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贺云白在去见楚雁之前,为了提前谋划好离开的方式,她找到了赵子辰。在见到对方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谁知道曾经在比赛时恨不得打死对方的两个人会是同一阵营的!
不过正事要紧,在那时他们还是立即放下成见开始共谋大计。
贺云白本打算在那天告知楚雁真相后,就带他去郊区的飞行舱起飞点。赵子辰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没想到转头她被扭送进了监狱,赵子辰在约定时间没等到贺云白,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即回了学校。
“行了。”赵子辰拍拍手,“我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见到你,咱们赶紧决定什么时候越狱吧。”
贺云白却沉默了,半晌,她问:“我进帝都监狱后,过去几天了?”
“刚好一周。”赵子辰说。
他看着贺云白,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问:“你不会是要等那傻小子回心转意吧?”
“贺云白,你可要想清楚。”赵子辰神情严肃,“最近监察部长那边和楚林山不太对付,他无暇管你,过段时间可能就不一定了。”
“你知道楚林山不可能留你一命吧,等你出征去剿灭星盗时,那就是你的死期。”
“不要恋爱脑了贺云白!跟我走。”
贺云白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说:“我再等等。”
赵子辰愣住了,他没想到贺云白这么顽固。
他脾气急,现在就有些收不住,痛骂她:“你有没有脑子!我真想打你一顿!”
说完后又想起贺云白之前在训练场上暴打他的场面,顿时又偃旗息鼓了。
“实在是抱歉。”她自觉耽误了赵子辰,“想必你也是费尽力气才进入军队高层,我却这样拖累你。”
“……”赵子辰叹气,“算了,谁让你是首领的孙女。”
“李蓝现在仍在封闭训练,我没法找他合作,只能单枪匹马把你带出去。你如果考虑好了,一定尽快和我说,我好提前做打算。”
“我明白了。”贺云白点头。
赵子辰担心待得太久会引起怀疑,便准备离开。然而走之前瞥了贺云白一眼,大惊:
“你手腕上是怎么回事?!”
他管不了太多,握住她的手细细查看。
“贺云白,你的机甲手环呢?这些伤又是怎么回事?”
贺云白蹙眉,她的脸上露出一种赵子辰从未见过的表情——她很心烦,然而却逃避着不想说这件事。
“他们要给我戴上光点镣铐,把我的手环摘了。”
“伤是放射出的电流造成的。”
放射电流是一种刑具,赵子辰没想到楚林山会狠绝到这种程度。
“他是要把你毁了。”他喃喃道,“你手上受了这样的伤,以后和机甲手环的联结会变弱,一个人驾驶机甲怕是很难了。”
“……”贺云白抽出自己的手,撇过头,“我知道,你快走吧。我不想聊这个。”
赵子辰无言地看着她,最后还是说:“你保重自己,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你。”
赵子辰走后,贺云白将营养液慢吞吞地喝完。他给她安排的监狱条件很好,几乎是一个小宿舍,地板上放着一箱营养液,以免监狱的伙食不够。
贺云白前一周都睡在冷硬的地上,这时便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床很松软,但一静下来又会想起很多事情,她于是将自己的思绪放空,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时,狱警来通知她:
“楚二公子要见你。”
第34章 .【小白离开】再见,再也不见。……
楚雁当时看着贺云白被戴上光点镣铐的那一刻,也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愤怒于贺云白的所作所为,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简直是个傻子,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算计自己的人。
贺云白从前的所作所为,从前的温柔,也好像变了模样,蒙上一层阴影。
可他又舍弃不了和贺云白的那些时光。
想到她说过的那些半真半假的话,楚雁现在对她的情感无比复杂。
偏偏这几天他还经历了一场发热,楚雁每天都给自己打一针强力抑制剂,强忍着不再去见她。
父亲告诉他,贺云白已经被暂时关起来,但并未对她进行公开审判,也只是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提供的住处也与一般公寓没有区别。只不过贺云白的军衔被暂时取消,一切要等她按时去往战场剿灭星盗时再说。
楚雁甚至得到允许可以随时去看她。楚林山看他有时候难过,还私下同他说:“如果你实在放不下,现在先稍作惩戒就行。等她从战场回来,你仍然可以和她在一起。”
楚雁沉默了。
被玷污的感情,还可以再重圆吗?
他用抑制剂压制住自己的发热,却因为贺云白的长期标记还未消除,仍是难受。这段时间楚雁一直待在首长府中,表哥林修齐来看他,见他状况实在是太差,安慰道:
“永久抑制剂的研发已经有消息了,你再忍一段时间吧……”
楚雁这才有了些反应,愣愣地看向林修齐。
此时他的所思所想却不是永久抑制剂,而是——
他为什么要忍?
明明是贺云白做了那种事情,是她对不起他,如今他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女人的错误忍着发热期的痛苦?
楚雁想明白了,他要去见贺云白。
昏暗狭窄的过道中,贺云白从被监禁的地方被带去探监室。
她手上的光点镣铐被暂时取下,预警让她换上了长袖衣服,而手腕上被套上了黑色护腕。
所有的伤口被遮掩住,贺云白被带到了一间小房间中。
房间虽小,却桌椅床铺一应俱全。
楚雁脸色沉沉地坐在桌旁,他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看上去似乎成熟了许多。他的眼光投过来,贺云白看见他眼下发青,便知道他这段时间必然也不好过。
贺云白瘦了。
这是楚雁看见她后的第一个想法,虽然很快就被他痛恨地丢出脑海。
她即使瘦了也很美,穿着素白的长袖,更显得脸色苍白,略有些蓬乱的发丝最近缺少打理,堆在肩上。
一种凌乱又破碎的美。
她朝他走来,竟然很自来熟地在他对面坐下,勉强笑了笑:“最近怎么样?”
楚雁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
“再过一段就是你的生日了。”对于楚雁的冷漠,贺云白恍若不觉,她含笑继续说下去:“新的一年,我早已经给你订好了礼物。”
“你应该会喜欢。”
“我不会。”楚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他脸色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你在去年生日后已经送了我一份大礼了。”
他意有所指,贺云白很明白。她有些疲倦了,将头发掖在耳后,说:“小雁,你仔细想一想。”
“如果我为了控制你,得到你,何必帮你进入作战部门。”
“用你的心去想,不要用眼睛。”
说到这里,贺云白还觉得略微伤感。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种结局,在帝都这么多年,她确实想升官发财,等爷爷的刑期结束后,让他换个身份来到帝都生活。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她成为阶下囚,爷爷却即将出狱,要将她带回R星。
贺云白并不留恋名利,她只留恋一个人。
会向她撒娇,全心全意相信她,为了给她报仇,在赛场上拼尽全力的那个少年。
而不是现在这个坐在面前,眼神陌生的人。
听到她事到如今,还想来教育他,楚雁脸色铁青,几乎控制不住怒气。他今天又打了一针强力抑制剂,可压抑的发热期副作用还是让他心情不稳:“闭嘴,贺云白。”
贺云白却闭上了眼睛。
她胸膛起伏,睁开眼后再次开口:“还有,小雁,我有句话之前就想同你说。”
“你现在想要的,到底是开机甲,还是这种身份带给你的虚荣和快感?”
在楚雁进入机甲驾驶系就读后,他的确有了不小的变化。应酬变多,训练的时间变少。贺云白一直担心他太沉浸于这种获得权力与赞美后的世界,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听了她的话,楚雁却恼羞成怒:“贺云白!不要以为你还可以教训我!”
“别生气。”贺云白的语气却仿佛有让人平静的力量,楚雁还是缓缓坐了下来。
他嫌弃自己潜意识里还在听从贺云白的指令。
“既然都不想听我说的话,为什么来见我?”贺云白又问。
这时楚雁倒是好好回答了:“之前本来不想来,但后来想想,让你过着这样好的日子,太不公平。”
“想来给你找点麻烦。”
贺云白想,楚林山大约把一切都算好了。他知道楚雁最开始一定会极为气愤,不可能会来看她,因此敢明目张胆地对她用刑。后来赵子辰在监察部长的指派下将她带出来,楚林山也没有什么反应,大约是知道楚雁总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在她来之前,押送她的狱警给她戴上护腕,声称这是隐藏型的手铐,没有指纹输入根本取不下来,让她不要试图作妖。
贺云白没想到楚林山做戏做这么全套,为了在儿子面前暂时博一个好名声,取得楚雁的信任,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楚雁指了指桌上的一杯茶水,告诉贺云白:“你之前给我下药,让我现在饱受发热期的困扰,我也想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贺云白,你喝了这个,就能让你进入反应剧烈的易感期。”
“只要……只要你喝了它,尝过和我一样的痛苦,我可以考虑让你在从战场回来之后恢复你的军衔。”
最后一句话,楚雁说得有些艰难。
他没有能够说出口的是,其实只是想要贺云白的一个忏悔,通过行动的一个道歉。
他就愿意回到她身边。
楚雁面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其实心中还是忐忑。他手指攥紧,逼迫自己想着:他只是想要一个台阶下去而已,只要贺云白答应……
他不会让贺云白难受的,他也在发热期,这几乎是一种求.欢的请求了。
贺云白听了这话,却被气笑了。
“楚雁,你在说什么蠢话?”
“你是在羞辱我吗?”
她一瞬间觉得很失望。
全心全意喜欢的少年真的以为她曾经用了龌龊的手段要得到他,现在甚至要用相同的方式来惩罚她。
楚雁低着头,心里骤然升起阴暗的想法。
——贺云白不愿意,他可以逼迫她。贺云白想要权力地位,他就让她尽数失去,将她一直囚在这里,只能见到他一个人。
就算她现在不爱他,他也会让她爱上。
不得不爱上。
两人沉默半晌,贺云白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楚雁,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最近是不是在发热期?”她早就算好了日子。
她的手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抚过,便如微风般拂去了楚雁心中蠢蠢欲动的戾气。
贺云白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要的话,那就这样吧。”
她以前总是没办法拒绝他的要求,而现在,是最后一次了。
楚雁还在愣神,似乎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而贺云白已经举起茶杯喝下了里面的东西。
屋内的时针从夜晚十一点缓缓指向凌晨一点。
楚雁第一次见到贺云白迷茫又沉沦的神色,她甚至落了泪,不知道是因为生理的痛苦还是为了他而难过。
这次换成他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贺云白偏过头,仿佛在躲闪他的触碰。
最后她闭着眼睛,昏迷在了他的怀里。清丽的女子在梦中并不平静,她蹙着眉,嘴唇抿紧,楚雁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贺云白才逐渐顺过气来。
楚雁守着她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将亮,他将她抱回了原先的房间,才静悄悄地离开。
贺云白这次的信息素比以往还要苦涩,从楚雁被标记的腺体一直渗透到心里。楚雁离开时的步伐很沉重,他一时间搞不明白自己的心。
等回到了首长府,楚雁准备将自己的衣服拿去洗,而上面全都是贺云白的味道,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衣物。
舍不得离开她的气息。
这时楚雁才发现,西装外套的口袋中不知什么时候被装进了一张小纸条。
他一颗心砰砰跳,一刻不停地将纸条展开。
是贺云白的字迹。
上面寥寥数语写了一个日期和地址。日期是帝都军队准备出征解决星盗问题的时间,而地点则是在某个郊外——许多偷渡者会将飞行舱藏在这里。
后来的日子里,楚雁几次想要再去和贺云白见面,但都被对方拒绝了。
那张纸条的信息被他记下来,然后烧毁了。楚雁没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但心中却一直犹疑不定。离出征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还可以慢慢想,楚雁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时间一瞬而过。
清晨六点,东郊草场西南侧。
楚雁从飞行器上一跃而下,他背着一只背包,在几乎一人高的草丛中穿行。
然而他迟迟找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楚雁蹲下身轻喘,听见后方的响动,立即惊喜地向后望去——
来的却是首长府的护卫队。
为首的人对着耳麦严肃出声:“接到定位通知,叛逃者就在此处!速速搜寻!”
……
与此同时,贺云白在帝都星的另外一端,借赵子辰的力登上了他们的小型飞行舱。
“计划很顺利。”赵子辰也在观察手上的小型定位器,“他们去了东郊草场,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