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柔声道：“你明天别紧张呀，放轻松，就当作平常的一次考试就好啦。”
这几天不是很热，房里的空调没开，窗户大大的敞着，清凉的晚风送进来，夹着槐花的香。
纪因刚洗完，披在肩膀上的头发被风轻轻吹起，她将一侧头发撩到耳朵后。
电话那边，段昂直白道：“其实我本来真有些紧张的。”
他低低笑了下：“现在听见你的声音，就挺神奇的，紧张就少了很多。”
又说了些话，她让他早点休息，才挂断了电话。
纪因趴在桌前继续写卷子，窗户外的蝉“吱呀吱呀”不停地叫，她耳边回响的却是他的那句话。
笔尖在演算纸上顿了顿，她重新拿起手机，设置了个闹钟时间。
第二天段昂七点钟起床，想起小姑娘昨晚的叮嘱，文件袋拉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身份证，准考证，水性笔，2B铅笔，橡皮，尺子。
都在。
他装进书包，拎起出门。
盛夏时节，一大早太阳就高高升起，出了楼道，迎面照下来的强烈阳光让他眯了下眼。
眼睛再睁开时，视线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段昂一愣。
繁茂油绿的梧桐树下，小姑娘穿着条牛仔裙，头低着，葱细指尖捧着本小册子在看。
阳光从枝叶的间隙洒下，她皮肤白得透亮。
听到楼梯口传来的声音，纪因习惯性地抬头去看一眼，见到真是他出来了，几步小跑到他身前。
直到这时，段昂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看错，可仍然不解：“你怎么过来了？”
纪因仰头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重复他昨晚的话：“你不是说听到我声音就没那么紧张了吗。”
小姑娘轻轻眨动了两下睫毛，像蝴蝶扇动翅膀，一下一下仿佛扇到段昂的心尖上。
他看见她柔软脸颊漾出的梨涡，浅浅的，可爱得人心软。
“那我就想，要是我今天陪你一起去考试，你就更不用紧张了呀。”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撩
段昂考试的学校在三中, 坐车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
学校附近拉了几条红色的警戒线，机动车禁止通行，有专门的警察站那儿维持秩序。
纪因和段昂进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生煎包店, 时间还早，两人就慢慢地吃。
等吃完, 差不多八点半钟，刚好能进考场了。
纪因和他一起走到校门口, 门口站满了人，放眼望去乌泱泱的，都是来参加这场考试的学生。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有人陪着, 有的是爸爸, 有的是妈妈, 还有是父母一起来的。
“考试的时候你别慌, 遇到不会的直接跳过, 别把时间都耽误了。”
“你之前作文几次都跑题了，这次千万认真审题，别写偏了, 多用点加分的好词好句。”
纪因耳边是家长们各种殷切关心的叮嘱。
真正置身其中比电视新闻上报道的或者老师嘴上说的都要感受强烈。
她很庆幸自己今天来了。
不然这样一个重大的人生场合, 别的人都有亲人陪在身边，就段昂孤身一人，那多不好啊。
段昂一低头, 就看见小姑娘也仰起了脸，那一截脖颈雪白纤细, 拉出极优美好看的线条。
她纤浓的睫毛在眼下铺开浅浅的影子，杏眼弯着，漾着细碎又温暖的亮光。
让人看了心里也暖融融的一片。
“时间不早啦，你快进去吧。”她挥了挥小手, 嗓音轻软，甜得似像裹了糖：“加油呀。”
“好。”段昂也笑着应。
考生们排着队接受检查，他走到队伍最后一个，顺着人流往里走。
快要到他时，前面一个考生的家长急匆匆跑过来，又不放心地抓紧时间最后嘱咐了几句。
其实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什么卷子一发下来就写好名字和准考证号，不要紧张之类的。
最后那母亲还往儿子手里塞了几块巧克力，让他考试时饿了吃。
男生大约是听的次数多了有点烦，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妈，我要进去了啊。”
检查完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女人的目光还挂念地紧紧跟随着儿子越来越远的背影。
段昂心里泛起些微波动，然而转过身回头望去，那一点点羡慕的情绪便烟消云散。
这会儿的太阳比刚出门时还要大，小姑娘却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去旁边的树荫下避一避，不怕热似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双水盈盈眼的一直看着他这边。
见他回过头，她小手又使劲地朝着他挥了挥，笑得比这阳光还明亮灿烂。
段昂怔了两秒，随即扯唇笑起来。
他才不比别的人少什么，他也是有人牵挂纪念着的。
那个人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
他走进考场，铃声准时叮铃铃作响，监考老师把密封的试卷拿起来给大家看了看。
然后才拆开，一张张往后传去。
段昂写完名字和准考证号，开始看题目，他眉目沉冽，比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要认真专注。
对他而言，这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一场高考。
那样好的小姑娘，他得变得更好，才有资格奢想和她在一起啊。
-
高考考两天。
最后一门英语五点钟结束，纪因在家里写着作业，四点多钟的时候，就有点心神不宁了。
离五点还差一刻钟时，她已经心浮气躁地看不进去题目了，时不时就想按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明明也不是她参加高考，可她的一颗心就是为他提着。
五点过几分时，手机响了响，她立刻接起。
周围的环境十分嘈杂，有考生在紧张兮兮地问某道题的答案，还有的兴奋过头直接欢呼起来。
一片吵吵嚷嚷声中，少年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传至她的耳廓：“我考完试了。”
顿了顿，声音的笑更明显了：“感觉考得还不错。”
纪因闻言，提着的心总算回归原处，也轻快地笑起来。
段昂看了眼校门口堵了长长几排的私家车：“我这边车有些多，路上估计会很堵，我还得回去一趟洗个澡，到你那儿时大概要七八点钟了，你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那语气像是叮嘱小孩子一样。
纪因应了声好。
前几天，她和范子钰他们在学校食堂碰上，说好了等他们高考完一起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
等会儿就是要一起去吃烤肉了。
挂了手机，她去冰箱拿了几个面包，又喝了杯酸奶。
感觉肚子能撑到晚上出去吃正餐，她这才继续写题，写完了半张英语报纸，估摸着他要到了，纪因去换了身衣服。
没多久手机响了。
纪因一边接一边走到玄关那儿穿鞋子。
坐电梯下楼，一走出单元门就看见了他，站在摩托车前，简单的白衣黑裤，身姿挺拔清瘦，一双大长腿很是惹眼。
漆黑的眸子映着月光，在她出来那一刻便染上温柔的笑意。
纪因开心地几步小跑过去，走近了一仰脸，就看见他黑发微润，应该是刚洗了但没完全吹干。
“你回家之后吃了什么没？”她看着他问。
“没。”他笑着说，“我到家就挺晚的了，洗了个澡就直接过来了。”
她手一抬，将拎着的一个小袋子拿到他眼前：“我带了几块面包下来，你先吃了我们再去。”
她有些高兴于自己早有预料，眼里多了笑意，夜色里亮晶晶的。
十七岁的年纪，还没来得及体会彻骨的情爱是什么样的滋味。
可她喜欢他，很多事就会不由自主多为他想一些，比如会想他是不是饿着肚子了。
这样的喜欢，有点幼稚，可也是简单又纯粹的。
段昂目光从小姑娘笑盈盈的眉眼移开，低头去看她手里的小袋子，里面三个肉松面包，一盒芦荟味的酸奶。
都是她平时喜欢的零食。
他心里特别软，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站在路边吃起来。
这么几样东西，小姑娘家家的慢条斯理可以吃上半天，段昂两分钟就吃完了，他把塑料袋和空了的酸奶盒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长腿一跨骑上摩托。
纪因也坐了上去，车子发动，她和之前一样两只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角。
一盏盏昏黄的路灯从眼前掠过，夏夜里的晚风迎面吹在脸上，比坐空调车舒服惬意多了。
纪因思绪放空着，突然的，摩托车急刹了一下，惯性作用下，她脑袋直接磕到了他后背。
那双原本拽着他衣角的手也因为害怕搂住了他的腰。
段昂猝不及防被一双纤细胳膊缠住了腰，夏衣单薄，少年紧实坚硬的后背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柔软。
青春期的男生对那样的事多少有好奇，之前蒋毅他们凑一块看那些片子，他偶尔去瞥了两眼。
但是说实话，他们讨论得最起劲的尺寸，什么B啊C的，他听得很兴致缺缺。
然而此时，他真实地感受到了，隔着衣服，少女软绵绵的身体。
比看一百次那样的片子还刺激，还叫人热血喷张。
夏风拂过脸，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燥，少年清峻白皙的脸难得的泛起一丝红。
段昂手紧捏着方向把，回头道：“刚才前面有辆车突然拐弯，不好意思。”
他得和她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故意在占她的便宜，只是嗓音不可控地沾染了沉沉的哑。
像在极力压抑克制着什么。
纪因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她刚才没有防备，脑袋直接磕到了他的后背上，还有点疼呢。
“啊，没事。”
前面那辆车早已开走，段昂却没有立刻发动摩托，那双柔软纤细的胳膊还缠在他腰上。
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提醒一声。
段昂喉咙滚了滚，眸子垂下，少女每根指头如削葱根似的白，又软又嫩，指尖在月色下透着莹莹的淡粉。
过了几秒，疼痛缓了些，其他感官才恢复到往日的灵敏，纪因鼻尖嗅到一阵沐浴露的香气。
似是海盐，并不浓烈，清清爽爽的，又多了几分少年人身上独有的荷尔蒙气息。
还有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微烫体温。
纪因这才脸红地反应过来，自己脸正贴着他的后背，双手还搂着段昂的腰没松呢。
她也是第一次搂男生的腰。
和她一捏自己腰时软趴趴的手感不同，他虽瘦，腰间却特别结实有力，硬邦邦的如磐石一般。
就、就……这么搂着，莫名就很有安全感。
纪因羞愧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点舍不得松开了。
她想起之前假借朋友的名义问蒋诗诗那个问题时，蒋诗诗咬着火腿和她分析——
“如果那个男生对你的好朋友有好感度但又一直没表白的话，那么偶尔可以主动撩一下那个男生，比如一点肢体接触什么的。”
撩和肢体接触什么的……
纪因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我…我能就这样搂着你吗，要不然，要不然又像刚才那样，撞到脸好疼呀。”
磕巴地扯出这个理由，她的小心脏已经砰砰砰的跳得飞快了。
就特别庆幸现在是夜晚，他又在自己前面，不然绝对让他看到她一张红得能滴血的脸。
半晌没听到回答，纪因内心有点打退堂鼓了，正后悔着，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刚才更低更哑了几分。
“好。”
段昂看不见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悄悄向上翘了翘的唇角。
只是在这一刻，他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
甜、蜜、的、折、磨。
一边舍不得小姑娘抱着自己时柔柔软软的感觉，一边紧紧咬着牙，辛苦地克制着小腹那儿不停往上蹿的火。
纪因渐渐察觉到了奇怪。
怎么这摩托车一会儿开得慢悠悠的，一会儿又开得飞快啊？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怕热
搂着段昂腰的一路, 纪因心跳的频率都特别快，扑通扑通的，像胸口里揣了只小兔子。
但又克制不住的, 就好开心和激动，话有点小小的得意, 她这是撩、撩成功了吧？
尽管想起自己刚才说话都结巴打颤的情形有点没面子，但不管怎么说, 她都特别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纪因就是觉得自己超棒的！
等摩托车停在路边，她下了车，红了一路的脸颊终于抬起, 一双溜圆的杏眼悄悄去瞧段昂。
只见身旁少年紧抿薄唇, 眉头也没有舒展, 而是微微皱着, 那脸色看着也不太像是高兴的样子。
纪因像被泼了冷水, 之前心底还漾着的开心都没了。
他不喜欢刚才她那样搂着他吗？可是之前明明都是他主动牵她的手，还抱过了她呢。
要不是知道他并不排斥和她肢体接触，她刚刚才不会那样的呀。
纪因整个人都闷闷不乐, 慢吞吞地埋头走了几步, 在纪家生活了十几年都没有使过的小性子不知怎么回事，在这时突然就有了。
到了一个路灯下，她停下了脚步。
段昂还沉浸在刚才那样柔软, 甜蜜又很折磨人的情绪里，也一直低着头往前走。
走到一半, 身边没了动静，他赶紧回头找，就看见少女还站在原地，脑袋微微低着, 站得一动不动的。
段昂折身走到她身前，离得近了，才看见她鼓起的雪白脸颊。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她一双眼睁得圆溜溜的，映着灯光泛出盈盈水泽，有点不开心，又有点委屈的模样。
段昂心里一揪，忙问：“怎么了？”
纪因抿了抿唇，她觉得自己那问题问出来很丢人，可是不说，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而且从小到大那么多电视剧都告诉她，许多的误会都是因为明明长了嘴，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张不开。
她仰起了头，盯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