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圣女的礼仪学得怎么样了?现在开始准备巡游还来得及吗?”绕了一圈,教皇又回到“圣女巡游”的话题上。
然而心腹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陛下,比起巡游,现在更应该把钱花在刀刃上。”
“……”
“奥布斯达的王城叛乱一结束,圣殿那边就发来重修圣殿的请求。”心腹的眉头皱的很死,显然一副被钱难倒的模样:“国内已经有人对您偏心坎特罗而感到不满,要是您再给坎特罗争取时间,那可就……”
心腹虽然没把话说绝,但是教皇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让卢修斯过来一趟。”权衡过后,教皇也只能曲线救国。
只可惜玛丽安娜并未给他说服卢修斯的时间。
甚至卢修斯本人也没被教皇所说服。
…………
“陛下!”
“陛下!”
“陛下!”
在阿基奎大公国的宫廷里,虽然玛丽安娜还未被加冕为奥布斯达女王,但是过往的人们都已经用“陛下”来称呼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女。
尤其是在玛丽安娜走过人来人往的长廊时,那些有意谦卑的身影几乎双膝跪地,就差给玛丽安娜来个五体投地。
“不至于吧!这可比你刚从奥丁回来时夸张多了。”跟在玛丽安娜身后的阿比盖尔忍不住咂舌道:“你现在真成了众人眼里的金苹果树,就差一只白眼巨怪时刻守在你身边。”
玛丽安娜压根没理会阿比盖尔的吐槽,而是目不斜视地踩过一众人的目光,向着阿基奎女大公的书房走去。
…………
……
“那就是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吗?”一群跟着侍女侍从们低下脑袋的雇佣兵在玛丽安娜离开后窃窃私语道:“看起来也太小了吧!她真的‘成熟’了吗?”
在场的都是开过荤的老司机,更没习惯宫廷的那一套“辞”,所以在侍女侍从们走远后,小声交流道:“别看这群贵族小姐们文文弱弱的,但私底下玩得可野了,尤其是一些大贵族的继承人。”
在绝对的权力与财富前,那些关于美德的说辞压根阻止不了权贵们的放纵,甚至在最堕落的那段时间里,他们能以国家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一个上了年纪的雇佣兵因为曾有个贵族情人,而被小一辈的同伴们奉为这方面的首领,所以趁机“科普”道:“跟巷子里的妞儿相比,这些闷骚的贵族小姐们通常是让侍女们传达自己的‘好感’,然后在一番无比矫情的操作下,与你达成秘密关系。”
年轻的雇佣兵们露出听天书的表情,看着老雇佣兵说到兴处时,还伸手比划了两下。
其中一个扎着辫子的雇佣军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氛围,所以出面制止道:“这里里阿基奎大公国,别太放肆了。”
听了这话,老雇佣军并未露出不悦的面容,而是伸手揽过对方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样子:“我说你也太紧张了吧!真当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夫人,贵族小姐们会在意我们的评头论足?”
老哥儿到底是有过经验的人,所以把这些小伙子们哄得一愣一愣的:“人家既然敢做,就不怕人说。哪怕是别人说了,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儿,老雇佣兵还狠狠拍了拍小伙子的脊背,一脸意味深长道:“就以阿基奎女大公为例,你以为她丈夫不知道妻子有情人?”
“……”
“所以说人呐,就得在生活里装聋作哑,否则维持不了开心的日子。”
第107章
“北方的雇佣兵已经到了,您打算什么时候派他们去奥布斯达的前线?”玛丽安娜一进门就向阿基奎女大公问道:“我还没加冕呢!阿基奎宫廷里就开始称呼我为‘陛下’,这是不是太张扬了些?”
“怎么,你不喜欢张扬的排场吗?”阿基奎女大公的表情同玛丽安娜形成鲜明对比,后者注意到女大公身边似乎少了如影随形的侍女长。
“莉莉娜在处理我的私事。”阿基奎女大公不愧是玛丽安娜的母亲,一眼看出了女儿的心思:“跟你细说也无妨,毕竟你也到了该了解这事的年纪,不过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所以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公开演讲的润色上。”
因为奥布斯达国王干的好事,再加上菲利佩主教并不喜欢出现在人前,所以玛丽安娜作为下任统治者的内定人选,必须要在教皇同意奥布斯达议会的请求后,进行公开演讲来挽回王室和政府的声誉。
不过考虑到玛丽安娜从未接受过继承人训练,再加上民众对她的认知度不熟,所以阿基奎女大公希望借此训练玛丽安娜的政治敏感度和政治思路,更想看看玛丽安娜是否能承担起三个国家的重任。
“你不仅是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兼奥布斯达的未来女王,更是我的继承人。”阿基奎女大公突然脸色严肃道:“我可以不管布列塔尼亚公国的未来,也可以不在乎奥布斯达的前程,但是我不得不关注阿基奎大公国的一切。”
“那些污蔑我想架空你的人,大都是鼠目寸光之辈,所以我不屑与他们计较,更不想将心思花在这些人身上。”阿基奎女大公的声音里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傲气:“千百年后,我将在历史上留有一席之地,而那些杂碎们也不过是点缀我传记的无名之辈。”
“……”玛丽安娜在这一刻明白了阿基奎女大公为何会在大陆上屹立不倒,从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成长为让各国心惊的大人物。
或许后人在谈起这段历史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拿阿基奎女大公跟玛丽女王相比,觉得前者远不如后者传奇,但是就玛丽安娜的视角而言,阿基奎女大公依然是个传奇。
只是……
“我希望千百年后,人们谈起我,卡尔达的玛丽安娜时,能够得到不亚于你和祖母的评价。”
“那你得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来向世人证明这一点。”阿基奎女大公并未因玛丽安娜的豪言壮语而感到欣慰,反而给她泼了盆凉水:“跟那三个有眼无珠的傻子相比,你已经浪费了十五年的时间。”
说罢,阿基奎女大公还向玛丽安娜比了个“请”的手势,一脸“你怎么还不去干正事”的模样。
玛丽安娜完全忘了她是怎么离开阿基奎女大公的办公室的,甚至守在门口的阿比盖尔在她出来后,还一脸奇怪地往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同时提醒道:“回神了,该走了。”
因为是在阿基奎宫廷的缘故,所以阿比盖尔的动作和声音都很小,生怕让别人觉得她是在冒犯玛丽安娜。
“啊!嗯!我知道了。”玛丽安娜像是从梦中惊醒般打了个激灵,然后跟阿比盖尔离开了阿基奎宫廷。
“你看上去似乎很不高兴,是阿基奎女大公又说了什么吗?”阿比盖尔注意到玛丽安娜的情绪不对,于是向她小声问道:“最近可是有不少北方联盟的雇佣兵进入阿基奎大公国,这真的没问题吗?”
“你以为布列塔尼亚骑士团是来帮忙对抗坎特罗人的?”玛丽安娜解释道:“他们可不是来为阿基奎大公国或是奥布斯达做贡献的,更没兴趣丧命于此。”
“所以……他们是来看住这些雇佣军的?”阿比盖尔感到毛骨悚然:“阿基奎女大公让这些雇佣军上前线拼命,然后派布列塔尼亚人看管他们?”
“不然呢?她是阿基奎女大公,又不是布列塔尼亚女公爵和奥布斯达女王,更不是这些雇佣军的统治者,所以只需要对自己的国家负责。”玛丽安娜的思考方式远比阿比盖尔成熟:“如果花钱办事能减少阿基奎大公国的麻烦,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玛丽安娜看向那些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雇佣兵。
他们显然是宫廷里的异类,格格不入的外来者。无论男女都有着远超一般人的身高和极浅的发色瞳色,身上的铠甲也不似阿基奎骑士那样光亮,反而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浊色,令人联想到阅尽风霜的铜像。
“女大公的意思是让这些雇佣兵从人烟稀少的东边过道去奥布斯达,避免与核心城市的居民发生碰撞。”玛丽安娜当然明白母亲的行为有多鸡贼,但是她能制止吗?布列塔尼亚人能反抗吗?奥布斯达能发声吗?
都不能。
因为他们是不占理的那方,全靠阿基奎女大公出钱周旋,尽心尽力,所以又有什么资格发牢骚?
布列塔尼亚人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是这样一来,今年的武器定价就没有商谈的可能。
奥布斯达人也能拒绝阿基奎女大公的好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坎特罗人将奥布斯达的大好河山吞入囊中。
“凡事都得讲个基本道理,不出钱出力的永远没有发牢骚的资格。”玛丽安娜知道阿基奎女大公肯定不做白工。
只是在奥布斯达的国库空得能跑老鼠的前提下,阿基奎女大公想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动摇到奥布斯达的经济命脉,或是让奥布斯达在未来的二十年里,都无法摆脱阿基奎大公国的影响。
“我这还没成为女王呢!就一堆一堆的烂摊子向我袭来。”玛丽安娜叹了口气,回家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因为玛丽安娜成为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的缘故,所以阿基奎女大公为了避嫌地将王都的一处豪宅转送给女儿。考虑到玛丽安娜并不喜欢陌生人在眼前晃悠,所以这座宅子很空,甚至莱娜夫人都只会在玛丽安娜出门时,进行一系列的清理工作。
不过当玛丽安娜从阿基奎宫廷回来后,莱娜却告诉她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谁?”
“那个在奥布斯达袭击阿比盖尔的清道夫学徒的师傅。”莱娜佯装亲密地替刚下马车的玛丽安娜打伞,然后悄悄说道:“他是来投诚的。”
“投诚?我看是避难吧!”玛丽安娜玩味道:“走,先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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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卢修斯一连三周都在为已故的利亚姆王子,亚伯王子,以及茵内斯公主祈求安宁。虽然他也清楚这是活人做给死人看的无用功,但是这至少比什么都不做更令他感到安心一些。
当教皇的心腹通知他去见教皇时,卢修斯在起身的过程中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因为长期跪着的缘故,卢修斯的膝盖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并且肤色也因避光的缘故而白皙了不少,显得更像个王公贵族。
教皇的心腹也算是教皇未发迹时就跟随的老人,所以在教皇身边见过不少前途尽毁的年轻人。
虽然教皇国提倡苦行僧式的生活方式,但是真正照做的却是寥寥无几。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卢修斯,也只有格利萨在这方面最像个标杆。
毕竟是要拉出去当门面的人物,所以格利萨浑身上下都写着“洁身自好”这四个大字。
“久等了。”卢修斯起身后揉了下膝盖,才走出万神殿道:“教皇陛下最近还好吗?”
“托万神的福,他就是再干上三十年也没问题。”教皇的心腹在客气后,意有所指道:“只是奥布斯达与坎特罗的纠纷令他寝食难安,更令他难以忽视那些为钱所困的可怜人们。”
“身为奥布斯达人的邻居,我也很担心这两国的现状。”卢修斯并未如心腹所愿那般露出担忧之色,反而清醒得不可思议:“战争是残酷的,但是教皇国作为永久中立方,也只能从中协调,不是吗?”
教皇的心腹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在这一刻露出略显辛辣的讽刺笑容:“您说得没错,教皇国的确只有协调的作用。”
说罢,教皇的心腹也不再与卢修斯浪费时间,而是毕恭毕敬地请他前往教皇的私人办公处。
…………
……
“你来了。”等候多时的教皇还是那副和颜悦色的面容,同之前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判若两人。
“陛下!”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卢修斯似乎冷静了不少,并且也通过阿基奎女大公的回信,看清了教皇的不少意图,所以一上来便谈起教皇之前的提议:“陛下,我思来想去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该离开教皇国。”
卢修斯根本不等教皇做出回复,便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天下苍生需要我”的无私表情:“经过这几天的思考,我在万神像下明白了一点,那就教皇国才是我目前的归宿,我的理想也只能在您的指引下,才得以清晰。”
教皇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反驳道:【不,你是在阿基奎女大公的回信下,才明白我想让你还俗的真正意图。而且你的理想也不是在我的指引下才得以清晰,而是布列塔尼亚女公爵的理想需要你留在这儿。】
不过教皇到底是情商极高的老狐狸,所以并未在卢修斯“不识好歹”后露出狰狞面孔,而是表情不变道:“卢修斯,我将永远尊重你的决定,并且期待你为教皇国做出更大贡献。”
二人在目光接触中,都稍稍看清了对方的意图,于是教皇挥挥手,让自己的心腹退下。
“卢修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叫你来的原因。”教皇很清楚在已经想通的卢修斯面前,那些个不入流的小伎俩只会让卢修斯越发警惕自己,所以开诚布公道:“老实说,我想让你去劝布列塔尼亚女公爵接受与坎特罗的谈判。”
“为什么?”
“因为这对两国的人民有利。”教皇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他自认为隐瞒的很好,所以跟卢修斯半真半假道:“奥布斯达虽然被坎特罗搅乱了政局,但是后者也被拉长的战线拖得疲惫不堪。我想你也清楚坎特罗的民生到底有多么糟糕,而坎特罗国王也不具备奥布斯达的家底,所以在攻破奥布斯达边境后,也差不多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