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拉着他的手安慰道：“那时候你才几岁啊，小孩子馋嘴是正常的，我想着婆婆为你是甘之如饴。”
是啊，他知道娘是心甘情愿，她竭尽自己所能的对他好，可是到底是不甘心，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第19章 贾元春
“后来在我六岁的时候，娘她身体突然就不好了，一病不起，我们用所以值钱的东西去求了太医给她看病，但是到底没留住。父皇他从头到尾都没来过，丧事也就草草的办了。”
说到这里，他哽咽的几乎说不下去。
“从那以后，以前觉得小小的宫殿突然空旷的有些可怕，除了几个宫女就只剩下我和平安了。”
“平安？”
“平安是娘生病时送给我的一只小狗，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胖乎乎的很可爱。她说以后她不在了，平安就像她一样，会陪在我身边，给它取名平安也是希望它能和我一起平平安安长大。”
“那平安呢？我怎么没有见过……”
说到这里元春突然消了音，她想到狗和人类的寿命不一样，都过去十五年了，许是已经老死了。
谁知水沐却面色狰狞，恨恨的说了一声：“水泽！”
水泽是六皇子的名字。
元春知道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隐情，后面也许会很残忍，她有些不忍再听下去了。
“平安一直很乖，但它到底是条小狗，性格很活泼，我一时没看住就叫它跑出去了，不知道怎么的碰到了水泽。”
说到这里，水沐眼中满是痛楚。
“水泽让人抓住平安给他玩，可是平安从未见过生人，胆小又怕生，被抓住了一时害怕叫的凶了些，可是它从不咬人，就这样水泽也被吓住了，他就让人把它活活打死了。”
“等我发现平安不见出来找它时，就连尸体也没有了，只有地上的一滩血。”
水沐虚无的眼神落在桌面上，好像又看到了那摊刺目的鲜血。
“我给它取名平安，可它到底不能平安长大。”
元春听的也不由得红了眼睛，自从有了身孕后她就对小孩子、小动物这些格外心软。
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小小的孩童没了娘亲，就连娘亲留下来陪伴他的小狗也被人给打死了，她心里就像被什么给紧紧揪住一样，又酸又疼。
“安郡王那会儿才多大，四岁吧，还是一个孩子怎么心肠就这么歹毒！”
“甄氏教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然后水沐嘴角露出一抹痛恨的笑。
“不过我也没让他好过。我小时候和现在性格可不一样，从小被娘惯的不像话。知道平安被水泽打死了，当时气的狠了，直接找到水泽，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反正我也是皇子，那些宫人也不敢死命拉着我。我打掉了水泽一颗牙不说还死死咬了他一口，之后那几年他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只可惜，再怎么样平安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当时的力气还是太小了些，出手不够重啊。
“那后来呢？后来甄妃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甄妃和水泽看样子就不是好相与的，那时候水沐又无依无靠，还不知道被怎么磋磨。
“后来父皇知道了，让人训斥了我一顿，说我戾气太重，丝毫没有兄弟情义，然后罚我在甄妃的宫殿前跪一天请罪。”
水沐嘲讽一笑，“当时还是贵妃的母妃看我实在可怜，她素来又非常厌恶甄氏母子，所以才求父皇要收养我。母妃虽有些私心，但对我一直很好，这些年要是没有她的庇佑的话，我怕是都不能长大。”
本来也许只是可怜他，亦或许是常年无子，但这些年他和母妃在皇帝的猜忌下互相扶持，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母子之情。
后来在母妃的教导下，他也慢慢改了以前那副情绪外放的性子，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起来。
他这两位母亲，一个生他养他，教会了他如何去爱，何谓幸福；后一个教导他，指引他，让他学会如何在宫中生存下去。
可如今，她们都离他而去，究其她们不幸的根源，却是他的生父，是他的冷漠和对权力的控制欲。
这样想来，母妃她们去了也好，也算是终于解脱了吧。
希望下辈子她们能够觅得良人，再也不要来这重重深宫之中了。
念及两位母亲的悲剧，水沐对元春说：“元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我娘她们一样。以前是我没遇上你，但以后我们就一起好好过日子，我就守着你一个，再不会有其他人了，好吗？”
听到水沐这么说，再想到他那些过往，元春有些动容，只不过她还是有些犹疑：
“论身份，王妃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王爷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是这样对王妃和郡主未免不妥。”
水沐听她这么说，知道她心里到底是介意的，何氏她们始终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条坎。
“元儿，遇见你之前，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见让我心动的人。这么些年，我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冷了，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什么叫满心欢喜。”
“至于何氏她们，虽有亏欠，这么些年来我也没有对不住她们。以后如果她们想再觅良人我也绝不阻难，若是不愿意我也会锦衣玉食的养着她们。但是往后余生，我只想和你一起度过。”
“可是我家世不算最好，长得也不是最漂亮，王爷见过的女子不知多少，为什么会选我呢？”
“这天下女子这么多，可是和本王又有什么干系。我对你是一眼情深。大概就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时你念的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吧。”
“第二次？”
元春满头问号，这词她记得啊，还是她算好时间特地念出来的，但是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为了精确的算好时间，那一回她还特地练了好久呢，真是念书都快念吐了。
元春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她疯狂的回想，除了这一回她以前也没和水沐见过面啊，难道是原主以前和他见过？
那这样说水沐喜欢的竟然是原主。
是了，原著里不也是封了人家当贤德妃吗，也许不是她想的什么隐情，而就是单纯的喜欢人家呢。
好你个水沐，喜欢原主竟然还表白到她这个冒牌货身上来了。虽然她也没有很喜欢水沐吧，但是刚才听表白听得还挺感动的啊，现在想来真是哪哪都不得劲，她这算是当了原主的替身吗？
就在元春胡思乱想的时候，水沐笑着对她说：
“那一回我进宫给母妃请安，路过书库那里，远远看见你爬上树，把一只下不来的小猫从树上抱下来。那时你坐在树上，我远远看着你，桃花开的正艳，挡住了你的容貌，但听你的笑声就觉得你肯定很美。那时候我就想着小时候幻想过的桃花新娘子来到我身边了。”
“后来打听到你身份，想像母妃把你许给我，没成想我们就正式见面了，而且一见面你还对我念了那句词。”
说到这里，水沐有些羞赧。
说到这里元春想起来了，那时候她正在看书，听到外面小猫哀哀的叫着实在可怜，她忍不住出来一看，发现一只调皮的小猫爬上树却下不来了。
她看周围也没有人，小猫叫的她实在心痒，就搬了个凳子爬上去了，把小猫抱下来后她也蓐了好几下当报酬，也不知道当时胆子怎么就这样大。
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早知道有这一出她还有必要在宫里耗了一年多吗。
不过，“桃花新娘子是什么意思啊？就因为你是在桃花树上见到我的吗？”
水沐含笑不语，桃花新娘子这个典故就当成他心中的小秘密吧，反正元儿也有不少事瞒着他不是吗。
他一把将元春抱起，“元儿，不早了，你有着身子要早点休息。”
元春实在被他勾的有些好奇，想问到答案，水沐只是沉默着把她抱到床上，然后给她脱去外衣，盖上被子。
直到他吹灭蜡烛，一阵窸窸窣窣，他也脱掉衣服上了床，她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一个炙热的吻落在她额头。
“元儿，你只要知道我爱的是你，是那个笑得比桃花还灿烂的真实的你，其他的都不重要，也无所谓。无论如何，你都是你，所以，别怕，再多试着相信我一些吧。”
元春被这个吻和水沐的那番话吓了一跳，脑袋一片混乱，然后就被拥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就这样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黑暗里，察觉到元春渐渐平稳的呼吸，水沐无声的笑了。
这宫里，能活下来的每一个人性格其实都已经扭曲了，真正单纯的人，就像他娘一样，是活不下来的。你只有被这深宫同化，比它还黑暗，比它还冷漠，才能活的好好的，他也是如此。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他的身体里留着的是父皇凉薄的血，他没学会生母的温和善良，反而更多了几分偏执。
他很早就知道，权力不是个好东西，但它能留住他想要的东西。像是娘亲，平安，要是他早早就有了权力，那她们根本不会死，因此他无比的渴望着权力。
所以，他不断隐忍，步步为营，就在他以为他最终会变成和父皇一样的人的时候，他遇到了元春。
从他第一眼看到元春的那一刻，感受到与他那截然不同的明媚鲜活，他就想要得到她，他想要这只从宫外飞进来的蝴蝶永远停在他的掌心。
他知道她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温柔善良，可是无妨，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为此，她想要权势，那他就给她权势，她想要荣华富贵，那他就给她荣华富贵。
他以权力地位为网，以自己为诱饵，向她展露自己的无害，麻痹她，让她由怜生爱。
果然，这只美丽的蝴蝶被甘甜的蜜糖所诱惑，陷入陷阱而不自知。她自以为自己是猎人，其实早就是别人地盘上的猎物了，以后还傻呆呆的要给对方生儿育女呢。
呵，真是可爱。
他最终，还是将这只蝴蝶牢牢地困在身边，哪里也去不得。以后，是光明也好，黑暗也罢，她都只能与他一同在这世间沉沦，死生不离。
第20章 贾元春
皇贵妃的丧礼办得很是隆重，虽然没有被追封为皇后，但是皇上加封她为端敬皇贵妃，这个封号可见皇上对她的爱重。
除此之外，他还下令宫中的妃嫔，皇子以及公主都要为她守灵。
元春身为水沐侧妃本也要去的，只是她有孕在身，有忌讳，皇上又想着端敬皇贵妃死前还惦念着她的孩子，就特意下令她不必去了。
所以一连三日，都是水沐带着王妃何氏，还有水芸一起去宫中守灵。
何氏胆子本来就小，这回宫里人又多，虽然出门前已经被水沐好好叮嘱过，但是她还是怕得不行。
她也知道肯定不能出岔子，索性不管怎样就一直抱着水芸哭，把自己的害怕无措借着哭声完全发泄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倒是让皇上对她改观不少。
等端敬皇贵妃发丧后，水沐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元春心疼的不行，但是孝期内戒荤，她只能想着法子给他炖各种补品。
于是，水沐和元春一起吃起了孕妇餐。
“元儿，我想过了，明天我就向父皇上书辞去户部的差事，为母妃服孝三年，正好也可以好好陪陪你，守着咱们的孩子出生。”
皇贵妃毕竟不是皇后，她也不是水沐生母，原则上她去世后水沐只要守孝百日即可。
元春会意：“好啊，我们索性把王府大门也关上，就这样清清静静的给母妃守孝，也省得别人打搅。”
元春知道水沐的想法，这些日子水沐已经向皇上和朝臣证明了他的才干，如今储位之争越来越激烈，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陷进去。
而且皇上的猜忌心越来越重了，你表现得越好他越是忌惮，他们倒不如借着守孝给避开。
反正现在他身后这些大臣大半要么是皇上的人，要么就是一些墙头草，真正忠心他的人都隐在暗处。
与其作为皇上的棋子，斗败了宣郡王和安郡王就被皇上卸磨杀驴，还不如退下来，降低他们的防心，让皇上直接和他两个儿子对上，他在私底下发展势力好一击即中。
水沐知道这个方法到底有些冒险，但是元春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他那几个兄弟现在争得你死我活，万一他们担心元儿生下他的长子暗中下手，只怕他怕防不胜防。
还不如先示弱退出来，只要元儿平安生下孩子，其他的日后可以慢慢讨回来。
于是第二天在朝堂上，水沐以端敬皇贵妃生前对他爱护有加，养育了他十五年，为表孝意他愿意在府里吃斋念佛守孝三年。
此言一出众朝臣都惊呆了，现在水沐有皇上撑腰，又有了不错的功绩，在朝堂上呼声很高，这一旦守孝三年那就全打水漂了啊，难道瑾王这是不打算争位了？
皇上也是不愿意的，水沐一向对皇贵妃极为孝顺，他倒是也没怀疑什么，只觉得这个儿子虽然有能力但太过重情，这也是他愿意用他的理由。
重情的人总比无情的人要好控制一些，但是在这个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可是水沐以已经当着朝臣的面说出这番话，宣郡王和安郡王一系虽然不知道水沐打得什么算盘，但到底不会错过这个打击政敌的机会，他们大力夸奖瑾王的孝顺，请皇上同意他的一片孝心。
皇上一向以孝治国，他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
本来大家还有些怀疑水沐的居心，也让人试探过，但是一连几个月瑾王府除了采买的下人以外再无旁人走动，整个王府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不仅如此，就连宣郡王他们出手打压水沐的势力，水沐也无动于衷，大家也就慢慢放下心来，以为是皇贵妃去世瑾王受到刺激不打算争位了，想到以前水沐就是这样一副古怪的性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安郡王在宫里对甄妃说：“母妃好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但皇贵妃死了，就连老四那个奴才秧子也给按下去了。”
自从小时候水沐因为一只狗打了他一顿后，水泽一直怀恨在心，可是水沐躲在皇贵妃的羽翼下，就连甄妃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回终于叫他出了一口气，他怎么能不高兴。
甄妃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与清雅秀丽的皇贵妃不同，她是一个极为艳丽的女子，身上带着一股子成熟女人的风韵，一举一动风情万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