昨天捡到的吗?
随手将便签纸条搁在洗衣机旁的杂物盒里,想着等中午问一下,苏晚晚就将之抛在脑后,把衣服塞进去后就上楼进书房看书去了。
离开后的她没有发现,纸条落入杂物盒中后仿若化作虚幻,杂物盒中的一切东西都从它中间穿透,最后飘飘摇摇坠入地面,消失不见。
晾衣服时发现便签纸不见了,苏晚晚也没费心去找,只是中午过去事务所跟塔纳托斯一起吃饭时随口一问,不等塔纳托斯找借口,她就问是不是昨天捡到的。
塔纳托斯若有所悟,点头默认了,此事也就成为了夫妻俩日常小事中微不足道的一句话。
等到小妻子跟好友克莱尔一起去逛街吃甜点后,塔纳托斯抬手一招,早就消失不见的便签纸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垂眸看着死亡计划书沉思许久,塔纳托斯眉头皱得更紧。
第一次街头偶遇,小妻子看见了没有特意现形的他。
死亡计划书此前是不能被她所看见的,现在在小妻子眼中却成了普通纸一般的存在,既能看也能拿,并且不会被上面的死亡气息伤到。
所以她才会如同普通人的妻子一样,与他欢爱后受精怀孕?这自然让塔纳托斯心头微喜,随之而来的,确实更深的担忧。
孕育死亡之神的后嗣,是否会对母体产生无法挽回的伤害?因为从来没有过,所以塔纳托斯也无从借鉴考究。
这种失控的可能会伤害到心爱之人的情况,让塔纳托斯无可避免地陷入前所未有的急躁焦虑中。
第23章 死神为夫【23】
内心的焦虑被很好的掩藏着,塔纳托斯能做的便是加倍小心地照顾小妻子的一切,晚上等她窝在自己怀里睡着后,掌心抚在她小腹处,一遍遍去尝试感应突兀出现在的小生命。
什么都不知道的苏晚晚反而很快就调节好了心情,每天依旧是学习、去事务所陪塔纳托斯,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会在吃东西的时候特意感受一下自己的喜好有没有什么变化,想要以此来提前了解自家小宝宝的口味偏好。
可惜孩子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每每都让苏晚晚期待落空。
到四个月渐渐显怀的时候,苏晚晚甚至都忍不住跟塔纳托斯抱怨:“要不是每个月去产检的时候能明确知道他在里面,我都要以为自己其实是长小肚腩了,而不是真的怀孕了。”
塔纳托斯无奈地笑着安抚小妻子。
他在担心这个孩子会伤害到她,她却在抱怨孩子不够有存在感。
怀孕后学校重新开学起,塔纳托斯就坚持每天早上傍晚都亲自接送苏晚晚,别人是父母接送幼稚园的小朋友上下学,她是老公接送上下学,为此苏晚晚大学里的几个朋友没少调侃笑话她。
苏晚晚倒没觉得塔纳托斯管她管得太严或者赶跑了其他追求者什么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依赖,怀孕后苏晚晚发现自己对塔纳托斯的依赖心理越发严重了,有时候半天没看见他,还会觉得浑身不舒服,特别是心口里阵阵发冷。
“糟糕了,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亲爱的,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咬着勺子,苏晚晚声音娇软地问他。
端着一盅双皮奶过来的塔纳托斯满目宠溺:“不,我觉得棒极了,因为我一直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一时一刻也不分开。”
只是怕你会害怕,会逃离。
苏晚晚只当他在说甜言蜜语,但是怎么办,她好喜欢听吖~
明明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撒娇,塔纳托斯却很认真地去思考如何让她如愿以偿。
所以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苏晚晚听塔纳托斯说自己已经办理了纽约大学的旁听证,以后就可以陪她一起上课了,苏晚晚真的愣住了。
“那你工作怎么办?”
“没事,威廉姆已经回来了。”
差点死在埃及的威廉姆刚生出一点感动,就被兜头丢来一大堆工作,任务还特别重,每个月盈利额度不得少于无良老板定下的一个数字。
威廉姆:“……”
算了,我累了,毁灭吧,让我死在埃及吧!
外形高大威猛的黑人壮汉站在鬼宅似的事务所大门口外,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眸紧紧闭着,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如此伤感的一幕,却没有人为之动容,反而引来楼上一群待售鬼怪的桀桀怪笑与幸灾乐祸的指指点点。
耳朵听到这一切的威廉姆默默睁开眼睛,看向楼上的窗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不,还是让他来毁灭这个世界吧。
一晃眼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苏晚晚的预产期就在一月过后,克莱尔约她一起去买圣诞礼物。
因为有孕妇,克莱尔选定的都是不会冷到也不用担心地面有积雪会滑倒的室内购物商场,中场休息时两人选了一家电影院旁的甜品屋。
点好甜品饮料,克莱尔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一件事。
“你知道凯柏莉和伯格最后怎么样了吗?”
这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并不怎么关注,就连当初明明跟自己同学老师有关,只要不是被人提起,她好像都会忘了去关注。
现在听克莱尔提起才又想起,苏晚晚才生起好奇心,问:“你知道?”
克莱尔点头:“对,几个月前布朗太太不是救下一个开车跳水自杀地女孩吗,那个就是凯柏莉。她就像当初的艾利克斯一样,选择了牺牲自己打破死亡名单的规律。刚开始他们都以为自己成功了。”
顿了顿,克莱尔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不安:“就像我和艾利克斯。”
苏晚晚皱眉,嘴里的甜品都不美味了,有种不好的预感:“以为?所以最后他们没能成功?”
“是的。”克莱尔叹了口气,拿出一张报纸,点了点上面一则消息:“就在上个月,他们两个死在了绞木机下,就像一切都回归了原点,他们依旧死在了与木头有关的事故中。”
苏晚晚心头猛地一滞,她没有被这样的结果吓到,而是突兀地想起了那张黑色便签纸。
上面写着,凯柏莉,绞木机,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给她带来翻天覆地的剧变。
苏晚晚心脏越跳越厉害,唇色泛白,脸颊上却涌上不详的红晕。
克莱尔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凑过去,蹲跪在好友身边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你别怕,我跟艾利克斯去试过催眠师,他通过催眠看清了预知里没有出现过你,所以不管一切过去没有,你都是安全的。”
苏晚晚摇头,仓促地扯出一个笑:“不是,没有,我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跟这些没关系。”
抚着心口做了几次深呼吸,感受到腹中胎动,苏晚晚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只是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可能是马上就要到预产期了,你知道的,准妈妈跟真的做妈妈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我有些害怕自己不能当一个好妈妈。”
克莱尔松了口气,嗔怪道:“吓死我了,你真是,安琪儿,你这么好,怎么可能做不了一个好妈妈?”
说着,伸手温柔地抚摸好友的肚子,俯身将耳朵贴到肚子上对里面的孩子轻声说:“嘿宝贝儿,你好,我是你的克莱尔阿姨,你知道吗?你将会拥有一位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被她这么一点也不谦虚地赞美,苏晚晚有些羞涩,却又实在忍不住心底涌上来的开心。
肚子里的孩子好似在回应克莱尔的话,肚皮上鼓起一个包,隐约是手掌的形状。
可惜隔着毛衣看不见,克莱尔只感受到自己轻轻贴在肚子上的脸被“蹬”了一下。
感受到孩子的回应,哪怕都知道这只是巧合,两人依旧为之开心地笑了起来。
气氛恢复轻松愉快。
带着一堆东西被克莱尔送回家,刚才的异样依旧萦绕在苏晚晚心里。塔纳托斯还没回家,去布朗家拿布朗先生出差带回来的国外顶级食材去了。
站在家里,突然有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
或者说,突然觉得跟整个世界都有种格格不入的生疏感。
苏晚晚茫然地原地转了一圈,而后抬脚上楼进了书房。书房里隔开了两边,一边是苏晚晚的,一边是塔纳托斯的。
平时也没有分谁的东西对方不能碰,苏晚晚也一向对塔纳托斯的那些书籍没什么兴趣。
可是今天,仿佛有什么在牵引着她的潜意识,苏晚晚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塔纳托斯的书架前,并且手中拿下了一本黑色的看起来就很古老的书籍。
连书皮封面都是打着褶子的羊皮纸。
封面上是四个花纹似的奇怪字体,认不出来写的什么。
好奇地翻开一页,泛黄的纸上空空如也。
是个没用过的只是用来作为收藏的笔记本吗?
苏晚晚正要关上,谁知原本空白的纸张突然出现一行行字体,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拿着笔优雅书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