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美强惨残疾世子——炽凤
时间:2021-11-07 01:07:34

  不过转瞬,她的背上额上已是冷汗涔涔,此刻她额上正不断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在她额角汇成一道,顺着她鬓角往下滑落。
  她浑身僵硬满面煞白地看着站在自己斜侧前方的叶晞,看他站在一堆被炸得焦黑且七零八落的木制机甲中央正举着一把弩机直指着她。
  箭簇在箭槽里泛着森寒的白芒。
  阿阮只觉自己方才被那道寒芒摩擦而过的侧颈一阵带着温度的刺痛。
  她即便未有抬手来触碰,也知晓她这是被锋利的弩箭箭簇划破了颈侧的皮肤。
  颈侧流出的血是温热的,然而阿阮却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此刻都因恐惧而凝固停滞了。
  这是她今日不知第几次想起白日里那个死婢脖间钉着的短箭。
  只要叶晞方才的那支箭射得稍微偏上那么一丁点,她的下场便会如今白日里被抬出去的那名婢子一样。
  阿阮不知这是叶晞箭法不准还是他有意射偏的,她只知她此时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得不敢呼吸,更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忘了去逃。
  正当此时,门外的护院闻声冲了进来,人还未至屋前,便先见得一支短箭自屋中射了出来,若非为首的护院避开得及时,那短箭射穿的便是他的头颅!
  “滚!”只听屋中的叶晞暴怒般喝道。
  心有余悸的护院一瞬也不敢在屋外停留,更不敢问上一句,即刻以最快的速度退至院门外。
  阿阮也想逃,可笼罩她全身的恐惧有如化作了千斤巨石缚在了她腿上,让她无法动弹,更无法抬脚。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晞自仿若废墟一般的半间屋子中慢慢朝她走来。
  他披散的长发以及身上的玄青色衣裳让他看起来像极地狱来的索命无常,令人胆寒。
  曾经便有过婢子对他害怕至肝胆俱裂而亡。
  屋外的风灯在寒风中摇晃,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叶晞面上,更显可怖,让阿阮再不敢多瞧他一眼,害怕地紧紧闭起了眼。
  她想,她怕是要和白日里被抬出去的那个婢女一样,仅仅在世子跟前活了三个时辰而已。
  不对,她在世子跟前根本连三个时辰都没有待足。
  紧闭着双眼的阿阮没有瞧见来到她跟前的叶晞双眼泛着赤红,他抬起手,作势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将方才阿阮着急进屋来而扔在地上的本是裹着饴糖的小油纸吹到了叶晞跟前来,就沾在了他的鞋尖上。
  他盯着沾在自己的鞋尖上的小油纸,皱起了眉,尔后收回手,慢慢蹲下身,将那张小油纸给拈了起来。
  他皱着眉盯着这张小油纸良久才将它给扔了并站起身来,自阿阮面前离开,重新走回屋子里。
  阿阮久等不见自己身上哪儿有死亡般的疼痛,她不由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着的是叶晞往屋里走去的背影。
  阿阮惊恐地看着叶晞的身影,忽地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仿佛从阎王面前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惊魂未定浑身虚软。
  她……活下来了?
  不想叶晞忽地停住脚步,阿阮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却不见他转身回头,只是听他冷漠道:“天亮之前,将屋子收拾干净。”
  阿阮在地上瘫坐了许久敢感觉自己双腿有了力气,她便一刻都不敢有慢,连忙爬起来依照叶晞的吩咐进去收拾屋子,怕极了自己慢上一点就会惹恼他而丢了性命。
  所幸的是叶晞吩咐罢了后便甚么话都不再有,亦没有在出现在阿阮眼前。
  白日里的一地狼藉仍未收拾,眼下这一处地方又被炸得乱七八糟,要想在天亮之前收拾干净,必须抓紧时间。
  阿阮不敢多想,将衣袖卷起,将裙裾别进了腰带里,蹲下身便开始收拾。
  这片狼藉之中的都是她几乎不曾见过的东西,但她分毫不敢去想它们究竟是些什么,只一心想着收拾、快些收拾。
  收拾好了,她才能从这间屋子离开。
  外边又开始下雨,雨水打在屋顶上草木间,发出滴滴答答哗哗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一般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另半边屋里漆黑一片,不掌烛灯。
  叶晞就坐在这一片漆黑中,仍裹着棉布的左手抓着一颗假眼珠,剑眉紧锁,自门缝后一直盯着蹲在地上一瞬都不敢停歇的阿阮。
  阿阮不知道的是,她忙碌了一夜,叶晞便在黑暗里盯着她看了一夜。
  *
  楚宫的宫阙在夜色里像一只只栖息在枝头树梢的鹰隼盯着这世间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伸出锋利的爪子俯冲而下。
  九重宫宇内,太子叶昭正在给一只雏鹰投食。
  雏鹰羽翼未丰爪子未利,这会儿就站在叶昭的左小臂上,他正用筷子夹起一块切得小块的生蛇肉递到它嘴边,雏鹰张嘴便啄了去。
  “又死了?”看雏鹰吃下蛇肉后,叶昭才看向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下属,微微蹙起眉。
  “回殿下,是。”下属道,“王府来的人方才才来递消息,属下这便来禀告殿下了。”
  “这是第几人了?”叶昭又再夹了一块生肉喂给手臂上的雏鹰。
  “回殿下,今日这已经是第二十二个了。”这是自殿下让他们注意荣亲王世子寻日里的举动至今,世子在自己院子里杀死的第二十二个人。
  而这不过才不及一年的短短时间。
  提及此事,下属都有些不寒而栗。
  叶昭放下筷子,摸了摸雏鹰背上的羽毛,“可真是个怪物。”
  下属心中亦是这般认为,嘴上却不敢多言,毕竟这是天家的事情,他们这些下人,只消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其余的莫多言莫多管,才能活得长久。
  “殿下,还有一事。”下属躬了躬身,“王府来传消息的人说,今日荣亲王府上还发生了一件颇为特别的事情。”
  “哦?”叶昭抬眸。
  下属继续道:“今日有一哑巴女子在陵小侯爷手下的追赶中跑进了荣亲王府,前来禀报的人道那哑巴女子是因着王府那招妻纳妾的告示自愿去伺候世子的,今日见了世子之后是活着从禁苑出来的。”
  “哑巴?自愿?秦霁?”叶昭微微眯了眯眼。
  下属不说话,他深知自家主子思考事情时不喜旁人说话。
  也不知叶昭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轻轻一笑,边抚着雏鹰边道:“信陵侯府的气焰近来挺足,秦霁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癖好对上了荣亲王府断不会就此罢休,孤倒是对这个热闹颇感兴致。”
  “但有动静,属下定第一时间来报。”属下即刻道。
  叶昭满意地点点头,再轻轻摆了摆手,下属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此时那只雏鹰许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叶昭再给他喂食,它便伸长了脖子要自己去啄,叶昭担心它吃得过多不好,便将盛着蛇肉的碗拿开,谁知却遭来那雏鹰忽地猛啄一口。
  叶昭吃痛,手一松,碗便应声掉落在地。
  雏鹰顿时离了他的手臂,落到地上啄食起剩下的蛇肉。
  叶昭盯着兀自啄食的雏鹰,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畜生便是畜生,即便从小驯化,也仍旧难改骨子里的野性。
  那……怪物呢?
  叶昭的眼神愈发幽深。
  *
  为了不惹恼叶晞,为了活下去,阿阮小小的身子仿若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以一人之力在天蒙蒙亮时做完了两个人在天亮之前都不可能做完的事情。
  她不仅将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便是地板她都打了水来搓洗得干干净净,仅除了一处因爆炸而烧得焦黑的地方着实没有办法完全洗净。
  做完这一切时她只觉浑身上下都酸疼得厉害,双腿麻木得站不起来,腰酸得直不起来,几乎在冷水里泡了一夜的双手仿若失去了知觉。
  她跪坐在地上,从昨夜开始都不敢往屋里的另一侧方向看去一眼,怕极了叶晞就算不杀她也会冲过来剜了她的眼珠子,感受到屋外天色渐亮,埋头干了一夜活儿的她这才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被冬日灰白的晨曦镀上薄薄一层光亮的门窗。
  新的一日到来了。
  她还活着。
  她对着镀着晨曦的门窗努力地扬起嘴角,让自己笑起来。
  大娘说过,世道这般艰难,多笑笑,才能有信心活下去。
  屋中另一侧忽然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阿阮不由浑身一个激灵,根本不敢多想,连忙转过身来,不敢抬头,躬着腰低着头跪在地上等着叶晞来检查她昨夜做的活。
  仅是听着叶晞的脚步声,阿阮便已是觉得心惊胆战。
  叶晞的脚步声停在了她面前。
  恐惧令阿阮不由自主地颤抖。
  叶晞盯着害怕得隐隐颤抖的她,面无表情的,只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骤然看见蹲下身来的叶晞,阿阮狠狠吃了一惊,却仍旧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蹲下身来的叶晞则是向她伸出手来。
  掌心朝上,就像是……在和她要什么东西似的。
 
 
第6章 饴糖   第二张了。
  阿阮终是在震惊中害怕地缓缓抬起头来。
  入目即是叶晞那双澄净得如同襁褓小儿般的眼,迎着屋外灰白的晨光,明亮得有如夜幕星河。
  见阿阮这般定定盯着自己瞧,叶晞非但丝毫不觉恼怒,只是将自己的手朝她更递近一分,甚至还轻轻眨了眨眼,就好像……和大人讨甜嘴吃的单纯小孩儿似的。
  仿佛昨夜那暴怒之下险险射杀阿阮的人并非他一般。
  判若两人。
  然而阿阮是真的被吓骇了,如今是怕极了他,饶是震惊于他此刻的举动,却再不敢像昨夜那般愣得一动不动,连忙抬起手并着口型比划道:“世子你是想要什么?”
  叶晞毫无反应,既不说话,更没有收回手,让阿阮根本不知他是否能看明白她比划的是什么。
  阿阮的心突突直跳,怕极了眼前这喜怒无常的叶晞突然就暴怒而起拧断她的脖子。
  可她没法说话,只能以手势与口型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她要是再比划第二遍,她还能不能有命活着?
  阿阮战战兢兢。
  幸而今日的叶晞似乎颇有耐心,并非显露不耐烦,就这么蹲在她面前保持着这一个动作,像极一个倔强的孩子非要讨到甜嘴才罢休。
  等等,甜嘴?
  阿阮觉得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她鼓足勇气再次朝叶晞抬手比划:“世子且等一等我。”
  罢了她连忙爬起身来,却又因连续跪在地上干了好几个时辰的活儿而双腿发麻使得她才半站起身又重重跌到地上,然而出于对叶晞以及死亡的恐惧让她便是挪也要挪到屋门外。
  她带来的那只包袱昨夜被扔在了屋外。
  她抓上包袱重新回到叶晞面前来。
  叶晞仍蹲在地上,本是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见得她回来,他才又将手伸出来。
  阿阮在他面前跪坐下来,从包袱里摸出了一块饴糖,尔后小心翼翼地放到叶晞的手心里。
  不知世子想要的是不是这个?
  可除了这个,她再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可给他的?
  可是……阿阮咬着下唇想,这是荣亲王府,堂堂世子要什么没有?怎会想从她这儿要一块饴糖?
  阿阮本是不觉自己的饴糖有何不妥,但经昨日受杜鹃与木春嘲笑后,她才明白过来,她收着不舍得吃的饴糖是在这府里人的眼中,是最最低劣的。
  便是下人都瞧不上眼。
  世子又怎会能下咽?
  正当阿阮惴惴着想要询问叶晞他想要的是否是这个时,却见叶晞已自顾自地剥开了外边的小油纸,毫不犹豫地将那块饴糖放进嘴里。
  阿阮愣住,难以置信。
  只见叶晞先是皱了皱眉,随后有舒展开眉心,捏着那张小油纸站起身来往屋子角落方向走去。
  他将这张小油纸放进了昨日那个雕花盒子里。
  将盒子阖上时他在想,第二张了。
  他嘴里含着饴糖转身往屋子另一侧走去,对阿阮收拾了一整夜的成效视而不见不表喜怒。
  当他自阿阮面前走过时,阿阮又似昨日那般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袖。
  这一回,叶晞猛地回过头来,紧蹙着眉心盯着她,吓得阿阮险些就松了他衣袖。
  阿阮先是恭敬地朝他躬了躬身,随后又如昨日一般飞快地伸出手指指他的左手。
  他左手上的棉布已全脏了,想来是昨夜那一顿爆炸时给弄脏的,还有暗褐色的血水晕开在虎口位置上,也不知他究竟是做了什么,使得血水不断从伤口渗出。
  这是方才他伸出手向阿阮要饴糖吃时阿阮瞧见的,不过是方才她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那这会儿呢?
  这会儿她就不怕死了吗?还拉着他做甚么?
  阿阮也在心中这般问自己,却得不出个所以然的答案来。
  或许是他方才朝她要饴糖时的模样太过单纯令她生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她如今身为下人理当有的责任。
  然而这一回,叶晞却不再同昨日那般配合,而是不耐烦地拂开了她的手,猝不及防地让阿阮往后踉跄了两步。
  阿阮连忙站好,低着头半躬着身,慌得气都不敢喘。
  叶晞则是走回了旁侧屋中,“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幢坐北朝南的七开间屋子,门自正中打开,门内即是一张玄青色屏风,屏风之后是一间空阔的屋子,不置桌椅蒲团,有如穿堂,却又没有穿堂那般的南北相通,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从未想过在此招待任何人,否则此处又岂会如此空无一物。
  这处空堂东西两侧又各自隔成两间阔屋,昨日阿阮见到叶晞并收拾了一整夜的屋子位于西侧,只设窗牖不设门扉,里边的一切摆设能够一眼瞧个明白。
  除了叶晞时常待着摆弄各种机甲器械的那一处地方颇为宽敞之外,其两侧之地尽排满了足至房梁高需踩着梯子才能够得着上边的架子,架子与架子间仅有半丈宽,架上则是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不仅仅是如今刊印的书籍,还有不知已保留了多少年月的书简以及牛羊皮书,每一个架子自下而上皆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地列满了书,竟无一处空漏。
  阿阮昨夜收拾之时才敢偷偷瞧了一眼这一列又一列的庞大书架,心中震惊不已,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敢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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