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红缨轻笑:“没事。”
瞥了眼屋里睡得不安稳的王静婷,风红缨道:“南屏姐,回头王家父母来了能让我见见他们吗?”
南屏:“你找他们干什么?”
风红缨沉吟了下才道:“我想跟他们谈谈那对双胞胎的事。”
南屏:“你想劝王家二老抚养双胞胎?”
笑了笑,南屏直摇头:“我劝你还是别废心思了。”
“且不说王家现在没钱养活两个半大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那两个孩子是何海德强迫王静婷生的,你应该见过那两个孩子的长相吧?”
风红缨点头。
何海德的基因很强大,双胞胎长得就是何海德的翻版。
南屏摊开手。
“那不就得了,天天对着何海德的长相,王静婷的病能好?”
“二老不想养双胞胎其实是为了王静婷,在二老的眼里,这对从未蒙面的孙子孙女远远比不上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
风红缨能理解二老的做法。
“南屏姐,你误会我了,我和王家二老见面,不是想劝他们抚养双胞胎。”
南屏:“那你想干嘛?”
风红缨往屋里扫了眼,道:“王静婷毕竟是双胞胎的母亲,我知道她不喜欢双胞胎,但孩子是无辜的,二老再送走双胞胎之前,我觉得有必要知会王静婷。”
“不管是送去孤儿院,还是找别人收养,王静婷这个当妈的有权利知道孩子的去向,送得是哪家孤儿院,又或者让谁抱养了?”
风红缨不担心双胞胎中的男孩,这个年代的人大多重男轻女,从女孩‘招娣,引娣,来娣’等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有些家庭似乎只想要男孩。
双胞胎男孩有了好的去向,那个女孩呢?会不会被收养者后期弃养?
所以她希望王静婷能知悉儿女被谁抱去养着了,倘若那户人家不想再养女孩,女孩最好能回到王家,不至于被人贩子拐走做乞丐。
听了风红缨的话,南屏不由深思起来。
末了,南屏终于同意。
“行,这事我来安排。”
风红缨:“谢谢南屏姐。”
南屏手指点了点风红缨的脑袋,嗔怒道:“你呀,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风红缨一头雾水:“什么?”
南屏清清嗓子,严肃道:“那晚你是不是一个人追着人贩子进了山?”
“不是啊。”
风红缨将地上乖乖坐着的黑条抱到怀中。
“我和黑条一起的……”
南屏撸了把睁大狗眼卖萌的黑条,无语凝噎。
“黑条还是个孩子,你指望它护着你?”
风红缨颠了颠怀里软软的小狗,龇着小米牙反驳。
“南屏姐,你千万别小看黑条,它真的很厉害,鼻子灵光,弹跳力强,和它妈妈一样!”
黑条的狗妈妈是缉毒犬,不幸中枪后被送到警队养伤,后来就有了黑条。
南屏笑了起来,爱怜地摸摸黑条的脑袋。
“它终归比不上它妈妈有力量,风珍珠,你给我牢记,以后不要单独行动,你是女孩子,小心点知道吗?”
风红缨嗯嗯点头。
这一带靠近边境,尤其是春鎏寨,翻过一座山就是边境线,那里曾是私藏毒品的‘宝地’。
贩毒者尤为喜欢购买风红缨这样的年轻女孩子,然后逼着她们用身体贩毒,所以南屏才出言警告风红缨别掉以轻心告,毕竟很多人贩子暗中也沾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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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风红缨才将王静婷的长发梳起,屋外南屏的喊叫声响起。
“珍珠,你们好了没?”
风红缨往王静婷枯黄的脸上抹了点腮红,冲外边扬声。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
低着头,风红缨笑着道:“婷婷,你爸妈来啦,咱们现在去见他们好不好?”
王静婷紧紧抓着风红缨的手,一言不发,由着风红缨扶着一步一步走出房门。
冬日初升的太阳光线柔和,撒在女人干枯发黄的头发上,撒在女人半眯的脸上……
王静婷下意识地用手挡光。
五年的囚禁生活早已将王静婷骨子里对外界憧憬的自由磨至粉碎。
“婷婷……”
风红缨轻轻地将王静婷捂脸的手拿下来。
“别怕,这里没有何海德,何海德不会再来骚扰你,你自由了。”
情绪稳定下来的王静婷呆呆点头,深吸一口气,王静婷慢慢抬起脚走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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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派出所,风红缨就听到如泣如诉的欢笑声。
“林警官,你看我穿这样合适吗?小婷会不会认不出我?”
林警官理了理老人紧张到抓皱的衣摆,笑道:“挺合适的,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认不出爹妈?您二位只管放心。”
王家二老齐齐‘哎’了声,擦擦泪,二人坐在屋里焦灼着等待着王静婷的到来。
王静婷很久没有这么自由过,看到走来走去的民警,王静婷吓得躲进风红缨的怀里不敢抬头。
“啊啊啊……”女人惊恐的大叫。
南屏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
风红缨拍拍蜷缩着的王静婷,无奈地对南屏道:“何海德这五年来不许她出家门,人多了她就控制不住情绪……”
就像昨天一样,一旦人多起来,王静婷就会发了疯的尖叫,再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跳舞。
舞蹈是王静婷最美好的回忆,只有跳舞的时候,王静婷才不会想起被何海德虐待的那些时日。
刺耳的尖叫声后,女人突然张开手旁若无人地跳起舞。
王家爸妈听到熟悉的叫声忙跑出来,看到瘦得皮包骨头还在跳舞的女儿,二老哭干的泪水哗啦滚到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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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在林警官的护送下,王静婷跟着父母坐上了回老家的汽车。
临走前,风红缨找王家爸妈聊了聊有关双胞胎的事。
王妈:“这两个孩子我家坚决不要,长得像我女儿还好,可你看看他们,和那个遭天谴的畜生就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王爸只顾抽烟,一句话不说,看得出来,家里由王妈做主。
好说歹说下,王妈终于松口。
答应不管是将双胞胎送孤儿院还是找人收养,都会把这件事告知王静婷,并保证绝对不会让小女孩沦落到人贩子手中。
有了这层保证,风红缨终于松了口气。
她能做得就这么多,只希望王妈能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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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王静婷后,风红缨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往春鎏寨赶。
春鎏寨腊月二十八有喝腊八粥的习俗,老太太最擅做腊八粥,倘若她没及时赶回去喝粥,大抵这个年不会好过。
紧赶慢赶,风红缨掐着表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寨子。
一进院子,风红颜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廊下的老太太。
“奶!”
老太太少有的好脸色,转身往屋子走时道:“赶紧进来,让我们等你一个人你也好意思……”
风红缨:“家里来客人了么?”
进屋一看,嗬,竟然是比她早一天回来的张哥。
摆好碗勺,风红缨好奇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张家父子。
“张哥最近工作不忙吗?”
闲到下山进寨陪老太太磋磨时光?大过年的都不回家……
张哥笑呵呵,显得嘴角的伤疤越发的吓人。
“咋?珍珠嫌我在这蹭吃蹭喝?”
不等风红缨解释,老太太抬手就赏了个脑瓜崩给风红缨。
风红缨疼得捂住脑袋,只听老太太板着脸道:“只要我风素芬还有一口气在,这个家就轮不到你做主。”
“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喝你的粥吧,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风红缨:“……”
老太太肯定是故意的!
就是不想她知道张哥频繁来村子的原因。
吃罢腊八粥,张哥带着儿子小玥进山将自己的行李搬到了祖宅。
风红缨咋舌。
这是常住的打算?
见风红缨站在廊下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进进出出搬行李的张哥,旁边的小玥忍不住开口。
“住五天。”
风红缨:“?”
小玥:“我是说我们在这住五天就走。”
风红缨含笑道:“小玥,你跟我这些不会是觉得我讨厌你们父子住进来吧?”
小男孩搓了个雪球砸向站在墙头叽叽喳喳叫嚣不停的麻雀,闻言扭头。
“难道不是吗?”
风红缨啧啧摇头,跟着搓雪球砸鸟,力度比小男孩强,砸得成排麻雀惊慌地飞窜到天空中。
风红缨:“我可没这个意思,这里是奶奶的祖宅,你和张哥是奶奶的亲戚——”
说着风红缨再次举起手中的雪球,直挺挺朝院中那颗歪脖子树砸去。
雪球命中树上橙黄的柿子果。
风红缨捡起柿子,续道:“只要奶奶点了头,你们父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压根就不需要我同意。”
小男孩仰着脑袋注视着悬挂在高枝上的柿子果,没搭理风红缨,而是蹲下身自顾自地搓了个雪球。
然而扔出去的雪球连光秃秃的柿子枝都没够到。
风红缨咬了口酸涩的柿子,注意到小男孩发出的怅然叹气,风红缨笑了笑。
“要我教你吗?”
小玥这次没倔脾性地说不用,而是仰着白嫩如豆腐的脸看着风红缨。
“要!”
“那就搓雪球!”
风红缨三两口咽下不太好吃的冬柿子,交代小玥:“雪球搓结实一点,扔出去才有力道。”
说着,风红缨摆好丢掷的姿势,小玥有样学样。
“扔!”
风红缨一声大吼,一大一小雪球齐刷刷飞向高空。
‘啪叽,啪叽……’
掉下两个冻得僵硬的脆柿子果。
小玥兴奋地跑到树底下去捡柿子果。
风红缨狡黠一笑,忙搓起几个雪球往树干上砸,歪脖子树上的积雪哗啦往下掉落。
“好冰……”
捂着灌满雪花的脖子,小玥精致的五官瞬间扭曲。
“你搞偷袭!”
风红缨哈哈大笑,她就是想看看这个成天到晚绷着张小脸的男孩做出其他表情会是什么样子。
真可爱。
老祖宗的话诚不欺人,出来混迟早要还。
叉着腰张着嘴哈哈笑的风红缨下一秒就吃了一嘴的雪花。
小男孩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睚眦必报的风红缨立马挖起大雪块往小男孩身上砸。
两人你来我往,彻底将祖宅院子当成了‘报仇雪恨’的战场。
正在屋里小憩的老太太听到动静戳着拐杖走了出来。
待看到光秃秃的柿子树,老太太不敢置信地揉揉眼,旋即鼻孔冒粗气。
“风珍珠——”
和小男孩玩得正欢的风红缨忽觉后背发凉,目光触及散落在院中到处都是的橙黄柿子,风红缨脑海中急急闪过一个念头。
她完蛋了。
当天晚上,风红缨被老太太罚在吃饭的时候坐在那啃咬青涩的柿子果。
老太太‘杀人诛心’,愣是让她一口气啃了十几个柿子果的皮,以至于睡觉的时候,她那一张嘴还涩麻涩麻的难受。
睡不着,晚饭又没吃,到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风红缨忍不住了,悄悄起身来厨房找吃的。
才吃了两口,张家父子两住的西侧厢房的灯亮了。
风红缨赶紧吹熄灶台上的油灯。
透过清亮的雪光,风红缨目送屋里的男人敲不楞登地出了院子。
鸡鸣三声天将将亮的时候,男人裹着一身严寒又悄悄的钻进了西边厢房。
整个过程除了风红缨和窝在她脚边的黑条外,再无第三个生物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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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风红缨佯装不知道张哥凌晨出去过三小时,依旧笑嘻嘻的和张家父子打招呼。
张玥昨夜也遭了张哥的一顿训斥。
经此之后,张玥不敢再和风红缨疯玩,面对风红缨时,张玥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冰和疏远。
风红缨笑笑没当回事。
吃过早饭,风红缨厚着脸皮跑到屋里哄老太太,半个小时后,在老太太骂骂咧咧声中,风红缨笑眯眯地拿着老太太给的钱再次出发小卖铺。
“买了年货就回来听到没?”
风红缨挥手:“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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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卖铺里买年货的人挨山塞海,风红缨来得算早了,可惜有很多人比她更早。
望着前边的长龙队伍,风红缨不禁扶额,无聊之下,风红缨蹲下身小声的训练起黑条。
在派出所待的那两天,南屏姐传授了几条训练警犬的口令给她,正训着呢,胳膊被后边的人戳了下。
来人是边庄宴。
也是来买年货的。
寨子里来买年货的绝大部分都是男人,扎着麻花辫的风红缨就显得格外的惹眼,不过也有女人,少就是了。
边庄宴拍拍被寒风刮得生疼发红的脸颊,一脸八卦道:“珍珠,你奶是不是要给招婿了呀?”
“招婿?”
风红缨站起身,无语道:“你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