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在短节目第一个出场,得分暂列第一,可当其他选手纷纷完成比赛,他的得分仍然占据最高的位置,首位出场首位不让,这又是何焕创造的再一个史无前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谢谢大家支持啦~
有个点要说一下,现实中俱乐部选手有参加大赛的机会一般都是要挂名国家队的,但现实真的很糟心……就允许我在小说里不切实际的yy吧……如果大家很希望看到一个和现实一模一样的作品,可能我们有缘无分……希望能谅解我在小说里渴望平静和纯粹比赛的心境~感激不尽~
第2章 2
“我真的就晚两天,你给我注意安全,千万别乱跑,来机场接你的叔叔是我之前学生的父亲,人很好,在中国工作很久,会说中文,我把你的照片和联系方式给他了,他说到时会用中文写个牌子,你一出来就能看见。”
机场,宋心愉双手搭住何焕肩膀,她168的身高,如今也要仰头和何焕说话了,何焕点头,他快能把这个叔叔的手机号倒着背出来,宋心愉仍然不放心,“那你说,韩国报警电话是多少?”
何焕把手机上存好的一键报警展示给教练看,上面写的数字是112。
登机通知盘桓在他们头顶,宋心愉松开扯着何焕双肩包背带的手,深吸一口气,“那你上路吧!”
“教练。”
“嗯?还有事?”
“我是去比四大洲赛,不是去死。”
何焕后颈熟悉的一麻,这是他技术动作失误和说错话时一贯的遭遇,宋心愉眉毛都立起来,可想到如果不是自己丢了护照,何焕也不用第一次出国比赛就只身独往,自知理亏,也就只好摆摆手,催他快走。
好在名额确定前就及时发现,补办护照还来得及赶上比赛,只是稍晚两天,然而何焕到底第一次出国比赛的飞机,注定只能他一个人戴着耳机,默默看向窗外铅色云雾溢出的薄薄晨光。
发现护照丢失的事说来也不怪宋心愉,她常年在国内经营俱乐部,护照许久不用,这次比赛的机会对他、对宋心愉,都很意外。国家队原本选定的选手因为个人原因忽然选择退役,空出的名额国家队决定留给大奖赛短节目成绩拿到第一名的何焕,尽管因为意外他没有参加长节目,但给年轻选手一个锻炼机会总好过名额白白浪费。
飞机落地,手机开机,宋心愉微信连发十二道将近一分钟的语音,何焕一条条回复完摆渡车却还没来,广播解释说因为遇到恶劣天气,浦项、庆州和首尔的大部分班机都暂落江陵,机场运力调度紧张,在乘客等了一小时后的抱怨声中乘客才陆续登车,为了及时疏散滞留机场的人群,何焕的航班被拉去贵宾通道取行李出关。
贵宾通道人少,但有很多脖子上挂着蓝绳的记者三三两两,不知道什么大人物要来,何焕低头从包里翻出贴了行李单的登机牌,嘈杂没有半点预兆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突然得很。
他的手离开了行李箱杆,双肩包掉在地上,聚拢的记者像世界末日电影里耿直的僵尸扑向活人,但这个活人不是他,他只是踉踉跄跄被裹挟的一只飘起的塑料袋。
闪光灯一下下,镜头几乎抵上何焕额头,他眼睛被晃痛,歪斜着躲闪,转身,和迎面的人结识撞在一起。
惊呼声四起,终于被闪光侵占的视野重回清净,何焕揉着头,眼前浓红一点,再仔细看是片枫叶,印在雪白的运动外套上。
何焕抬头,终于有人给他让出站立的空地。
何焕173的身高,同龄人里不算矮,撞上的这人比他高半个头多点,印国旗的外套被宽平的肩臂撑平,能看出这人比自己大,但似乎大不了多少,被撞一下后很快从微微发懵的状态缓释,那双盯着自己看的眼睛蓝得过分张扬,缓慢擎开自信确凿的笑,何焕对这个笑容的迷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他伸手拔走何焕手里捏着的登机卡,动作飞快,接过旁边人不知什么时候递来的记号笔,手腕凌空,跳跃般挥转几圈,多快拿走,多快塞回,登机卡回到何焕掌中。
“Thanks.”
点头时外国小哥微翘的亚麻金色额发轻轻摇晃,记者裹着他和他迈开大步扬起的风一同离开。
刚才发生了什么?何焕将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希望寄托在登机卡上。
两个夸张的E剑拔弩张,笔触饱满勾画一道长长的收尾的弧,几乎扬出边缘。
像是个名字,但只有两个E看得清楚。
签名?
何焕回头,人群已经消失,地上只有他倒下的行李箱和多了脚印的双肩包。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被当成追逐偶像的迷弟不会让何焕心生不满,他想,他觉得别扭的原因一定是猜到那人的身份。
能让穿着加拿大队服的人来江陵参加的近期举办的国际赛事,他已经不用猜了。
何焕很少看比赛,不知道给自己签名的人是谁,但现在,他有点想打败这个人,至少证明自己千里迢迢绝对不是为了拿个不想要的签名。
他一边拍包上的土,一边下意识去碰了碰之前缝针的位置,只剩微微坚硬的愈合留痕,被柔软的发丝保护得很好。
还好不是后脑勺装到人,虽然三个月过去伤口完全愈合,但想起中国杯大奖赛长节目前的训练,何焕多少还有点心有余悸。
三个月前,中国杯大奖赛男子单人滑项目爆冷暂列第一、比赛长短视频红遍社交网络平台的新晋运动流量明星何焕失联了。
他没有参加自由滑,也没有出现在接下来一个月举办的所有比赛中。
表演滑前,一段流出的合乐视频揭示何焕消失的答案,只是这答案看得所有人心惊肉跳。
视频里,何焕高速滑行,拍摄摇臂紧追不舍,谁知他忽然急停,本来他滑得就快,摇臂追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正下摇跟拍遭逢他停下的后脑勺,重重就是一扫,何焕躺在地上,冰面登时红了一大片,惊叫声压过伴奏,画面戛然而止。
尽管血打了马赛克,但红通通一滩血水的红还是吓坏冰迷,好好一个刚准备关注的选手怎么一下子就给拍冰上了?何焕从前名不见经传,神通广大的记者也找不到联络方式,最后某位冰协官员凭借和宋心愉教练当年同在国家队的交情联系上她,得知这一下何焕足足缝了十三针,只是万幸,除此之外人没大碍,脑袋梆硬,职业生涯不受影响。
何焕还是从父母那里继承一些艺术之外的优良基因,比如他爸妈的头都特别硬,他也是。事后检查机械摇臂的时候摄像师傅发现上面有竟然有个坑。
事实证明,虽然头破血流,但何焕没有输,他和摄像机五五开。
可为了缝针,乌黑的头发却惨遭屠戮,一个月后何焕被允许重新上冰,绒毛似的短寸显得他的头像个乖巧可爱的青涩猕猴桃,冰场长辈和胆子大的平辈晚辈谁见都忍不住摸一把,何焕一点都不介意,如果小孩子说想摸摸看,他还会沉默着蹲下来体贴得照顾这些冒失鬼小王八蛋的身高。
但作为时代造就的“批量”网络爆款,何焕昙花一现淹没回流量深处,很快大家就忘记他短暂的成功和不幸。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当时要停那么一下呢?”宋心愉事后问病房里苏醒的何焕。
“在想事情。”
何焕回答得诚恳认真,反而让宋心愉火大,“你什么时候想不行,非得那个时候想?来,跟我说说什么重要的事儿非得当时想?”
“我抢拍了。”
宋心愉傻了,“啊?”
“嗯,滑太快了,我等等伴奏。”
如果不是有伤在身,何焕怀疑自己还会被当时手背青筋鼓胀的宋心愉暴打一顿,最终宋心愉对天发誓,下个赛季会在他节目里把衔接塞到满满当当,看他还能不能滑那么快。
很奇怪,教练这样说,他第一个意识不是害怕,竟然是还挺期待的。
就像他也期待这次四大洲赛,来之不易的机会足以弥补三个月前退赛的遗憾。
何焕拍掉背包上的脚印和灰尘,重新背好。
到达层的人不比有明星经过的同道少,每个出口都是举着写着韩语手牌接机的人,只有一个是中文,何焕两个字用紫色描得很深,牌子是对的,但举牌的人大有问题。
教练说是个叔叔,四十多岁很年轻,但高举写着他名字纸牌的男生未免也太年轻了,穿宽松红帽衫反戴黑棒球帽,左耳耳钉晃出顶灯湛湛白光,不过他笑时满满露出的牙更白,不像接机,倒像准备去开演唱会的韩国“欧巴”。不知道是因为呼喊的声音大动作夸张还是皮相实在好看,走在何焕前面几个女生目光都朝他在的方向瞟。
“这边!何焕!这边!”
他喊得是中文,好像已经和自己相识多年,叫何焕名字的时候跳两跳,再使劲儿招手,收紧的帽衫螺纹袖口一路滑至手肘,露出能清晰分辨肌肉线条的小臂,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用力在晃牌子招手。
将信将疑走近,何焕没开口说话,包就被男生抢过背在自己肩上,“快给教练发个信息报个平安。”
他中文说得实在是好,甚至带点地方口音,动作比中文还利落干脆,推着何焕的行李箱往外走,何焕只能跟着他加快脚步,手机牢牢捏在手里。
神奇的是,外面的车真的是教练给他的车牌号,他给宋心愉发微信的功夫,行李已经被男生稳稳当当放进后备箱。
教练没接电话,何焕盯着车牌确认再三,真的没错,回头看男生招手让他上车,这怎么办?可能是韩国人显得年轻?他的社交本能告诉他不管怎么说,礼貌一定要有,硬着头皮,何焕微微颔首:“谢谢……叔叔。”
年轻人愣住,随后笑声爆发,周围人全看过来。
“要是等比赛时候别的选手听到你这么叫我,还以为我偷偷改过年龄,我只比你大一岁,刚刚升成年组,叫师兄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何焕同学开始交朋友了!
如果看过冰上荣光大家一定知道!
同为选手的好朋友是一辈子哒!
第3章 3
二月江陵冷风瑟瑟却不逼人,车里不但不用开空调,摇下车窗风吹入,两个前排坐着的人脸上只是凉丝丝的。
有点像高速滑行的感觉,何焕喜欢。
但欣赏细腻景致的心完全没有。
成明赫一路上热衷于介绍自己,车没到市区,何焕已经知道他12岁第一块拿到的花滑奖牌是俱乐部发的,亚克力牌子刻镀金字,至今挂在他床头上;
他喜欢吃加辣酱的金枪鱼拌饭,不放海苔,洒芝麻,还要带何焕去尝尝韩国最好吃的烤肉馆子;
他刚拿驾照没两天,韩国可以考驾照的最低年龄是十八岁,他也刚过十八岁生日几个月,韩国驾照考下容易,他推荐何焕年龄够了也来这边考一张,回国内可以直接换成中国承认的本国驾照……
“可我跟着教练训练也很早了,没见过你。”何焕发现两个人跟着宋心愉训练的时间本该对上,但偏偏对不上。
“你来之前一年,我爸调去上海工作,我妈因为家里的事情也不得不回去韩国一趟,那一年我是跟着教练住的,也跟她训练,后来我爸终于调回国,我就走了,可惜刚好和你错开。”红灯前,成明赫抓紧时间朝师弟侧过头笑着说,“不过刚回韩国的前几年,也都是教练在教我,但我打算真的当选手后,还是听了教练的建议在这边找了个新的俱乐部,一练就是十年。”
何焕没想到自己的师兄和教练关系这样密切,他还以为自己是教练第一个正式的学生,毕竟那个总在破产边缘的小俱乐部还得靠教练时不时去商场的冰场教课才能勉强维系。
“虽然没见过,但我可很了解你的。”重新踩下油门,车穿过十字路口,成明赫重新看向前方说道。
这次何焕也笑了,他不信,也没摇头,他自己有时候都不了解自己。
他以为沉默可以终结这个话题,却没想到成明赫仿佛明白他的质疑。
“你五岁第一次上冰出了事故,结果被人发现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当了教练的学生;你第一次参加的大型比赛是前几个月的大奖赛中国站,但是又出事故了,没有成绩;你不吃辣,爱好是睡觉和音乐,不过因为你小时候拉小提琴实在没有天赋,放弃了;你喜欢看冰球比赛,可能知道的冰球明星选手名字比花样滑冰选手还多;人生第一个奖项是初中市内运动会100米跑的冠军,但奖杯你收起来后搬家弄丢了。哦对了,还有,你不吃桃子和猕猴桃,因为上面小小的绒毛会让你过敏。”
说完刚好又是红灯,成明赫侧头看着何焕笑,似乎在享受何焕一直平静的脸上浮起震撼后的定格。“我说得对吧?”他得意笑出声,下颚微微扬高。
手机铃声截住何焕没说出口的话,是教练,他接通了电话。
“让成明赫接电话!”
“教练找你。”
不大的车内空间在成明赫接起电话后充斥着凶恶的怒骂和高声的抗辩,成明赫没耽误开车,嘴也不输,这是何焕第一次见到敢和教练顶嘴的豪杰,顿时有些崇拜这位来自异国的师兄。
原来师兄是偷开了父亲的车跑出来接自己,用他话说,迫不及待想见见同门师弟,谁知道这么老实,肯定被教练天天欺负,还说今后师弟就有了靠山了,他会教师弟怎么反抗教练的□□;宋心愉大骂他教坏晚辈,在韩国一定没有好好训练,要是比赛摔超过两个跳跃就别说出自师门平白丢人。
何焕夹在一声高过一声的中国国骂和韩国国骂里,抱紧自己的小背包。
还好师兄回国早,否则和教练同时出现,四块俱乐部那么大的冰场拼做一块,他也找不到个安静角落滑冰。‘
想归想,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在朝上弯。
何焕换了个眼光去看自己的师兄,从小到大自己天生一股生人勿进的样子,倒也不是装得,天性使然,没什么朋友,好像旁人也知道对他的热情一般都得不到反馈,大家都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在此之前,何焕的日子过得纯粹犹如刚扫过的冰面,学校冰场和家三点一线,和同学交流少,到冰场又是别人家的孩子被各路家长拿来鞭策自家小孩,后果就是那些同龄人要么崇拜何焕要么把他当成假想敌,这样的状态自然交不到什么朋友,教练除他外只有一个学生,他师妹陆鹿鸥才15岁,在旁人眼里脾气比他还乖僻古怪,很难说到一块去。
这样想,眼前话多聒噪的师兄,可能是最了解何焕的同龄人。
“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挂断电话,成明赫呼气,把手机抛给何焕。他嘴上抱怨,却笑得灿烂,没因为这一顿骂委屈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