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夜问：“爸呢？”
“你爸啊，下午去和老陈老刘他们几个打高尔夫去了，马上就回来了。”顾太太说的老陈老刘好像都是公司的董事，之前公司开董事会的时候她都见过。
说完，顾太太又回头去看何子宁问：“何秘书，听说你前几天住院了，身体没事吧？”
“没事的顾太太，只是一点小问题。”她也不知道顾太太究竟知不知道姜佩珍下药这档事，十分谨慎地回答：“现在已经好了。”
“你可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强撑着，这身体啊就得年轻的时候打好底子，不然等年纪大了就难说了，正好我前几天买了些阿胶你带回家补补，这阿胶对女人最有益处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顾太太拍了拍何子宁的手：“给你就拿着，要是吃完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再给你拿。”
何子宁一边微笑感谢，一边悄悄去看顾司夜的脸色，按道理来说自己妈妈对下属这么热情，但是对自己喜欢的女生熟视无睹，不应该没有表现才对，但是看顾司夜又不吭声，看上去好像也不生气，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带的点心还留在了车上，本来以为只是给顾司夜的，没想到竟然到了顾家，就送这么点东西实在是不够看，就在她纠结要不要拿出来的时候，吴妈就已经端着泡好的茶来了，顾太太又吩咐她去把阿胶拿过来。
顾太太指着茶壶解释说：“你们年轻人平常应该不喝茶吧，不过这茶倒是可以尝尝，这是滇南那边的特产柑普茶，用的是普洱茶和青柑，既有茶味又有柑橘的清香，尝一尝。”
何子宁一边迎合一边喝茶，认真倾听着顾太太的话。
喝了一口热茶后，她忽然顿悟了。
顾太太怎么会看不出白旖楠和顾司夜之间的猫腻呢？她这是并不认同白旖楠的意思，在用自己的行为方式向顾司夜表达自己的观念！
仔细想想顾太太平常从不去公司，为什么那天会特地和姜佩珍一起去公司，说白了不就是在替自己心仪的儿媳人选撑腰造势吗。至于自己，阴谋论一点的话，她就像是个靶子一样，是立给白旖楠看的，就好像在说只要你认真工作，不搞幺蛾子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什么的。
她是说上次为什么姜佩珍会拉着自己吃饭，搞了半天这里面还是有点东西的。所以说她当年就不爱看豪门文，角色的心思太多了。
喝茶的功夫，吴妈也把阿胶送来了，顾太太将礼盒往何子宁怀里一塞，嘱咐她道：“每天吃一点就行了，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的，谢谢顾太太。”
“这么客气干什么，小事一桩而已。”说完她又张罗着大家喝茶，何子宁发觉白旖楠的表情不太好看，笑容已经变得有些勉强，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套攻心战非常的管用。
就是不清楚顾太太知不知道她看好的姜佩珍前两天企图给她儿子下药……
顾太太就像是没有发觉白旖楠的异样，继续端庄地笑着，顾司夜一直注视着白旖楠的表现，此时也皱起了眉头。
这诡异尴尬的气氛……何子宁选择眼观鼻鼻观心地喝茶。
顾太太看她喝茶喝得认真，问道：“怎么样？这茶是不是味道不错？正好我买的多，你带一点回去。”
“不……不用了不用了，我在家里也没这个闲情雅致喝茶的。”尽管何子宁一再拒绝，顾太太还是叫人拿来了柑普茶，同时还分给了白旖楠一盒。
“白秘书你也拿去喝吧。”
白旖楠受宠若惊地道了谢：“谢……谢顾太太。”
这时屋外传来了汽车的动静，顾太太听到后笑着对顾司夜说：“一定是你爸回来了。”她站起来准备去迎接，何子宁一看她站起来了，自己作为后辈坐着也不合适，也跟着站了起来，白旖楠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没等她们出去，外面的人就已经进来了，何子宁甚至还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觉得不对劲。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着姜佩珍和曹卓一起走了进来。
一进门，姜佩珍就先向顾太太道歉：“阿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公司有点事情耽误了。”
“珍珍和小卓来了啊？没事不算来迟了，你顾叔叔还没回来呢。”顾太太对何子宁和白旖楠只能说是客气和蔼，但是对姜佩珍，那就是如同一家人般亲切，对白、姜二人的态度高下立分。
“快来坐，来尝尝刚泡的小青柑。”
“好！”姜佩珍这时才向顾司夜、何子宁等人打招呼，她看了一眼众人的位置，现在也就何子宁身边和白旖楠身边还有空座位，显然她和白旖楠坐一块儿的可能性是不大的，那么就只有可能挨着自己坐……
意识到这一点，何子宁立刻说道：“姜小姐坐我这里吧，我去和旖楠坐一块。”这样曹卓也不用纠结坐哪，跟着姜佩珍一起坐就好了。
姜佩珍表情自然，坦然说道：“好，那就麻烦你挪一挪了。”
何子宁二话不说，立刻坐到了白旖楠身边，而姜佩珍则亲亲热热地挽着顾太太的胳膊坐下，曹卓则是坐在了靠近何子宁的方向，还冲她打了个招呼：“子宁姐。”
出事之后她就没顾上和曹卓联系了，“嗯……你没事吧？”
曹卓摇了摇头，何子宁感觉这小伙子虽然看上去没有太多变化，但是气质却是变了不少，比以前沉稳多了，看来情伤让人快速成长。
之后的聊天过程一直都是由顾太太和姜佩珍做主导，何子宁表情安详地坐在一旁充当背景板，听了一会儿二人聊得什么的圈内八卦，她的思绪很快就神游太空了。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还是白旖楠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她才醒过来。
原来是顾司夜的爸爸回来了，之前开董事会的时候何子宁也见过老顾总，父子俩长得挺像的，脾气也像，不过顾司夜更为内敛一些，老顾总说起话来相当不客气，言辞也犀利。
“既然人都到了，那就开饭吧。”
随着老顾总一句话，大家移步去了餐厅，顾家的餐厅比何子宁家的客厅还要大，餐桌也是看上去夹菜很费胳膊的长木桌老顾总坐在主位，顾司夜和顾太太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姜佩珍挨着顾太太坐下，另一侧是曹卓，这边轮到何子宁和白旖楠入座时，她很自觉地让出了顾司夜身旁的空位，坐到了另一个位置上。
白旖楠了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看了顾司夜一眼，看到对方的表情，这才坐了下来。她这么一坐，对面的几位表情就很微妙了。
她还以为今天只是一场普通的饭局，直到姜佩珍一出场，她就意识到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厨房早就准备好了菜，他们一落座，吴妈就带着几个帮佣端着大盘小盘的菜出来摆盘，七个人足足摆了十几道菜，很多菜已经复杂得不像是家常菜能做得出来的了。
很没出息的说，当菜一出现时，她的目光就已经黏在上面看了，怎么也移不开了。
一会功夫菜就上齐了，老顾总作为主人自然是要说两句话的，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音量不大，但是却不容忽视。“我们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地一起吃过饭了，司夜也难得回来一趟，珍珍和小卓都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还有小何和小白……”老顾总的视线特意停留在了她们二人身上。
何子宁立刻收回视线，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架势，有谁能想到她上一秒还在思考那道手剥虾仁到底好不好吃呢？
“最近公司出了些问题，你们俩也都很努力也受了不少委屈，特别是小何，你的确很努力，等年底表彰大会公司一定会好好地奖励你们的。”
何子宁熟练地说起了客套话，什么都是顾总领导的好，公司给了我好的发展平台云云的，套路虽然老，但是这话听着舒服啊，老顾总边听边点头，“总之今天到这里来啊，就当做自己家一样，不要太拘谨。”
“好的好的。”
“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一趟，你就别拿开会那一套了。”顾太太埋怨了一句，招呼着大家吃饭。
等大家都动了筷子，何子宁也开始了自己的吃饭大业，虽然顾家的菜式用料更丰富，食材显然也是更高级更新鲜，但她觉得味道却不如高阿姨做的好吃。
一想到高阿姨，何子宁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陆放，本来这些天她都是刻意地不去想这件事情的，对方也很善解人意，一直没有联系，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没想到自己却主动想起了对方。
她忽然想到了那天吃饭的时候主动跟她说了自己和战友的故事，也说了自己的过往，甚至说了从来没带女孩子去过那家店。其实他的态度很早就表明才对，傅少说得对，男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对女人好的。
对方一直都很照顾自己，而她竟然还真的以为对方是性格如此。何子宁，你到底是上班上糊涂了，还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在自欺欺人？
心思一重，这碗里的饭菜也不香了，她停下了筷子。
没想到她一停筷子就被顾太太盯上了，“小何，怎么不吃了？饭不合胃口吗？”顾太太向来吃的少，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青菜就饱了，她一直在看其余人，五个年轻人中只有何子宁是吃的最认真的，所以对方一有什么动作就被她发现了。
何子宁反应迅速，笑着说道：“不是，太好吃了，我要休息一下，然后继续吃。”
“做饭的洪师傅要是知道你怎么喜欢他的手艺，指定得高兴坏了。”
何子宁把心中的杂念全部抛之脑后，抄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大有一种要用美食来麻痹头脑的想法。
她是最后一个停下筷子的，顾太太见状招招手，吴妈又送上了甜品，熬得细腻软糯的红豆沙，这甜品的诱惑谁能抵挡的了？明明已经吃饱了，何子宁又忍不住喝了一碗。
就在众人喝红豆沙之际，顾太太笑眯眯地对老顾总说:“说起来家里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热闹。”
“的确，这年纪大了，住在这屋子里就觉得冷清了。”
“那不如咱们趁机热闹热闹吧。”
顾太太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何子宁敏锐地察觉到重点，问：“顾太太是想举办活动吗？”在这里有些权势的家族就爱以各种由头举行聚会，何子宁经常替顾司夜收到邀请函。
“这可不能叫做活动，应该是大喜事才对。”顾太太笑吟吟地摸了摸姜佩珍的头：“对了，小何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司夜马上就要和珍珍订婚了，以后珍珍就真的和我们是一家人了。”
姜佩珍也配合着做出害羞的表情，身旁的曹卓表情惨淡，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何子宁本来是下意识地想说点祝贺的漂亮话（果然客套是社畜的本能），但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顾司夜的表情，瞬间警醒，想起了自己的立场，所以她选择闭嘴。
“哐当。”白旖楠一个没拿稳将手中的勺子摔回到了碗里，碗中的红豆沙溅出来不少。
“不……不好意思。”她表情慌乱，手足无措地道歉，何子宁离纸巾盒最近，就把盒子拿过来，帮她收拾了一下，低声询问：“没弄到身上去吧？”
“没有。”白旖楠魂不守舍地回答。
这时顾司夜终于开了口：“你们今天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甚至不和我商量一下。”
顾氏夫妇对视了一眼，最终由顾太太开口说道：“司夜，这件事情我们和你姜叔叔姜阿姨商量了很久，你和珍珍不是挺适合的吗，而且现在也只是订婚而已，也不是让你们俩立刻结婚，剩下的事情你们两个可以慢慢去商量嘛，我们绝对不过问的。”
姜佩珍也一改往日的激进打法，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面孔劝说顾司夜：“司夜哥哥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没有逼你的意思，现在订婚是我们两家父母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可以稍微试一下，如果之后你真的不愿意的话，我是不会强求的。”
这手段可真是太高了，温水煮青蛙嘛，一旦有了个开头，以后顾司夜想摆脱可就太难了。
她的表现也获得了顾氏夫妇的认可，顾太太一脸欣慰地说：“你看人家珍珍多为你着想，多好呀。”
但顾司夜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是不可能和珍珍订婚的，这一点我之前我就和她说的很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的。”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不可能？”老顾总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和你妈当年不也是先结婚再培养感情的，现在不也好好的吗？珍珍这么好的姑娘，哪点配不上你了？你和珍珍结婚，对你也好，对我们也好，对姜家也好，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虽然自己不是当事人，但是何子宁光是听到这一番言辞已经感到窒息了，果然反抗父母在哪里都是一个难题。
“既然这么替我着想，那么不如直接把她过继过来好了。”
老顾总勃然大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顾司夜面不改色地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将餐巾揉成一团扔回桌上，“吃完了，我先走了，订婚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说完便一把牵起白旖楠的手，白旖楠还处于震惊茫然的状态，跌跌撞撞地跟着顾司夜走了。
顾太太叫了顾司夜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回头，她叹了口气，回头抱怨起丈夫来：“你也不要这么冲动嘛，你看把儿子给气走了。”
“真是太不像话了，他以为自己当了几年的总裁，翅膀就硬了是吧。”老顾总气得用手拍了拍胸口，“要不是有我给他顶着，董事会那群人怎么可能这么安生。”
“好了好了，一家人的事情计较那么多干嘛。”顾太太见丈夫气不顺，赶紧倒了杯水，让他消消气。
姜佩珍这时也过去帮忙，对着未来公公嘘寒问暖。
而何子宁此时只想把自己的存在感无限缩小，这时候她不该在这里，应该在桌底才对。
等老顾总状态恢复，顾太太才将注意力转到了何子宁的身上：“小何啊不好意思，今天本来我想着有你刚出院，正好叫你来家里吃顿饭，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何子宁连忙说：“没事的顾太太，我今天吃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