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只见他面上依旧是坦然自若的神情,一个敛眸便将方才涌上来的情绪掩盖,笑问:
“那我有什么好处?”
说这话的时候,掌心被坏心思的某人轻轻挠了下,轻而易举扰乱心神。
简清只觉被他挠过的地方隐隐发烫,轻咳一声努力扯回思绪,拍拍胸脯道:
“要不你提个条件?我满足你。”
两人面对面站着,呼吸交错。纪梵眸光微闪,唇角的弧度逐渐上扬,眼神透着一股热意,却是轻描淡写道:
“我有个想法。”
简清看他一眼,十分爽快:“你说。”
纪梵:“我赢了,你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
啊?
简清懵圈:“哪次?”
“你夸我的那次。”
“……”
时间静默,暗流涌动。
想起上回的社死现场,简清是真的很想给纪梵翻个白眼。
他妈的就一个扑倒的“倒”字,你还得这么跟我计较?!
大哥,凭借着您的文化实力,就不能自己推测推测吗?能不能有点探索精神,嗯?
奈何现在有求于人,不得怠慢,只能在心里疯狂咆哮。
那么问题来了——
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简清一秒钟得出答案。
钱重要!
反正面子这东西,她在纪梵面前没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差这一次。
“行。”
她应得很果断。
纪梵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并未生气,也没有一丝为难,反倒十分坦荡。
他注视良久,手腕从她手中脱离:“好。”
“这盘棋。”
经过她的身侧,纪梵一如之前在玄关的举动,抬手摸了摸女生的脑袋。
这一次,没有帽子阻隔,掌心都是她细软的发丝,心里也莫名跟着塌了一方,纵容着:
“我帮你。”
第26章 第二十六页 “你知道自己心虚的样子很……
| 第26页 |
金研的茶已经喝了不知道第几口, 他望向在对面落座的纪梵,又看了眼理所应当站在一旁的女生,刻意发问:
“简简, 解释一下?”
简清还沉浸在请到纪梵这尊大佛的喜悦当中,闻言,她豪迈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爽朗道:
“老师,他替我下。”
金研按兵不动,环起双臂向后仰了仰身子,打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断来回。
半晌, 他嗤笑一声:“你俩什么关系啊,他凭什么替你下?”
纪梵抬眸,神色淡然地望向身侧的女人,似乎也在好奇她会如何回答。
简清言简意赅:“同事。”
话落, 遭到了金研的果断反驳:“不行。”
“这盘棋赢了的奖励是六百元, 你们之间没有存在可以建立共同利益的关系, 所以他替你下的行为并不成立。”
他停顿片刻,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合理的?
那简单啊。
简清正准备再胡诌一个,金研似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直接出声警告,毅然决绝:
“若是不信服, 这盘棋, 就不下了。”
简清眉心一跳:!!!
这哪行啊?
六百块呢!
无数个答案在短暂的时间内闪过于她的脑海中,鉴于信服的理由排除后,空白一片。
简清看了眼金研,又看了眼纪梵。后者甚至悠闲地品起了茶, 一点想要帮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
就真没点战友情!
纪梵事不关己的模样激起了简清的胜负欲,她没来得及深思,脑袋一热,随便扯了个理由,话语里含着明显的交差意味。
“同居同居!”
妈的,看你这么悠闲,先拖下水再说。
反正都住在一栋楼里,四舍五入也算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简称同居也没毛病。
她是这么理解的,然而话音落下的那一刹,在场的另外三个人皆是一愣,三道目光从不同角度同时锁定住她。
金研突的抬眸,手里的茶瞬间不香了。
他细细琢磨着这个字眼,声音很低,暗含着几分不悦和质疑:
“同居?”
想起纪梵,他直接甩了一记犀利的眼神给范金尧,仿佛在问“这怎么回事?”。
范金尧:“…………”
他他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啊!!!
想起不久前在法院和简清的谈话,他欲哭无泪地看着一脸坦然的当事人。
不是吧?
你他妈还真拐回家了?这速度是不是有点快啊!?
控诉的视线无声地瞥见一旁正卷着袖子的纪梵,范金尧猛然一惊。
唉等等。
这速度得容他好好想想。
到底是谁拐谁?
纪梵本是在卷袖做准备,猝不及防听到敏感的两个字,动作一顿。当下抬头,饶有兴趣地盯着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比起以往耐人寻味的注视,这一刻他眼神里的笑意,直白,不加克制,完全暴露在褐色的瞳眸里。
简清被看得有些发怵,余光瞥见二位老师意味深长的打量,不免更加疑惑地望向姿态闲散的男人。
“?”
不是,这都21世纪了,一个同居至于这么惊讶吗?
纪梵笑意渐深,没做解释,只是从容地牵住她。指腹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片刻,像是情侣间的小动作,徒生暧昧。
无声发言:你自己再想想。
“……”
就俩字想P啊。
漫长的沉默过后,金研的视线头一回落在纪梵身上。小眼睛半眯,端详着,像是长辈审视即将抢走自家宝贝的晚辈,眸里全是精明。
须臾——
“你确定?”
明明问的是简清,目光却一寸不离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简清还没意识到事情的走向逐渐有些不对劲,听到自家老师的二次确认,她故作镇定地点了下脑袋:
“嗯,我确定。”
闻言,金研又盯着纪梵看了许久,想要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一点猫腻。
说实话,比起简清,他更相信纪梵。
然而后者只是一昧的浅笑,偶尔望向女生的视线里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宠溺。这副不解释的态度俨然就是默认了同居的事情。
算上纪从霖,他们三个人少说认识也将近三十年。可以说,他和范金尧是看着纪梵长大的。
认识这小子这么久,目睹他从骄傲自信的少年,开始学会藏起傲气,隐忍假笑于残酷的人情社会。
但自始至终,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耐心和纵容。
他这把老骨头满脑子磕到了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未果,金研叹了口气,没心思追问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妥协:
“行,就这么下吧。”
简清紧绷的身体在这一刻顿时松懈下来。
天知道要是金研再多看纪梵一秒钟,她都打算破罐子破摔澄清同居只是玩笑话了。
那种犀利如鹰般敏锐的审视,也就纪梵这种非人类才能够云淡风轻地承受住。
“开始吧。”
坐榻另一侧的老人,一改几秒钟前品茶的悠哉行为,坐姿笔挺,显然已经进入了下棋的战斗模式,放着狠话。
“纪梵,这盘棋,你可没那么容易赢。”
简清拧眉,突然就有点不确定纪梵这毛头小子真能赢得了金老师这老奸巨猾?
别看着表面是人人称颂的好老师,下棋的时候可黑了,总是喜欢放她跳脱,然后一网打尽。
有些不妙。
她想得很专注,殊不知自己的神情格外凝重。
垂落在身侧的小拇指被不经意勾了下,像是在提醒她回神,霸道却又不屑于明面上,转瞬即逝。
温热溜走得过快,以至于简清都没有抓住他的小动作,只觉心尖被挠了一下,空荡荡的。
她骤然低头,坐塌上的男人还保持着原来那副慵懒的姿态,英俊的眉眼间流露着罕见的柔意。
他唇角微翘,刻意压低的眼梢将眼底的那股占有欲隐藏得很好,发令:
“你过来。”
简清眉梢微挑,没反驳。单手搭上坐塌的边沿,倾身靠近。
浅薄的呼吸与男人的交错在一起,睫毛上摆,墨眸极其干净地注视着他。
“有事?”
纪梵的目光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停留一瞬,随即稍稍偏头,便借简清的脸挡住了来自对面的时时参谋。
透过镜片,眼前的一切都极其清晰。女生莹白圆润的耳垂上,缀着黄色的柠檬耳钉。像是不小心飘过的嫩叶,藏在柔顺细软的发丝间。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她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是小小的,小巧且精致。唯独一双眼睛,从不服软。
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纪梵喉间一滚,低沉的嗓音莫名喑哑。
“简律师。”
简清扭头:啊?
“给你一盘棋的时间。”
“请从你的专业角度,解释一下同居的定义。”
简清:咋又来?这个梗还不能过去吗?
“结束了告诉我。”
“……”
头一次感到这六百块钱真难赚。
-
纪梵下棋的风格和他在法庭上的手法如出一辙。表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偏偏不按套路出牌,总是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如果说,在工作上他还留有余地,那么在象棋上就是真的是杀伐果断,从不手下留情。
究其原因,用他的话说:不过就是桌上玩乐,虚假之物,不必手软。
又一步,红色的“车”被“卒”拦下。本是可以大展身手之际,却因后边坐镇的“炮”死死盯着同一直线上的“帅”棋,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人宰割。
简清眼看着红色的棋子被越吃越少,吃着橘子的小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后怕的眼神先是瞅了眼脸色越来越差的金研,而后才不知所措地看向同她一样观战的范金尧。
她眨了下眼睛,视线掠过游刃有余的纪梵,似是不信,又眨了眨,质问:这这这,这人下棋这么厉害的吗?
范金尧温和一笑:是的呢,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
简清:对不住,我还以为铁定有一点夸张吹牛的成分在里边。
……
长时间的胶着和博弈后,“帅”被三方军马吃定,无论走哪一步都有对方的棋子等着他送死。
意识到必败的结局,金研挑了下眉,没辙般朝纪梵耸了耸肩。
年轻的男人不骄不躁,淡然地收回动作,指尖轻点着距离最近的“将”棋,眉宇间染上了点笑意。
“承让。”
金研抬了下手,坦然:“你赢了。”
话落,他睨了眼一旁已经趴着睡着的小姑娘,意有所指:
“赢得还不止是这盘棋。”
-
由于顺路,再碍于“同居”的关系,金研很理所当然地把简清送上纪梵的车。
一路上,车厢内极其安静。简清盯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色,眼神逐渐放空。
看着交通标示,提醒前方学校路段时,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已经开到南港政法大学附近了。
想起翟迎先前在电话里的问题和态度,简清神色一凛,给自己提了个醒决定注意下。
思及此,她抬手敲了敲车窗,朗声道:“纪检,能麻烦你待会把我在政法大学那放下吗?”
闻言,驾驶位上的男人默了几秒钟,一语点破她的意图。
“为了翟迎的事?”
简清点头,没否认。
他想了下,打了左转灯:“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接触下当事人。”
看着逐渐靠近的路口,简清本来准备靠边下车,听到他的话,又将松了的安全带重新系了回去。
盛夏的夕阳落得很晚,这会依旧挂在天边。刺眼的光芒透过挡风玻璃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将那抹灿烂的笑容衬得愈发耀眼。
“那敢情好啊,纪检的镇场能力可比我强多了,实属一颗定心丸。”
纪梵垂下眼睑,没理会她违心的夸赞,无声莞尔,故作不解:
“定谁的心?”
简清没犹豫,十分认真地给出答案。
“翟迎。”
关于翟迎的情况,念及小姑娘的心思,她一开始有想过只捡重点说。
但后来转念一想,纪梵既是公诉人,也没必要隐刻意瞒委托人目前的心理状态,免得心生芥蒂。
纪梵没说话,向前驶入待左转区域。车轮停止转动,他直视前方,似是等了会,不知在想什么,没由来地问了句:
“没了?”
简清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被揭过,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倒计时的红灯。
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些懵圈地“啊”了声,乌黑的眼睛疑惑地望向身侧的男人。
“什么?”
纪梵偏头,那双眼睛被镜片的反光一挡,有些刺眼。以至于简清根本无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到略显沉闷的三个字:
“没什么。”
话落,油门被踩下,黑色轿车像是卡着点,不作一刻停留驶离了左转车道,直奔不远处的政法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