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时辰。”康熙眉眼冷厉,等的越久,这心情就越暴躁。
后宫那些惨案轮番在他心里播放,这种感觉是真的绝了,让人非常的难受。
梁九功得了最后的令,也不敢耽搁,六宫挨个找,进去后,便直接派人看守,不叫任何人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一排一排的查找,他的心都凉了,实在是无人得知此女的消息,他觉得他这次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看着众人惊诧的眼神,和询问的视线,他垂眸不语。
走进储秀宫的时候,他也没报什么希望,这失望的多了,都有些习惯了。
可一进门,就被一只鸟给盯上了:“呼呼呼呼~”那鸟立在影壁上,冲着他哈气。
梁九功笑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主人呢?”他刚问完,就听身后山呼万岁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康熙心里烧的慌,根本等不及,这才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是那只缺德鸟。
康熙缓缓勾唇笑了。
听说皇帝来了,惠妃赶紧带着众人过来请安,顾聆音立在后头,看着明黄的袍角,头也不抬。
她这正在纠结,她到底有孕没有,至于干巴巴的小老头皇帝,她没一点兴趣。
“臣妾、嫔妾给万岁爷请安,您万福金安。”
众人赶紧行礼。
顾聆音混在其中,无所事事的发呆,这惠妃恩宠之盛,果然叫人侧目,这刚晋封完,就直接迫不及待的来看望人了。
牛蛙牛蛙。
她也想像皇帝这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直接把侍卫安排成贵妃,她要日日宠幸他。
“呵。”一声冷笑。
顾聆音一个机灵,怔在原地没动,这声音太过熟悉,可太像情郎了。
完了,她想侍卫想出幻觉了。
她有那么爱侍卫,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康熙接过梁九功递上来的花名册,挨个比对,最后点了点升为贵人的顾聆音,看来就是她了。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琉璃,只有顾聆音。
彩云易散琉璃脆。
她可真狠。
在最开始,已经谋划好所有的退路。
她骗得他好苦。
“顾贵人。”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像是炸锅了一样,众人都不受控制的看向她,这算什么,这么多妃嫔在,独独叫了她。
却不知顾聆音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大着胆子抬眸去看,心瞬间就凉半截,完全没有被帝王宠幸的喜悦。
“这……”她摸了摸鼻子,有点愁的慌。
“嫔妾在。”后背被姜玉琳捣了捣,她这才低声道。
“呵。”他忍不住又冷笑。
瞧瞧在他辗转反侧不得安眠的时候,她过的有多好,小脸白白嫩嫩的,水灵灵红嘟嘟的,这是升贵人后不缺肉吃了。
把她能耐的。
顾聆音有点心虚,看着众人散去,康熙率先走进西侧殿,她乖巧的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琉璃?”他冷笑。
本来心虚的想缩成一团,但情郎动不动就冷笑,实在太烦了。
她想硬碰硬,但一时间不知道他的具体想法,不禁抿了抿嘴作罢,只装作委屈的模样,偷偷的眨眼睛。
眼泪瞬间盈满眼眶:“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是侍卫,是觉得我不值得吗?”
什么叫先声夺人,什么叫倒打一耙。
康熙气笑了:“朕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你冷笑个。嗯。啊。”屁啊。
顾聆音脸上挂着泪,软绵绵开口,说出来的话,又让康熙板着脸,目露寒霜。
“所以呢,您今天来,主要的诉求是什么?”顾聆音重新拿回了主动权,方才她不确定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示弱是为了更好的探知。
现在她知道了,就不愿意再去将就了。
“诉求。”康熙俯身撑在太师椅的手撑上,挨的近近的看她。
她有恃无恐。
“朕要让你知道,朕是皇帝。”他能拿出来的好像就这个了。
“哦。”顾聆音慢吞吞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又高兴起来,她不用再纠结去扬州还是去苏州了。
孩他爸找过来了,他养她和孩子天经地义。
“我饿了。”她用巾帕擦拭掉眼泪,慢条斯理的开口。
康熙心里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堵得慌,他怒气冲冲,她只想着吃。
“吃什么?”他问。
顾聆音眼前一亮,开始报菜谱,她现在疑似有孕,别的不说,这营养必须跟上。
康熙气的不行,大声道:“梁九功,给朕上满汉全席!”
今天这姑娘吃不完就不许走了,他还治不了她了。
然而康熙真的治不了,就听这小贵人一点都不客气:“梁公公,四个不重样的肉菜就行,不挑的。”
梁九功:……
他看向康熙,就见皇帝挥挥手,示意他去,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啾。”康熙正坐在那运气,就被某人偷袭亲了一口。
“你别生气好不好?”她拉着他的袖子,软乎乎撒娇。
康熙垂眸,从她眼神中看出忐忑,突然心里一软,他是帝王这件事,她定然也吓坏了。
毕竟情郎变正宫,一般心理素质差点,那都得当场跪下。
“以后再不许了。”康熙这么说着,突然有点头疼,那以后不管去哪,都得把这小贵人带上,要不然的话,谁知道她又会看上哪个侍卫做情郎。
顾聆音点头如啄米,谄媚道:“看看,我眼光多好,就算你换了身份,也能一眼看中你。这叫什么,这叫缘分。”
她脸皮可真厚,黑的都被她说成白的。
“行了,朕不追究你。”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打算追究的,并且不想再搭理她,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到底是干不过她。
光是看着她眼里的忐忑,就觉得心里怜惜,根本下不去狠手虐。
什么惩罚,在心里想想,就当自己已经罚过了。
顾聆音慢吞吞的哦了一声,他要是惩罚她,她就还跑,扭头就跑,不隔夜那种。
在封建社会跟帝王硬碰硬,那不是小丧尸找丧尸王的不痛快,纯纯作死。
只要出了宫,这天宽地阔,就算他是皇帝,可他没有三头六臂,没有天眼,就是找不到她。
顾聆音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想着这御膳房的还不上菜,她都等饿了。
康熙的胳膊蠢蠢欲动,又想把她往怀里揽,但是不想让自己看着太急切,到底按捺住了。
她刚才气势有点盛,这会儿见室内只有两人,她犹豫了片刻,这才抬眸看向他。
正正对上他的眼神,他挺好看的,那双眼眸格外深邃,要是不用那眼神看着她,就更好了。
两人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很好的相处方式,顾聆音有些纠结,他是侍卫,她可以肆意的对待他,他也不会恼。
但现在他是皇帝,什么是皇帝,大概是提到了都得跪下给乾清宫方向磕个头。要多恭敬就得多恭敬,别提多厉害了。
“您不忙吗?”她犹犹豫豫的问。
“不忙。”康熙拿眼刀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早已经千疮百孔。
她闭上嘴巴,这么凶干嘛。害,没意思。
顾聆音不说话了,康熙反而开口:“你为何,不告而别。”
他想知道原因,她却没有说,面对侍卫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面对皇帝,她就不能那么放肆。
最起码现在不能在他跟前那么放肆,她要找寻一个两人都舒服的方式。
“皇上。”她索性欺身上前,用眼神描绘着他的轮廓五官,和她印象中那个瘦巴巴的小老头完全不一样。
这样风华绝代的模样,谁能想到。
顾聆音这么想着,用纤细的指尖刮着他下颌,又在上头亲了一口,想着怎么叫他给钱。什么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给钱才是真爱。
还不等她开口,就见康熙摸了摸她的手,温声道:“当初朕说要跟你分开,尚未出口的话,便是想告诉你身份,再册封你为嫔。”
“谁知说了那么一句,你便跟炮仗一样直接炸了。”
“什么朕不行,什么玩够了,真真能把人气死。”
说起这个,顾聆音就白了他一眼:“谁让你说话大喘气。”说到底,这都是他的错,美少女怎么会犯错。
美少女根本不会犯错,就算有错,那也是男人的错。
她说的理直气壮,康熙气的磨了磨后槽牙,转瞬又轻笑起来,他心心念念的,一直犹豫着没有说出口的话,可不就是为着她能自在些和他交流。
“是是是。”他哪里能真的跟她计较。
在她身上,他会表现的格外宽恕,不论她表现出什么样,他都能快速的为她找好借口,顺便在心里宽宥。
顾聆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凑上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康熙:……
康熙甩袖而去。
他这一天,心情起伏程度之大,叫人无所适从。
再加上他有些困了,昨儿夜里没睡好,这找到人了,可不得好好的睡一觉。
虽然他想抱着小贵人睡,但他想着女人惯会恃宠而骄,他今天表现的极其不理智,以小贵人的聪慧,想必猜到很多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半开玩笑一样问他是不是爱上她。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敏锐。
康熙不太确认小答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他不能赌,还是要慢慢的了解,了解更详细的她。
心中满足之后,他很快躺在龙床上睡着了。
而小贵人美滋滋的用着丰盛的膳食,更想着要怎么跟姜玉琳解释,就见对方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嘴里叼着肉,一脸纯良。
姜玉琳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来回的转圈,打量半晌才低声道:“侍卫?”
顾聆音:……
这就是传说中的宫中无秘密,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真的可怕。
“嗯。”她坦然应下。
姜玉琳一脸惆怅的看着她:“早知道你这么会玩,又有皇帝做背景,何苦散尽银子。”
她以为顾聆音当初说什么侍卫,只是在玩角色扮演。
“千金散尽还复来。”她苍白的安慰。
主要她当初也不知道那是皇帝。
两人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甚至心疼的要命。
谁知道片刻功夫,就见有小太监走上前来,先是给两人打千行礼,这才笑眯眯道:“前些日子魏爷爷借了嫔主儿些银子,今儿叫奴才来还了。”
这下面伺候的宫人最是经不得星点风吹草动,只要上面有动作,他们比谁都会揣摩人心,厉害的不得了。
这前脚康熙过来了,后脚就把收受的贿赂交回来,甚至还给个妥帖的理由,什么借钱还钱天经地义。
顾聆音看着他的眼神,笑吟吟道:“叫你爷爷拿着用便是,我们不着急。”
这是给最后一次机会了,但小太监来的任务就是把东西交给她,因此笑着躬身,膝行过来,将荷包捧至头顶,恭恭敬敬的奉给她。
姜玉琳上前接过,这里面是她所有的家当,能够还回来自然好。
等人走了,她才一脸震惊道:“这就是得宠的感觉吗?可太舒服了。”
她当初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只不过是略有些优待罢了。
“平常心吧。”顾聆音淡淡道。
也就这时候康熙刚刚和她分离,截断反应太重,所以才会觉得一刻也离不得她。
等真正得手后,就会觉得她和这后宫诸人没什么区别,到时候就是她失宠的时候。
姜玉琳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她还是决定多沉浸在得宠的欢愉里。
“随你。”
两人闲话几句,顾聆音就把荷包又递给她,姜玉琳犹犹豫豫的问:“那花露,还要还给你吗?”
顾聆音:……
倒也不必。
等她走了,惠妃又来传召她。
顾聆音刚一走到,便福身请安,惠妃客气的把她扶了起来,勉励几句,说明儿会给她配两个大宫女两个小宫女,再就是四个伺候的太监。
也算是把她身边该有的规制都给配上。
顾聆音随口应下。
看着她柔顺不争的样子,惠妃松了口气,放她离开。
在猗兰馆的时候,那地处偏僻,又在六宫之外,她想呆在废宫也无人知晓。
可以说,如果玱玑没来,那她大概率死了臭了都没人发现。
但是在储秀宫,一双双眼睛实在是太多了。
不提宫中自有的宫人,便是各位主子、小主儿跟前伺候的人,大多都在门口候着,可以说,你扔个瓜子皮,都是在别人的眼神下。
要是她从穿越过来就是这样的条件,别说阴差阳错的弄情郎了,大概率被情热期给憋死了。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正在出神发呆,就听外头传来纷踏的脚步声。
她懒洋洋的想着又是哪位贵人要宫人伺候,这排场真大。
就听太监的唱礼声响起:“万岁爷驾到~”
顾聆音还没想好要不要起来去请个安,还是老老实实的窝着,这后宫一些默认的礼仪,她实在是不知道。
按着避嫌的理论来说,确实应该好生窝着。
罢了,还是窝着。
当他是侍卫的时候,她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只她一人,但是皇帝,她就有些不确定了。
想到她在他身上下了灵气,可以阻止他面对别人的时候起反应,不由得有些怔然,那灵气一直在,也就是说,他一直守的很好,根本就没动其他心思。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