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我们已经销毁了所有魂器……”邓布利多拿出了日记本、挂坠盒、一个裂开的金杯、一尊烧焦的冠冕和一枚黑炭似的戒指，“我从一位与伏地魔有过的故人记忆中读到，他曾痴迷于魂器的知识，也曾经当着这位故人的面说过，‘多分几块是不是更好？能让你更强大……七不是最有魔力的数字吗……’”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邓布利多接着说：“后来我想当然的认为他分出了六个魂器，加上他自己……自然也就是七个。”
福吉用他短短的香肠手指数了数桌上的物品：“这里有五个，加上刚刚被杀了的大蛇，一共就是六个——这么，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只需要把——把他本人……”
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语气中夹杂着兴奋和喜悦，就像神秘人已经死在了他的魔杖下似的。
但是邓布利多却不像他那样欣喜若狂，他背对着我们，安静又沉默地看着福吉，等他冷静下来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本来应该是六个的——但就连他本人也不知道，一次意外让他又分出了一片灵魂，这也是使他狼狈逃窜到阿尔巴尼亚的原因——当时他太弱小了。”
“难道这片灵魂非常难找？”福吉脸色难看地说，“那次意外是在哪里发生的？”
“戈德里克山谷……波特家。”邓布利多说，“当伏地魔为了杀死哈利的那个晚上，莉莉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挡在他们中间，那个杀戮咒被反弹到他自己身上，再次分裂出一片灵魂，附在了坍塌的房子中唯一活着的灵魂上。”
“也就是哈利……”我无声地喃喃道。
“邓布利多……你从未说过这些……”麦格教授声音颤抖地说，“难道你的意思是——西弗勒斯他们——”
“他当然会把一切都告诉哈利。”邓布利多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由他自己来做好准备……”
“那只需要同一时间动手就行了，是不是？”福吉问，我再也不想听下去他的愚蠢发言，挣脱开赫敏和罗恩的手就撞开门逃了出去，身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我也顾不得那些了——
他们把哈利带到了医疗翼，斯内普和小天狼星——可这不可能！小天狼星怎么会坦然接受哈利去死？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斯内普杀死哈利呢？
他是一个魂器！但这么善良勇敢的哈利怎么会是伏地魔的一片灵魂？也许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和邪恶的思想做斗争……痛苦地保持真正纯真的自我……
从八楼一路跑到二楼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途中我还遇见了费尔奇，他脸色不好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却被满脸泪痕的我吓住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费尔奇迟疑地问，“你应该待在自己的休息室……”
“求求你，费尔奇，你就当没看见我！”我声嘶力竭地哭着，“我要去医疗翼，我必须得去！”
洛丽丝夫人喵了一声，用她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我的小腿。费尔奇面色铁青，沉默片刻粗暴地甩开了我的胳膊：“下回再被我瞧见你夜游……”
我来不及和他聊天，只是留下一句“谢谢”就匆忙地跑下楼梯，或许我从没有这么希望自己是鬼魂过，这样就可以直接穿墙而过飞到医疗翼，飞到哈利的身边……
远远地，我看见了医疗翼紧闭的大门，里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而当我推开门后，竟然看见小天狼星躺在地面上不省人事，莱姆斯正挥着魔杖和斯内普僵持不下，哈利眼神呆滞地坐在病床上。
“你竟敢偷袭他？！”莱姆斯怒火滔天地喊道，“为了杀死哈利，你真是不择手段！”
“哈！看来我刚才的解释都是白费。”斯内普怒极反笑地嗤了一声，“这条没有脑子的黑狗不能理解，我并不意外，但是——”
“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办法！”莱姆斯吼道，“这不是唯一的出路！事情总会有不下一种的解决方式！”
“波特自己已经同意了！”斯内普颤抖了一下，又不耐烦地说，“神秘人如今就在这里——虚弱不堪，其他所有的魂器都已经毁掉了，只剩——”
“只剩我，最后一个魂器了。”哈利轻轻地说，表情平静无波，根本不像是一个得知自己死讯的人。
“不！哈利！”我哭着扑了过去，伏在他的床前嚎啕大哭。屋内其他人才像刚看见我似的，哈利愣住了，他惊讶地大叫：“凯莉！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们一直躲在校长办公室里，想着你们回来就能第一时间见到你……”我呜呜咽咽地解释，“后来邓布利多给福吉解释魂器……我听到了……就跑到了医疗翼……”
“凯莉——你应该回休息室，带着罗恩和赫敏一起……”他想喘不上来气似的停顿了一下，接着用悲伤的目光看向我，“然……然后健康快乐的毕业，去考你最想去的大学……曼彻斯特大学，是不是？”
我哽咽着摇了摇头：“我想要你也出现在毕业典礼上，无论是霍格沃茨还是曼彻斯特，你都应该站在我身边……难道你就这么决定了？”
“我……恐怕是的。”哈利的喉结滚动着，抬起头看向我身后的斯内普和莱姆斯，“莱姆斯，请你把凯莉带出去吧，我——她不能待在这儿。”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哭，虽然他的胆怯和害怕都写在了脸上，但是他依旧打起精神来委托莱姆斯带走他关心的两个人，我和小天狼星。
“但……”莱姆斯张了张嘴，很快又被他坚定的打断了：“我已经想好了，莱姆斯，或许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我很能理解他，如果换成是我，我可能也会选择为了所有爱的人牺牲自己……但是当我的立场变成那个被爱的人时，我才剖析出自己的内心——我有多么不想他离开。
“你不是魂器，哈利！”我咬着牙说，“你就是你，从十一岁那年我就认识你，一个普通、善良、勇敢的男孩而已。或许是有一片肮脏的灵魂附在了这里……”
我伸手覆在他额头上那个闪电型的疤痕上，感受到哈利在我的掌心下打了个战栗。
“但是那片灵魂从未污浊过你自己的灵魂！你的内心完全就是你自己，一个充满勇气和热血的格兰芬多！”
斯内普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
“我——我很感激你的这番话——”哈利挣扎地说，“但是……莱姆斯，你还是把她拉出去吧，我不能——”
他在恐惧，也在挣扎，他看着我们的目光充满了期望和拒绝。最终，哈利仅仅只是低下头在我的嘴唇上留下了最后一吻，眼睁睁看着我被同样痛苦的莱姆斯拖离房间。
“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
大门缓缓关闭，定格在哈利一口饮下药剂和斯内普似笑非笑的表情上。
我瘫软在地上恸哭流涕，可莱姆斯非但没有流泪，反而是沉默着轻轻抱住了我，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头。
第87章
我不知道在莱姆斯怀里哭了多久，他没有加入我，也没有安慰我，在庞弗雷夫人拖走了小天狼星后，他也只是任我趴伏在他的胸口，用泪水浸湿打着补丁的上衣布料。
他频频打断我的追忆和悲伤，也许是试图安慰我，但我现在可听不进去任何安慰，我只想痛快地哭一场，缅怀这个可敬的英雄。
我们跪坐在医疗翼门口，紧闭的大门阻绝了所有声音的传递，哈利听不见我的哭泣声，我也听不见他步入死亡的喃喃低语。
“凯莉——”
一阵脚步声响起，赫敏正高喊着我的名字，与罗恩一前一后朝我们跑来。透过朦胧的视线，我看见她憋得脸通红，额角全是密密的汗水，直到停在我们身边，他们俩依旧喘个不停。
“噢天呐——”看见他们俩，我的泪水再次决堤，很快我就扔下莱姆斯投入了赫敏的怀里，“哈利，哈利他——”
“他答应了？”罗恩说，“真是太勇敢了！”
“——勇敢？我想是的，他是最勇敢的人了……”我的哭声为罗恩的语气顿了一下，但哈利即将坦然赴死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迟迟不散，又激起了鼻酸的痛苦悲伤感，“……呜呜……他还特意在……之前和我说了分手……”
“什么？！”赫敏反应极大的抓住我的肩膀，“他怎么能这样呢？！”
她当着我的面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眼神，罗恩愣了几秒钟，迟疑地附和：“是啊！你放心，等一会儿你再进去对准他的鼻子来一下！我替你拦着小天狼星——说起来，小天狼星去哪儿啦？”
“……”我几乎已经忘了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两串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但我的眼睛和我的大脑都充斥着迷惑，“对不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小天狼星在隔壁房间休息。”沉寂已久的莱姆斯叹了口气，“我从刚刚就想说了——凯莉，你难道没发现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吗？”
医疗翼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身黑袍的斯内普站在门后，似乎很惊讶看见门口堵了四个人，怔了怔才说：“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想你现在应该想明白了？”
他的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直直看向莱姆斯，莱姆斯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当时能把话说得更清楚的话，他也不会——”
“我本来是要说清楚的。”斯内普轻蔑地哼了一声，“谁能想到他中途暴起……又一次失去理智的无心之失，是吗？”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我还带着一脸眼泪鼻涕坐在他们俩脚下，在赫敏的搀扶下颤巍巍站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不是自愿赴死了吗？为了——为了能够彻底消灭伏地魔——”
“不是的！”赫敏急切地解释，“你没听完……就离开了，哈利并没有死！”
短暂的情绪激动使我胸腔里蓦地涌进一股冷气，表情连同身体都僵在原地，我胡乱用满是灰尘的袖口擦了擦脸，虚弱地问：“……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没死，太好了！但是！——为什么？”
“很显然。”斯内普不耐烦地说，“那枚附着神秘人灵魂的碎片掩藏在波特的伤疤里，那只需要除掉伤疤，碎片自然也就没了。”
“你是说……用巴波块茎的脓水？”
斯内普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沉重地吐出一口气：“很显然莫里斯小姐的草药学科学得不错——”
“哎呀，凯莉！”罗恩着急地说，“哈利曾经用蛇牙和宝剑毁了日记本和大蛇，记得吗？应该是只有用这两个东西才可以……”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难过的情绪逐渐北方打破，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聚集在心头，“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他没了那片灵魂，他还好好的活着，对吧？”
“哈利应该是喝了药剂昏睡过去了，如果你安静一点的话，或许可以进去看看他。”莱姆斯也放松了许多，他向我们告辞走进了隔壁病房看望小天狼星。
罗恩走在最前面，我吸着鼻子正四处找手帕擦脸，赫敏则在小声地和我复述我离开后邓布利多说的话。
“……难怪他必须要求斯内普跟过去，因为哈利必须喝下他配的药剂才能抵御蛇毒，原来之前他还要求斯内普带走了那把宝剑……”
“呃——”罗恩背对着我们站在哈利床边，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邓布利多有说过消除灵魂会有副作用吗？……比如……换个颜色……？”
“我想他没有。”赫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地跟在我身后跑了过去。
哈利平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头乱翘的黑发散在枕头上，露出他光洁平整的额头，没有了这道疤痕，他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除了——
“他怎么变成金色了？！”
哈利原本浅色的皮肤被一身闪闪发亮的金色所替代，从脸到手指都是金光闪闪的，这使他简直看起来像是金子所铸出来的雕像——如果不是他翻了个身，动了动眼皮的话。
也许是刚刚我失声喊出来的音量太足，哈利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感谢上帝和梅林，他的眼睛还是绿色的——动作迟缓地环顾四周，眼神从我们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脸色复杂的我身上。
“凯莉……？”他轻声说道，“……罗恩？赫敏？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我已经……”
我尽量避开了他的脸，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才能平静地说：“你，你没有死，哈利！斯内普成功地把灵魂消灭了，你还活着！”
“对，没错！”赫敏快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你真的太棒了，哈利！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就再也没有疤痕了，你摆脱了它！”
“是啊，除了你现在完全可以被摆到后院的喷水池上以外。”罗恩说，然后被赫敏捅了一下腰。
哈利没说话，他一直抚摸着自己的额头，脸上逐渐绽开惊喜的笑容。
“镜子！我要去照照镜子！”他快乐地喊道，被我们三人同时堵在了病床上。
“或许你可以再睡一觉。”我紧张地说，“起来以后，再决定照不照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