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安又喊:“奔、嘎。”
这两个是厨师,从剥鳄鱼、撕肉、收集干草、柴火到生火、炖肉、烤肉一直忙到傍晚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才歇口气,比拔草的还累。景平安先把她俩今天干了些什么活告诉大家,又让大家看她俩被火燎去一片的头发,烫起泡的手,蹭得满脸满身的黑灰,各奖励一大块肉给她们。
两人的伤口疼,累得很,有点受不了,听到景平安讲她们干的活有点心酸,委屈,再奖励到肉,看到大家望向自己的眼神和表情,又得以了安慰,觉得明天自己还可以继续,有了今天的经验,肯定不会再烧到头发烫到手,紧搂宝贝似的把肉搂在怀里,坐回到篝火旁。
那么多鳄鱼全炖了!即使这个季节的鳄鱼瘦,可有肉汤又有青菜填肚子,使得剩下的肉还有不少。她把剩下的肉平均分成两份,喊了声:“大姨。”
吱听到景平安的喊声,从山洞里出来。
景平安把大半盆分出来的肉抱起来给吱,说:“给,交给族里的。”
吱挥挥手,说:“你们盖房屋,不用交,说好的。”
景平安说:“房屋不白给,要用兽皮和肉换!”她坚持把肉给大姨,说:“族里,还有娃。”
当妈的偷懒,孩子太小,别跟着遭罪,保底还是能吃点的。工程队把族里最强壮的挑走了,扔下帮歪瓜裂枣给大姨,总得要补贴点的。
吱收下,抬手指向那些没饭吃的孩子,先把另外四个辛苦打猎,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没有得到猎物的半大孩子叫到跟前,拍拍他们的肩膀,表示:辛苦了!
她给他们四人各分了一小块肉。
这点肉吃不饱,但好歹能垫垫肚子。
四人接过食物,谢过首领,便蹲到一旁狼吞虎咽。
吱又把怀孕的紧跟在身后的两个女野人叫到跟前,给她俩分了肉,之后才是将让没饭吃的孩子们排成队,估算着份量给每人分了一小块,分完了。
至于他们的妈,饿着吧!
吱分完食物便回了山洞。
景平安把剩下的食物分给了工程队的小孩子。
工程队有四个女野人没有孩子,巴巴地看着别人的孩子有肉,自己没孩子去领肉,心里有点失落,还有点觉得亏。有一个是孩子在去年夭折了,一个是去年没怀上,今年还要继续努力,另外两个则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已经能够完全独立,但还没到找偶配的时候,没有娃。
景平安把她们几个的表情看在眼里,鼓励道:“多吃点食物,长壮点,很快就有娃了。”
几人拍拍肚子,表示一定吃更多的食物,养得更壮些。
有娃,当妈的能跟着蹭点族里的福利,从娃手里分点肉吃。没娃的,那就跟过年给小朋友发红包差不多,只有出,没有进。可娃,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野人在进化路上走的是优生优育的路子,她们想要生育后代满足成年和身体强壮两个条件。她们到春天寻找配偶的季节,身上飘散出一股淡淡的但总能让人闻到、且经久不散的味道来吸引男野人。这是她们在做好孕育准备开始排卵的表现,也就是野人们所说的寻找配偶期。如果女野人营养不良,达不到孕育指标,身体本能可能会认为女野人养不活自己,更养不活孩子,会出于生存本能拒绝排卵。在野人族群里,女野人抚育的后代多便意味着越强壮,反之,亦然!
四个女野人拍完胸脯表完态,才意识到不对劲,齐刷刷地看向景平安这个四岁大的小娃:这是你一个娃该说的话吗?
她们又齐齐看向步。
步的表情跟她们一样懵,她回过神来,飞快下树,捞起景平安训斥她们:不准带坏我的娃,她还小。
景平安:“……”这还需要人教吗?生来这么敏锐的鼻子又不是摆设,稍微留点心都能看出来。她喊:“锅!”
步把景平安塞回窝,又安排两个厨师把煮肉的肉洗了,篝火灭了,把借出来的陶锅、陶碗等搬回到山洞里,让她们早点休息。
女野人们累了一天,还是顾不上休息。
她们把安让她们提前放在篝火旁烘烤的树枝、干草搬到树叉上铺了个简易的窝,又在身上裹了堆干草御寒,这才抱着长矛睡下。
景平安累了一天,回到山洞里,先跟亲妈和大姨开会,先清点收获:三张鳄鱼皮、一张鹿皮、一堆正在烘制的鹿肉干。她们再把今天的事情复盘分析,做下一步安排。
至于工程队今天拔的干草、枯枝,那都是用来建造基础保障住房的,属于公众设施用途,不是个人私产。
景平安插上自己的箭,只是为了防止哄抢。她要是敢说那是族里的财产,说完就得让女野人们瓜分了。
吱问景平安:“明天,要带,她们,狩猎吗?”
景平安摆手,说:“你明天挑几个勤快点的去河边提泥,要很多。”她给步安排的活还是先狩猎。有猎物架在篝火上炖烤,大家闻着香,才活干有劲,才有念想。
香味就在鼻子边,干完活就能吃到的嘴的肉,比起她们没有见过的那种树屋更有吸引力。对野人来说,树叉上搭个草窝照样能睡,冷的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树屋不是必须品。
她们对于房子,没有执念。族群住了那么久的宽敞山洞,说扔就扔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步便带着工程队去狩猎,留下花、奔、嘎三个人在族里照顾孩子。
花是景平安招来专程照看孩子的。奔和嘎都有自己的孩子,跟另外四个娃放在一起的。她俩是厨师,大清早猎物还没带回来,先忙着备柴草,不用走远,就在草屋附近,如果遇到危险,喊一声就能听到,马上赶过来。这就相当于留了三个成年人照看六个孩子,外加一个景平安,足够了。
步带着队伍走了不后,吱提着五个兽皮捅出来了。
饿了一夜的女野人们见到首领出来,有些心有怒气,不想理她,故意把头扭到一边,还有自己带着娃去摘嫩叶吃的。有七个一直对吱很服气的,来到吱的跟前,先做了个臣服的动作,再热情地凑上去要帮吱提桶打水。
几个半大的孩子又跑到了吱身边,表示今天一定要好好跟着首领学习打猎,一定能打到猎物。
吱的目光落在她们所抱的孩子身上。
有娃的向吱请示,能不能学安她们留两个人照看娃,她们跟吱去打水、打猎。
有两个没有娃的成年女野人不同意,几个半大的孩子有想出声表态的,让同伴用胳膊肘撞了下,闭嘴了。
没带娃的女野人见状,凶他们几个:你们没娃,不跟着我一起反对。
昨天打到兔子的少女凶巴巴地表示:过不了几个月,你们也会有娃的!
几个反对得很凶的没有孩子的成年女野人瞬间哑火。
吱向少女竖起拇指,指向景平安,问:“吼,学安,行吗?”
吼闻言露出惊喜的笑容,把头点得飞快。吱又指向平时比较会照顾族人的两个有娃的女野人,留下她们照看娃,让她们听吼的。
两个成年女野人挺不服气吼。
吱比划着说:“吼,昨天,有猎物!厉害!”她又鼓励地拍拍吼的胸脯,吼把胸脯挺得更高了,背也挺直了。
几个带娃的女野人把孩子交给吼和另外两个族人,便跟着吱上了树,然后发现,竟然不是往深潭方向去,而是去湖边,不由得升出点期翼:希望能打到猎物。
吼在树下,朝树上喊:“安!”
景平安探出头去,回道:“干嘛?”
吼挠头,没听懂问话,又指向自己新揽的活,比划:我也带娃了,跟你一样。
景平安:“……”
吼没有树屋放这几个孩子,但是地上有个首领之前搭的草窝,兽皮撤了,窝还在,旁边还有防大鸟的草绳,还有防野兽的拒马桩,虽说不太结实,但总比直接把孩子放在树枝上摔下来强。她把一群娃放好,示意:可以吗?
景平安心说:“不错啊,还知道找经验丰富的请教。”
她爬下树,回山洞抱了些长矛,将长矛斜插在草窝里,矛头对外,绕着鸟窝插了一圈。这样无论是空中有鸟俯冲下来,还是旁边有猛兽扑过来,都会先撞在骨矛上。长矛,高出一群娃和草窝一大截,只要他们不是爬到树上再往窝里跳,戳不着她们。
景平安帮一群娃加强了圈防御,便又去到树屋旁边的树枝上,研究要怎么搭树屋。
她的那树屋目前成为托儿所,不方便动工,旁边还有两根树枝也适合搭树屋,正好可以搭一个试试。有了之前铺地基的经验,这次工程上稍微又有点改良,在铺地基的时候可以把放柱子的地方也算进去,这样不至于柱子立不稳,塌房子。
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吱和步几乎一起回来。
吱带去的野人们左手挎着装有泥的桶,左右握着矛,腰上挂着鱼,好几条。一个个喜笑颜开,再不见昨天那丧丧的模样。
步带出去的工程队腰上挂了一圈好几斤重的鱼,宛若系了条鱼做的小裙子,鱼鳞蹭得满身都是,鱼腥味更是让她们嫌弃不已。
步带她们去河边的草泽,拨开草丛,一个大水洼,里面全是这样的鱼。步拿长矛戳,一矛一个,很快便戳了一堆鱼。吱带着人提着桶来取泥,还分了一些去。
她们在往腰上挂泥时,吱带着人取泥,之后一起结伴回来。
工程队的人想:这么腥的鱼怎么吃?
今天早上还有肉吃的那几个,更是后悔没留点烤肉在晚上吃。她们又在心里盘算,鱼和嫩叶,哪个好吃?想来想,觉得肯定鱼烤过更好吃,不然步还不如带她们去摘叶子,于是大家屏住呼吸往回赶。
工程队员回到篝火处,便迫不及待地全部把鱼扔下了,半点藏私的想法都没有。
她们扔完鱼便跑到草丛处,扯枯草往身上擦。
景平安心说:“这群憨憨。”她拿起一根棍子,将两端挂上鱼挑在肩膀上,说:“下次这样挑鱼回来。”
工程队员们齐刷刷地看向一条鱼都没拿身上干干净净的步。
步:“……”安没教过。
第76章 第三支小队
一旁嚼嫩叶的女野人们见到步和吱带着人打了那么多鱼回来,不淡定了。她们不会认为昨天没打到猎物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吱故意不让她们打到猎物。
一个女野人见到她们之前的首领也在树上采嫩叶,显然也是对吱有意见才没过去。她过去,背对着吱和步,悄然比划:吱受伤以后,就是你的首领,她肯定记恨你抢了她的首领位置,故意刁难你。她自己出去、带着别人出去都有猎物,唯独带上你,没有猎物。
这个首领的名字叫蒙,比吱还要大上几岁。如今举族迁过来,她从一个大族群的首领沦落到在树上啃嫩叶,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女野人见到蒙的反应,又轻轻挥了挥手里的骨矛,再次比划:我们有骨矛,我们也能打猎!不如,抢她们一批肉,回山洞去。
她又指向草屋:有山洞住,还不用拔草搭草屋。
另一个女野人凑过来,附和:她们从天亮一直要干活到天黑。
嚼嫩叶的女野人爬在树上,站得高,看得远,在见到这么多鱼以后,都下意识地看向以前的首领,结果发现,她们竟然讨论上了,于是都聚了过去,很快,旁边围了七八个人。
其余的还有默默观望,想着让蒙跟吱争,等她们打完了,再做选择也不迟。
那么多女野人往一处钻,全都聚到了大树后,那么大的目标,景平安想忽视都难,她用膝盖都能想到这些人要干什么。
红眼病哪里都有。平时偷懒耍滑,见到别人勤劳致富,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多了去。
例如,什么在农村承包鱼塘,眼看鱼要出塘能卖钱了,同村的人眼红,几瓶农药扔进去,满塘的鱼全死了,翻起肚皮飘在水面上,几年的投入、连本钱一起赔了进去。问其原因:眼红!大家都这么穷,凭什么你就要赚钱了?
承包商承包土地种庄稼,辛苦耕种一整年。到丰收的季节,周围十里八村的人开着车过去抢。问其原因:大家都抢,不要白不要。承包商坐在田梗上哭,拦都拦不住,还不敢动粗。打伤了人,赔钱都是小事,说不定还得蹲进去。
景平安喊了声:“妈。”使了个眼神,示意步看向那伙聚在一起的人。
那伙人连比带划小声嘀咕,不时鬼鬼祟祟地看过来,一副要偷偷搞事的模样,偏又不够隐秘,全让人看见了。
步看了眼她们,看清楚是哪些人后,对景平安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
吱也看见了,完全没放在心上。她喊了声:“湖。”
一个跟步差不多年龄的女野人来到吱的身边,躬身横臂行了一个礼。
吱安排湖当泥工队的厨师,跟着奔、嘎她们一起向步学习做烤鱼,告诉湖,“干好了,你以后就专程负责烹饪食物,做不到就换别人来。”
煮饭,只要族群里有吃的,就饿不着,不用出去打猎,不用到危险的河边提泥,还能顺便照看娃,湖立即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表示一定把活干好。
泥工队除去湖以外,还有六个半大的孩子和六个成年人,他们纷纷对湖投去羡慕的目光。
吱指向湖和鱼,告诉他们:“好好干活,回来就有鱼肉吃了。”之后便让他们跟她到湖边取泥。
兽皮桶又要用来装水,还要用来装泥,完全不够用。
十二个人的泥工队,吱只让他们带了六个兽皮桶,将他们分成两队,每队是三个成年人搭三个半大的孩子,由孩子们去提泥,成年人守在旁边护卫,以防遭到来自天上的飞鸟、林子的猛兽和河里大鱼袭击。
吱一下子带走十几个人,这让想抢肉的女野人眼睛都亮了,浑身都鼓起了勇气,挥舞着双臂对蒙发出喊声:干吧!那么多肉,够我们吃好久了。
蒙当不成首领,失落归失落,服气却也是真服气。
她太清楚吱和步的本事,知道自己不如她们。她只是一下子受不了这落差,不代表她傻。只是如今这么多人聚到跟前,吱和步都能看到,她是真怕她俩多心,杀死或驱逐她。
蒙略作思量,示意身边的人:“跟我来!”又指着她们:“拿好骨矛!”路上危险。
怂恿蒙的女野人见状,以为蒙是要去伏击吱,兴奋不已,大声招呼着大家跟上,连同藏在树上观望的那些嚼树吱的女野人一起拉下来。
那些女野人呈观望的姿态,原本就不想参与进来,可这会儿甘拿着骨矛过来逼她们站队,再看吱都走了,步正在篝火旁教奔、嘎、湖剐鱼鳞,根本没理她们。观望的五个女野人只能跟上,但一副蔫蔫的出工不出力的模样,比起昨天跟在吱后面打猎还没劲。