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娇妻——草一斤
时间:2021-11-06 00:24:35

  他方才打开了孙进给他的匣子, 里面有盖了太医官令的手书,还有当年皇后喝的安胎药的药方, 徐太医在手书中详细说明了苏贵妃是如何用一家性命威胁他给皇后下毒。
  福娘抬起红肿的眼, 对孙进说,“爹, 苏贵妃当年便谋害了外祖一家,让徐家清名受辱,娘无家可归,这份仇, 女儿定要向她们讨回来。”
  如今还不能确定前几日那事是苏贵妃指使的,但即便是为了徐家,她也要讨个说法。
  孙进心里默默叹息, 他说出口之前,便知道福娘一定会为徐家报仇, 福娘的性子,看似温温柔柔,其实最是倔强,认定了的事,很难有改变。
  她不说, 可孙进知道,在她心里,见不得任何人伤害她母亲。
  张柏心里有了论断,当日与那些杀手交手时,他不会武功,可也看出来他们训练有素,招招致命,除了苏贵妃,没人有理由、有这个实力这样做。
  如孙进所料,隔了几日,衙门派人来传话,说是并未查出那几个杀手出自何方,这事只能草草了之。
  张家人都不能接受,可也知道,上头压着,衙门能怎么办?
  陈国公偷偷命人去查看了那几人的尸首,发现他们左手中指与无名指指腹都有一层厚茧,这是常年使用一种镰刀状的弯刀所致,他可以确定,这就是苏家养的死士。
  杨氏愤怒不已,她没想到苏贵妃竟然如此狠毒,要让他们一家人都去死,咒骂道:“亏她还是个娘娘呢!我呸!心肠真是黑透了,我老婆子去撕了她!”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张得贵也气愤,却还留了一丝理智,连忙拉住她,“你去,你去有什么用?恐怕才走到宫门口就被人抓住了!”
  杨氏怒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老头子,咱们可是差点就死了呀!”
  一旁久久沉默的张柏忽然出了声,他目光冷冽如同结了一层寒霜,原本温和的人,瞬间凌厉了起来。
  “爹娘放心,这仇,儿子自然会报。”
  陈国公细想之下,发现有张柏这个联盟者也不错,他们有共同的仇人,张柏有勇有谋,且如今正在御前行走,看皇上的意思,日后说不定会重用他,回头与清儿商量商量。
  苏贵妃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想必不久后,苏烈也会知道,说不定他已经知晓了,他们本打算徐徐图之,如今看来,必须得加快动作了。
  陈国公温和道:“张大人家中多有不便,不如就在老夫府上暂住些时日。”
  张柏想了想,目前确实住在国公府比较安全,于是感激道:“那便多谢国公爷了。”
  等陈国公出去后,张得贵夫妻俩见张柏似是有话想对福娘说,便识趣地出去了,留下儿子儿媳独处。
  福娘坐在离张柏不远的榻上,正给他吹着药,这两天她哭的多了,眼睛总是肿着,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张柏看着就心疼,招手让她过来。
  “夫君……”福娘在他床前站定,只唤了他一声,就有些哽咽。
  张柏撑着坐起来,把她拉入怀中,抵着她细软的乌发,心里一阵细密的疼,“乖福娘,让你担心了。”
  这几日两人都没能近距离接触,如今将她抱在怀里,张柏才发现她身上只剩下了骨头,摸起来都有些硌手,心下越发难过。
  他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坚定道:“你放心,娘的仇,我会帮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福娘不做声,过了一会儿,张柏的胸前便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张柏一下又一下地轻轻顺着她的头发,眼底一片柔情。
  *
  翊坤宫。
  内室中,蓉青一脸青白之色,贵妃鎏金点翠的护甲“哒哒”敲在桌沿,一声又一声,敲的人心都在颤。
  “你是说,没成功?”苏贵妃忽然掀起眼帘。
  蓉青沉默地点点头,静默半晌,苏贵妃又问道:“那张家人呢?如今在哪儿?”
  蓉青答道:“据探子回报,张家和孙进如今正住在陈国公府上。”
  苏贵妃微微瞪大了眼,一脸惊讶,“陈国公?怎么又与陈家有了牵连?”
  蓉青一五一十回禀,“救了张家的人,正是陈国公的副使。”
  苏贵妃冷笑一声,下一刻,桌上的一整套汝窑的瓷器便被她狠狠扫落在地,这套茶器是她刚封贵妃时皇上赏下的,一直很是喜爱,平常并不舍得拿出来用,今日原是以为事情办成功了,想拿出来泡壶好茶庆祝庆祝,谁知等来的却是这个噩耗。
  派去的人没有把张家人杀了,她是烦躁,但更令她不安的,是陈家和张家搅在了一起。
  若是被陈国公知道了陈莲华地真正死因,他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陈国公是什么人?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皇上都得让他三分,她父亲苏烈盘踞朝野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因为陈国公无心与他相争罢了。
  陈家从前朝起就为国家守着边关,更别提陈国公是陈莲华之父,在皇上心里,这位才是他真正的岳父,苏家哪里比得过?
  当下之急,是要让陈国公赶紧离开京城,不要掺和进来。
  苏贵妃胸口不住起伏,平息着心中的怒气与躁郁,吩咐蓉青上前来,交代了她几件事情。
  她想让陈国公离京,却不知陈国公正有此意。
  国公府书房内,陈国公正与沈清对弈,沈清的黑子隐隐占了上风,察觉外祖父心不在焉,沈清疑惑道:“外祖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陈国公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回道:“也不算什么烦心事,我只是在想,明日便上折子祈求离京。”
  他这一次回来,皇帝说边关已然太平,让他留在京城颐养天年,一留再留,加之他也想与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外孙多相处,所以耽搁了许久。
  可他知道,他一日不离京,苏家就不会有动作。
  苏烈此人虽狠毒,可心机不算太深,反而有些急功近利,但他的女儿苏贵妃,却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又惯会忍耐,当年便冷不丁地插了莲华一刀。
  沈清点点头,也同意外祖父先离京,但外祖父一旦离开,他们就只有靠自己了,接下来该怎么走,还得多想想。
  他正在沉思,忽听陈国公轻声道:“你的同僚张柏如今正在我府中,听闻你与他关系不错,待会儿去后头看看他吧。”
  沈清惊讶地问,“怀瑜怎会在这儿?”
  陈国公便把张家的事一一道来,又说了张柏夫人的身世,最后感慨道:“我已与张大人说好,共同谋划报仇之事,今日你来,便正好告诉你了。”
  沈清难掩惊讶,半晌不语。
  他没有料到,张柏夫人竟然是徐太医的外孙女。
  徐太医是他的恩人,若不是他当年留了一份善心,恐怕他早就死在了当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他原不想告诉张柏,怕他卷入此事,惹来祸端,没想到苏贵妃先朝张家下手了,如此一来,张柏终于还是没能躲过。
  罢了,沈清叹息一声,或许这就是命吧。
  有张柏相助,自然很好,张柏此人心思缜密,又是他唯一的好友,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沈清想明白后,轻声询问,“外祖父可曾向他说明我的身份?”
  陈国公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没说,一来是想问问沈清的意见,二来,他还不太了解张柏,虽然如今印象不错,可毕竟没有深交,清儿的身份一说,便是将底牌亮给张柏,他不敢冒这个险。
  沈清心里有了计较,淡笑道:“外祖父不用担心,怀瑜是我亲近之人。”
  张柏从不曾对他隐瞒什么,满心赤诚,倒是他,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说。
  陈国公很少见沈清对谁如此信任,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既然如此,便由我去和他说吧。”沈清说罢便起身,行礼告退。
  从前院书房到后院客房的这一截路上,沈清心里既是紧张又是期盼,他怕张柏怪他隐瞒身份,又高兴两人可以同行,一会儿悲一会儿喜,心潮涌动。
  穿过垂花门,再走过一条花木掩映的小道,便能到达张柏所住的客房。
  然而沈清才出了垂花门,便在一人多高的紫藤架子后,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姿袅娜,穿着一身豆青色的襦裙,仅仅只是一个背影,沈清便认出来,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身处现实,茫然地提脚去追着她的身影,小路两旁的花枝扫着他的衣摆,掸落一地露水。
  不是梦,不是梦!
  沈清眼看那身影就快要消失,心急如焚,忍不住大声喊道:“姑娘,请等一等——”
  他连喊了几声,前面那人才停住了脚步。
  女子茫然地转过身来。
 
 
第76章 梦破碎   为何……偏偏是他的妻子?……
  见她停住脚, 沈清连忙追上前去。
  “公子是叫我吗?”福娘端着托盘,正要去给张柏送药,却忽然被人唤住。
  沈清见到她满脸高兴, 然而待看见她梳着的妇人发髻, 心头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原来她已经成亲了……
  沈清自嘲一笑,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悲哀,也是, 像她这样美好的女子, 早就该寻到良人了,一直以来, 他不过就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他满心的欢喜, 瞬间转化成了浓浓的悲伤,心头的酸楚让他缓缓垂下眼睫, 不敢再看她一眼。
  福娘见他叫住自己,却不说话,正疑惑着,忽然发觉他有些熟悉, 再一看,便认了出来。
  “是沈大人吧?”福娘温和一笑,“您是来探望我夫君的吗?他就在厢房里, 我带你去吧?”
  她的声音柔和,面上也带着笑, 可沈清被她的话震惊得心头一颤,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说什么?!又为何她知道他的身份?
  难道是他领悟错了吗?她的夫君……就住在厢房里!
  他没有记错的话,外祖父方才说,张柏受了伤,如今正和家人住在后院厢房里。
  她的身份已然明确了。
  一个近乎荒诞的事实摆在了沈清面前, 他不愿去想,可是她的话就像是一张网笼罩着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
  他喜欢的,是他唯一的好朋友的妻子。
  沈清觉得命运好似在同他开玩笑,每每给了他希望,便要亲手掐点这点希望的火光,还要用更多的苦痛来折磨他。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是张柏的妻子……
  沈清不知自己是怎么跟着她进了厢房,等看见一脸苍白的张柏靠在床头,而他喜欢的女子,朝张柏甜甜一笑道:“夫君,沈大人来看你了。”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慢过一声,仿佛下一刻便不会再跳动了。
  张柏也朝她温柔一笑,探头看来,笑道:“沈兄来了。”
  那女子便走了过去,将托盘放下,端起了药碗,本是想喂张柏,可或许是碍于有外人在,收回了手,让张柏自己端着。
  沈清被眼前这一幕刺的眼疼心也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着进来,明明已经知道真相了不是吗?可心头还是存了一丝渺茫的希望,想或许是他误会了,她并非张柏的妻子。
  见沈清站着不动,张柏疑惑道:“沈兄不进来吗?”
  沈清愣愣地抬起头,喉头一阵血腥味,艰难开口道:“我……我改日再来。”
  他说完,不敢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张柏唤了他两声没喊住,一脸困惑,“沈兄这是怎么了?”
  福娘自然地给他擦着脸,也茫然不解,“许是有事情吧,刚才遇到沈大人,他脸色就不太好。”
  张柏抿唇,想等他下回来,自己再问一问好了。
  这头,沈清狼狈地逃出了厢房,穿梭在花园里。
  他不知自己该去哪儿,似乎这天下,没有他容身之处。
  为何她会是张柏的妻子?
  哪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妻子,沈清都不会有这样难过。
  张柏是他唯一的朋友,在自己消沉之时,第一个愿意伸出手帮助他的人,他在把张柏当作朋友的那一刻起,便暗自发誓,这一生绝不会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张柏事。
  他知道,若是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张柏,以张柏的性格,定然会助他报仇,势必会卷入到这场腥风血雨中来,这是沈清不想看见的。
  而她呢……
  他曾以为她是他的光。
  在玄元寺的初遇,哪怕他当初不想承认,甚至用冷漠掩饰,可他知道,自己那时便已被她身上的那股子鲜活与朝气吸引。
  以至于后来在那间小小的点心铺里,尽管灯火昏暗,他仍然一眼认出了她。
  自在随心……
  她对他说的这句话,让他一直铭记于心。
  报仇非他所愿,可他不得不去做,支撑着他前进的,不过就是她这句话罢了。
  沈清失魂落魄地穿过垂花门,走到了书房里,陈国公仍在对着棋局与自己对弈,见沈清进来,随意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和张大人聊聊?”
  没有得到回应。
  他疑惑地转头看去,大惊失色。
  只见沈清的面如金纸,微微弓着身靠在门侧,忽然间,他往前一仰,口中喷出一大口乌血,星星点点溅在地上。
  “清儿!”陈国公惊呼一声。
  *
  沈清病了。
  是一场没有缘由的疾病。
  大夫说是急火攻心,沈清心口一直有一口郁气,不过从前一直压抑着,不知为何突然发作。
  沈夫人坐在沈清病榻边,握着儿子的手不住垂泪,沈清病了一天,她却似老了十岁。
  “国公爷,清儿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时不还好好的,这怎么……”她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
  陈国公也是心急如焚,可他也摸不着头脑,他让人去问了,张柏说沈清只在厢房门口站了站,话还没说就走了,当时脸色确实不太好。
  “香君,不要着急,大夫说只要清儿肯合眼喝药,那就还有的救。”他只能这样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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