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厦快要竣工了,应该不用等到明年,就可以着手装修了。
圣诞节这天,早上一醒来,祝矜拉开窗帘走到露台上,惊讶地发现外边下雪了。
“邬淮清,下雪了诶!”
邬淮清走过来,他手中拿了件披肩,披到了祝矜的身上,“这有风,连件衣服都不穿。”他轻声斥责。
祝矜听着他的“唠叨”,回过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楼房前没人走的小路上,已经铺了一层雪白的毯子,整座城市都像是被白雪覆盖着。
祝矜是个地道的北方人,对雪有着很深的感情。
以前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大院一堆孩子都会聚在一起打雪仗,酣畅淋漓。
“我前今年在上海,冬天都见不到雪。”
刚说完,她的唇忽然猝不及防地被邬淮清烙了个吻,一个很短暂的、凉丝丝的雪味吻,邬淮清直起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慢悠悠地说道:“祝浓浓,生日快乐呀。”
他穿着墨色的家居服,因为刚起床不久,脸上还带着点儿倦意,身后是茫茫白雪,对她说生日快乐时,模样懒散又深情。
“生日快乐,邬淮清。”
以后每一个生日,我们都一起过。
两人慢吞吞地一起泡在厨房里做了个早餐,面包片考好后,邬淮清还给面包片上,专门用果酱画了一颗爱心。
祝矜看到,边笑边说他土。
邬淮清板着脸,要收走给她的面包片,祝矜连忙摆手,违心地说:“好看,和你长得一样好看”。
早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看着祝羲泽发过来的微信,一脸兴奋。不过再抬起头时,她还是先把兴奋给掩藏住,对邬淮清说:“我们下楼去打雪仗吧!”
“又和小朋友约好了?”邬淮清笑道。
“傻,今天周四,小学生要上课的,不过洋节,走吧走吧!”说着,她拉起邬淮清,连最后一口面包都不让她吃。
邬淮清看着小姑娘的兴奋劲儿,也不禁被感染。
走进电梯里的时候,祝矜压下唇角,生怕邬淮清看出什么端倪。
出了电梯,走到入户大堂的门口时,邬淮清忽然站住,他看着外边停着的跑车,又看向祝矜,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时,祝羲泽从车里走出来,来到他们身边,说:“生日快乐呀,两位。”
说着,他把手中的车钥匙扔给邬淮清。
“喏,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祝矜拉着他,来到车边。
和他当年卖掉的那辆车,一模一样。
邬淮清打开车门。他原本以为祝矜只是找了同款车,可当他坐进去时,熟悉感扑面而来,直到他看到车前挂着的水晶猫,才确定——
这不是同款车,就是他的那辆车。
他看向祝矜,疑惑地问:“你从哪儿找到的?”
“我神通广大呗。”她笑眯眯地说着。
这辆车,和邬淮清现在地库里的车相比,相差甚远,却是对他很有意义的一辆。
原本,她想着买一辆同款的送给他。
可谁知这车现在停产了,她四处托人买二手的,阴差阳错之下,竟找到了他当初卖掉的那辆。
买他车的那人压根儿没怎么开,车里几乎没变。
一切都像是在冥冥之中有预示。
邬淮清启动车子,带着祝矜出去兜了一圈。
晚上是朋友们给他俩过生日,中午是在祝矜家里过生日。
出发前,祝矜收到了邬淮清的礼物。
打开盒子,她看清里边是什么东西后,哭笑不得——邬淮清竟然送给她一处房子,是他们后来看的房子。
几经比对,觉得这个楼盘的房子更好一些。
而合同上只有她的名字,只待她签字。
祝矜不解地看着他:“你的名字呢?”
“这是送给你的。”他说,“你拥有着对它的全部权利,如果有一天,我惹你不开心了,你可以待在里边,把我赶出去就好。”
“虽然,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他笑着补充。
祝矜听着他的一番歪门邪理,心中感动的同时,惊讶于他竟然想了那么多。
他似乎,一直一直都在为她考虑。
祝矜没签字,她说:“等改天加上你的名字,不然我不签,说好我们一起的房子。”
邬淮清想劝,却见她态度坚决,索性先做罢,开车去她爸爸妈妈家,家里人很多,不仅有张澜和祝思俭,祝家其他人也都在。
他们一开门进来,祝小筱便喊道:“姐、姐夫。”
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大人听到这声“姐夫”,都不禁敛了敛神色。
张澜和祝思俭两人,对邬淮清,还和之前差不多,没有太高兴,但也没有很排斥。
而祝矜的爷爷,却很喜欢邬淮清。
祝老爷子拉着邬淮清的手,和他说了很多话。
祝家人很多,这顿饭非常热闹。
这种气氛,邬淮清只在小时候体验过,那时外婆还没有去世,邬家的人每逢过节还能聚在一起。后来外婆去世,家里唯一的主心骨不在了,便分崩离析。
桌子上摆了两个生日蛋糕,祝矜和邬淮清一人一个。
他坐在祝矜身边,看着她被浓烈的爱意包围着,因为她的缘故,她的亲人同时将爱意传递给了他。
他许了个愿。
如果愿望可以没有限制,他希望她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途中,有好事的长辈打趣道:“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祝思俭淡声说:“浓浓还小,我得再好好考察考察这小子。”
邬淮清笑笑,“都听您的。”
祝矜也是后来想起这件事儿,才反应过来,邬淮清在她爸爸面前,全是伪装!
什么都听他的?
瞎扯。
那天晚上,他们又和朋友一起,过了个生日。
因为第二天还是工作日,所以大家也没闹到太晚,十一点的时候,便散了。
邬淮清开着那辆陌生又熟悉的跑车,载着喝了点儿酒的祝矜,行驶在雪夜里。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现在又下了起来。
夜幕和雪景最是搭调,此刻,这座城热闹又安静。
人们在家中狂欢,白雪消融一切喧闹。
祝矜看着两旁的景致,忽然意识到不对,问:“邬淮清,不是刚刚那个路口拐吗?”
说完,她还有点儿不确定,她是个路痴,可这条路走过很多次,也算有印象。
“嗯。”邬淮清轻声说,“带你去个地方。”
又转了个弯,车开着,两旁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祝矜逐渐猜到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是去京藤吗?”
“是。”他笑笑,“雪夜游母校。”
祝矜跟着笑起来:“听起来还挺浪漫。”
下了车,她才想起来,这个点儿,学校早就关门了,哪儿还进得去。
她失落地回过头,想说他真傻,她也傻。
谁知邬淮清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拉着她穿过一个小巷子,说:“有后门。”
后门也是锁着的,但比前门低很多,能爬上去。
等到了后门的时候,祝矜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邬淮清:“从实招来,小清子,你是不上学没少干这事儿?”
邬淮清笑笑,不应。
他先上去,然后跳了下去,站在里边,对祝矜说:“你上来,一会儿我接着你。”
雪天地面很滑,他刚刚跳下去的时候,祝矜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向下望着,邬淮清站在底下,张着胳膊,正看着她。
“别怕。”他说。
祝矜的确有些害怕,但仅仅犹豫了一秒后,随着一声“我下去呀”说出口,她便真的跳了下去!
邬淮清把她抱了个满怀。
他身上有清冷的薄荷香气。
后门这儿有很多树,一冬天,叶子也没掉完,雪下边都是各种颜色的树叶。
他们走在地上,踩着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越往前走,入目的景色便越发熟悉。
祝矜在这儿待了六年,她曾是邬淮清的学妹。
尽管当年,他们走在校园里,经常像是不认识对方似的,连声招呼都懒得打。
走着走着,祝矜忽然看到了熟悉的排球场,排球场前边就是篮球场。
幸运的是,球场的门没有锁,她欣喜地走进去。
雪还在下,露天球场上白茫茫的一片,周围是绿色的铁丝网,校园里的路灯还没有关,灯下雪花好像会眨眼睛。
祝矜忽然看到地上有一颗排球,她走过去,从地上捡起。
正准备和邬淮清在雪地上打一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排球在拿起的过程中,发出轻轻的响声,里边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祝矜端详着球,这才发现,球上还有一道拉链,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邬淮清。
他站在一旁,正笑着看她。
祝矜缓缓拉开那个拉链,排球立刻瘪了下去,只见里边是一个方形的盒子。
她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拿起那个盒子的时候,手指还是忍不住轻颤。
她打开——果不其然,盒子里边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的钻石在夜色下,闪闪发光。
邬淮清忽然握住她的手。
他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眉眼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祝浓浓,你愿意嫁给我吗?”
祝矜抬起头看向他,眼眶忍不住开始泛酸。
就像是在电影中的镜头,邬淮清身后的景色,开始不断地纷飞变幻——
她想起很久很久的以前,她加入排球队,只因为排球场和篮球场离得最近,每一次发球时,她都会看到他,光明正大地看着他。
然后在下一秒,便飞快地移开视线。
他总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少年穿着白色球服,头上绑着一条黑色涂鸦的发带,将手中的篮球奋力向球框掷去。
他们偶然会撞上对方的视线,却在下一秒,不约而同地看向别处。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把自尊和骄傲看得无比重要,却在无数个瞬间心潮起伏,被对方深深吸引。
年少时暗无天日的喜欢,贯穿了他们整个针锋相对的青春。
好在最后,他们奔向了对方。
“嗯。”祝矜忍住眼眶中的酸涩,重重地点了点头。
邬淮清笑起来,抹去她眼角的泪花,然后把戒指认真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祝浓浓,套上我的戒指,就一辈子是我的人了,不能后悔。”他霸道地说道。
“不后悔。”她用戴着戒指的手指勾了勾他的指头,笑起来,“小清子也是我的人了。”
“是,我一辈子都是娘娘的人。”
早就是了。
一辈子都是。
圣诞夜,雪越下越大,在球场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他们牵着手走在雪地里,身后一串脚印,又被新雪覆盖。
绿色铁丝网上油漆剥落大半,几颗网球滚到了排球场上,在角落里堆着,门口洗手池破旧的水龙头还在苟延残喘,恍惚能听到当年打完球他们一起洗手时,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到处都是青春里熟悉的印记。
而路灯下,相爱的人连影子,都紧紧缠绕在一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