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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秦锦期望的眼神,她咽了咽口水,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好,我会和他说的。”
“一月二号我们有元旦晚会!家长可以旁观!”秦锦欢快地说,“你一定要和那个帅哥哥一起来哦!”
许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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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吟这趟小学之行正所谓福祸参半。
福在杨璐给她指点迷津,也算是教了她现状的解决办法,祸在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秦锦,一月一号要和裴沉礼一起去小学旁观元旦晚会。
回过神,许吟越想越觉得,当初答应秦锦的自己,肯定是脑子进了水。
她和裴沉礼目前的情况不谈,他们两个未婚男女,竟然要参加这种,一般只有家长陪同参加的晚会。
许吟莫名生出种,自己和裴沉礼养了个孩子的错觉。
……也不知道杨璐听到这个消息,会做出什么反应。
抱着如此复杂的心情,许吟来到和舍友约好的火锅店门口。
冬天就是吃火锅的季节。
这家火锅店位于城南,靠近夜市,新开张不久,物美价廉,在美食软件上广受好评,人气异常火爆。
唐如雪看中这家火锅店好久了,这会儿找到时机,就把她们全拉了过来。
陈歌月结束工作就直接来这,到的最早,然后是唐如雪和高颖。
许吟到的时候,唐如雪和高颖已经绘声绘色地给陈歌月讲完了这段时间围绕许吟和她的哄睡工具人发生的,一系列爱恨纠葛。
陈歌月听完,气得脸都青了,以至于看到许吟就来火,像苦口婆心的妈妈看待自己的恋爱脑女儿:“我早说过,他一直不和你确认关系,不是心虚就是渣男。”
许吟低下脑袋,乖得像只小鹌鹑:“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陈歌月:“那你还喜欢他吗?”
许吟沉默两秒,还是老实巴交地回答:“喜欢的。”
陈歌月额头青筋都隐隐蹦了蹦,气得直接别过头,完全不想和这个不争气的说话。
唐如雪适时出声,打着圆场:“别生气,姐妹们,来看男人。八点钟方向,那有个穿黑色风衣的帅哥,简直完美符合我的理想型。”
许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几乎是看到那人的瞬间,耳朵一红。她迅速把头转回来,拿起一盆肉往汤里倒,紧张到结巴:“别,别看帅哥了,还是吃东西吧。”
陈歌月冷哼一声,没接话。
唐如雪:“那个帅哥的对桌好像发现我们在看他了。”
唐如雪:“卧槽,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许吟头埋得更低。
与此同时,她的头顶响起谢兴言惯性的,嬉皮笑脸的嗓音:“各位美女,介意我和我的同伴来拼个桌吗?”
话是这么说,他的视线却牢牢粘在陈歌月身上。
不等另外三人出声,陈歌月秒答:“介意,我们讨厌男人。”
谢兴言丝毫不受影响:“那你可以把我当女人看。”
“……”
唐如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你知道你们刚才讨论的,他对面那个男人是谁吗。”陈歌月冷冰冰的打断,“他就是许吟那个爱恨纠葛的哄睡工具人。”
在场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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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事实确实是这样,此刻,被这么直白的点出来,还当着谢兴言的面,许吟还是有点儿羞耻。
好在谢兴言听到这话后,意味深长地耸了耸肩,走回原位,倒是难得没再纠缠。
没有正面对上裴沉礼,许吟松了口气。
心安的背后,她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脖颈间的围巾,手心触到柔软的羊绒质感,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今天是圣诞节。
如果她和礼礼没闹成这样的话,他们此刻应该是在一起的。
这条围巾,在这个时候,也应该在它原本的主人身上。
吃完火锅后,许吟借口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开。
其余三人也清楚她被刚才的事情影响了心情,只叮嘱句注意安全,便去了先前订好的KTV包厢。
陈歌月提出要送她,被许吟拒绝,赶去和唐如雪她们一起。
喧闹过后便是彻骨的安静。
许吟独自走出火锅店,这带也是个小型商圈,街道也充斥着浓郁的圣诞气息。两旁的树干上挂满了圣诞袜,随着浓重夜色,闪着缤纷的光,树下也放置着装饰用的礼品盒。
来往行人大多成双成对,情侣居多,或牵手或挽手,更显得许吟形影单只,孤零零的。
商圈正中心摆着棵巨大的圣诞树,周围挤满了围观拍照的人群。
她无意加入人群,站在不远处,相对安静的位置,远远望着发着光的圣诞树。
十二月的风冷得不可思议,再加上今天降温,簌簌寒风几乎穿透她的衣服,直击皮肤,许吟忍不住裹紧身上的大衣,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冰凉凉的。
早知道应该穿羽绒服的。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许了个愿。
希望能尽早和礼礼和好。
杨璐说得没错,她其实很早就没再生气了,只是无法再信任他。
需要一个,能让她安心的,充满安全感的态度。
然而许吟又不可能主动去和裴沉礼说自己要这个东西。
许吟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
顷刻间,一件带着体温的风衣罩在她头上,很厚重,沉甸甸的。
混杂着熟悉的,淡淡的艾草香味。
与此同时,她感觉面前站了个人,冷得近乎没知觉的手被握住,另一双手的热度传递过来,重重揉搓了几下,试图给她取暖。
许吟还没回过神,手里忽然被塞了个小盒子。
熟悉的低沉嗓音自前方响起,泛着不为人知的无奈和酸楚:“吟吟,圣诞快乐。”
话音刚落,手上的热源抽走,替换成一个暖宝宝。
许吟扒拉掉头顶的衣服,只来得及看到男人远去的背影。
以及,不知何时,飘起的雪。
第47章 睡觉 我也很喜欢你的。
短短几秒的怔愣, 许吟使劲眨了下眼,又伸出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手里的黑色风衣, 小盒子和暖宝宝提醒自己,刚才并不是梦境。
礼礼是真的有来过。
许吟一下回过神,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动作,小跑向那个身影远去的地方。
“麻烦让一下。”
“对不起,借过一下。”
这里是商圈最繁华的地段, 有那棵圣诞树坐镇, 四周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群。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诸如此类的话,许吟在人群中逆行,努力猫着身子, 终于穿过人群, 来到个相对开阔的地方。
这里已经不在商圈的范围之内, 还未开发, 和商圈相比荒芜至极。
附近只有一家星巴克,也就理所当然的,没有五彩的圣诞装饰,只剩下每隔段距离,闪着白色微光的路灯, 和着如墨般的夜色,莫名有几分诡谲。
熙熙攘攘的人流都在后头, 只有零星的情侣, 手里捧着咖啡,亲昵地靠在一起,往商圈的方向走。
许吟体力告罄,双手扶着膝盖, 微微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目光仍在观察四周,寻找有没有自己想找那人的身影。
她这才意识到,平时和自己同行的裴沉礼,是刻意放慢了多少脚步。
她天生步子就比较小,走得比常人慢些,裴沉礼不曾抱怨过什么,只配合她的步调,许吟也就习以为常,甚至觉得,他本该就是这个步调。
其实不是的。
他手长腿长,要是存心想走,许吟绝对不可能跟得上他。
发现自己彻底跟丢了他,许吟懊恼地叹口气,有些后悔自己那几秒的怔愣。
要是反应能再快些就好了。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落雪,细小的雪花落在头顶上,仿佛附了魔,将原本的寒意再次叠加一层。
许吟小脸冻得发红,这么一路追下来,她手里的暖宝宝也没了开始的热度,这会儿更像平时喝的温水。
她把暖宝宝放进口袋里,双手手心向上摊开,哈了口热气,冷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远处就是咖啡厅,里边有温暖的空调,再不济,她也可以把手上的风衣披在身上,风衣很大,袖子可以包裹住她的手。
但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单薄地站在风里,脆弱得像张随时能被刮跑的纸片,任由风吹乱她的长发,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嫩生生的耳朵。
她在这里站了五分钟。
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冻得没有知觉了,脖颈也是一片冰凉,肩上甚至落了层薄薄的雪,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成人型冰雕。
守株待兔的故事果然是骗小孩儿的。
成年人,哪会像童话里的兔子,你等着,他就会来。
他也有自己的自尊。
这里还算人行道,车开不进来,更别提这种天气,多半也叫不到出租车。
许吟思考两秒,果断用冻得发疼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许向荣打了个电话。
“爸爸。”她张了张嘴,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里,她又跑了一阵,体能消耗后也没及时补水,耳边还有呼呼的风声。
多重因素加起来,使她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喉咙一阵一阵的疼,连咽口水都疼。
许吟果断挂掉电话,改用微信发消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出门戴了手套,这会儿也就露在外头的手指疼,但还勉强能动。
她低头,专心给许向荣发着消息,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无声多了一个人。
下一秒,她还维持着捏着手机的动作,没来得及发出去,便被人揽着腰,从身后徒然抱进怀里。
这个怀抱很温暖,伴随着无比熟悉的,令她安心的艾草气息。
许吟到嘴边的尖叫也随着这个认知强行压了下去,过了几秒,渐渐转换成微扬起的唇角。
守株待兔。
还是捉到了。
“许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男人愠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他是真的来了火,这会儿的怒意毫不收敛,“你没有知觉的是吗?不看看这是什么天气?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在这里站着不动,我不在感冒了谁来照顾你?”
即使说着训斥的话,男人拥着她的力度也没有放松的架势,甚至更紧,竭尽全力地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
他的外套是解开的,里边的毛衣还透着他的体温,许吟安静地贴着他,摇摇欲坠了一路的心终于找到安处,闭着眼没有回话。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极为强烈的安全感。
刚才透支的体力和彻骨的寒意,似乎都随着这个怀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安心下来后,浓浓的睡意。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睡,许吟强打起精神,原地转了个身,缓缓回抱住他的腰。
男人脊背一僵。
宽大的怀抱替她挡住漫天风雪,给她创造了一个绝佳的庇护所。
许吟困得打了个哈欠,也不想他在这儿冻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星巴克:“我们进去说,好吗?”
“不好。”似乎是冷静下来了,裴沉礼话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他语气冷淡,拢上大衣,把她圈在怀里,拥着她强行往大路上走,公事公办道,“我送你回去。”
这是不想和她闲聊的意思。
察觉到他冷硬的态度,许吟后知后觉也委屈起来了。
他这什么垃圾态度?
被骗了三个月的是她,在这天寒地冻中冻了五分钟,浑身上下都快没知觉的也是她,结果他在这儿和她生气?
许吟索性停下脚步,死活不配合他,脚像是黏在地上,小鹿眼直勾勾盯着他,不依不饶道:“为什么送我圣诞礼物?”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走掉?”
“你以为你是圣诞老人?”
裴沉礼沉默着和她对视,没有说话。
许吟用力闭了闭眼。
许吟平时太软,又特别懂事,以至于,很容易让人误认为,她是没有脾气的那类人。
可她是许向荣的女儿,许家唯一的大小姐。
尽管平时因为各种原因,她低调行事,有时候也会不自信,怀疑自己。
但她不是没有脾气的。
裴沉礼的态度,彻底踩断她紧绷着的最后一条弦,点燃她的火线。
“裴沉礼,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眯起眼,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着他的“罪行”,“你瞒了我三个月,又不听我的话,三餐不按时吃,还加班到凌晨。到现在,我站在这儿吹冷风,你还要管着我?”
“我说过的吧,你被解雇了,我们现在就是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你凭什么给我送圣诞礼物,凭什么管着我?”
“就凭我爱你。”
出乎意料的是,裴沉礼给了回应。
许吟眸子微微睁大,准备好的质问直接卡在嗓子眼。
他这个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圣诞礼物是我很早就在准备的,我想在平安夜和你坦白,以男女朋友的关系陪你一起过圣诞节的。”男人平静的声线含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被他隐藏的很好,极难听出来,“你提前知道我的身份,我试图和你解释,你不愿意理我。”
再然后,他倒下,进了医院。
“我以为我们关系缓和一些了,就准备抽个时间和你好好谈谈。”一句话的时间,裴沉礼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无波无澜道,“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我被解雇,我就认为你不想看见我,也不敢来打扰你。”
他用了“敢”这个字。
他说他不敢。
裴沉礼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几乎样样全能,身边簇拥着鲜花和奖杯,就连在美国,不借助裴家关系,最艰难的那一段创业时期,他都没有说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