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的小身板,她竟然不考虑这点,想必既然说出要亲自领兵的话,定是早有章程。
这个时候几乎一群人的目光都落在玉毫的身上,追随在萧宁身边最久的人莫过于他。
玉毫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意外,似乎对于萧宁要上战场这事儿很是习以为常,这倒是让一群人纳闷了,难不成萧宁小小年纪早就上过战场不成?
等到萧宁下令各自散去准备,明鉴和几个当哥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堵上玉毫。
“小娘子曾上过战场?”明鉴将众人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正是。若不然这些在沙场冲锋陷阵,浴血奋战过的将士,又怎么会服小娘子?小娘子射得一手好箭。”玉毫说到这里眼睛都亮了。
谁能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女郎,眼神相当的好!虽然拉满的弓并不如成人,准头好,一群跟着她练习的将士,只要看着萧宁的箭射向哪里,跟着一道射,自无往不利。
“一开始郎君以弓箭练兵,其实就是小娘子提出来的。当时小娘子就说,胡人犹善骑射,若想和胡人抗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比他们长其所长。你们都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我们的弓和寻常的弓也是不一样的。”
越说玉毫越显得激动,而一群的确没有研究过军事的人,更不明白玉毫所说的弓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玉毫说的再怎么激动,发现这群人一脸的茫然,根本不懂他说什么。
“等将来你们上了战场,看到我们将士拉弓射箭,仔细观察他们射箭的距离,就能明白我们的弓到底有什么差别。
“小娘子说,我们的将士每个人的力道不一样,几乎每一位将士手中的弓都是专门定制的,当时制弓的工匠为了这事差点没跟小娘子打起来。
“偏小娘子坚持,又舍得给钱,这才逼得工匠不得不按照小娘子的要求做。
“用更简单的道理来说,就是小娘子要求必须要用最少的力道射出最远的距离,更要把将士们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所有将士几乎每人都会制弓。”
玉毫意味深长的看向远方,那是萧宁大帐所在。
弓换的多了,萧宁总不能指望一个工匠,或者是多个,这也换不过来。干脆利落的让工匠直接教导将士制弓。但凡将士他们察觉拉弓的力道有所长进,便自制。
哪怕碰着几个不怎么擅长手工的人,但大部分的人都能自制,也就不成问题了。
......越听越觉得玄乎,怎么感觉萧宁早有准备,就等着天下大乱好趁机行事?
“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前头的事不少,小娘子今夜竟然要亲自领兵出征,我也要去。”玉毫是萧家的部曲,也是萧谌的私卫,自打给了萧宁,他的第一要事就是保护萧宁,不能让萧宁有一丁点闪失。
一群人还在消化萧宁早就有先见之明的准备,又清楚萧宁手下的兵马极有可能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厉害,也很想跟着萧宁一到上战场,亲眼见识见识。
不过,总不能全都往前线去,总是要留人在后方的。
这样一来,一群人又往萧宁的营帐去,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请让萧宁点将,到底谁留在后方镇守。
萧宁这时候已经换上了铠甲。一群人看着萧宁身穿红色的铠甲,十分合身。
如果说之前还怀疑萧宁是不是上过战场,有了玉毫的话,再加上这一身合体的铠甲,还用怀疑吗?
铠甲穿在身上,萧宁比起素日更显得威严,稚嫩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肃杀之气,乍然一眼看过去,令人望而生畏。
之前跟在萧宁身边的四个婢女也同样换上了铠甲,这个时候乖乖立在萧宁的身边,也让他们意识到,萧宁准备得够齐全。
“崔郎君留下如何?”不用他们说话,萧宁换好铠甲,转过身询问崔攸一句。
“唯!”虽然很想跟萧宁一块上战场,但萧宁既然发话,崔攸毫不犹豫的答应。
“我会速战速决,既让对方以为我们当真有5万兵马,更要得到粮食,也要保证我们的将士都能安然退回。”萧宁的人不多,更不能让他们枉死。
“我能给你留下的唯有2000人而已。”萧宁集思广益,得到不少好主意,而想要用他们这点兵力伪装成5万兵马,也得费人。
“小娘子放心,攸必保证后方安稳。”后方关系重大,他们仅存的那点粮食还在。
“换上铠甲,饱食之后,时辰一到立刻出兵。”吃饱还得带粮,一边打,若是饿了还得一边补充。
其他人高兴的答应,毕竟崔攸留下也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跟着上战场,这恰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儿。
萧宁的视线落在某位大哥的身上,萧容之前是见过萧宁怎么站在血泊中面不改色的,同样萧宁也知道这一位是何反应。
当时在京城的动乱,比起现在上战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萧宁很担心这一位能不能扛得住。
不过,各自都去准备了,这时候留下一个萧赛,显然有话跟萧宁说。
“四哥有话直说。”萧宁也不拐弯抹角,等着。
“何不假扮盟军进击?”萧赛有这么一个主意,一语道来,引得萧宁笑了。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得打出我们的名头,总得让天下人知道,就算我们兵马不多,也能以少胜多,再想办我们,也得掂量掂量他们有没有这本事。
“或许这样的结果落在很多人眼里,还以为是我们有意为之,反而更加轻视我们,毕竟我们之前不就是以冀州降兵假扮我们的兵马了吗?”
萧宁一番准备,皆是首尾呼应!
萧赛明了,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最是让人无法分辨。
不知韩靖他们这些盟军,现在对萧宁又是怎么样的定义?
冀州的降兵扮雍州兵马一事,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发现?
“今夜这一仗关系重大,四哥,我们必须得赢。”萧宁铿锵有力的提醒,挺直了腰杆,彰显她这一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赢,必须要赢!
萧赛重重地点头,他们一定会赢的!
夜黑风高,阵阵冷风拂过,掩盖了那悄无声息靠近阵营的兵马。
下一刻,几乎包围了半个营帐的兵马忽然齐齐拉满弓箭,朝同一个方向射去。
漫天的火箭从空中落下,终于察觉不对的首位,抬起头看到突然亮起的天空,大惊失色。
“敌袭,敌袭!”阵阵叫唤却也来不及,漫天的火箭不断的落在营帐上,也落在那不断跑动叫喊的将士身上。无数的人倒下,营帐也都燃起。
火一起,寒风呼啸,瞬间蔓延。
中帐内将军,忽然听到叫唤,急急忙忙的冲出来,大声的质问:“敌从何来?”
抬头一看,火箭还在不断的飞落。要不是身边的人察觉不对,急忙冲过去将他扑到,只怕这些火箭都要落在他的身上。
“谁,是何人来袭?”死里逃生的将军立刻大声的质问,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闯他的营帐。
“似是雍州军。”萧宁打架也是要亮旗帜的,总不能让对方以为他们藏头藏尾不敢见人。
“杀!”火势不断的蔓延,就算知道敌人是谁,如何应对是问题。
奔袭而来的人却已经一声令下,随着一个杀字落下,将士们冲入营帐,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不断的人倒在血泊中。
“速速列阵,不要惊慌。”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不断的呐喊,想让惊慌逃命的将士镇定下来,不可乱。
可是在这个时候,再一次落下了箭雨,好不容易随着这一声叫喊,缓回神的将士,中箭倒在血泊的人不计其数,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死里逃生的人惊慌失措地再次跑动起来。
而在对面一群黑压压的将士一路杀过来,如同鬼魅一般的靠近,那动作之快,在这黑夜中火海之内摄人心魂。
“鬼,是鬼,有鬼啊!”有那胆小怕事的人吓得哇哇大叫,一边跑一边叫喊。
某位将军终于缓过神来,抬头一看,对面这如同鬼魅的军队,毫不客气地冲到那叫喊得最惨烈的人面前,一记耳光朝他打下去,“什么鬼?这明明是人。所有将士听我号令,立刻拿起你们的刀弓,迎战!”
面对给他们压力巨大的敌人,一个个都面上流露出胆颤,为将者就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些人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拿起他们的刀剑!
“杀!”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位将军,抄起刀朝前冲出去,迎面杀向黑衣玄铠的战士。
原本心惊肉跳的人,看到这一幕,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们的将军能够冲出去,他们也一样可以。
萧宁听到来报,言及虽然火势蔓延,让冀州军中的将士心生畏惧,为将者迎难而上,也让冀州兵马极快的反应过来,不由称赞道:“曹根能成为骠骑将军不是偶然。”
可不是嘛,看看他手下的将军,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极快的反应过来,并且领兵开始反击,可见这位将军不畏生死,是真正的将士。
“那该如何是好?”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拖久了以少打多,对他们没有好处。
“擒贼先擒王!”原本已经军心涣散的军队,突然因为这位将军而重振,那么,只要杀了这位将军,必然能让这支军队溃不成军。
萧宁往前走去,一群人赶紧的跟上。
映着火光,只见在营帐之内,一人身着铠甲,手持长刀,一路厮杀出来,在他的身后,跟随的是同样头裹青布的将士。
不曾迟疑,萧宁拉满弓,在她的身后一群人同样齐刷刷地拉满弓。
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的人,吓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腿都软了,好险没坐地上。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没有半点的犹豫,果然是萧宁一道跟着练出来!
萧宁的箭瞄准了那位将军,“放信号。”
这三个字丢出去,身边的人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在萧宁身边的一位女郎已经拿出一个木哨吹起,原本在厮杀的将士听到哨声,不约而同的往后退。
杀得正觉得兴起的冀州将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对面的敌军步步后退,一脸莫名。
随即反应过来,下令道:“别让他们跑了,追!”
喊着追,一群人变更在他的身后朝退后的将士追上去,萧宁瞧着不远处,一只箭突然化空而去。
追人的将军一脸的兴奋,丝毫不曾迟疑,一支箭穿胸而过的时候,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直到一支又一支的箭落在他的身上,直接将他扎成了刺猬。
倒在地上的人睁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杀!”原本后退的雍州将士看到倒在地上的冀州将军时,忽然又发动了进攻!
亲眼看到他们的将军倒在他们的眼前,冀州将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将军,将军!”意识到他们的将军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杀时,一阵阵叫喊声传来,才被他们将军壮起的胆子,看到迎面扑过来的黑衣将士,先前的阴影再次卷席而来。
“啊!”有一个人发出惨叫,丢下手中的刀,撒腿就跑,接二连三的人站不住,齐齐后退,再无半点后击之心。
萧宁看到这一幕,暗松了一口气。
跟在萧宁身后的人,虽然看不太清楚倒在地上的人是什么样子,粗略数了数身后的人,这么多的剑,要是都扎在一个人的身上,完全可以想像是何场景。
呜呜,往后绝对不能得罪萧宁。
“小娘子,冀州左营有人来了。”不错,冀州兵马来此,并不是所有将士全都安营扎寨于一处,而是分为左右两大营。
萧宁一开始带人来袭的正是右大营,要打就打最强的那一部分,打完就跑。弱的要是不怕死只管追上来!
“粮草拿到了吗?”萧宁最在意的还是粮食问题。有粮在手,无所畏惧。
放火也好,袭击也罢,都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趁人不备时正好是劫粮草的大好机会。
“报,小娘子,粮草已经拿到。”萧宁正着急粮草一事没有消息时,有人来报,一群人听得皆是松了一口气。
“按计划进行。”既然粮草在手,便不必久留。萧宁让人别忘了一开始准备的计划。
“唯!”这只是成功了第一步,想要接下来发展顺利,还需谨慎再三。
传递信息的暗号皆是竹哨,雍州兵马皆是听哨行事。
发布号令的人吹动着不一样的曲调,所有将士得到号令立刻后撤。
明鉴看着将士有条不紊的后退,不需要一句话,仅凭曲调,在一定的程度上叫对方弄不明白他们一方的意图,也就保证他们消息传递绝对不会被敌军发觉。
不用说,这种办法,肯定又是萧宁想出来的。再一次,明鉴对萧宁的脑子又起了好奇心,很想知道萧宁到底还有多少新奇的东西没有亮出来。
这时候冀州兵马已经追出,就算右营大将死了,一个左营大将还活着。
必须得说,冀州的将军还是有一些本事的。至少一路追赶而来,兵马不见慌乱,甚至还能让人四处探查。
看得出来,萧宁这一边的将士退得有条不紊,车轨不见慌乱。就算想要奇袭,终究还是不敢冒险。
万一要是中计,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右营,如果连左营的将士也重计被歼灭,他们如何向曹根交代。
“将军,我们还追不追?”别说当将军的追得心焦麻乱,就是将士们也有些拿不准。
右营的将士损失惨重,现在营帐火势还在不断蔓延,他们顾着追赶敌军,倘若再出半点意外,真要全军覆没了。
“不是说雍州兵马只有2万吗?”冀州这位左营大将是独臂将军,咬牙切齿的询问情况。
“的确是只有两万兵马,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探明。”斥候掷地有声肯定告诉独臂将军。
“一万兵马有去无回,这也叫探明?”独臂将军想到那音讯全无的一万兵马,目露凶光再问。
听到将军的话,一群人都不敢作声。
想他们冀州兵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偏偏碰上雍州兵马,听说这回领兵的还只是一个小娘子,既然能把他们一万精兵吞得渣都不剩。
大概知道那么一点消息的人,越想越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