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锋[竞技] ——乌鞘
时间:2021-11-07 01:13:45

  他也可以像一把大提琴,当体力即将耗尽,却仍在燃烧般滑过冰面的长边,音乐行至最高,他也滑至最快,扭身反手提起左脚刀刃在背后,捻转着只能在冰舞赛场上看到的同步捻转步般的技术动作。
  几乎与音乐环环相扣的捻转让观众全都站了起来,大提琴协奏曲不好打拍子,他们只能持续不断地鼓掌,直到整个直线滑完,直到何焕最后的旋转结束。
  他站在冰场中央,他开始比赛的地方,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感受了,虽然筋疲力尽,但音乐结束的瞬间,何焕被自己从未有过畅快征服,他半跪冰上,张开双臂,心跳如擂鼓敲击起伏的胸腔,像要从震颤的身体里挣扎出来,撕破他的躯壳。
  如果非要说整个节目表达了什么,那大概就是一种可能:音乐和花样滑冰的完美结合,艺术和技术的极致交融。
  美的本身就只是美,如此而已。
  “我们输了。”安德里安说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尹棠满眼不甘,成明赫还在因为感动激动兀自落泪,除了休息区其他观赛选手发出情不自禁的掌声,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直到行完四面礼,疯狂的观众仍然不肯坐下,何焕不得不从几乎占据整个冰面的鲜花与玩偶当中穿行,回到宋心愉身边,颤抖的手接过刀套,扶住老师的胳膊才重新站直。
  他们四目相对,激动的眼瞳当中闪烁的是同样的期待。
  宋心愉兴奋,却不敢说任何确凿的话,前面几个选手表现出色,即使何焕完美发挥,短节目稍稍差埃文斯的那一点点分数也足够致命。
  等分席师徒两人并坐,屏幕还在播放之前的慢镜回放,分数仍然没有出来。宋心愉想说两句话安抚等分时焦躁的情绪,她第一次看到何焕如此紧张盯着屏幕,专注和期待的眼神让他终于像个与年纪相符的少年。
  何焕擦了好几张纸巾,汗珠还在往下淌,眼前雾蒙蒙一片都是热汗升腾的水汽,他擦了又擦,最终还是放弃。
  分数,他只想看见他的分数。他没有这样紧张过,比赛前更紧张,他不想错过这样一刻,又忍不住怀疑这一刻是否值得他如此等待,煎熬仍在继续,裁判打分的速度非常慢,不耐烦的观众开始嘈杂低语,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意味不明的口哨。
  屏幕忽然发生变化。
  这一幕真的很熟悉,在短节目分数打出的时候,也有短暂的停顿,然后刷出三种颜色的彩标。
  三种颜色……何焕愣住了,观众沸腾了,宋心愉哭出声来抱紧他,但所有声音都在远去。
  他知道实现梦想是一件美妙无比的事,但真正做到后,他才明白美妙无比不足以形容此时他的感受。
  307.97分。
  属于花样滑冰的世界此时全然匍匐于这个二十岁的少年脚下,恭迎年轻帝王的第一次加冕。
  作者有话要说:  我直接给大家双更了!!!有没有诚意!!!呜呜呜!我写完也好激动!迫不及待给大家一次看完!我们的盒饭我们的奥运冠军!!!感谢在2020-07-24 22:23:06~2020-07-26 05:0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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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如果说在得分出来的那一刻何焕还以些许不真实感, 那么站上领奖台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无比真实的正在发生。这时候就算有人给他可以统治世界的王冠,他都不会换掉头顶的桂冠和项上挂着的金牌。
  埃文斯拿到银牌,尹棠铜牌, 他们在一左一右很近的地方, 但奇怪, 有时何焕会觉得整个台子上只剩下自己。
  为何焕颁奖的是国际滑联的主席,他说了许多赞美的话, 何焕只记得那句:“欢迎你,三百分俱乐部的第一个会员。”
  然后是国旗国歌,是所有人再次起立的欢呼,是闪光灯的海洋, 混乱的采访区和蜂拥而至的媒体。
  何焕接受过采访, 但都是本国记者赛后一对一的访问, 这样大规模的赛后新闻发布会他头一次见,虽然金银铜牌得主同时接受采访,但问题大多冲着他来,从那种没有任何营养的“得了冠军你心情如何?”到尖锐的“你的新教练是兴奋剂服用者, 你自己怎么看待运动员和兴奋剂问题?”,各种各样的盘问轮番而至。
  何焕不爱说话只是他单纯感到和人的交流不是时时必要,但实际上他思维敏捷语音组织能力并不差, 回答问题简明扼要, 该说的说了他也不多解释, 反正解释也没有用, 但他的回答还是太有个人风格, 现场氛围在欢快和尴尬之间飞速切换。
  记者:“恭喜你,获得冠军心情如何?”
  何焕:“很好。”
  记者:“……没了?”
  何焕:“还有?”
  记者:“不……没了,谢谢……”
  ……
  记者:“你的新教练是兴奋剂服用者, 你自己怎么看待运动员和兴奋剂问题?”
  何焕:“我没有问题。”
  记者:“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你对梅萨罗什·盖佐的兴奋剂丑闻有什么看法?”
  何焕:“我没有问题,我也没有看法。”
  记者:“……”
  ……
  记者:“获得奥运冠军后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何焕:“想吃点东西,睡个觉,帮亲戚朋友把要代购的东西买齐。”
  记者:“不是……我问的是职业生涯……”
  何焕:“职业生涯的事情也要做完这些再想的。”
  记者:“……那别忘买东西回去……”
  何焕:“谢谢提醒,你也是。”
  ……
  记者:“你拿下世界冠军和奥运冠军,完成男单冰上的新老交替,那你对现在男单的形式有什么看法。”
  何焕:“新老交替?”
  记者:“对,你战胜了之前一直统治冰场的埃文斯·埃利斯。”
  何焕转头看向就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埃文斯:“你今年多大?”
  埃文斯:“25……”
  何焕看回记者:“那他还不老,还没有到新老交替的时候。”
  埃文斯:“……”
  记者:“……”
  ……
  记者:“你的英语很好,可以不用翻译就和记者直接交流,是自信自己会夺冠应对这样的场合所以专门练过的吗?”
  何焕:“没有,我小时候上得是双语幼儿园和小学,那时候不知道这么多。”
  记者:“因为当时家里希望你将来能早早出国深造?”
  何焕:“因为那个幼儿园和学校离家近。”
  记者:“……”
  ……
  坐左边的尹棠几乎忍不住发出声极其压抑的嗤笑,但他掩饰得好,只有何焕和埃文斯听到了,埃文斯笑着摇摇头,记者们知难而退,开始纷纷问这两个人问题,得到的也都是正常得多的回答。
  新闻发布会结束下来,宋心愉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拍他后脑勺,“想什么呢!哪有你那么回答问题的!”
  何焕揉着脑袋说道:“可是我觉得,有些问题他们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期待的答案了,我不管怎么说都不会让他们满意,不如实话实说。”
  宋心愉也烦有些体育记者没事儿找茬的报道风格,但还是觉得何焕脑回路过于耿直,然而眼下似乎不是教育这个的时机,她说话的语气都欢欢快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换了话题,“对了,把你金牌给我看看!”
  何焕听话摘下脖子上的金牌,很沉、很亮,金色的闪光毫不腼腆地夸耀自己的价值。
  宋心愉双手接过,摩挲端详很久才喃喃说了句:“真好……”
  何焕看见教练眼角的闪光,和眼中郁郁的遗憾。
  如果不是微弱分差,宋心愉至少会在奥运会拿到铜牌,即使不是金牌,任何一个奥运奖牌也是对一个运动员职业生涯的最大意义,她两手空空怀揣梦想来到冰上,又两手空空仅剩梦想离开,其中悲哀不甘何焕很难想象,但看到这样的眼神他却明白,就算再带出一万个自己这样拿到奥运冠军的学生,也无法弥补教练自己职业生涯的遗憾。
  他在这一刻对刚到手的金牌有所改观,在他看来,金牌一个证明,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宋心愉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不愿扫何焕的兴致,马上笑出之前的骄傲和满足,又把金牌挂回他脖子上,“下次拿了什么冠军要是有人问你有什么打算,记得不能说不知道,要说‘打算尝试更多新的编排突破自我’这样的话,记得了吗?”
  何焕乖巧点头,“记得,但突破我这个冠军不是其他选手该做的事情吗?应该问别人才对。”
  宋心愉知道自己这个学生脑子构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说再多他也很难理解,只能用力捶他肩膀,“记住就是了!不许这么说!也不许问那么多!”
  晚上回到奥运村,何焕就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这次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尹棠。
  “夺冠之后有什么打算?”他一边问这话一边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问完才回头看正安安静静把金牌往行李箱里塞的何焕。
  何焕本该牢记教练教诲,但尹棠不是记者,他们两个其实可以算得上朋友了,至少何焕自己这么觉得,他于是实话实说:“我真的还没有想过,你呢?”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我又没拿奥运冠军!我当然是要打算继续加把劲干掉你拿冠军啊!”尹棠气得咬牙切齿。
  这种心态是不是像自己之前那样针对埃文斯?何焕感觉大概是的,他顿时理解尹棠,如果是他,他也会这样,正要说话,何焕发现尹棠电脑屏幕上暂停了的是今夜男单自由滑比赛的视频,“你在重看比赛?”他走过去站在尹棠椅子旁边问道。
  “是啊!前面的我没看到,听他们说这是神仙打架,我也看看自己除了你,都赢了哪路神仙。”
  看得出来,虽然是铜牌,但尹棠心情不错,并没因为与金牌失之交臂而太过懊丧,语气都很轻快放松。
  何焕凑近看,发现网站的弹幕几乎要挡住正在比赛的选手了,“这样看得清吗?”
  “这你就不懂了,”尹棠拿出一副老二次元的架势笑着说,“弹幕有时候比比赛有意思多了。”他说完飞快切到何焕自由滑的视频打开,短短几个小时,浏览量已突破百万,点开就是发了疯似的弹幕扑面而来。
  何焕倒是经常看自己节目的录像视频,但大多是宋心愉录下来用作训练参考的,还没在网上这样看过,弹幕大多数重复类似的话,何焕有些知道,有些不明白,他指着其中一条刷得最多的问尹棠,“他们说的‘我可以’是什么意思啊?”
  尹棠瞪圆眼睛看他半天,忽然露出一丝略显诡异的微笑,“意思是说你滑得很可以很不错的意思。”
  何焕若有所思点头,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实在说不出来。
  尹棠关掉网页,电脑桌面是个日漫画风的可爱少女,色彩鲜亮笔触细腻,何焕随口一问:“你画得?挺好看的。”他听学姐说过尹棠小时候学过画画,据说画得还不错,似乎拿过什么地区级的小比赛的奖,但对当时的年纪来说已经算是很了不起。只是后来他专心做运动员就没再朝这方向发展。所以看到桌面的画,何焕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谁料尹棠当场变脸,扣上笔记本电脑凶神恶煞瞪眼,“不许你偷看我的纸片人老婆!”
  何焕只好表示自己没有觊觎之心,只是随口一问。
  两个人之间氛围比比赛前轻松不少,说笑着结束疲惫一天,虽然因为夺冠的兴奋,晚上何焕睡睡就醒,他很少被这样纯粹的快乐征服,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比赛结束前最后一刻自己站在冰场上,偌大洁白冰面只属于他一个人,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再睁眼时,现实告诉何焕,这世界可不止他一个人,手机十几条未接来电都是宋心愉的电话,原来他睡迟险些错过表演滑彩排。
  尹棠也睡得很死,叫醒他后,两个人匆忙赶到奥运会的冰上场馆,昨天这里还极为热闹,今天安静极了,只有部分要参加表演滑的选手进进出出,大部分地方都门可罗雀,观众席更是空无一人。
  何焕换上训练服,发现自己把耳机落在奥运村房间,没有耳机他没办法听自己的伴奏彩排,尹棠嫌弃他丢三落四,把自己更衣室储物箱钥匙扔过来,让何焕自己去拿他包里的备用耳机,谢过后,何焕急忙取来,走到半路,忽然听见一阵仿佛是争吵的声音从一个窗没有关严的休息室传来。
  这两个声音他都再熟悉不过,一个是埃文斯,一个是他的教练雷普顿。
  何焕不想听别人吵架,又急着赶回冰上,但刚刚走出一步,争执般激烈的言辞箭一样射进耳朵。
  不会自己已经拿到这样的成绩,雷普顿教练还会像从前那样看轻自己吗?
  可能是上次给他的愤懑记忆太过深刻,何焕下意识停住脚步,但他随后听到的话却和猜想的完全不同,让他整个人愣住。
  半开的窗内,雷普顿教练沉重愤怒的声音听来格外清晰。
  “埃文,你太令我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盒饭式采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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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60
  在何焕的认知中, 这样的话是教练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学生讲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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