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红霞只是哭泣，她要是有这样的刚烈脾气，夫家敢搓磨她？
火车又启动了，宁嫣将包裹扔出去，扭头呆坐着，眉头紧皱。
宁二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姐，真的不管她？”
宁嫣郁闷的不行，“怎么管？都说为母者刚，可她根本立不起来，就会哭！”
哭是最没有用的。
冯浩微微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清官难断家务事。
宁嫣拿起书继续看，但心浮气燥看不进去。
她说是不管，但想想活生生的四条人命，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没看到就算了，但看到了，又有能力拉一把，总不能见死不救，孩子是最无辜的。
她拜托冯浩把宁二他们带回去，在下一站下车，孤身前往。
她一个人说走就走，就来就来，挥刀子砍人都方便。
冯浩劝不动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宁嫣折了回去，在吴东站下车，在车站寻找于红霞的身影。
果然，在人群里找到身形佝偻的于红霞，她既要做生意，又要照顾两个孩子，累的满头大汗。
宁嫣没有凑过去，就隐在暗处静静的看着。
傍晚时分，于红霞终于将东西卖完了，拖着疲惫的身影往回走。
宁嫣跟在后面尾随，看着她拐进一间屋子，跟一个老太太讨要热水，泡了奶粉给两个孩子喝。
她一口都没有喝，老太太看着她直叹气，“你也喝一点吧，瘦的不成人样了。”
于红霞微微摇头，这是孩子们的口粮，“婶子，我能将奶粉放在你这边吗？我每天过来给孩子泡点，其中一罐子给你喝。”
老太太看着形容槁木的女子，很是心疼，“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这孩子心善，曾经帮过她，可惜没有遇到一个好人家。
于红霞愁眉苦脸的，“都说媳妇熬成婆，熬吧，等孩子们长大就好了。”
老太太能说什么？都是这么过来的，女人啊，就是命苦。
她换了个话题，“这奶粉可不好买，哪来的？”
四罐奶粉呢，她们县城的供销社未必有这样的好东西。
于红霞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妹子给的。”
小妹对她很好，可惜，她把小妹惹着了。
老太太有些意外，“你妹子？她来这里看你了？”
于红霞抱着怀里的孩子，心事重重的，“火车上遇到的，她过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恨其不争，她就是太懂事了，“你怎么不求求她？你让你娘家人给你作主啊。”
“没用的。”于红霞其实不傻，“我父母不会为了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撑腰。”
只会怪她没用，怎么别人家过的好，就你过不好？
老太太也没办法，娘家靠不住，夫家也靠不住，命苦啊，“唉，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回去晚了又要挨打，你别那么傻把钱都上交，给自己留点。”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于红霞神色木木的，存钱？每天都要被剥光了衣服检查，一分钱都留不住。
上次宁嫣给的钱，她给孩子治病，给孩子买了点吃的，其他的都被婆婆拿走了。
她一点都不想回那个家，但又不能不回去。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忽然看到了门口熟悉的身影，震惊的眼睛都直了，“小妹？！”
她怎么在这里？不是坐火车走了吗？
宁嫣淡淡瞥了她一眼，“老婆婆，附近有招待所吗？”
老太太看着一身杏色风衣，漂亮的不像话的年轻姑娘，眼睛都直了，“有有，就在县政府对面，很好找的，你是……红霞的亲妹妹？”
这差别也太大了。
宁嫣只是笑了笑，环视小小的院子，就两间屋子，又小又破，“您一个人在家？家里人呢？”
“我无亲无故。”老太太一声长长的叹息，万般酸楚都在这一叹中。
宁嫣一脸的抱歉，“是我失礼了。”
她掏出一把奶糖递过去，“算是我的赔礼。”
老太太愣住，站着不动，宁嫣将奶糖硬塞过去，这才转身离开，越过于红霞往外走。
自始至终都没有搭理于红霞。
老太太回过神，用力推了于红霞一把，“赶紧跟上啊，你这个妹子不得了，是个人物。”
不光有钱，这一身气势可不是普通人。
于红霞看着远去的身影，眼眶红红的，“她生我的气了。”
老太太都快急死了，没见过这么不开窍的，“那就哄呗，你妹子替你撑腰，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宁嫣问了几个路人，顺利的找到了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
工作人员很殷勤，跟前跟后的介绍居住环境。
这位身份不一般，这衣着打扮时尚又好看，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宁嫣看了一眼有些泛潮的房间，“茅坑在院子里？有没有带卫生间的？钱不是问题。”
这财大气粗的样子，让工作人员更加恭谨，赔着笑脸，“这已经是最好的。”
宁嫣揉了揉眉心，“算了，有吃的吗？可以点菜吗？”
招待所是没有厨房，但只要钱给够，一切都好说，她会做饭呀。“可以，您想吃什么？”
宁嫣不假思索的点了两样，“要两碗大排面，四个肉包子。”
工作人员的神色一僵，“没有肉了，每天早上都要靠抢，看运气的。”
宁嫣也不为难她，“那杀只鸡，一半白切，一半炖汤喝，下点面进去。”
工作人员像看着败家子般看着她，好家伙，一个人吃一只鸡？太奢侈了，她家过年时才这么吃。
不对，过年也是一家子吃一只鸡。
“这鸡都是留着下蛋的，不能杀。”
“唉。”宁嫣微微蹙眉，“那有什么好吃的？”
工作人员莫名的羞愧，红了脸，“你吃鱼吗？我做的鱼丸汤很鲜，没有一丝腥气。”
要啥没啥，人家估计看不起这里了，但大家的条件都这样，也就这位姑娘想吃肉就吃，想吃鸡就吃。
说是一家集团的总经理，有本事着呢，羡慕。
宁嫣抿了抿嘴，勉强说道，“那行，鱼肉做鱼丸汤，鱼头炖豆腐，再来几个包子。”
“好的。”工作人员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掉吃饭问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于红霞。
于红霞远远的看着，不敢过来，怯生生的样子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又满脸的伤，看上去惨兮兮的。
是跟着这位宁总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等工作人员走了，她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满眼的期待。
“小妹，你是专程为我来的？”
宁嫣定定的看着她，神色古怪，“我一旦出手，非死即伤。”
“什么？”于红霞没有听懂，一脸的茫然。
第176章 打折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并排睡在床上，小的三个月，大的一年零六个月，岁数挨的很近。
这么密集的生产对身体的伤害是巨大的。
宁嫣看着瘦的像小猫的孩子， 微微摇头， “我不是你亲妹妹， 这件事你知道吗？”
于红霞神色僵住了，“……知道，妈在信里提了， 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会搞错呢？哎，那天在车站见过你后， 我就写信给家里， 打听你的下落。”
她只知道宁嫣坐的火车， 是从黑省到沪市，却不知道具体地址。
宁嫣微微蹙眉， “我现在叫宁嫣， 宁家的女儿， 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于红霞情绪激动起来，“可你在我心里就是妹妹，我们一起长大的姐妹。”
她跟于晶晶都没有见过， 也没有任何联系， 走在路上都不认识。
跟她一起长大的人是小妹啊。
宁嫣不愿意多提那些事， 她的时间宝贵，没打算在这边多耗，“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她神色严肃， 于红霞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莫名的紧张，“你问。”
宁嫣直接问道，“你想跟他离婚吗？不要考虑现实问题，也不要扯什么孩子，就问你自己的想法。”
她可不想帮了人，还被对方怨恨。
“我……” 于红霞迟疑了，离婚吗？
不管是s市，还是现在插队的农村，她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离婚。
打归打，闹归闹，却没人愿意离婚。这年头离婚是一种耻辱。
敲门声响起，热气腾腾的饭食送上来，一锅鱼头汤，炖的奶白，放了豆腐，洒上些许葱花，格外诱人。
一锅鱼丸汤，一盘子包子。
宁嫣盛了一碗鱼丸汤，拿了一个包子递给于红霞，“先吃饭吧。”
“我不饿……”就在此时，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响起，于红霞尴尬的捂着肚子，她从早到晚只吃了两个烙饼。
“吃饱饭再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宁嫣挟起鱼丸咬了一口，Q弹鲜美，韧性十足，吃着很是爽口。
看她吃的香，于红霞忍不住了，大口大口起来。
宁嫣喝了一碗鱼丸汤，挑了半个鱼头，两个包子就饱了，剩下的全是于红霞扫光的，等她吃的肚子滚圆，才满足的喟叹一声，“我好久没有吃的这么饱了。”
这感觉真好啊。
宁嫣淡淡瞥了一眼，“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天色晚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赶夜路不安全。
于红霞下意识的看向外面，吓了一大跳，居然这么晚了？她抱起孩子，“不不不，我自己回。”
宁嫣站了起来，强势的指挥，“把包裹里的厚衣服拿两件出来，给孩子们裹上，你也穿的厚点，晚上凉。”
“我有衣服……”于红霞看过了，这些旧衣服洗的干干净净，没有补丁，还挺好的，估计是宁嫣的旧衣。
“这是沪市淘来的旧衣，特意给你准备的。”宁嫣不喜欢穿别人的旧衣，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她喜欢穿漂亮的新衣服。
于红霞愣了一下，默默看了宁嫣一眼，宁嫣的一身行头光鲜亮丽，时尚又精致，是她从未见过的……矜贵。
她神色恍惚起来，“小妹，你变化真大，我都不敢认了。”
以前的小妹是个爱闹腾的邻家女孩，而眼前的姑娘一身凛然的气势，强势的不容别人反驳。
“动作快点。”宁嫣看了一眼手表，“我这就去借一辆自行车。”
她跟服务员借了一辆自行车，将手电筒挂在车头，骑车送于红霞母女回去。
平时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骑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就是这里。“于红霞手指着一个破旧的房子，咬着嘴唇，”本该请你进去坐坐，但……不是很方便，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宁嫣扶着自行车，淡淡的问道，“想离吗？”
这一路上，于红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考虑了很多，思前想后，心乱如麻。
但迎着宁嫣淡漠的眼神，她不知怎么的，脑袋一热，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答案。“想，可是……”
宁嫣挥了挥手，“行了，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于红霞心里乱哄哄的，下意识的照着她的话做，走到家门口，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对着她就是两巴掌，“你还知道回来啊？去哪里鬼混了？一天不打就皮痒，是吧？臭娘们。”
是一个男人，来势汹汹，把毫无防备的于红霞打倒在地，于红霞第一反应就是护着两个孩子，手肘撑了一把，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先查看两个孩子。
门内，几个男女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
男人越发来劲了，一拳又挥了过去，于红霞痛苦的哀嚎一声。“别打了，我是有事……”
“我看你是在外面偷人，贱人，不下蛋的老母鸡都比你强……啊。”
男人的手被架住，他看着忽然窜出来的姑娘，眼前一亮，“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新来的知青？”
于红霞脸色发白，心急如焚，“小妹，你别管我，快走吧。”
男人猛盯着宁嫣打量，眼神忽明忽暗，这妞真漂亮，比红霞还漂亮。
“你是红霞的妹子？来探亲的？你知不知道你姐害我们程家断了香火，你们得赔我……”
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宁嫣冷笑一声，轻轻一拧。
“咔嚓。”一声，男人的胳膊软软的垂了下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啊啊啊，我的胳膊断了，疼，好疼。”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瞪着宁嫣。
于红霞更是揉了柔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宁嫣将男人狠狠一踹，将人踢翻在地，“我最讨厌别人不识趣。”
男人痛的惨叫连连，他打于红霞时可痛快了，可轮到自己被打时，哭爹喊娘。
“爹，娘。”
门内的男女如梦初醒般嗷嗷叫的扑过来，“死丫头，你居然敢打我儿子，你今天死定了。”
于红霞挣扎着爬起来，护在宁嫣面前，“小妹，你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宁嫣轻轻一把推开她，不闪不避，迎着对方的攻势揉身而上，毫不手软，随着一声声咔嚓声，所有人都折了一只胳膊。
她出手又快又狠又准，短短几秒内，就将所有人干趴下。
手段之凶残，把聂家人吓坏了，个个惊惧交加，她是魔鬼吗？
宁嫣一脚踩在男人的脸上，用力辗压，笑吟吟的问，“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