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了院门,走向山下,楚玄没说自己想要什么,却被花朝开心活泼的模样吸引,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想要的东西都会想方设法去得到,到现在,只剩下一样,求之不得。
只是与她同行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以为结识了可靠的朋友,花朝开心的走路都忍不住垫步,迟钝的神经丝毫没察觉到身边人看向她时的目光掺杂着难以言表的情感。平淡如水的金色眼眸中隐藏着内心的欣喜、爱慕、怨恨,只想将眼前人独自占有。
——
走出山林后,从路人那里问到了阜城的方向,行至无人处,花朝带楚玄御剑飞行,赶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阜城外。
进城后,人间的繁华与烟火气息如潮水一般将花朝淹没,入眼尽是行人摊贩,在黄昏的金色光芒中,人们交谈微笑,安乐祥和。
黄昏时分,店铺闭门,人们回家吃饭。花朝不熟悉道路,害怕跟楚玄走散,便悄悄拉着他腰间的金色缎带,好在自己还带着面纱,不用顾及他人异样的眼光。
“天快黑了,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吧。”
“嗯。”
两人靠得很近,花朝稍稍走在他前面,楚玄的目光从她牵着自己腰带的手落到她短褂襟口中露出的后颈,随少女步伐飘动的长发晃动着将后颈遮住若隐若现,他便再看她的侧脸,看一眼便露出淡淡的笑来。
楚玄一路看她,从眼睛到鼻尖到发丝,怎么也看不够。
来到客栈,花朝要了两间房又点了许多吃的送到房里,算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
她随身带了一些珍珠,可惜都在青山村里输掉了,现在身无分文。正当她窘迫之时,楚玄掏出钱袋,付了银子。
沉甸甸的钱袋里是货真价实的银子,花朝两眼发光:楚玄他好有钱啊,这下可不愁吃喝了。
用过晚饭,花朝关好门窗洗澡,虽然神仙没必要做这些事,但她很享受这种身为人的感觉,比严肃冷清的天界好多了。
热气袅袅,花朝靠在浴桶边上眯着眼睛,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
身子浸在热水里面,她却觉得背后发寒,转头向窗外看去,赫然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飘在窗外死死的盯着她。
这是二楼……
“啊——!”花朝顿时毛骨悚然,尖叫一声,佩剑窜出来刺向窗外。同时,听到尖叫声的楚玄闯了进来。
入目一片白花花,楚玄顿了一下,转过头去,“发生什么事了?”
第9章 9 守护
突如其来的惊悚画面深深的印在脑海里,花朝被吓得浑身发毛,抱着膝盖坐在浴桶里不敢动,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窗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盯着我。”
楚玄绕过浴桶去查看,窗户上被花朝的佩剑刺穿了一个洞,打开窗子,外头空空荡荡,只残存着些许气息,难以辨别。
“已经跑了。”楚玄关上窗子,闭着眼睛走到门边,背对着她,“你先穿好衣服吧,我就在门口,一会儿再进来。”说着就要走出门去。
刚才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背后发毛的感觉也还没有消失,花朝很不安,喊住楚玄:“你别走。”
听到她的声音,楚玄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停在门口一动不动。
身后传来水花坠落在浴桶里的哗啦声,紧接着是脚掌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慌乱的将衣服揽做一团,收拾了些东西便跟了上来。
“我害怕,我……能不能跟你住一晚。”带着哭腔的声音近在耳边,楚玄犹疑着回过头去看她。
少女面色红润,粉若桃花,被热水熏蒸后的身子粉粉嫩嫩,脸颊带着还未散去的红晕,娇小的身子被流仙裙裹成一团,肩膀胳膊,连带着雪白的小腿都暴露在空气中。
她周身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在他面前站着,犹如浸了蜜糖的小兔子一样诱人可口,弱小可怜地要一只恶狼来护,还不自知。
楚玄的喉结上下滚动,默念清心诀。关上门缝,解下自己的外衣将她紧紧的裹住,连脚踝都遮起来,只露着一双白嫩的小脚,紧张的蜷缩着脚趾。
应该拒绝她。
楚玄见识过花朝的傻愣和不设防,知道她是刚刚被吓到了,一时心慌才想要跟他住一晚。只要提醒她在床的四周设下结界就好了,他应该这样做。
他已经尽力不让自己过早的冒犯花朝,害怕过于亲近反而让她不自在。她欣赏他是个君子,楚玄却知道自己只是个伪君子。
他攥紧了手掌心,视线尽力躲开花朝,眸中热潮汹涌快要漫出来了。
“跟我过来吧。”
楚玄推开门走出去,花朝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生怕有不干净的东西再窜出来。
来到楚玄的房间,花朝才松了一口气,离他近些才更有安全感。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整理,衣裳也好好穿上了。
楚玄关上门,面对着门,背对着她,“你是神仙,也会怕那种东西吗?”
花朝一边系衣带一边说,“师兄说色鬼难缠,让我见了就打死,打不过就躲着走,而且,那双眼睛长得也太吓人了。”
等她穿好衣服,楚玄才转过头来,坐到桌边给她倒了一碗茶,问:“你师兄就没说过,不要随便跟男人同住一室?”
“说过啊。”花朝将茶水一饮而尽,加了甘草的茶带着些许回甜,她心里也暖了许多,小声道,“你又不是随便的人,我们可是朋友,过命的交情呢。而且我们住一间房,再有妖怪过来挑事,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啊。”
从前做过的有关魔尊的梦都记不得细节了,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楚玄同住一处,一是相信他的为人,二是她虽然有可能斗不过妖怪,但制服一个小有灵力的凡人还是绰绰有余,楚玄想欺负她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楚玄怎么可能会欺负她呢?
尽力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早就认清楚玄的为人了,谦谦君子,高洁的修士,日后位列仙班,也不是不可能。
花朝相信,只要她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好好引导,楚玄一定不会走上歪路。
“看来城里也没那么安定,要是那个妖怪再来,我一定把那两只眼都戳瞎!”花朝愤愤起身,在床边给自己打了个地铺。
坐在硬邦邦的地铺上,花朝顿时觉得屁股发凉。软乎乎的床榻就在边上,可惜不是她的。
不过,楚玄不是经常在晚上打坐吗,如果他不睡床的话,那让她睡床应该没关系吧。
花朝刚厚着脸皮想要开口问,便见楚玄解了外褂坐到床边开始脱鞋。啊……不能睡床了。花朝心底失落,看向楚玄的眼神都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似是被她盯的身子都僵了,楚玄叹了一口气,双脚踩在地铺上,俯下身将她扶起来,“我要打坐,今夜你就睡床吧。”
“真的吗?”惊喜来的太突然,花朝喜出望外又觉得自己开心太过,推脱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过来就已经很麻烦你了,还占你的床。”
“无碍。”
楚玄话音刚落,花朝就窜到床上去了,是吃准了楚玄脾气好,不会跟自己计较。钻到被窝里,仰视他,“那麻烦你把蜡烛吹一下,我先睡啦,你也早点睡哈。”
真是拿她没办法。楚玄看她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转身去将灯火吹灭,坐在床边打坐。
半夜时分,花朝已经睡熟了。楚玄悠悠睁开双眼,上半身伏在床边,听她平稳的呼吸,自己的心也慢慢沉淀下来。
他本没想着来阜城,但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样,或许花朝也在找寻她失去的记忆。楚玄希望她想起,又害怕她想起,他们从没有过相爱,如今的同行相伴已经是他求之不得的美好。
蜷缩在被子里的少女睡得香甜,在信任的人身边,她总是这样毫无防备。
楚玄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触碰她的细密的睫毛,圆润的鼻尖,顺滑的发丝,坐在距离她只有一尺的地方,露出淡淡的笑。
朝朝她就在这里,就在他身边。
即便与她同住一个屋檐,楚玄依旧思念不绝,早知道能与她重逢,能与她朝夕相对,即便让他再等上一百年,他也愿意。
楚玄恢复端坐的姿势闭目养神,忽然,空气中多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楚玄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起身召来佩剑,冷道:“是谁!”
房间中多了一个人影,在月光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男人从绿光中显形,一双绿色的兽瞳,彰显着此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来人踩着轻巧的步伐,手上折扇有节奏地敲打着手心,悠闲肆意,探着头望向楚玄身后熟睡的花朝,笑意盈盈。
“你管我是谁?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要瞧瞧我的老朋友,都多少年了,她还是这般倾国倾城、沉鱼落雁,真是让人难忘。”
楚玄警示他:“离她远点!”
闻言,来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既非拜了天地的道侣又不是心意相通,还把着人不放。溪元她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吧,看她睡得多香,这小傻瓜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般人会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睡得那么香吗?”
被戳中了心事也厌烦来人如此亲昵的称呼花朝,楚玄以灵力御剑,狠狠劈过去,“找死!”
男人身形灵活,轻易就躲开了楚玄的剑,却大意轻敌被剑气所伤,稍稍顿了一下,半个肩膀皮开肉绽,“痛!”
在如此小的房间里能轻松操纵这般强大的灵力,竟然没弄出一点声响惊动熟睡的花朝,来人惊讶于楚玄的实力深不可测,一手捂住伤口,嬉皮笑脸道:“敢问阁下何方神圣?我来见见旧友而已,何必要大动干戈。”
“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楚玄收起佩剑,一双金眸不善地看向男人,“如果有,我反而要替她杀了你。”
来人看不透楚玄的身份,一个灵力充沛的少年,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只有这双金色眼睛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男人觉得好笑,少年守在花朝床边寸步不离,倒像条护主的忠犬。
想到这里,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想起来了,怪不得会觉得这少年的眼睛很熟悉,一百多年以前,他们可是见过面的。
那时候,昭阳国神女花溪元的身边,的确有一条忠犬,一条忠心护主的黑狼。
男人微微笑,走近楚玄向他伸出手,“你是楚玄对吧?我记得那时候溪元收养了你,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眼前的男人陌生而诡异,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男人,竟然熟知他与花朝百年之前的事,楚玄拍开他的手,冷道:“你到底是谁?”
“你应该记得我以前的身份,昭阳国师,现在,你可以叫我柳玉。”
第10章 10 美色
昭阳国,一个已经尘封在历史中的国家,已经消失了近百年,在楚玄的记忆中依旧鲜活。
他以为那个罪恶的国家已经没有人存活于世,没想到眼前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柳玉并没有在意楚玄表露出的杀心,似是早已习惯了黑狼难以根除的兽性,调笑他说:“护的那么紧,让我看一眼都不成,你这么在意他,她知道你的心意吗?”
过了这么多年,沧海桑田,昭阳国都已经没了,楚玄竟然还能找到花朝跟在她身边,这种执着早就已经超脱了普通的主仆之情。柳玉心明眼亮,一眼就看穿了楚玄对花朝不可言说的感情。
狼族重实力、繁衍后代,狼王可以拥有数不清的情人。但楚玄仿佛是个例外,死心眼又偏执,认定了一个人,到死都放不下。
“这么喜欢她怎么不跟她说?是怕她知道了,毫不犹豫就拒绝你?不过也对,溪元她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呢。”柳玉本不是那种爱揭别人伤疤的人,谁让楚玄不分轻重打伤了他,便怪不得他戳戳楚玄的痛处。
“住口!”楚玄很厌烦,两手攥紧,“我跟她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柳玉还想多说几句,却感到肩上的伤口又加深了几分,是楚玄使力暗中伤他。柳玉咬紧了牙关,面上微笑着告辞,“算你厉害,咱们后会有期。”
房中人影闪动几下后便消失了,楚玄立马跑到窗前,打开窗子要追出去。
微凉的夜风吹进屋里,床上的花朝轻嘤几声翻了个身,细小的声响在房中并不明显,站在窗前的楚玄却顿住了。他关上窗户,回到了床边。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能再离开她身边,更不能让花朝离开他的视线。
想要吻她的唇,想要捏她的脸颊,想要她一睁开眼,瞳孔中倒映的就只有自己。心爱的人就睡在身边,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会吓到她的。
夜露深重,楚玄轻轻叹息。
漫漫长夜过去,东升的阳光照进房间,屋子里暖洋洋的明亮起来,花朝被阳光照的舒服了,揉揉眼睛醒过来。感觉身旁靠着的东西坚实又柔软……楚玄怎么睡在这儿?
少年跪坐在床边,上半身趴在床上,花朝的脑袋刚好靠在了他的肩窝上。
花朝本想叫醒他,但又忽然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楚玄的睡颜,就着初升的阳光看他睡着的样子,俊美的面容,淡粉色的嘴唇抿着,端的是像神邸般高贵凛然。
天界最不缺的就是美男子,花朝少说也领略过几百个风姿绰约的神君仙官,她最常接触的师兄们也是各有风采,但在这一刻,脑子里却想不到任何别的男子,就连她最最仰慕的师尊也暂时被抛到脑后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楚玄是个俊朗的少年,若是再长几年,一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正当花朝沉迷在美色中无法自拔时,强有力的心跳透过手腕传到了她的手心中,花朝这才发现自己半条胳膊被楚玄压在了手臂下,她起不来了。
花朝小声在他耳边说:“楚玄……你松松手,我动不了了。”
听到她的声音,楚玄却一动不动,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语:“别乱动,再睡一会儿。”
感受着楚玄喷洒在她颈间的炙热呼吸,还有那哄小孩一样亲昵柔和的话,花朝却从那特意压低的嗓音中读出了某种说不出的旖旎,恍若她面对的是与自己耳鬓厮磨的仙侣,不争气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