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奔小康——绝歌
时间:2021-11-10 00:28:04

  景平安在这个世界生活快八年了,却连一年有多少天都不清楚,只能根据明显的天气变化来区分四季。可她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春、秋两样较短,大概是三个月的样子,夏、冬时间约摸是四五个月。可因为没有确切地天数计录,再加上有时忙有时闲,对时间的感知不一样,对大程度上不确准。
  她趁着族里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的时候,决定把历法、称重、计量工具等都张罗起来。
  ……
  制作尺子的活计,交给徵来做。她在村子里搞收购买卖,经常要用到这些,目前只有自制的大中小三个斗,量尺寸则全靠手和脚,例如,量毛皮,是以一只手掌张开的距离算,量田地则按照迈步的距离算。
  景平安把公尺的式样告诉徵,同样是以米为单位,一百厘米为一公尺。
  徵对厘米没有概念,一厘米是多长?
  景平安告诉她,用手量五次的长度就是一米,把手指张开的最大距离设为二十厘米,张十次手指,取平均值作为二十厘米的长度。这种计算方式,跟徵熟悉的五为单位、手量能够联系合并到一起,好理解,也好记忆。
  称重工具比起尺子造起来要复杂些,已经超出徵的计算能力,只能由景平安自己来。
  景平安先是自己用陶泥做出模子,再让铁匠按照模子做出砝码。她又再用砝码、尺子,再利用天平、杠杆等原理,参考古代的称,通过计算、实验,制作出了称。
  毕竟日常使用中,要是拿一堆砝码称重,是很容易弄丢的。有称,一个称陀,拿根绳子拴在称杆上,便没那么容易丢了。
  她把制作称的砝码定为标准,放在她这里,仔细保管。她又以现在做出来的砝码为准备,制作了一批砝码,剔除掉因为工艺问题导致误差较大的,留下数值最贴近的砝码,作为工量制作称的测量工具,安排人制做。
  称和尺子,都是日常要用到的东西,有了,拿出去使用,自然而然便推广开了。
  让景平安头疼的是历法。
  历法不是简单的日历,用来记多少岁、哪天生日的,它更重要的是记载天气、气象,一年四季,什么时候开春啦,什么时候立夏啦,什么时候入秋呼,什么时候立冬啦。这些跟耕作、收获有关系。
  有时候天气反常,昨天还热得跟夏天似的,结果半夜突然转凉,一下子进入到冬天,如果是窝在家里,早早地准备好冬衣还好,没准备的呢?冻死吗?
  制作历法,又不像尺子,拿手一量就有了。它得观察记录天气情况,一一记载下来,再从中找到规律之后,才能制定出来。这不是一年两年能忙完的。中国古代为了搞这个,专程设立钦天监,哪怕是她上辈子处所在的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都还有专程的部门发现气象消息、北京时间、公布节假日。
  可难也得做,这个是跟民生休戚相关的。
  景平安参照故宫太和殿前的日晷,做了一个山寨版的。她只记得大概形状和原理,知道分成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跟生肖相对应,她还是能背得出来的。日晷中间有根针,用来观测时间。可有一点,日晷的角度要对应维度,要不然测出来的时间不准。
  测纬度是上学时候学的东西,她都出社会多少年了,又在这个野人世界生活快八年了,早还给老师去了,只记得立杆测影,根据杆长、影长,算杆影最短时间等,但到底怎么算的,公式是什么,忘了。
  她折腾了很久,甚至造了个简易漏斗计时,作为时间参考,来算日晷应该摆放的角度。
  好在冬天没什么事情干,景平安便埋头搞研究,顺便给呱当老师,再把舒的娃赤岩辰揪了过来当气象观测员。
  赤岩辰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登记户籍的时候,重名太多,舒便让景平安给改了个不重名的。赤岩族的人起名字,都是从周围的环境中找灵感,很少抬起头看天,景平安便给起了个星辰的辰字。
  赤岩辰九岁多点,比景平安大一岁左右。景平安是生在春天,赤岩辰生在夏天。九岁多的小女孩,已经有点小少女模样。不过,这在景平安的眼里,就是小屁孩。
  可成年人不够用,做气象观测又不是什么辛苦活,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能天天记,再就是要学认字,多琢磨。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比大人还是强很多的,成年野人的性子好多都定了,可塑性太低,麻烦更多。
  景平安天天把呱带在身边,舒天天为族里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对她的娃却不闻不问,不像话,反正都是要培养人才嘛,找一个更靠谱的呗。
  赤岩辰继承了舒的稳重,但更好安静,来了之后,先跟呱一起学认字、算数,再每天填表格。晴天就画个太阳,雨天就画云下面飘着小雨点,总之就是按照景平安上辈子的天气预报的图标来记录天气。
  景平安已经标好了序号,又画好了表格,赤岩辰每天都会填表格。一天一排,一排三格,分成早中晚。这样的话,要算多少天,从有记载开始,数序号和格子就知道了。
  景平安做尺子、称,大家都懂的,她搞上天文,野人们就全都糊涂了,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舒很开心,她的娃成为安的徒弟,让安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自己再也不用悄悄羡慕吱了。
  忙忙碌碌中,不知不觉的,一年的冬天过去,又到了冰雪融化的时节。
  景平安有点点小小遗憾,好久没过春节了。
  也有开心的事,例如新添的人口都是吃奶的婴儿,过冬前准备的食物顺利地撑到了开春,没像去年冬天那样,大雪天还在为食物发愁,冰天雪地的到处去狩猎。
  又例如,因为有食物,又有冬衣保暖,族里的人可以闲下来做些手工活,还能相互串门联络感情,各家各户囤积了很多手工制品。耕种养殖需要用到的藤框、背篓、篱笆墙之类的,囤积得足足的。
  地是族里出食物,让他们开垦出来的,哪怕分给一些人种地养殖,那也是族里的。地里的产出要交一部分给族里,如果产量不过关,头一年经验不足,亏损了,那情有可原,第二年上交的食物不够定下的最低标准,或者是让地荒了,田地就得收回来,另外安排人种了。
  因为有山崖族的远、咴这些新晋富户的成功榜样在前,搞种植、养殖是目前赤岩族最热闹的行业,特别是男野人,削尖了头抢着想干。远不能打,一个只会逃命的人,竟然靠着几笼兔子,得到了徵的青睐,把大家都羡慕绿了。
  地荒着再让族里收回去?怎么可能!他们还想着像远那样,提着一大堆刚出生的兔子过来,问,太多了,你们要不要,白送!这可是兔子,食物,毛皮,女野人的青睐。
  分到田地的男野人,在刚化雪的时节,便迫不及待地投进生产中。
  景平安吸取到去年的经验教训,在篝火节开始前,先把战斗人员召聚到一处,把要去寻找配偶、备孕的女野人做好登记,之后又在从年前生产完的女野人中挑选预备役。
  无论是维持族里的秩序,还是将来为领地扩张做准备,都得有军事素质过硬的固定战斗队员。不然,万一谁煽动一些人起哄闹事,很可能又会发生之前山崖族那样的内讧惨事。只让大家过上好日子,而没有足够的震慑,心态飘起来,瞎整胡闹,也是难免的。
  族里不收编外来人口,维持现在的人口数,加上今天开荒养殖的收成,有余力支撑大概三十到五十人脱产。即使再有新生儿增加,奶娃娃,都喝奶的,也就是多几身保暖衣服,以及专程给孕妇的补贴开销。女野人怀了娃,照样要干活,也就是在生产的时候能歇上几天恢复,同样也是劳动产出。
  景平安把篝火节的比试节目,进行了调整。第一项是对去年收成好、上交到族里物资最多的前十名进行表彰奖励,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之后便是通过比试选拔武艺高、弓箭好的人,选出来的女野人,组建成专程的战斗队伍。
  男野人选拔出来后,则作为基层储备干部,后来会有培训教他们称重、量尺寸,简单地计数、算数等,合格的派去当保长。
  赤岩村附近的地都开完了,新开出来的地离村子越来越远,每天往返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景平安在开荒前就做了建村子的规划。她打算今年便把一些人分到各个村子里,把村子张罗起来。有了村子,就得有管理秩序的人,女野人调不出那么多人去管村子,而且单独派一两个驻扎在男野人堆里,也危险,特别是在春天和初夏时节。
  保长,相当于伍长,五户一保。保长之上,再设村长,各村往族里上交田地收成的时候,由村长、保长负责,能够大大减轻徵的负担。徵现在还管得过来,等到将来地开得更多,跑断腿也收不过来。让各村、各保自己背着背篓、挑着筐交到族里来。不交的,再由族里派战斗队员过去看是什么情况。
  让男野人当保长,暂时安排少部分试行,算是给他们勤劳干活的一个奖励。村长由武力值高的女野人担任,而且因为女多男少,一个村的女野人无论的村民,还是保长,都是女野人多过男野人的,这样也能保证他们不闹妖蛾子。
  景平安不确定实施起来怎么样,只能先实施着看呗。
  她想得深远,野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都在忙着表现自己种出来的野菜多,养出来的鱼虾兔子多,在听说要当保长管人,好多男野人当场不干了。管别人有兔子有鱼有女野人青睐吗?别人交不交产出到族里关我什么事?难道不赶他们走,赶我走?又不是我不交。
  景平安后知后觉地想起,漏掉了一样,工资!
  当承包养殖户口,一年挣十万,平均下来每个月挣十万。当公务员,每月固定工资,一千,哪个干?公务员给年薪十万,她给不起啊。她只能改变策略,什么从族里委派,算了吧。就地从当地的种植地、养殖户里五户划为一保,让他们自己选个保长,一户交不上,五户的地一起收回来,让他们走人,离开赤岩族,爱去哪去哪。
  走?怎么可能走,池塘里那么多鱼虾,赤岩族里那么多长得强壮又好看又不愁养不活娃的女野人,不走!分到田地的男野人被迫聚在一起,有比打架的,输了的当保长,有抓阄的,抽到谁,谁当保长。
  女野人也不想去当村长。
  景平安告诉她们:当了村长,这个村的男野人,甚至是其他村的男野人,在找配偶的时候,肯定是争着找地位最高的呀,到时候可以从一堆男野人中挑最好看最强壮的。
  她还象征意义上地给了些补贴,女野人才乐意去当这个村长。
  因为周边有了村,景平安又把森林里的赤岩村提成了赤岩镇。
  她忙着村子的事,把这些理顺,夏天已经过了一半。等她挨个村子安排完,回到族里的时候,发现赤岩镇里热闹非凡,而赤岩上好多人都搬走了。他们嫌住在赤岩上热,镇子里有树荫,凉快,家家户户有围墙,还有守卫,到徵那里买东西也方便,又有西在那边安排人看娃,比起赤岩上好多了。
  景平安身边的护卫都问她,要不要搬过去。
  景平安想到吼吼族攻到赤岩下,打不上来的情形。太平无事时,自然是村子里好,可一旦有了动荡,赤岩上易守难攻的地形才是最佳防守之地。
  居民都迁到了镇上,赤岩上正好可以拿来训练战斗队伍,以及作为族里的机要核心之地。她连修建围墙都省了。天然的保垒,多好!
  她索性把赤岩上养老的、照顾婴幼儿的都迁到了镇子上,哈也派去了镇子上,把哈的徒弟留在赤岩上当军医。
  人迁出去,地方腾出来,又宽敞了很多,景平安又安排舒修建了一些防御工事,再把自己的院子扩了扩,给天天做气象登记的赤岩辰安排了一间办公室。
  不过,铁匠、制作皮甲护具、盾牌的皮匠等人,因为技术保密的关系,依然安排在赤岩上居住。这么一来,专业性、技术性强的,就都留在了赤岩上,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分层。
  景平安挺忐忑的,发展太快,又分层成这样,她不知道这对赤岩族来说是好事,还是不好。可随着生产的发展,人们有着不同的追求,工作不同、分工不同,又必然会产生这些,这不是她能左右的。
  她只能自我安慰,顺其自然吧,至少从目前看,大家的生活更好了,也算是好的变化。
  如果是在几年前,她肯定很开心,甚至想要发展得快一些,要把这里打造成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人人都安居乐业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可现实教做人,男野人因为求偶都能打个头破血流,两个女野人凑一起吃饭,因为伸手夹同一块肉,都能撂下筷子打起来,美好的想象都跟泡沫似的散了,不得不更加谨慎小心。
  可随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赤岩族一天一个变化,朝着她上辈子世界的历史进程在演化,心里却有着一种失落感。她想家,想爸妈,想景二宝。哪怕身边有步,还有时不时出来嘚瑟刷下存在感的亚,还有呱和辰,还交了漾这么一个好友兼战略同盟,可她还是想他们,想城市的车水马龙,想高层住宅里的万家灯火,想写字楼的层层灯光。
  那些景象,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更深地烙在脑海中。
  她在这里名叫山崖安,没谁知道她的名字叫景平安。
  偶尔的失落过后,景平安也只能打起精神震作起来,继续忙着族里的事。
  在她十岁这年,历法终于出炉了。
  野人世界,一年四百二十天,共分十二个月,每月分为三十五天。分春夏秋冬四季,春、秋短,夏、冬长,每年入冬的第一场雪,定为大雪,也意味着进入冬天,化雪时则定为立春。
  有的年月时辰,时间也变得清晰明确起来。
  在此基础上,考虑到村子分散,往来交易不便,她又定了每逢五、十为赶集日。
  她把颁布历法的这一年,定为历法元年,也就是历法一年。
  赤岩族人早已经习惯了安层出不穷的新东西,对此的感觉就是“哦,又出新东西了”,“以后交易物品方便多了”,“定赶集日一起交易,跟篝火节一起寻找配偶是一样的吧”,并不知道历法、纪法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除了觉得交易东西方便了点,没有多大感觉。
  因为跟赶集日关系交易,赤岩族人怕错过赶集影响到交易物件凑热闹,都会特别留意哪天赶集,不知不觉地便把年月日记了下来。
  养兔子已经形成稳定的规模,兔子肉、兔皮都足够供应族里,景平安终于实现兔皮纸自由。
  她给赤岩辰又安排了一个活:记载发生的大事,详细地标注清楚哪年哪月哪日发生了什么事,还可以配上绘图。
  赤岩辰听安讲过,历法是什么,历史是什么,但对于有什么用则不是很明白,就好像没有历法,太阳也照样升起,春夏秋冬也照样来,每五天赶一次集,数手指头就好了呀。可安让她做,她便问清楚安,哪些算是大事,哪些要记,弄明白后,便照做就是,反正就是把跟族里日常不一样的,有什么新东西出现,记下来。
  她记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安怎么制定历法的事,写了下来。她还标注:虽然我不明白这么做是为什么,但安花了三根手指头的春夏秋冬来做这事,肯定很重要。安让我拿兔皮纸记大事,兔皮纸很贵重,记载大事,比兔皮纸还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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