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女子一直望着他们的方向，温絮好奇对方是谁却问不出口，思绪拉扯便晃了神，收回目光碰到盯着她看的陈青玙。
“笑什么？”温絮升起车窗，打下左灯启动车子。
陈青玙含笑，答非所问：“是制片人。”
第20章 有莺
温絮探究看向他, 只见他眼底玩味和打趣越发明显，似乎有一口深潭，昏暗瞧不清, 差一点她便要陷进去。
她装作漫不经心略过移开目光, 目视着前方，观察路况。
没有答复，陈青玙也不恼。
话却听进了后座许故耳里, 她激动问：“制片人？是我想的那种制片人？”
温絮：“你想的哪种？”
许故似乎没了社交恐惧症状, 手舞足蹈说：“就是……娱乐圈那种！”
陈青玙觉得妻子的新同事有点可爱，回答：“不是。”
她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我能走一下后门。”
温絮猜文静的许故背地里肯定是枚追星族, 因为焦姣也是这样。
别看焦姣是铁腕检察官，关起门她就是一枚迷妹, 假期还会跑去看演唱会，还搞全家总动员，她老公都陪着她一块买代言。
时常拿着手机又哭又笑，温絮不太懂其中的魅力, 只知道焦娇追星起来真的全身心投入，跟着欢喜跟着闹。
“姐夫厉害，自己搞事业认识蛮多人的。”许故快速收拾好心情, 不忘夸陈青玙。
“一般般。”陈青玙礼貌受下，转头和温絮讨论：“我上一部的版权她想买。”
她听陈青玙讨论过漫画剧情，闲来也和他说上两句，第一次碰到商业上的事情, 不懂其中的门道。
她谨慎答复：“你看着来就好。”
陈青玙两指抬了抬银框眼镜, 搭在他优越的山根上，目光深邃：“拿不准。”
看样子是真的要和温絮讨论, 但是温絮又怕自己给的想法不靠谱，说：“要不明天你问问编辑。”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版权吗？”许故星星眼再次冒出，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其实我发现原创都很好，不知道为什么制片人买了版权后搞得一塌糊涂。不过我家哥哥去年演的那部《暗探》改编的电视剧就很赞！我后来去看了漫画，我只能说王与yyds！”
《暗探》是陈青玙大学连载的作品，比较短，主要讲诉主角破译陈年的一宗连环杀人案。
虽然当时画风稚嫩，但是这部漫画奠定了他的漫画风格和题材。《暗探》的小爆火给他更多的启发，摸准了自己的路子，毫不夸张说今日的成就也是这一部短漫画给的。
温絮听许故说到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到了陈青玙的笔名，听语气应该是夸奖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许故也追漫画，她轻轻挑眉，也没说原作就坐在车里，陈青玙早已习以为常，坐在原位置上深藏功与名。
说起来也好笑，陈青玙当初第一次连载也没想这么多，直接从名字里挑出一个字拆解作为笔名，火了之后也被开过不少玩笑。
陈青玙倒是懂网上的梗，听懂了许故的话，他问：“你觉得《暗探》画得怎么样？”
许故狂点头：“好！打斗场面简直了，画面炸裂得人全身热血沸腾，每一个分镜都好好！虽然我是爱屋及乌，但我真的成了王与大大的粉丝，他最近的《窥探痕迹》超级好看，每周都在追，我超级喜欢女主徐问，太飒了啊！”
《窥探痕迹》就是陈青玙在连载的少女神探漫画。
“啊哈哈哈，看我，激动过头了。”许故收敛傻笑。
温絮能理解，要是许故知道自己正在和原作聊天，怕还要更激动，尖叫都可以响彻整片天空。
“心情缓解了些？”温絮问。
许故怯懦点头：“好多了，谢谢你絮姐。”
温絮：“没和她吵得太厉害吧。”
能大概猜出农悠乐露出马脚被许故逮得正着，许故小年轻第一次碰到工作上的勾心斗角，怕是承受不住。
许故点头：“我暗戳戳内涵了她，毕竟日后还要在一个单位见面。她帮我忙还想抢我工作和领导邀功，不过在絮姐的帮助下，我已经狠狠打她脸了！”
说完她猖狂笑了笑，回想当时的场景依旧觉得爽！
多亏了温絮，不然她今天怕是最灰暗的一天。
“你家在哪？送你回去。”温絮见小姑娘不再哭，问了她家庭住址。
许故心情好了很多，报出了地址，温絮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许故对两人感激不尽，温絮让她好好调整心态，恢复好继续上班。
温絮倒车返回，他们两个住在城市的另一边。
陈青玙好奇问她：“你以前跌跟头也会和她一样吗？”
顺着他的话，温絮回想跌得最惨的一次。
温絮摇头：“没有。”
陈青玙不可置信挑眉。
温絮放空思绪，想到很久远的事情：“算有吧……”
谁还没有栽过跟头，她栽的跟头可比许故惨烈多了，差一点要成为她学涯里迈不过去的坎。
“想听？”温絮轻笑问。
陈青玙淡淡‘嗯’了声，又补充道：“今晚做你最爱吃的菜，三道。”
她憋住不笑，其实每天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她问过陈青玙喜欢吃什么可以多做，陈青玙一张口报出的都是她喜欢吃的，温絮半信半疑，因为她发现陈青玙吃辣的就会狂喝水，压根不像能吃辣的样子，温絮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或许是想尝试，就没有拆穿。
“大二在学生会工作时遇到一个学长，人挺好的。”
温絮放轻踩油门的力度，降低在车道上的速度，拉长返途的时间，让她足够能把这个故事说完。
“你喜欢他？”陈青玙问。
借着红灯停车，她侧目对上陈青玙，薄薄的镜片后他双目清澈，透出些小固执。
莫名觉得他心情沉重几分，带着些微怒。
温絮：“和丈夫交代以前的事情……有点奇怪吧。”
他眯着眼睛，露出意味不明的光，说：“喜欢？”
他上扬的语调莫名取悦到温絮，她解释：“好感。”
也是这次好感，让她差点成为众人的笑柄。
她是被蒋勤用一身傲气养大的，她痛恨所有蒋勤给的枷锁，但现实让她很反感的就是，有一天反应过来，她多少沾染了那些她嗤之以鼻的陋习。
当时觉得别人口中优秀的学长特别的美好，她有点自命不凡了，认为身为强者的她完全可以得到他的喜欢，通过平日里的相处误以为学长对她也有好感，所以在学长参加一周匿名情侣的时候她也去了。
一周情侣就是大学的一个交友活动，也是有情意的男女可以通过这个平台试着和对方接触，办了几年下来也成全了许多对情侣。
虽然是匿名但是他们都认识主办方同学，只要稍稍运作就可以匹配上，这也成为了很多人追人的手段，本以为她和学长会心照不宣的去和主办方拜托匹配上彼此。
去询问时才发现，学长要追的是和她同部门的一个小伙伴，是她误会了。
当时站在认识的伙伴面前，被几人围着，他们谈论询问关于她要匹配谁，那种窒息感，似乎把她一身傲气踩碎。
往事早已过去，好感误会的事情被她三言两语带过。
温絮把重要的记忆片段拎出来，说：“我误会了学长可能会喜欢我，我去查名单时，场面一度尴尬。不过幸好，有个同学跑来和我说，有个人点名想匹配上我，我当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不愿意透露姓名，只是很想和我聊一聊。”
陈青玙放缓语气：“然后呢……”
她莞尔一笑：“和他聊了一周，感觉很奇妙……”
后来太忙了，和对方也逐渐不联系了，但温絮打心底的感恩对方。
因为他护住了她就要碎掉的傲气，小心翼翼捧着。
陈青玙略急：“就很奇妙而已？”
温絮回想片刻，“还很舒服，他让我感觉很舒服。”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和她匹配，但他们整个过程的相处是愉悦的，对面的少年没说出心底的声音，她也不忍心拆穿。
毕竟她向来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
“如果当时他告白，你会和他在一起吗？”陈青玙突然问。
温絮：“啊？”
陈青玙追问：“会吗？”
搞不懂来自丈夫的虚拟假设，温絮笑了：“不知道。”
“那就是不会了。”陈青玙又自己下定义。
“感情不同数学，假设证明能成立，感情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我没尝试我不知道答案，我也不敢做无端的猜想。我只是很感激对方，那一周……过得很开心。”温絮看了眼屏幕显示的时间，打趣道：“我说了，今晚三道菜。”
陈青玙宠溺笑了笑，他的太太啊，不折不扣的理性思维啊。
温絮不见回答，继续问：“赖账？”
他敛掉眼底的落寞，回答：“好，三道。”
满载而归的温絮浅笑，加快回家的速度。
温絮心想这个猜想现在做也无意义了，因为当年的少女也没做过，何必纠结呢。
只是那个少年，很可惜，没有机会认识了。
或许对方和她聊后就没想法了，如今也该和她一般成家立业了吧。
年少的趣事也只会出现在各类的回忆话题里。
谁都没能戳破那层纸，全当是年少最靠近爱情一次吧。
美好、青涩和回忆时能笑就好了。
第21章 有莺
两人回到家碰到蒋勤, 看出来是专程等着他们。
陈青玙目光徘徊在母女两之间，低头和温絮说：“我先上去。”
在他迈开步伐前，温絮牵上他的手, 两人十指紧扣。
用意明显, 陈青玙挣扎几秒，顺从回牵了她。
蒋勤把夫妻俩的互动全看在眼里，她不悦蹙眉。
往前走近两人, 蒋勤开口道：“小絮, 妈妈有事和你说。”
温絮直截了当：“你说吧。”
蒋勤迟迟不开口，看了几眼陈青玙, 示意他先回避, 温絮另一只手搂住他臂弯，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半个身子贴着他。
陈青玙便没有离开的想法了，稳稳地站在她身侧。
夫妻俩的互动刺了蒋勤的眼，母女间眼神相互拉扯，谁也不退让。
最后蒋勤主动开口：“小陈回避一下吧。”
对方把话说到这, 陈青玙还是先看向温絮，等她的话。
温絮毫不犹豫拒绝：“有话直说，我们赶着回家。”
女儿的冷漠让蒋勤心寒, 她的双眼倏地红了，声音哽咽：“小絮，我们聊一会，不可以吗？”
陈青玙感受到紧握着他的那双小手开始冒冷汗, 掌心的温度逐渐下降。
她的指尖在轻轻发抖。
他俯身和她咬耳朵, “我就在楼梯间等你，不上去。”
沉着冷静的男声稳住了摇摆不定的她, 他温柔的双眸化解了她的不安。
随后陈青玙说：“我先回去，妈你们聊。”
他说要离开，蒋勤的情绪才好转一些。
等人一走，蒋勤急急上前，温絮下意识后退一步。
女儿的一小步伤害到了蒋勤，她不受控的落泪。
而面对哭泣的母亲，一种无力感从她背后升起，吞噬她整个人。
一时间，罪恶冲击她思绪，她似乎成了罪人。
她知道这个思想是错误的，但是她就不受控制的这么想。
她害怕下一秒她就要和蒋勤妥协，她慌张地四处找寻，急需把这种想法倒出自己脑子，不能让它在里面生根发芽。
一如误闯入迷雾森林的旅人，四下昏黑，她跌跌撞撞地在这片未知领土里找寻出路，心切地拨开划伤人的枝桠，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新伤旧伤层层叠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